20、第19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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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电影剧情已经越来越无趣，而肩膀上又靠着会牵动他心弦的少女，源辉二很难不走神。
其实无论是对于源辉二，还是对于阮阮来说，如果能够一直保持这样要好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相较于似乎因为一些原因而不能直视自己想法的源辉二，其实阮阮的态度要更为明晰。
她完全明白，她知道对于源辉二来说，他能够说出那句“我帮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长谷川”，已经是他目前所能做出的极限了。
唉，反正急不来，她也不着急，不如就这样循序渐进吧。
至于源辉二，他并不是一个很直接的人。而且在感情这件事上，比起神原拓也和织本泉，他所想的，他想要的……其实要多一些。
最初对阮阮的几次帮助，的确是在命运安排下的巧合。不排除他一开始因为阮阮可爱的外表而有一些基础的好感，也因为发现三年前两个人曾经偶然遇到过，心中有一些别样的想法。
只是那时候源辉二的想法还仅仅停留在他对父亲说的那样，可能他会和她成为朋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少年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一些微妙的变化。
……也许是游乐园的那次的夺刀事件。
当她突然挡在翔太的身前时，在如此危险的时刻，经历过诸多事情的源辉二的大脑之中，竟然有非常短暂的空白。
可能只有一秒钟，也可能一秒钟都不到。
在听到阮阮的声音之后，源辉二下意识地接住了翔太，然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犯人拿着刀朝着少女一步一步地逼近。
他说过的，他抗拒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是的，他拒绝去想象如果——因为不可以有如果。
因为那件事，源辉二气愤于她选择夺刀的莽撞，然而这样的恼怒却在听到她理直气壮的，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讲述之后，逐渐归于平静。
他想，他的确应该相信阮阮。
但相信归相信。
因为这件事，源辉二才意识到，原来他不愿意看到她遭遇危险。
他对她是充满怜惜的。
“你和小泉不一样”——他记得自己这么说。
是啊，不一样。不是因为阮阮和小泉的能力不一样，也不是因为她们遇到的危险程度不一样。
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原本就不同。
她们对他而言，是有区别的。
源辉二知道，如果阮阮真的如同外表一般，只是生在温室中的、娇生惯养的花朵，那么他肯定不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对她有别样的情感。
他可能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也许是那场险些发生的车祸。
在汽车疾奔而来的时候，少年根本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冲过去推开了她。在思绪遭遇短暂的停顿之后——停顿？是啊，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办？
他想，阮阮一定会哭。
她这样的人啊，肯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她自己身上。
他不希望看到那样悲伤的她。
万幸那个司机的技术很好，才使他幸免于难。阮阮在最后回头喊他的名字时，语气非常惊慌，说是失魂落魄也不为过，也是因此，源辉二才发现，原来对她而言……他也是不同的。
然而阮阮当时自暴自弃的态度实在让他感到恼怒。他不喜欢看到迷茫、挫败、颓废的她，他希望的是她脸上可以出现笑容，他希望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就莫名感到温暖的、充满了朝气的灿烂的笑容，可以一直留在她的脸上。
他希望她快乐。
源辉二想，原来一向只需冷静理智的他，竟然很容易就被她左右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天台的敞开心扉。
隔着一扇门，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夏夜的凉意，她轻声讲述着她的过往，语气里有着浓郁的自嘲与悲伤。
少年不由得想，他也不喜欢看到她这样。她没有什么错，却一直在被原生家庭，被不和睦的家庭关系，被一时失误所导致的结果折磨着……人这一生里，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他们不是神，也不是圣人，何况那个时候的阮阮还在读小学。
因此，为了宽慰她，源辉二难得主动地谈起了自己的家庭。
那个与她一样，有着支离破碎的、共同点的家庭。
……也许是她从意大利一身零落尘埃回来的时候，在哭泣时，她与他的那个拥抱。她憔悴不堪，十分脆弱，而他犹豫不决，思来想去，最终却还是没能将最合适的宽慰说出口。
源辉二想，他很不适合对她说“我还在”之类的话语，他说不出口。大概因为他天生就不适合说出这种话，是他习惯了冷清的生活和沉默寡言的日常，因此无法去扮演、去胜任那样的角色。
或许换成拓也和长谷川，他们是可以的。
这可能是他的性格缺陷吧，他想。
啊，总之是在这样那样的时刻，还有上次在在面对长谷川彻时的时候，他在心中无端生出了些许敌意。这些都在提醒着他，其实他对她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直以来，阮阮状况百出，即使源辉二在心底知道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但两个人之间比较亲近的关系会让他有时候忘记，美好的的少女，身边从来都不会缺少慧眼识珠的、殷勤的少年。
长谷川彻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家伙，这一点他得承认。如果这家伙的人品不好，都不用等到那天与对方偶遇，他应该就会主动去帮阮阮解决困难了，但不得不说，长谷川彻的存在终于让他意识到了危机。
他今天帮她挡下了长谷川彻，明天后天可能会有其他的、新的追求者，他们未必会像长谷川一样选择知难而退。
一直以来，阮阮都不一定非得要跟他建立那种独特的羁绊。
是他太想当然了。
对于他来说，她究竟在他的心里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而他究竟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能够留在她的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那些男生们识趣地选择退却。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源辉二感到恍然。
他想，他应该更当机立断一些。
所以，请遵从自己的本心吧。
于是，源辉二说出了这么多年以来，对他来说，是最大限度的、坦率内心的一句话，一句含蓄的、几乎类似于表白的话语。
是的，他帮她，不仅仅因为她不喜欢长谷川彻……
因为他源辉二，也喜欢她。
应该是这样的吧……应该是的。真是丢脸啊，脸上与耳尖上的热度，宛若电影里的、期待着会发生什么的女主角。
真是的，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还好她听懂了。
还好她没有执意地进行追问。
他和季阮阮之间，没有那些堪比文艺作品的轰轰烈烈，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太过于内敛，而她又过于善解人意，以至于他们之间甚至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未曾说出来。
多年以后，两个人一起回想起这个场景，都会笑着感叹，大约这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
但是，现在呢？
——初恋。
是的，源辉二想，她是他的初恋。
即使是野狼，孤独了太久，也会向往陪伴，何况他是人，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狼。
他之前之所以选择孤独，是因为他在偷懒，也是因为他心有畏惧，他不希望在他好不容易习惯了陪伴之后，又重新陷入孤独。
所以他宁可一开始就是如此。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在遇到她之前，一直也没有合适的人出现。
即使他对神明之类的事情毫不在意，但在此刻，源辉二也不由得认为，大约这就是命运。因为他注定要遇到她，所以在这之前，他始终是自己独行。
因为家庭的变故，他至今仍旧不相信爱情。
但是，他相信阮阮。
*
当荧幕开始播放演职员表的时候，织本泉把神原拓也晃醒了，少年因此发出不满的哼声，这样的声音让源辉二收回了思绪。
想到之前自己想的那些事情，源辉二不禁在心底摇了摇头——他还真是越想越多了。
但是不想不知道……原来他已经下意识已经把他和阮阮之间的情况，归结于最虚幻缥缈的、所谓的爱情了吗？
肩膀被她枕的有些酸麻，少年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塞着耳塞，睡颜安稳的少女，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等会必须离场，看到她睡得如此香甜，他还真不想喊醒她。
毕竟他还记得宫崎医生说过，阮阮之前忧思过度。那时候她在睡梦中都在皱眉，想必对她来说，睡一个好觉其实很难吧。
*
恐怖片的确没有影响到阮阮的睡眠。
也许是因为耳塞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也许是因为身旁有信任的人陪伴着，实际上，这是三年来，阮阮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在此之前，她时常都被噩梦惊醒，然后独坐在漆黑的、空荡的房间中，抱着玩具熊默默地哭泣，眼前是不断重现的，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那一幕。
那是她为了看清楚那个少年的模样，而没有注意信号灯的变化朝着马路对面跑过序章的一幕，是另一个少女把她推开后，耳畔响起的尖锐的、像来自地狱的呼叫一样的声音，那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是扑上她的脸颊的、飞溅起的尘土的一幕……
还有她手握安眠药，选择了结自己的终章。
“你还好吗？”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了吗？”少年用镇定的语气问道。
“我、我犯了很大的错。爸爸妈妈一定都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伤害了对我最好的亲人。”她喃喃地说道，“怎么办呢？我一定是个坏孩子，我只会给别人带来种种不幸。”
“感觉，我好像陷入了无穷尽的黑暗。”
“我很害怕，我很想要走出来，可是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道路……”
“太阳的光强烈而明亮。”少年看了一眼她手里紧握住的小药瓶，因为认出了那是什么，他的眼神微微一变。
“嗯？”阮阮泪眼婆娑地望向他，“可是日光再强烈、再明亮，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和黑暗……没有人天生不幸，如果你放弃自己，那么永远不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启明星。”
“我真的可以吗？我一直以为我和那些美好的事情，总是背道而行……”
“逆光？”
“大概是吧。”她说。
“……”
那束光曾路过，然后又再次出现了。
“人的一生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是身体的死亡，第二次则是被世间最后一个记住她的人所遗忘。”在祖父去世时，源辉二曾经这样安慰她。
彼时阮阮自言自语，她想，她会获得永生——但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只是她的臆想。然而在源辉二说出那句几乎等同于明示他心意的话语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可以是真的。
因为她朝着一番星的方向走去，走到了东方的尽头……后来，那束光只照向她。
当年在那家医院里的、细碎的话语，在脑海里反复重现。阮阮想，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终于可以和那个把她带向光明的少年，从此并肩而行……
命运女神让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明亮与幸运。
太好了，姐姐，谢谢你、谢谢……
暂时得到和解的少女，难得睡的安稳。
*
在那场共同收看的电影结束后，冬天转眼就到来了。
阮阮自己也没有因为现在的温馨就忘记了之前的被跟踪事件，她之前就猜到了跟着她的人不只是长谷川，倒不如说，长谷川可能是出于好心才跟着她的，也许他也发现了什么。但是自从她每天和源辉二一起上下学之后，之前那种感觉确实没再出现过。
可能那个跟踪狂自己消停了吧。
这件事因为她只跟织本泉提起过，织本泉以为事情解决了（她一直以为只是长谷川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和神原拓也说过。因此在这件事上，源辉二也是不知情的。
后来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源辉二都非常懊恼，若是他知道这件事，然后联系曾经给他留下电话的藤堂警官就好了。明明藤堂警官提醒过他，让他留意阮阮的情况……
光来中学的足球部真的拿到了关东地区的名额，跻身于三十二强。因此神原拓也在十二月份去参加U15足球锦标赛了，虽然最后他们只打到了八强，但在比赛上，神原拓也表现出了非常优秀的才能，获得了媒体一定的关注。
“搞不好，我长大以后能当职业球员呢。”神原拓也得意地说道。
“那你得去国外练习。”织本泉说。
“嗯，意大利怎么样？”他开玩笑道。
“挺好的，你要是去意大利，我和小泉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玩。”阮阮笑眯眯地说道。
“诶，只带我吗，不带辉二？”
“……”
除此之外，十二月份还有一个重要的节日，那就是圣诞节。
事实上，在12月23日中午的时候，光来中学就放了周六周末，因为学校整体的办学风格都趋于西式，所以在这种日子里提前放假也很正常。
一想到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学生们都很兴奋，毕竟大家会迎来寒假。随后的第三学期也十分短暂，还有情人节、春假——新学年，樱花盛开，听起来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阮阮也很期待元旦，比情人节还要期待。
因为对她来说，这几乎算是她收获新生的一个新年。
在平安夜前一天，源辉二接到了木村辉一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辉一表示他会在平安夜下午会过来找弟弟，他们可以一起度过这样的节日。
唔，虽然他本来是打算和阮阮一起过节的。
但也不是不行，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们互相介绍认识一下。
“阮阮，明天我哥哥要来找我。”
“诶？哦——你说过的，你有一个兄长。啊等等，所以我是不是要准备礼物……”阮阮飞速地思考了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源辉二说道，“只是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
“那好吧。”少女说道。
她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染上了些许绯红。少女低下头，整理着围巾，她想，虽然辉二君说不用准备礼物，但她确实有一个圣诞礼物想要送给他。
*
12月23日傍晚，东京迎来了久违的一场雪。
少女正在厨房做饭，客厅里的电视机在播报着社会新闻。
“最近在大阪、京都多地发生了情况类似的、多起少女/性/侵/被害案件，警方追查至今，未有结果。目前警方仍在尽力追捕嫌疑人。该嫌犯性格十分狡猾，手段非常残忍，根据线索，警方推测，犯人可能已经从关西逃往关东方向……”
“节日将近，东京警视厅已经加强了日常的巡逻。希望广大民众，尤其是年轻女孩，在出门时不要落单，更不要走偏僻的道路……”
一个独行的女生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落单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身后一个身影渐渐靠近。
片刻之后，她突然顿住脚步：“这位先生，你从关西够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事情还没做成，竟有脸来找我要赏金？若是你再向前一步，想对我出手……我想，我们家在暗处的保镖们，会立刻对你不客气。”
*
12月24日，平安夜。
雪已经停了，道路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好像它从未来过一样。
课间的时候，源辉二被人叫上了天台。他皱眉看着眼前把他找过来的、那个本应该已经转学了的女生：“你有什么事？”
女孩微微一笑：“源君，我想和你聊一聊……”
“季阮阮。”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19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