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7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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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最后一站的旅行时，秋意已深。
光来中学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好在阮阮落下的功课没有很多，因为她这段时间也不是完全把学习放下了，只专心玩乐。在从拉萨离开之后，她又重回了一趟祖父的老家，在小镇的祠堂上，少女点香还愿，亲自烧掉了那个祖父写下的日程表。
同时，阮阮知道，与其说她是真的为祖父完成了心愿，其实不如说是祖父帮助她完成了她愿望的一部分，让她散心，让她体验了她想过的理想生活——只需一支笔、一个本子，四处采风，寻找灵感，走遍天涯海角。
哦，或许还需要一件东西……少女这样想着，回头看向自己包上挂着的好运御守。
一路顺遂，也许有它的作用。
不过她毕竟还未成年，是个学生，请假是可以，gap year还是免了。
于是在十月份，阮阮带着给朋友们的礼物返回了东京，将祖父的那份念想，留在了那片他几十年来未曾再次踏足的故土。
临别时，那位被雇佣的导游姐姐还热情地欢迎她这次再来，毕竟只带她一个人旅行，比带一个团队要轻松很多，而且薪酬不菲。
“嗯，我以后一定还会再来的。”阮阮说道。
其实她问过祖父，如果当初祖父一直没有从意大利回中国是因为战乱，是因为更复杂的原因，那为什么后面他还是没回去呢？对此，祖父告诉了她一句中国的诗句——近乡情更怯。
阮阮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离别越久的人，越靠近自己熟悉的地方，就会产生各种不安。但是鉴于她并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她之前一直不是很明白这句话。
不过现在，她隐约有些明白了。
第一个收到阮阮要回来的消息的自然是织本泉，但是阮阮叮嘱过了，让她先保密，虽然从中国到东京不需要倒时差，可是少女看起来显然有自己的打算。因而织本泉只好独自消化这个惊喜——话是这么说，但在放学的时候，因为机缘巧合，她找到了适合提醒源辉二的机会。
今天是社团休息日，因此，即使连忙于准备争夺的U15全国足球锦标赛关东赛区名额的神原拓也都有空找织本泉一起回家。两个人放学时遇到了源辉二，于是就顺路一起出校，然后好巧不巧，有一只黑猫从树上灵巧地跳下来，然后从他们面前窜过去了。
“哇刚才那是什么，是猫吗？”神原拓也只觉眼前一晃，还没看清呢，一团黑影就不见了。
“是黑猫吧？”织本泉问道。
“嗯，是的。”源辉二肯定地说道，“而且眼睛是少见的蓝色。”
“……你的动态视力未免太好了吧，不去打棒球感觉有点可惜。”神原拓也吐槽道。
等一下，黑猫？织本泉灵机一动，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在日本的文化里，看到黑猫象征着好运？”
“哦，确实有这个说法呢。”神原拓也说道，“那这么看来，我们会有好运咯？”
源辉二：？
其实他真的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也不是很信任。如果不是阮阮之前提及御守的事情，他甚至都不会去买这种东西。不过朋友兴致勃勃，他也没必要去反驳，沉默就好了。
偏偏织本泉笑眯眯地望向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是啊，辉二，也许你今天会有好运呢。”
……什么？
源辉二有些疑惑，然而出了校门之后他们就因为不顺路要分道扬镳了，因此他并没有找到机会去问织本泉。不过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可能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比较小泉这个人还挺狡黠的。
所以，是什么好运？
少年兀自思索着，像往常一样回家，然后在熟悉的街道上，他忽然被人叫住了。
“辉二君！”
这个声音——少年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笑盈盈的阮阮。许久未见，她好像又变回了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上次见面时的脆弱与狼狈都像是幻影一样，变成了泡沫。因为此时的阮阮看起来气色很好，很有精神，说话也充满了元气。
最重要的是，笑容又重新回归到了她的脸上。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道。
大约是这种笑容感染了他，又或者是因为在惊诧之后，他的心底也浮现出了些许欣喜。于是源辉二也微微一笑：“嗯，好久不见。”
……看到黑猫象征好运吗？
大概、确实有那么一点可信度吧。
阮阮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兴奋里，并没有留意到对方态度的微微转变，她只是高兴地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源辉二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搭几句话，虽然有很多事情她都在寄出的明信片上写过了，但用笔写出来的，和她当面说出来的，即使是相似的内容，但给人的感觉却果很不一样。
面对面的交谈，会让那些所见所感，变得更鲜活生动。
感觉自己已经把有趣的事情讲得差不多了，阮阮想了想，忽然问他：“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没见，辉二君……”
“有没有想我？”
她说话时语气轻快，听起来好像随口一问，但只有阮阮自己知道，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毫无把握，七上八下的。
这个问题让源辉二怔了怔，他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话锋一转，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
……怎么回答？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它似乎有着答案可供选择。
“想过”或者是“没有想过”。
但是，实际上很难选择。
“没有想过”——这个答案是不能被选择的，因为哪怕用玩笑话去说，也有点伤人，尤其是他并非擅长开玩笑的那种男生。
而且，对于一向遵从本心的源辉二而言，说没想过，那绝对是假的。
如果说暑假还能因为他自己做过不能见面的心理预设，那么这段时间的开学就很难让人习惯了。因为周围过于安静，他略微有些不适应。虽然在遇到她之前，他也总是一个人，但习惯这种事情——一旦适应了生活里会固定出现的某个人、某件事，在对方突然消失的时刻，他不可能做到全然无视。
因此，源辉二才突然惊觉，即使他是一个心防很强的人，但一点一滴的、深深浅浅的，通过各式各样的事情，今年开学才认识的阮阮，已经成功地融入了他的生活。
判断一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去想想一下，失去对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源辉二想了想，他发现他很难想象，如果哪一天她突然消失了，他会是什么感受。
也不是说很难想象，应该说是很难接受这种情况。
因为他一定会感到……失落。
但如果直接回答她，“想过”，即使是朋友，可是身为异性说出这种话，也未免有些暧昧不明。如果按照之前拓也对他说的那些分析，结合这段时间以来的他的感受，源辉二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阮阮存在一定的好感。
只是，应该还没到“喜欢”的地步吧？
这一想，他就想多了。
直到阮阮喊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少年难得地体验到了尴尬的感觉。
“我说，这问题有那么难答吗？”阮阮无奈地说道。她很善解人意地给他铺了台阶：“好啦好啦，就当我开玩笑好了~”
……不用回答了吗？
莫名其妙的，少年松了口气。
然而在下一刻，眼前的少女轻轻地笑了笑。
“可是，我的确很想你呢。”阮阮轻声道。
话音刚落，她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件东西，然后塞到了他的手里，飞快地跑开了，独留源辉二一个人愣在原地。
——“可是，我的确很想你呢。”
——“的确很想你。”
——“很想你。”
“……”
她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到底不如她坦率。
凝望着少女已经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源辉二在心底摇了摇头。
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吧，即使阮阮对他不似其他女生那样，她是真的对他抱有好感，那也只是因为她的性格很好。这样的好感，最多也只能到友达以上，算不算是喜欢的。
只是不会到为什么，少年隐约觉得，在自己遇到阮阮后，他好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源辉二了。
以前的他，可不会如此多思。
或许他应该找个时间和辉一好好地聊一聊，也许辉一能够提供给他不同的视角，让他能够更客观地看待这些陌生的、有关于人际交往的问题。
对了，他手里还有个东西。
源辉二低头看过去，发现他的手里多了个木雕，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形状是剑，很像他们当初演那个剧本时用过的道具。
哦，还有张用作解释的便利贴。
桃木……可以辟邪？
因为好运难得，所以把噩运避开……倒也是阮阮的风格。
将挂件挂在了包上，源辉二发了封邮件同她道谢，然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重新回归校园生活的阮阮有些苦恼。
不是因为她不适应落下的功课，也不仅是因为她脑子一热，在上次在分开的时候，略带暗示地对源辉二说了一句话——不过她本身就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事实上源辉二的反应也证明了他没有多想。但阮阮还是稍微地反省了一下她的冲动，机会固然重要，可是还是不能着急啊。
她的烦恼主要来自于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最近阮阮发现，她的桌子上总是会多出莫名其妙的情书，每天一封，从不间断。而且写信的这个人她还真有点印象，隔壁班的长谷川彻同学，之前在文化祭时曾经邀请过她做舞伴。
除此之外，长谷川这家伙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送情书送花送巧克力，总之和男生追女生的方法一致，一看就是在高调地追求她。
为此织本泉还笑了阮阮好几次，说什么上学就应该这样才有意思嘛。
……觉得有意思的是小泉好不好，她才没觉得有意思呢。
在当初他邀请的时候，她明明用辉二君做了借口啊，按理说长谷川应该知难而退才对，为什么他越挫越勇了啊？难道是因为他发现在那天的舞会上，她没有和辉二君一起过去，就此识破了她的谎言？
“呀，还真是一个好坚持的男生。阮阮，你真的没打算考虑一下？”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阮阮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织本泉又来了。
对于织本泉来说，好友被人追求，那说明对方有眼光，她乐见其成。虽说她更支持阮阮和辉二在一起，但如果辉二没有那个意思，那阮阮也没必要非得拘泥在他这里嘛。
“去去去，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阮阮无奈地说道，“想吃零食了就让拓也买给你。小泉啊，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拓也每天对你这样，你难道会觉得很正常吗？”
“那你和他说明白不就好了。”织本泉说道。她还真想了一下，如果神原拓也每天都这么做……呃，太肉麻了。
“你知道什么叫‘说不明白’吗？”阮阮叹了口气。
她对长谷川说她要好好学习，他说没关系，她学她的、他追他的，他绝对不会影响到她的功课。她说她不喜欢长谷川这种类型，他这么做让她有些困扰，希望他尽快放弃，结果长谷川说如果他们多接触一下，也许她会改变她的看法。
最后阮阮开始胡编乱造，干脆说她其实喜欢女生，然而对方说他不介意，说不定其实她是双性恋，有一天又回归到异性恋这里了。
阮阮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好友：“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固执。”
“……嗯，好吧，我不该笑。”织本泉忍住了笑意，严肃地说道：“这人确实很烦。话说，辉二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几个人的班级里，他可是距离我最远的那个。而且他也不怎么关心这种事情，肯定没听说过吧。”阮阮说道。
“这样啊。”织本泉点了点头，心想既然阮阮不说，那她得找机会告诉源辉二。
“还有一件事……”沉思了片刻，阮阮说出了她的困扰：“其实，我感觉最近放学的时候，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我觉得，没准是那位不死心的长谷川同学呢，大概想知道你家在哪。”织本泉说道。
“可能是他吧，但感觉不一定……”阮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最近我经常要去找老师补课，所以走得比较晚，都没有和辉二君同行。因为独自回家，我每天得绕半天的路才能甩开对方。”
其实她有句话没说，她感觉跟着她的人可能是长谷川。
但未必只有长谷川。
如果只是长谷川，她干脆直接一脚踹开他，让自己在他眼里的美好形象得到幻灭就好了。再或者，如果更严重一些，她能不能直接可以报警说有跟踪狂？日本这边的警方对这种事情是如何对待的呢？会不会觉得她会多事？
“你要不直接跟长谷川说你有男朋友了？”织本泉提议道。
“可以说，但问题是我的男朋友在哪？”阮阮说道，“你也不能给我凭空变出来一个吧，这种事情又不是只要许愿了就能掉下来。”
“而且长谷川君其实说了，如果他不亲眼看到我和所谓的男朋友在一起亲亲密密的，他是不会死心的。”阮阮思索道，“要不，你忍痛割爱一下，把你家的拓也君借我用用？”
“……你没考虑过辉二？”织本泉没有被好友激到，她镇定地直接略过了她最后的那个提议。
阮阮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你确信我可以和辉二君……亲亲密密？”
难道小泉忘了他们之前在排练的时候遇到的种种困难了吗？！
“……”
织本泉想了想，确实，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你要是真的很困扰，”她咬了咬牙，“让拓也帮忙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之前，我觉得你最好问问辉二愿不愿意帮忙。”
*
翌日，阮阮决定直接对跟着她的人摊牌。
她可以确定，今天跟着她的人是长谷川。她也稍微打听过了，长谷川这个人的人品确实没什么问题，如果他确实喜欢她，那至少不会伤害她——她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挑了个比较安全的繁华地带，直接把后面跟着她的长谷川彻揪了出来，拉到了两栋楼之间的小巷里。
这种小事，没必要告诉源辉二，她想。
“长谷川君，你跟着我做什么？”
被揪住衣领子的少年望了望天道：“嗨……阮阮，好巧啊。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诶？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
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遇到这种性格有些无赖的男生，就算再温柔的女孩子都会生气的好不好！
阮阮一边默默地在心底把自己夸奖成温柔的女孩子，一边为自己的摩拳擦掌找起了借口：“靠那么近，当然是要……”
当然是要揍他呗——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阮阮就怔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同样怔住的源辉二。
……等一下，她的形象！
阮阮把长谷川的衣领一松，立即笑容满面，看起来既纯良又无辜：“呀，辉二君，好巧啊！”
“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
长谷川彻默默地想，其实阮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并不输给他，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根本看不见被高楼挡住的好天气。
*
其实就算源辉二的消息不是那么灵通，他最近也或多或少地从神原拓也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阮阮的事情。再加上最近她忙于补课，两个人没怎么见面，这让在重逢之后的他感觉和之前开学的那段时间好像没什么区别——对，没区别的意思就是不习惯。
他仍旧不习惯。
少年本来在想，要不要主动去问一下阮阮，需不需要帮忙，结果就在今天回家的路上，撞见阮阮把长谷川彻拉过去的这么一幕。
因为担心，他及时跟了够来。
“是啊，好巧。”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源辉二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语气十分冷淡。
长谷川彻直觉这气氛有点诡异，他也认出来这是上次阮阮说的那个舞伴了，同时，对方还是和她主演节目的对手戏男主。之前他也见到过他们同行。不过，根据之前的情况，还有源辉二现在说话的语气，他能够感觉到，这人对阮阮的态度其实很冷淡。
于是长谷川彻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衣服，主动对少年伸出手：“你好，我是长谷川彻。”
看了看对方伸出的手，源辉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一向还算有礼貌的他，非常直白地表现出了拒绝的态度。
对那种现在不会熟悉起来，未来更不会熟悉起来的人，态度没必要太友好。
阮阮就是太温和了。
虽然有些没面子，但长谷川彻还是尽力维持着友好的态度，他主动询问道：“请问，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也不怪他发问，毕竟是和阮阮交好的男生似乎只有眼前这位了。
“……长谷川君，他好像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见情况不太对，阮阮急忙说道。她顺便退了两步，站到了源辉二的身边，似乎在表明着她的立场：“我们是什么关系，还不是如你所见？”
“我不信。”长谷川彻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情侣的感觉。”
……这人怎么这么聪明啊！她故意把话说得那么含糊，结果还是被他给看出来真相了。
阮阮看了一眼源辉二，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源辉二显然也在思考，导致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于是阮阮只好独自又思考了几秒，她蹙了蹙眉，说道：“随便你信不信，虽然感觉有些好笑，真情侣都没人信了。”
“我说过的，”长谷川彻固执地说道，“如果你们做不到亲密无间，我才不会相信。”
源辉二被阮阮的那句“真情侣”打断了思路，然后又听到长谷川这么说。他刚想开口，就被少女的声音给打断了：“好，你爱信不信——”
阮阮俨然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似乎准备破罐子破摔。
……等一下，她的情绪有些不对，这是要做什么？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7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