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2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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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排练之后，因为顺路，所以阮阮照旧和源辉二一起离开学校。
大约是由于排练进行的并不顺利，导致阮阮心情不佳，而源辉二原本又不喜欢说话，因此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直至走到斑马线旁边，少女这才开口：“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在排练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源辉二说道，他说起话来依旧是那副冷静理智的模样，尽管两个人已经非常相熟。
若是敏感，定会以为他只是在说场面话。好在阮阮清楚他的性格，听到这里，一时间没有再打算说些什么。见青信号很快就要结束，她不由得快步走到了路上——
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急踩刹车时车轮与地面产生的剧烈的摩擦声在她耳畔响起，哪怕意识告诉她要尽快离开，但身体却僵在了原地。记忆深处的恐惧与眼前的场景发生了重叠，惊恐的神色自少女面上闪过——不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不过就是躲不过！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也好，这样就可以赎罪了……
旋即阮阮感到身后出现了一股力量，她被人猛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前行了好几步，避开了那辆直行过来的汽车。汽车呼啸而过时的风卷起她的碎发，她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余光却只留意到了深蓝色制服的衣角，随风翻飞——
“辉二！”
然后她听到了司机很不高兴的声音，以及熟悉的少年据理力争的声音。
……他在帮她解释。
涩谷街头本应该是人来人往，但光来中学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安静，而且由于排练，两个人错过了出行的高峰期，所以周遭的车辆和人群并不多。再加上这个司机的车技相当不错，察觉到不对后及时变向，将车硬生生地横在了两个人面前，虽然差点撞上了路灯，不过并没有导致更严重的结果。
其实这倒不全是阮阮的问题。
青信号之后是黄灯，理论上汽车也应当等一等。然而很显然的，司机也在赶时间，未等到他看到的方向灯变成青信号，就直接冲了过来，至于阮阮，她则是有些不够谨慎，想要赶在红灯之前过马路。
少女面无血色的脸颊逐渐恢复了些许温度，凝视着源辉二的身影，她感觉身体逐渐轻盈起来，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骤然消失了一样。
她获得了新生。
阮阮看到司机调转了方向离开，看到了素来不苟言笑的少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沉着地走回到了她身边。
“阮阮？”
走出了几步，见她没有立刻跟上来，源辉二停下脚步，回头唤她。
刚才真的是太危险了，虽然他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迅速地就反应过来，冲过去把她推开，但还好无事发生。
可能这说明他一直在留意她的情况，于是才能做出这种像是没有经过思考的本能反应吧。
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一般，少女突然快步冲了过来，在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紧紧地抱住了他：“你太乱来了，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隐约有几分哭腔。
因为毫无防备，源辉二被她撞得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但也因为茫然而就此在原地怔住。
距离——
……好近。
按理说，不喜欢接触的他，理应推开她。
但是阮阮把头埋在他身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哪怕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现在这种情况下把她推开，未免太过分了。
哪怕处理过种种危机，但眼前这一幕也超过了他的知识范围。于是少年僵在原地，就连手里的包落到了地上都没有发觉，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束手无策”。
怔了好一会，源辉二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他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慢慢地抬起手臂，用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没事，别哭了。”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自责了：“都是我的错，差一点、差一点连你也要——”
“你要是因为我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脑海里各自闪过了好友此前说过的话语——
“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想去保护她。”
“他为了你身陷危险之中，好不容易脱险了，你如果会欣喜若狂……”
这就是……
喜欢吗？
少女迟疑地抬头，眨了眨眼睛，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而源辉二则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她，一时间两人近距离地保持着类似拥抱的姿势，相对无言。
片刻之后，源辉二先收回了手，阮阮则是打破了沉默，后退一步：“对不起，是我刚才太激动了。”
她总是在道歉，他又一次这么想。
突然之间的撤离很容易使人产生失落感，源辉二并没有说什么，只见阮阮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然后她轻声说道：“辉二，以后……别这么做了。”
“为了我，不值得。”
相当自暴自弃的话，不过很自然地把之前一直使用的“君”的称谓一并省略了，对他选择了直呼其名。
然而源辉二对此非常不赞同。
如果他不这么做，那她岂不是会出事？明知道他不希望她不看重自己，她却还是这么说——少年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说这种话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转身离开。
阮阮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清楚她该露出怎样的神情。
少女垂眸，心绪复杂。
源辉二是一个不会袖手旁观的人，可是，她又真的是像小泉说的那样，对他有那方面的好感吗？但是……
这样，真的好吗？
一瞬间，阮阮只觉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疲惫感。在经历情绪上短暂的大起大落之后，突然席卷而来汹涌的悲伤感像是骤然降落的黑夜一样，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噬。
……好累啊。
感觉身体有些站不稳了，她想。
少女伸出一只手，扶在路灯的灯柱上，只觉眼前的景物像是走马观灯似的，在不断变幻。
是灿若朝阳一般的笑容，是温柔轻声的话语；是方才马路上的奋力一推，是被自己抱住的温暖；是母亲复杂的目光，是她手里紧紧握住的安眠药——
是医院的楼梯上，救她于永夜之中的，逆光而来的那个少年。
仅存的几许理智还在思考，大脑如同机械一般，试图对她刚才所做出的奇怪举动进行解释，然而解释失败，机体直接陷入宕机。
距离她第一次遇见源辉二，已过三年。
未曾料想到那时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如今却能够相谈甚欢，甚至有了这样的羁绊。
挥之不去的、有关于他的记忆，像电影一样来回地穿插放映。
家政部教室门前，她贸然撞上的少年冷淡的眉眼；在她将要摔下楼梯时，他快步走来将她一把拉回之后，她望见了他迅速撤离的手臂，和无奈的神情。
图书馆门前偶遇，他对她伸出援手；在车站那里，在她没有零钱的窘迫时刻，他并未取笑，而是理所当然地帮她解围。
室外的体育课上，他挡在自己身前，将足球踢回绿茵场；在天台上，她莫名其妙对他进行倾诉，他沉默地进行了聆听；在体育祭上，她倒在跑道上，他将她抱起，还在保健室里刻意压低了声音。
以及游乐园之中，他及时察觉到她的心绪而开口宽慰，在脱险后对她的关心与责备；在大雨滂沱之时，他与她一起打着一把伞，还为她补课——
阮阮看向挂在背包上的好运御守，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幕是她心不在焉地走在斑马线上，汽车在耳畔疯狂鸣笛时，被推开的那一瞬望见的翻飞的衣角。
原来关于他的繁多记忆，早已经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一番星即启明星，是漫长的夜晚中最亮的那束光。
……他如一番星，而她行走在长夜。
小泉说的话，她都懂，她真的都懂。只是源辉二的身旁怎么可能应该有她的存在？她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因为她不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
一度目の出会いは偶然，二度目の出会いは運命。
第一次的相遇是偶然，第二次则是命运。
她知道，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因为她怕她所隐瞒的事情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他们最后连朋友都不是。她努力地经营着在她眼里比气泡还要脆弱的联系，她担心她即使不去戳破那层反射着日光的微弱，它迟早也会被风吹散。
是她越界了。
……倘若第二次，也不是命运呢？
“阮阮！”
走了几步，发觉她又一次没有跟上来，源辉二一边思索是不他方才的语气太严肃，一边回头，没想到才一转身，他就看到少女摇摇晃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身影。
少年立刻折返回去，将她扶住。
看着依偎在他怀中的阮阮，源辉二发觉，她的意识好像不太清。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句在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的一句话。
少女喃喃地道：“怎么办，不可以……姐姐……”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他”是谁？
来不及多想，因为阮阮已经没有了声音，陷入了昏迷。
刚好这里距离上次纯平住院的地方很近，所以源辉二先把阮阮送到了医院。在检查之后，医生说道：“不用担心，她只是忧思过度，又受了些刺激，加上有些低血糖，一下子昏了过去而已，休息一会就能醒过来了。”
源辉二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阮阮，忧思过度？
虽然他早就察觉到她有一些秘密，但只看她的外表，谁也不可能把这个词和她本人联系到一起，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面前的医生迟疑地开口道：“说起来，这位同学，你和阮阮……你是她男朋友吗？”
“不，只是朋友。”源辉二说道，虽然否认的速度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越来越果断了。
“这样啊。”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姓宫崎，我的女儿惠子和阮阮是朋友，我本来还以为你和她……看来你并不知情，她这是心病。”
是上次在医院楼梯上偶遇的那个女孩的父亲？
“看来这件事还是等她以后自己告诉你比较好，我就不多话了。”宫崎医生说道，“她今晚住在这边会比较好，我已经通知过她的母亲了，但她没有时间过来，虽然她把医疗费打了过来……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源辉二皱了皱眉。
她和她母亲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我们这边会安排护士帮忙照顾她。”宫崎医生说道。
“谢谢，我暂时先不走。”源辉二说道。
至少他要等她醒过来再走，不然她醒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肯定会很在意吧。
少年拿出手机，给家人编辑邮件。
宫崎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好。”
邮件发送成功，源辉二整理思绪，决定将过往的所有疑惑进行一番梳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2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