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与剑：仗剑天下》澄衣

7、四

　　4.
　　易波堂的堂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然长了一张三十多岁的脸，也为易波堂主推的养生药方做了很好的代言。可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如同一个死人一样。

　　门外，宋召本是打算让叶心进去看看，可没想到遇到了余顺的阻拦。

　　“宋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去，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还是说怀疑整个药王谷？”余顺拦在门口，气势汹汹地与宋召争论。

　　宋召没想到会有这一茬，正打算开口向余顺解释。叶心却伸手拦住他，宋召于是只能说：“是我鲁莽了，我们走吧。也麻烦余兄尽快调制出解药，辛苦余兄了。”

　　这名门正派的心眼也忒小了。叶心心里嘟囔。

　　随即宋召带着叶心去检查了刚运回来的尸体，说实话，一般女子见到尸体无不都是尖叫着跑开或者哭喊出来，叶心却用手帕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查看尸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会停下来顿一顿，然后继续检查。这点倒令宋召很是佩服。

　　叶心检查完后并没有说话，走出了停尸房，寻了一盆清水洗了洗手。

　　“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叶心反问宋召，宋召不解地望着她，叶心道：“你觉得这是寻仇还是蓄意报复？”

　　“望姑娘指点迷津。”

　　叶心想了想该从什么地方说起，“这毒叫做催魂散，是一种很古老的毒药。以前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其中有几味药材很少见，所需的分量也很是讲究，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中毒之人不会有任何迹象，除非中毒者可以永远不睡觉，只要睡着了便在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有人说，这一定是梦魇搞的鬼，让人困在梦中永远出不来。”

　　宋召赶紧问：“那姑娘可否知道现如今谁会用这种毒？”

　　叶心瞪了他一眼，“这我怎么知道！”

　　宋召摸摸脸，尴尬地笑了笑：“也是，是我唐突了。”

　　“接下去的你们就自己琢磨吧，提醒你们一句，被下过这种毒的水和饭菜里会有一股奇妙的香气，味道很淡，你们自己小心。”

　　“多谢姑娘。”

　　宋召送叶心去了临时住的屋子后便回了房，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在屋里踱步。不一会儿，陆元敲门进来了，对宋召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刚才叶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如何？”

　　陆元道：“从未听说过催魂散。”

　　“好。”宋召点头，望了望窗外，“要下雨了，我们再等等吧。”

　　叶心趴在窗口痴痴地看着窗外，轻叹了口气。天色越来越低沉，远处已经响起了滚滚天雷。豆大的雨点先是落了几颗下来，然后越来越多，直到变成了瓢泼大雨。叶心赶紧关上了窗户，刚要转身，脖子上忽然多了一把冰凉的匕首。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催魂散？”

　　声音来自叶心头顶，叶心判断是个比她高的男人，声音雄厚，身材应该也很魁梧。这人不是余顺，余顺身材并不高，这人身上也没有药香味。

　　“你又是谁？”叶心反问。

　　“废话少说！”那人的匕首又逼近了叶心的脖子，凉凉的，很是吓人，“你不是玉潭宫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叶心啊，你认识么？说了你也不认识。”叶心鄙夷道，又忽然觉得这句话啊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你是玉潭宫的？玉潭宫和宋家有仇么，为什么要害人家？”

　　那大汉也是鲁莽，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你知道得太多了，怪就怪你多管闲事！”

　　银光一闪，猩红的鲜血喷射而出。

　　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一个魁梧的大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睁得很大，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叶心转身，缓缓蹲了下去捡起了匕首。

　　她抬起脸，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门口方向站着的那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你们不是一伙的么，为什么杀了他？……余顺。”

　　药王谷的大弟子为何要与玉潭宫狼狈为奸，叶心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余顺是不是真的余顺。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被卷进来了。

　　余顺收起手里的剑，用帕子擦掉了剑上的血迹，动作缓慢而轻柔，他冷冷一笑，“这家伙太鲁莽太碍事了，死了倒也干净，省得耽误了大事。”他抬眼看了看叶心，“现在这个山庄都掌控在我们手里，只要你愿意和我们联手，除掉那三个混小子，我敢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你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诚心了？”叶心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她托着下巴问余顺，“既然你要跟我合作，那就应该全盘托出你们的计划，看看我有没有兴趣跟你们合作。”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么？”叶心似乎很喜欢反问别人，“我猜你不是真的余顺，否则为什么会闻不出屋子里多了一种迷香？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假余顺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叶心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继续说：“我呢自然是不敢和玉潭宫为敌的，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救命方式。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也要告诉我，目的是什么？”

　　假余顺呵呵一笑，“姑娘，你真的不是玉潭宫的人么？我看你的处事风格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挺相像的。虽然我玉潭宫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但这揽星山庄也并不如世人所看到的这么干净。”

　　“怎么说？”

　　“你可知道当年宋家为了与我们玉潭宫换取一件宝物，不惜用宋家三小姐的性命来作为交换。”

　　叶心一愣，她倒是听说过宋家有过这么个三小姐，只可惜在八岁那年病死了。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如今，正是这位宋家三小姐放话要所有宋家人的性命，第一步就是要宋家身败名裂。”

　　“接下去你们打算怎么做？”叶心问。

　　余顺也不傻，没有就说下去，“解药。”

　　“解药没有。”叶心忽然站起来拿着匕首往窗台上靠去，“不如你回头看一下，那里有没有你的解药。”

　　余顺大惊，没想到他竟然被这么个小姑娘给骗了。他挥起剑转身一个剑花，兵器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几招下来就被陆元的剑给逼到了墙角，无力还手。

　　“卑鄙！”

　　“这叫兵不厌诈，傻子。”叶心得意得冲他做了个鬼脸。

　　陆元用剑指着余顺的心口，目光深邃坚毅，就连叶心也不得不否认，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其实还蛮好看的。陆元问：“那洛家药材的那件事是不是也是你们所做？”

　　余顺冷笑：“是又怎样，若不是洛启天那小子碍事，哪还用得着我们出手。”

　　“喂，你还跟他废话说，快把他抓起来啊！”叶心在一旁着急，她在屋里确实点了迷香，她怕陆元闻久了也会跟余顺一样使不出力，到时候万一那余顺捅她一剑可就没人来救她了。

　　叶心也是心虚，她不知道陆元偷听到了多少。如果不是之前她有意没有把前门边上的窗户关掉，她也不会看到陆元刚才偷偷潜进来，本来她是打算假意投靠玉潭宫，好找机会跑路。

　　突然余顺瞪大了眼睛，胸口肿了起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还好陆元躲得快才没有被喷的满身鲜血。

　　“他死了？”叶心看着余顺的身体倒了下去，整个人惊呆了。

　　陆元眼疾手快一下子推开了房门追了出去，叶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躺在自己屋里的两具尸体，顿时毛骨悚然，她哭丧着跟了上去：“等等我啊！”

　　最终陆元还是没有追上那个放暗器的人。之前假余顺也说了，现在山庄里到处布满了他们的人。况且现在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成为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雨仍在下，风仍在刮。整个画面的色调都如同死人脸上的颜色一般。风雨中掠过几个黑色的身影，又仿佛只是惊飞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