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与剑：仗剑天下》澄衣

27、一

　　1.
　　叶心出神地望着庙宇前袅袅升起的香烛烟，思绪仿佛跟着上升的烟雾一起飘远了。

　　她不喜欢庙里的味道和感觉，虽然庙里香火鼎盛、香客也甚多，但她总觉得庙宇中存在的一种怪异感觉让她很不适应。所以当洛桃之和赵婉晴拉着她来这里烧香拜佛的时候，她选择了在外面等候。

　　“算命了，不准不要钱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闻声，叶心侧头朝着右边不远处的那个算命摊位望了过去，倒有些惊讶坐在那里的竟是一个皮肤白皙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叶心并没有在那个算命先生身上放多少注意力，她立刻收回了视线，因为此时洛桃之和赵婉晴正手拉着手嬉笑着从庙里走出来。

　　想也不用想她们两人会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要回去了么？”叶心问道。

　　洛桃之正要回答，忽然听到那边的算命先生的声音，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人就要往那里走，“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算算看吧！”

　　三人并排站在算命摊位前，年轻的算命先生扬起嘴角笑得灿烂，他问道：“三位姑娘是想测字还是看手相，算命运还是姻缘？”

　　叶心觉得这个算命先生笑起来的样子太轻浮，不太可信的样子。于是她保持了沉默。

　　赵婉晴伸出了手掌，对算命先生说道：“先帮我看看我的姻缘。”

　　他盯着赵婉晴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眼前人并不是姑娘的归属，劝姑娘还是放弃吧。”

　　赵婉晴瞪大了眼睛，笑容一下子消失得荡然无存，正当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洛桃之拉住了她，“那你看看我的。”

　　结果一样，是同一句话。

　　赵婉晴怒了，嚷嚷着对算命先生说：“你个什么神棍啊！尽瞎胡说，算的一点都不准！”

　　“准不准不是我说了算，姑娘既然觉得不准，大可以不给钱。我心中无愧，便也不会在意姑娘说什么。”算命先生并不生气，仍是一副笑颜常开的模样，忽然他偏了偏头视线对上了叶心，他开口道：“不知这位姑娘想算什么？”

　　叶心摇头，“我什么都不想算。”

　　“难道姑娘也不信我？”

　　叶心扯扯嘴角，很想说出肯定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替她算算姻缘，若是准了我们便信你，不准的话你就是神棍！”洛桃之说道。

　　赵婉晴也拉拉叶心，想劝她算一算。毕竟她是薛怀柳的师妹，拉拢拉拢她对她而言绝对是有利的，更何况她的情敌红月与叶心关系也十分要好，这不得不让她也对叶心热情起来。

　　算命先生见她未伸出手，便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笑道：“姑娘鼻准浑圆，鼻梁不陷，说明未来会有个好夫婿，左边眉尾下方有痣，是为长寿之相。”

　　叶心愣了愣，“我测字。”得到算命先生的应允，她提起桌上笔杆就往桌上的一叠宣纸上写去。

　　“生？”算命先生读了出来，他看了看字思索了一会儿。

　　“怎么样？”叶心问，洛桃之和赵婉晴也很好奇，叶心的这个生字代表了什么。

　　“呵，姑娘的命运有些坎坷啊。”他惋惜道，“虽然结局是好的，但途中会遭遇许多磨难，若是姑娘挺不过去，便所有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连带着周围的亲人一起受到牵连。”

　　叶心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又问：“你还看出了什么？”

　　“生字也代表了生命、机会和希望，劝姑娘一句多多提防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要大意地让自己失去了机会。”算命先生笑着冲她眨了眨眼，“再多说一句，姑娘的姻缘一直都在身边，只是姑娘并没有察觉才使得颇为暗淡。”

　　洛桃之嘟囔道：“你这神棍尽会胡言乱语糊弄别人，叶心姐，别信他！什么牵连周围人，都是他骗你的！我们走，不睬他！”洛桃之气鼓鼓地瞪了算命先生一眼，拉着两人就要离开。

　　叶心被拉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微风吹过，卷起几片叶子在视线里飘过，她仿佛看到他的嘴型说了四个字，依稀感觉像是在说“祝你好运”又似乎并不是这四个字。她想了想便放弃了，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那么多？”洛锦之吃惊地看着堆满了他面前的那几份药。

　　“嫌多你就叫别人来拿啊，多带点回去可以少跑动几次不是挺好的。”叶心不明白每次替洛启天来拿药的都是洛锦之，嫌重嫌多又不肯带小厮出来帮忙，逞强逞到这种地步也真是难为他了。

　　“本少爷乐意。”

　　叶心懒得搭理他，包完最后一份药，扭头看到街另一边徐徐走来一个灰衣的年轻男子，走了几步他便停下来款咳嗽了几下，如此反复走到了医馆里，叶心想也没想就扔下这边的洛锦之走了过去。

　　“莫夫子。”叶心叫他。

　　莫君山，正是薛天学堂的新夫子。

　　莫君山的脸和唇色都略显苍白，他浅浅一笑，“叶姑娘。”

　　“看你这样子，拖了是有三天吧？”叶心挑眉。自从因为薛天功课的误会之后，莫君山便找了几幅新字帖给她，原来她练字用的字帖都太复杂不适合她，加上薛天这小子总是糊里糊涂把她练的字夹在自己的功课里带走，叶心每次来接薛天的时候莫君山就会抽空提点提点她，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许多。

　　“前两天给孩子们上课，今天不用去学堂，我这不就来了么。”

　　“也幸亏今天没课，否则你要撑到什么时候。”叶心替他把了把脉，开出了药方。

　　莫君山对她笑道：“这字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进步了许多。”

　　叶心也不谦虚，理所应当地回答：“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玩笑归玩笑，拿药的时候叶心不含糊，认真地按分量取好药整齐地包了起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记得多喝水，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再来一趟吧。”

　　“好，知道了。”莫君山道，“小天呢，怎么没见他？”

　　“指不定又跑哪里去玩了，这孩子调皮得很，也就他爹能治得了他了。”

　　莫君山笑道：“我倒觉得这孩子挺聪明的。……你难道没发现，他每次都能把你练的字碰巧带去学堂么。”他眨眨眼，说得很轻。

　　叶心愣了愣，难道那个臭小子是故意让她出丑的？回神的时候莫君山已经提着药走远了，叶心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她一转身，发现洛锦之还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脸色阴沉沉的。

　　“这几包药还不够么？”叶心问他。

　　洛锦之抿了抿嘴不说话，提了药扭头就走。

　　怎么都怪怪的。叶心腹诽道。

　　快要开春了，叶心想着，时间过的可真快，冬天终于要过去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正打算去后堂倒点水喝。

　　碰巧秉承从后面走出来，他看到叶心连忙拦住她，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你师兄最近心情不大好，他说什么你便应着他就好，千万别拒绝。就算你不愿意，嘴上也先答应着。”

　　叶心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就去后堂喝水了。

　　小天最近也没闯什么祸，功课也有好好完成。师兄的心情怎么还会不好？叶心想了半天，把一切都归咎到十一阁与玉潭宫的斗争中去，只是她仍不是不了解师兄为何会替十一阁卖命。

　　“叶心，你来一下。”薛怀柳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把她吓得呛着了。

　　叶心跟着薛怀柳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说：“你先看看。”

　　叶心心存疑惑地翻开了册子，一页一页地往下看，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啪的一声，她合上册子，犹豫着问薛怀柳：“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寻思着，也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你看上哪个跟师兄说。”

　　叶心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在内心咆哮大喊，师兄你不要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说这种话啊！表面上叶心的的脸色淡定极了，她嘴角抽搐，右脚已经向后迈出了一步，“小天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去找他。”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没了。

　　“我就说这样是不行的。”秉尘倚在门边对薛怀柳说道。

　　薛怀柳默不作声，收起册子就进了屋。秉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走开了。

　　叶心最近真真是怕极了薛怀柳，一见他就跑。秉尘见这种尴尬的情况不得不出来做调解，于是也一样跟着被叶心归入了不能靠近的名单里。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师兄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就死心眼地要她嫁出去。

　　她实在是被逼得头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这一天师兄去了隔壁镇子，叶心算是松了口气。看着医馆里的秉尘，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路上碰到正要去找她的洛桃之和赵婉晴。最近林子全都待在洛府里由一个老师傅带着学习，洛桃之最近也再没嚷嚷着要去找杜听楼，洛锦之和洛启天便也由着她，总比在府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好。

　　三人一起信步走到了郊外，叶心向两人吐出了心里的苦水，却得到了两人哄作一团的笑声。

　　叶心责怪地撇了她们一眼，“这很好笑么！”

　　“那你直接跟你师兄说你心里有人了，让他不要再帮你找了。”赵婉晴出主意道。

　　“可要是他问起是谁呢？”

　　“那你就随便编个名字出来，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吧。”洛桃之说道。

　　叶心摇摇头，“我师兄那是死脑筋，万一他真去查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关键是叶心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会突然那么希望她嫁出去。

　　“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其他人？”洛桃之忽然问。

　　叶心痛苦地揉揉脸，说：“怎么可能有啊，若是有那倒好了。”所以每当洛桃之和赵婉晴志同道合地谈起这些事情，甜蜜地烦恼起这和那，她都一头雾水。

　　郊外种植的柳树都开始抽出了新芽，枯黄的草地也渐渐开始长出了新绿。许久都没有注意过季节的更替了，许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安宁地享受季节的更替了。

　　忽有一人突然疾奔而来，叶心把手从脸上挪开，才发现是个小孩儿。

　　“我妹妹掉河里了，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小男孩喘着气哭丧着脸说道。

　　“在哪里？”叶心问。

　　小男孩举起手指指了个方向，哭道：“在那里就在那里！”说完，叶心就风一般地跑了过去，洛桃之与赵婉晴也赶紧跟了上去。

　　叶心跪在河边四处探望这，平静的河面不起一丝波澜，别说是一个孩子的身影了，连条小鱼都看不到。叶心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孩子已经沉下去了。

　　她不会游水，有些犹豫，便伸手在水里翻了翻，这水并不浅的样子。

　　洛桃之与赵婉晴的脚力不及叶心，当她们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叶心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她在水面挣扎了几下便没了身影，而刚才那个小男孩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