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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些拉近彼此的摔倒与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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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山道上,菊千代和宗次郎一前一后的走着。菊千代双手捧着各式各样的野花,蹦跳着向前走。虽然如此,她怀中的野花没有一朵掉落。宗次郎步速略慢,双手提着一些东西,这些原本才是他们出来的目的。可是————
“哇!那朵花好漂亮!” “蝴蝶!蓝色的蝴蝶!” 每当菊千代发现了令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就会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跑过去拿下,现在她手里捧着的野花,还有衣袖中数只用精准手法被拍成纸片一样的美丽蝴蝶就是刚刚的战利品。
宗次郎深深地感觉到如果东西继续由他们两个平分着拿,那么他们回去之后又可以准备出来再买一次了……
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是由美津姐来做的,可是美津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起来,而其他的人又各有各的事情,只好让这两个半大孩子出来买东西。
“不要太激动了,菊千代。”宗次郎无奈地对在前面的菊千代喊道。
菊千代闻言疑惑地回头,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恍然大悟的同时面上有些郝然,动作也放小了不少,控制在了不会让手上东西损坏的范围内。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刚刚那种看了就能让人心中感染到和菊千代同等兴奋的,讨人喜欢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现在的菊千代微微垂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前的方向,生怕视线一偏就看见了那些对她而言无比新鲜的野花飞蝶。
唉。宗次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对菊千代喊道:“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吧,菊千代。”
“菊千代大人才不会被这些小事诱惑呢!”无奈菊千代开始犯倔,无论如何都不肯领宗次郎的好意。
宗次郎虽然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笑,可出门前周助爷爷的话犹在耳旁,引得他的嘴角莫名地勾起:“菊千代这小丫头,我看就和当年的九纪一样,死倔死倔的。她们平常还好说话,可一旦碰到某个地方,比牛还倔强。不要说十头牛拉不回来,一百头都拉不回!要在不该犯倔的时候犯了病,你真是恨不得直接把她们打晕,可偏偏还打不过!当年我打不过九纪,现在菊千代就交给你啦,小子!”
确实是倔强得紧……宗次郎看看前面将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菊千代,连忙咬唇止住将要泻出的笑声。既然如此……
“这时候要阻止她们犯倔,一般只有先下手为强。等到木已成舟,她们最多生会闷气。不过……要当着她们的面先下手为强还不是件容易的事。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本事了,小子。”
“菊千代,你的左上方有只琉璃蓝的蝴蝶啊,真是少见呢。” 菊千代闻言浑身一僵————就是现在!
宗次郎踏着数日前与其他道场交手时所学到的用以快速接近敌人的步伐向菊千代接近,屈身向菊千代手中一捞————空了?
“呀!”宗次郎循声一望,正好看见为了躲开他的手而一脚踏空的菊千代。
若说避开宗次郎的方法,菊千代不说有千千万,也少说有三四个。可那些,全是以伤人为前提的。不可以伤了宗次郎。没有任何人和菊千代这样讲,可菊千代不想这样做。不伤人而避开人的方法?阿嬷没有教。
反正摔下去也不会受伤,下面开满了是柔软的野花野草的和缓山坡,一脚踏空不过把脚崴了,就算运气不好一直滚了下去,最下面还有一条小溪,水势和缓,以菊千代的能耐只要手脚都还能动就不怕淹死。菊千代抱着这样的想法,毅然决然地踏空了。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让宗次郎拿走她手上的东西就可以了。
不过能这么简单就让宗次郎“先下手为强”,九纪以及和她一脉相承的菊千代就不会让进藤周助头疼这么多年了。
不过现在宗次郎可没有余裕想这么多,他再次运起那种脚步,以远超刚才的速度冲过去试图拉住菊千代的手。
刚刚拉住菊千代,宗次郎就被那惊人的重量吓了一跳。那样的重量,根本不是菊千代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能有的,哪怕菊千代是个大胖子都不可能,更不必说菊千代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要轻上许多。
若不是亲眼所见,宗次郎会以为他拉着的是一个比他年纪稍小的男孩子。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滚了下来。
“呜……好疼……”菊千代躺在草地上一抽一抽地哭着,“宗,宗次郎是坏蛋……” 宗次郎黑着脸,手上却轻轻地帮菊千代揉着全是骨头的肚子:“唉……” 这能怪他么……罪魁祸首分明是躺在地上哭的这个家伙啊,或者再说明了一点,罪魁祸首是躺在另一边草地上的那把短刀……
那把短刀不知道是以什么材质打造,极重。让刚刚拿起心中没有防备的宗次郎整个人身体都向下一坠。若不是这把刀在菊千代身上,以宗次郎的臂力把菊千代扯回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没扯回来那两个人都一起滚下去吧,只可惜滚的过程中磕磕碰碰是免不了的……唔,特指宗次郎及菊千代的肚子和那把刀。
原本按照菊千代的设想,哪怕一只脚崴了,以她跟阿嬷学到的急救技术帮自己正个骨,再利用那把刀和她自己的臂力,再上去也是不不可以。
可她的右手刚刚被宗次郎拉脱臼了…… 一念及此,菊千代哭得更凶了些。她就一只手不可能先帮自己的右手正完骨再帮自己的左脚正骨吧? “坏蛋!”
宗次郎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而且他的肚子也很痛啊……
宗次郎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金乌,又叹了口气。试卫馆的大家,会着急的吧。爬上去?他的脚也崴了真是不好意思。
只能期望他们出来找的时候洒落在山路上的东西还没有被浪人之流拣走吧。不然要在今天晚上睡在被褥里还真有点难度。
微风吹拂,染上橘黄色泽的野草野花像微波一样轻轻起伏,小河缓缓流淌,发出轻轻的,泠泠的声响。一切都很轻很轻,就连菊千代的哭声都渐渐小了下去。
“哦?不哭了?”宗次郎揉着菊千代肚子的动作渐渐停了。
菊千代的眸子映着夕阳,像是洒满了金色的细沙,闪着朦胧的星光:“不想哭了……”她的目光很空,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但再细看,她的目光并没有焦点:“阿嬷……” 轻轻的虫鸣,泠泠的流水。
阿嬷,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忘记菊千代呢?菊千代好想你…… 没有让声带振动,只是一颗透明的水珠从菊千代眼角滑落。
“菊千代。”宗次郎眯着眼睛看那轮橘黄色的夕阳,轻轻地开口问道,“那个阿嬷,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你觉得待在这里这么不情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打昏后丢下河。不知道河水,会不会把你送到你心心念念的阿嬷身边呢?”
“你一只手脱臼,一只脚崴了。我完全可以把你丢下河,然后再让另一只脚崴掉。在美津姐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说我们滚了下来,可你没有止住,直接滚进了河里……而我,两只脚都崴了的伤员,怎么能救你起来呢?”
“看,这河水看上去很浅吧?不过山南先生说过,由于种种原因,河水总是会比看上去的深一些的。这个深度,淹死你,也足够了吧?”
让菊千代汗毛都竖起来的杀意…… 菊千代用左手拔刀出鞘。她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左手握住刀:“你可以试试看。”
“所有阻止我和阿嬷在一起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死。”
“那就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宗次郎淡淡地瞟了一眼菊千代,碧绿的眸子就像光辉车工的翡翠,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却全无感情,“不要让美津姐他们为你担心,不然今天不会是我带你出来。”
“打着我和你年龄相仿可以开导你的想法……”
“难道你的世界是如此的狭小,只能装下你的阿嬷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阿嬷究竟想做什么,不过这样狭小的你,哪一天被她丢掉也是可以看到的事情了。”
“胡说!”伴着菊千代的一声尖叫,她没有受伤的左脚用力蹬了一下草地,整个人不可思议地飞身而起压在了宗次郎身上。
“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在乱说!”这时两人的脸贴得极近,彼此呼吸的气息都可以直接被感受到。
当感觉到脖颈上冰冷的气息,宗次郎脸上有些冷漠的表情被打破,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形成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笑容:“恼羞成怒了……?”
“想要杀了我?你的刀很锋利,再用力一点,我的血就会像一颗葡萄被挤烂时迸溅出的汁液一样。再用力一点啊,菊千代。”
“杀了我的后果是什么呢?你被赶出试卫馆,即使你的阿嬷想来接你也找不到人呢。或者,你能不能活着被赶出试卫馆呢?哪怕你活着被赶出去,从来没有出过门的菊千代……你能够找到你的阿嬷么?”
“闭嘴闭嘴闭嘴!”眼泪的阀门最终被打开,颗颗泪珠如滂沱大雨打在宗次郎的脸上。
“说实话就是不讨人喜欢啊。”宗次郎淡淡道。
碰一声轻响,菊千代已经被宗次郎打晕,整个人压到了宗次郎的身上。手中的刀因为没有主人的操控,只是在宗次郎的脖颈上划出一到轻轻的血痕就不甘地滑到了草地上。
宗次郎深深地凝望着昏迷的菊千代的容颜,用食指轻轻刮去了未干的泪痕。怎么办呢……真想就这样把你丢进河里永远沉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