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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些连接彼此的刀与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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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千代?”美津轻声唤道。
“嗯,美津姐?”菊千代扭过头来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后,又继续凝望着远方。
“我已经割好菜了,我们下山吧。”冲田美津随手用手背抹去了额上的汗,然后牵住菊千代递来的小手,看着菊千代微尖的下巴,怜惜道,“唉,整天让你吃菜,脸都被瘦尖了。”
“没关系的,美津姐。”菊千代甜甜笑道,“瘦一点儿不好吗?再胖下去我都不敢走路了,不然一摔就滚了这可怎么办?”
美津回想起那日帮菊千代换衣服,肋骨清晰可见,叹了口气道:“你呀,离胖的滚起来还差得远呢。你全身上下就一张脸有点肉,现在连这么点肉都没有了,就剩骨头不是要把我吓死。”
菊千代只是笑笑,不再言语。临要走了,她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她刚刚坐的地方————从那里,恰可把方圆数里尽收眼底。
听得菊千代轻轻问道:“美津姐,你说阿嬷什么时候来呀……”
美津握紧菊千代的小手,道:“很快的……等菊千代长大了懂事了,阿嬷自然就来接菊千代了。”
“什么才叫长大呢,美津姐?”菊千代歪着头看美津,湿润的眸子便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美津姐,什么才叫长大呢?如果菊千代一辈子长不大,是不是就一辈子见不到阿嬷?阿嬷说过一定会接我走的。”
“试卫馆不好吗?”美津问道。
菊千代昂起头,神情是哪怕在成年人脸上也难得见到的刻骨执着:“没有东西可以比得过在阿嬷身边!”
美津笑了:“那你就要相信你的阿嬷,她一定会来接你。你急也没有用呢。”
闻言菊千代无力的笑了笑,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嗯,菊千代知道了。”
到得山下回到试卫馆之中,菊千代美津二人却发现里面十分热闹,里面人声还未走进便已听到。
美津一愣,紧接着喜不可遏:“他们回来了!”
“他们?”菊千代不解。美津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牵着菊千代就这样向前跑去,菊千代人小腿短,不免被带的有些跌跌撞撞。
这般带过去,却也不见试卫馆内有什么不同,不过多了三个人罢了。一个高壮的青年,看了无端的便让人心生信任;一个身材娇小肤色白皙的青年,眼睛之前有两个透明圆片,却是菊千代不识得的;最后一个,却是一个男孩,看上去比菊千代略大一些,皮肤不似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一般漆黑,却与第二个青年差不多。
“噢,美津!”高壮青年看见美津扬起爽朗的笑容,“哎呀,这么多野菜!我们刚回来就有口福了,真不错!”
“美津,辛苦了。”白皙青年露出温文的笑,缓缓道。
“姐,我要喝野菜汤。”男孩直接开口,看似毫不客气,可眼中浓浓的孺幕之情谁又看不出?
“好,宗次郎想吃什么都没问题。”美津笑眯眯地道,“宗次郎,山南先生,阿胜,这是菊千代。菊千代,来。站到前面来。”
菊千代被美津拉到身前,以便能更好的介绍彼此。
“那个高高壮壮的是岛崎胜太,是父亲的养子;矮一点儿的是山南敬助先生,是试卫馆的食客;最矮的是宗次郎,是我的弟弟,比菊千代你大一点儿。宗次郎你以后可不能欺负菊千代哦。”
美津先对菊千代说明三人身份,又转去对那三人说,“菊千代是父亲的朋友的孩子,寄养在父亲这里。”
听得菊千代身份,岛崎胜太对菊千代的神色顿时亲近起来。他蹲下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些甜食递给菊千代,道:“啊,这些是附近很出名的甜品,要吃一点吗?”
菊千代瞄了一眼美津,见她面带鼓励之色看着自己,便壮起胆子用手指沾了一点送进嘴里。手指刚沾到舌头,整个小脸都亮了几分。
岛崎胜太见状,直接把整个包着甜点的纸包放进了菊千代手中,笑道:“都给你吧,要多吃点东西啊,菊千代。”
菊千代笑得眉眼弯弯,灿烂之极,倒是让美津晃了晃神————菊千代来此数月,平素都是轻轻蹙着眉头不苟言笑,纵笑了眉间也带有三分愁绪,哪里有过这么灿烂的笑容,这像个孩子啊。
山南敬助见状,也蹲下身来递了一样东西给菊千代,道:“菊千代,仓促之下没有准备,这偶人还有几分意思,送你可好?”
菊千代好奇接过,见那偶人虽然做工粗糙,可上下之间却有一条缝隙。菊千代将偶人分开,发现里面竟还装了一个偶人,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美津见此,不禁摇头笑道:“看你们两个今天的表现,可不怕以后找不到妻子啦。”
“不错不错,这两个小子都是好手段,我老头子可不用担心以后没有孙子让我抱啦。”进藤周助从房中走出,笑看二人。
岛崎胜太虽被他们说红了脸,总因肤色较黑看不出来;山南敬助一张白面就已经像抹了胭脂一样了。
进藤周助笑呵呵地转向了冲田总司,问道:“宗太郎,那个道场的人如何啊?”
冲田总司双臂抱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好无聊。”
“那么我给你找个人比一场,怎么样?”进藤周助笑问道。
岛崎胜太闻言,讶然道:“父亲,难道道场里面还寄宿了哪位剑术高手吗?”
冲田美津依稀感觉到了进藤周助的意图,迟疑道:“……父亲”
进藤周助道:“宗太郎,你今日便跟菊千代来比试一番吧。你虽长她四岁,可你奔波了一天,加上菊千代原本师长实是不世出的剑豪,两方实力就差不多了吧。”
此话一出,除冲田总司和菊千代二人,其余三人都面露难色。毕竟菊千代实在是过于年幼了。
冲田总司依旧是百无聊赖的模样,随口问道:“我可不会收手哟,那个女孩子说不定会被打得遍体鳞伤,这样也可以吗。”
菊千代忆起阿嬷那日与周助爷爷的对话,大声道:“爷爷,那个混蛋说不定会被我打得遍体鳞伤,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进藤周助闻言哈哈大笑:“可以,没关系!” 余下三人见二人各自同意,要反对也没有理由了。只是先让美津备好伤药,等等谁伤了都可及时上药。
美津拿来冲田总司以前用的护具,想要帮菊千代穿上,却被菊千代打开:“我不要穿!阿嬷说过拿剑的时候如果穿了护具就是懦夫!懦夫是没有资格握剑的!”
美津轻蹙着眉,完全不理会菊千代的说辞,想要强硬地让菊千代穿上护具,却因菊千代不配合的动作进展十分不顺利,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十分不愉快。
“好了,美津。”旁观了一会的进藤周助道,“能在你的手下挣扎这么久还没有被你制服,你现在应该相信这孩子的实力了吧?”
美津松开压制着菊千代的手,站起来不满的道:“可是如果受伤了怎么办!不论多么强大的剑术也不是不受伤的理由!”
进藤周助对着美津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偶尔也要相信一下父亲吧,美津。不会出现问题的。”
听进藤周助这样说,美津虽然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退下了。
比试开始。原本都料想是冲田总司占尽上风,菊千代无论如何天赋卓绝,她的老师无论多么剑法高妙,菊千代此番比试最多勉力抵挡而已。若要还手,却是万万不能。一来菊千代年纪尚幼,哪怕从娘胎里便开始修习剑道也不过五年功夫,二来二人力量相差悬殊。木刀相击,本来男女有别,冲田总司又占年龄之利,菊千代怕是连刀都很难拿稳,何提反击?
宗次郎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木刀向菊千代,画出数道漂亮的虚影。菊千代不避反迎,两刃相交,二人气力不相上下,各自向后跳了数步。菊千代的脚尖刚刚接触到地面便一个用力,向前跃去,木刀斜斜向前挥出。宗次郎尚未站稳,为避这刀又是一个踉跄。竟是宗次郎落了下风。
众人皆是不解,唯有进藤周助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当日天雾九纪曾道:“菊千代,可是吮着鬼的乳汁长大的孩子呢。” 本以为不过是你随口一说,意为是鬼抚养的孩子。哪想你是真的……那你的孩子呢?
比试持续得出乎意料的久,到了后来二人俱已力疲,连木刀都已很难拿起,衣服虽没有破损,可从动作间裸露出皮肤来看已满是青紫。
“够了!”美津低喝一声,直接冲进了比试场地。场中二人一惊收力不及,两把木刀俱掉在地上。
美津一手提起提起一个小鬼头,直接往她的房间走去。
“父亲?”岛崎胜太问道。 “这样就足够了。”进藤周助缓缓道,“现在你们也不会把菊千代当作普通的小女孩来看待了吧?不过他们俩打得这么惨烈,等等怕是要被美津教训喽。”
美津房内,两股哀号的声音绕梁不绝。
“疼疼疼疼疼!姐!轻点!”
“天下无敌的菊千代大人是不会被这样简单就打败的!啊呀!!”
美津面带怒色,双手的力道越发大了:“刚刚不是还很英勇吗!啊?现在怎么就叫的跟杀猪一样!”
宗次郎艰难地将头扭转对着美津泪眼盈盈:“姐————” 美津动作一顿,紧接着又加大了力气:“撒娇也没用!”
菊千代似乎得到了启发,也将头扭过去柔柔唤道:“美津姐姐————”
被两双四只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饶是美津也有点受不住:“不用力淤血散不开。现在知道撒娇刚刚干什么去了!菊千代你也是,被宗次郎带坏了。”
“对不起啦,姐。”宗次郎很快承认错误,却惹来美津的一个栗子:“哼,你啊!从来都是积极认错从不悔改,可不准把这点传给菊千代。”
“哪是我的错啊。”宗次郎反驳道,可看见美津高扬的手还是截住了话头。
美津站了起来,看了看二人伤势的处理情况,舒了一口气:“好了,你们就先躺在这里不要乱动。如果因为你们乱动伤势恶化那可有你们受的。我先去做饭,做好之后会拿过来。” 纸门轻响,室内重归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天下无敌的菊千代大人也学会了撒娇?”
“菊千代大人会学习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区区撒娇自然是手到擒来!”
“呵呵。”宗次郎轻轻地笑了,“我是宗次郎。”
“天下无敌的菊千代大人正躺在你旁边,为此荣幸吧!”
二人,正式相识。
“麻烦你了,菊千代。”
美津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道。
“没关系,能够为美津姐帮忙我很高兴。”菊千代微微抿起嘴唇,一本正经的说。
“哎呀,”美津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菊千代啊……”话音未落,被她的手打到的书就掉下了书架,正面朝上摊开,露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圆形物体。
“这是……”美津面露惊奇之色,她蹲下身,用指尖摩挲着那个圆形物体,“这不是我以前和宗次郎一起做的手鞠花⑴的干花吗?”
菊千代微微瞟了一眼就飞快的撇过头去,颜色鲜艳的如同清晨尚沾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一样的下唇被抿的更紧了。
“我还说当初怎么找不到了,那时候还哭了一场呢。哎呀哎呀,这不是以前宗次郎最爱看的《五轮书》⑵吗,原来是被这臭小子藏起来了,真是可恶,等等一定要揍他一顿,菊千代……?诶,人呢?” 在美津还在絮絮叨叨的时候,菊千代已经跑出去了。
……干花书签,她也和阿嬷做过的。 “菊千代,你看这梅花,好看吗?”
“据传是从奈良时期从唐国传入的,但实在是看不出来啊,如此绮丽的花朵,在没有它的年代里人们是如何度过这悠悠岁月的呢?”
阿嬷每年三月⑶的时候都会带她出去赏梅花,她还记得,最近的那一次,就是今年春天的时候,阿嬷穿着很多很多层的广袖上衣,层层压叠着。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雪白得微微发青的脖颈。腰带上燕子草的花纹有一块略为模糊了,那是她在阿嬷怀里吃梅干时落下的污渍。
“这八重梅花,是战国时期前田家的家徽,前田利家,好汉子啊。”
“手折梅花意,赠君君应思,此花香与色,君外有谁知……”阿嬷微微踮脚,想要够到长在最上面的最娇艳的梅花,突然呼啦一下大风吹过,扬起漫天的花雨,阿嬷好像被风迷了眼,平常会显得过于锐利的金色眸子合了起来,血红色的发丝被调皮的风吹到了前面,是要和盛开的梅花一比娇艳吗?数不清有多少层的广袖上衣也被大风扬起,难道是想要与飞翔的花雨一起远上青空?
“阿嬷,有没有什么方法把美丽留下来呢?”这样的一幕也迷了幼小的菊千代的眼,她不禁喃喃问道。
“把美丽留下来吗?”阿嬷楞了一下,随后展开了笑颜,“好了,菊千代,让我们把“美丽”留下来吧。” 那天,她们两人摘尽了梅林中的梅花,回房后,梅花的香味一直到她离开都没有散去,而房中的每一本书,都被夹进了那日摘下的梅花。
一个不小心就想起来了……
菊千代拼尽全力向外跑,小小的她跑起来就像一阵小旋风。跑出去的过程中是不是撞到了人撞翻了东西?这些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之内了。
她跑到那日采摘野菜的山上,当初山上漫山遍野的野菜已经不见了。三月的野菜已经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月的手鞠花。
“可恶!可恶!”可菊千代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手鞠花,她拔刀出鞘,随意乱挥乱砍,挥刀的轨迹丝毫不见平常与宗次郎比试时的章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菊千代身边的手鞠花已经全部从枝头削落,而没有伤及枝干分毫。粉红的手鞠花散落在地上,铺成了柔软的地毯。
讨厌!都是美津姐的错才会让她想起阿嬷让她现在这么难受,心里闷闷的,难受死了!
菊千代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抽去了一样,倒在了地上。地上有厚厚的花铺着,不疼。
唇微微张着,零散的花瓣便探了进了,菊千代微微咀嚼,苦的,好难吃。
“菊千代——菊千代——”远远地,传来了美津姐的呼喊声。
现在,还不想看到美津姐。菊千代的脑海中作出这样的判断。
若是如此,这些被扫落的花叶远远看来未免过于显眼了。
未等菊千代开始思考如何掩盖这过于明显的痕迹,腹中突如其来的绞痛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是怎样的痛楚啊,菊千代感到自己的腹中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搅动,剧烈的痛楚使她的眼眸氤氲,眼眶中的泪水片刻就蓄到了足够留下来的程度……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为了抑制呻吟而咬住的下唇已经没有知觉了,究竟是被剧烈的腹痛所掩盖了,还是已经被尖锐的獠牙咬穿而没有知觉?不可以……不可以让美津姐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 即使已经痛得快要失去了理智,菊千代还是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模样跟自己平常的模样有多大的差别:雪白的头发,额头两旁短小而坚硬的角,还有鲜血一般的瞳仁……
阿嬷说过的话在混沌的脑海中轻轻回荡:菊千代,千万要记住,不可以让你这样的模样被其他人所看见。人类啊……这般的姿态是不被人类允许存于世的。若你有珍视的人,那就千万要把你的獠牙藏好……
不可以让美津姐看到!可是美津姐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菊千代却已经无力挪动沉重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这样办!
菊千代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阿嬷送给她的肋差,狠狠地朝自己的角砸了下去!
又一波剧痛传来,不过那已经不是快要陷入温暖的黑暗中的菊千代所需要感受的了。
在最后一丝理智尚存的时候,菊千代隐隐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没有美津姐那样的柔软也没有美津姐身上的香气,小小的怀抱。
会是谁呢……
再睁开眼睛,已经在试卫馆之中了。
菊千代抬起沉重的好像被封在沉重的木头之中的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很光滑。至少自己的角已经收回去了。
那么,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自己和阿嬷的秘密到底有没有被发现?
菊千代坐在温暖的被子里,撑着小小的,还不甚清醒的脑袋思考着。
“菊千代,你醒了吗?”山南先生一手端着碗,一手推开了门,脸上满是忧色,全然不是平日的笑语晏晏。
“怎……怎……怎么了?”菊千代发现自己的喉咙很难发出声音,每一次声带的震动都好像有大量的沙子在声带上滚动摩擦。
“啊,只是美津稍微有一点……”山南先生面带忧色,“菊千代先把药喝了吧。”
“嗯,我知道了。”菊千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美津姐那天出来找她出了什么事吗?
菊千代把碗从山南先生手里接了过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来不及遗忘掉味蕾上让人胃里直泛酸水的味道便赶紧开口,“山南先生,美津姐到底怎么了!”
“嗯……”山南先生沉默了。
最后他说道:“菊千代,你先休息一会吧。”
门被轻轻拉上了,菊千代想要追上去却浑身无力。
到底怎么了?菊千代想要紧紧地攥着被子以缓解自己心中的不安,可无力的手连这样的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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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菊千代才慢慢被药性所迷惑,陷入沉睡。
“山南先生,美津到底怎么了?”岛崎胜太问道。
“唔……本来美津小姐那天就是葵水,身子要比平常要虚弱,而又不小心跌到了水里,如果不能好好休养的话,怕是会落下病根呢。”山南敬助犹豫着,挑选着比较委婉的词句说着。
进藤周助轻轻地叹了口气:“敬助,去抓药吧。不用在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