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藤）我的十年》暮冰朝雪

17、第 17 章

　　Chapter16.

　　爸爸高高在上地摆摆手：“算了，孩子，我不怪你。也许你妈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不可能！你这老头，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不许你侮辱我妈！”南烈怒吼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了一圈，突兀中却是淡淡的凄凉。

　　南烈把报告甩回爸爸的脚边，却惹来中岛美惠的一声刺耳尖叫。

　　“老公，我活不下去啦！”她突然丢开怀里的孩子哭天抢地：“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被这小杂种怀疑侮辱。现在好容易有了点指望，可他却对你……老公，你被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你都不知道，现在对于这个小杂种，你还要这么纵容吗！”

　　好不容易接住中岛美惠丢开的孩子，爸爸还来不及生气就看到中岛美惠“哭喊”着，向着他身边的墙撞去。

　　“这让我和我的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孩子你命苦啊，连一个贱女人生的杂种都可以欺负你。妈没能耐，让你受欺负，妈这就去，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我皱起眉，平生最讨厌这样的女人。这样素质的女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对她倾心如此。出于让爸爸开心我才忍受到现在。可我不敢去看南烈的表情，因为此生，我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滚开，你才是贱女人，你不配提我妈！”

　　“南烈！”听到身边变了调的声音，我出自本能转过身去阻止南烈。他的脸上写满屈辱，可我不得不去阻止他想要揍她的行为。

　　可尤其让我意外的是——

　　我刚刚碰到南烈的身体，就被他甩到一边，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把我这个身材比他魁梧的人甩到一边的！我跌坐在地，刚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却已经阻止不了南烈。他已经来到中岛美惠的身后，捉住了她的衣领。

　　不好！我几乎大吼出声，南烈是想要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吗！

　　我用力伸出手想抓住南烈，没想到爸爸的动作比我还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抡圆了胳膊就给了南烈一巴掌。

　　一切在这响亮的巴掌声中安静。包括南烈愤怒的吼声、中岛美惠的尖叫声、和我的劝说声。

　　抿着嘴唇的南烈头发散乱跌坐在地，嘴边有一道红痕流下。眼神空洞表情呆滞，模样看起来分外惨烈。

　　好像盛满数据的记忆体，在瞬间一切归零。

　　“该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美惠！”我大叫不妙，看来爸爸是彻底动了怒：“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之前一再怀疑美惠我可以容你，但你居然敢伤害她，这个家容不下你！你马上滚，收拾好东西就给我滚，永远不要再来害这个家！”

　　我上前扶南烈，扭头来看爸爸。爸爸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扭曲，代表这件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我的耳边重现那天中岛美惠与南烈的对话，我很想开口说出真相，但喉咙却在此时此刻，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

　　警铃在耳边响起。

　　……

　　我是除了南烈和中岛美惠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可是如果我说出来的话……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南烈会留下来，这个家也会因为南烈留下来而不得安宁，最重要的是，他会抢走健司。

　　可是，我不能隐瞒事实。南烈是我的朋友，他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但最终他会抢走健司！

　　每当我意识到这一件事情，我就无从选择。眼前重新出现健司的样子，他的笑容，他的肢体语言，他的每个表情。

　　欢乐的，愉悦的，认真的，热情的，还有最近沮丧的。

　　那些难过的表情，之前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但最近看到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全是因为南烈。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可以把健司照顾得更好。至少，我不会如此骄傲，也不会说出放肆的言语去刺伤健司，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对不起，南烈。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南烈扶起来。南烈挣扎着起身，却没有拒绝我的帮助。爸爸一脸阴冷，而中岛美惠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送他回去收拾东西，然后马上离开！”

　　“爸爸！”这一次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别生气，别这么严厉地对他好吗？”

　　爸爸根本没看我，他只是对我摆摆手示意我离开，接过中岛美惠的小孩，他脸上的热情把我们阻隔成了两个世界。

　　你永远都是不重视我的。看着爸爸的侧脸，我内心悲凉。

　　“花形，扶我回去吧。”大概是南烈看出了我的不正常，他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回过神来，才恍然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我。

　　我又后悔了。

　　……

　　我用了三天时间尝试，但我一直没法走进爸爸的书房告诉他真相。我的心里天人交战着，那是光明的天使和欲（河蟹）望的恶魔在拉锯。

　　每一次都是走到爸爸的房门前，就鬼使神差地回去。

　　三天中，我的耳旁充斥着天使的谆谆教诲，和恶魔的邪恶狞笑。我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面对南烈的颓然样子，我更是抬不起头。

　　在欲（河蟹）望面前，我是最脆弱的。我早已经不是那个高贵的自己，那个天之骄子。

　　不知道健司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可是我有一种预感，就是健司知道我在隐瞒，他一定会生气，甚至不会原谅我。

　　在第三天晚上，我终于下定决心去爸爸的书房同他讲清楚。如果能在中岛美惠没有察觉的时候再做一次鉴定，结果一定值得相信。

　　拉开房门，我告诉自己这一次坚决不能反悔。走向爸爸的房间，我的脚步分外沉重。

　　“花形？”

　　我被南烈叫住。

　　“花形，我们聊聊吧。”南烈走向我，拍拍我的肩膀，我带他走进我的房间。

　　气氛有些严肃。走进屋子里，我锁上门。我们彼此在椅子上坐好，还是南烈开门见山地说：“花形，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转学申请已经被批准了，明天和藤真道别，就算是结束了。别说什么舍不得的话了，我还会回来的。”

　　我点点头，示意他我明白。

　　“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藤真。以后有机会就离开这儿吧，我看不得你受苦。本来想要让中岛美惠滚出这个家，也没能实现。”

　　之后我们谁都没有多说。我们默默地坐在一起看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是一种很安心的存在。果然，两天之后，南烈的房间空了。他没有带走太多行李，但中岛美惠尖叫着吩咐佣人扔掉南烈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反抗。

　　而无法回避的，健司也逼问我南烈为什么会离开。出于私心，我没有告诉他事实，包括南烈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时间久了，健司也就不问了，但他郁郁寡欢，我看得出来，南烈的离开对他影响颇大。

　　“健司，不要难过，还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不会让你伤心，我会为你付出一切，请你忘了那个人吧！”

　　我想要大声呐喊，但事实却是我只能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那些不为人道的心事和爱情，让我坐立难安。

　　我们在篮球队挥洒我们的热情和汗水，还有那些过剩的精力。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也许会活得干净一点。

　　有的时候看到健司热血的样子我就会很难过，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如此忘我，还是在刻意发泄什么。在这个时候我会突然很惶恐，我知道我的发泄，是因为我被他夺走了我的心脏；而他，是不是已经在过去的某一刻，就将他的心送给了南烈？

　　但无论如何，我会兑现我的承诺——我答应他，我会做最好的中锋。

　　“正是因为有花形这个最好的中锋，我在可以在前面多抢几个球啊！”

　　我追逐着健司的微笑，如同夸父追逐太阳。热情的烈火温暖着我，却也焚烧了我。

　　就连队长也对我竖起大拇指，他说：“花形你抢篮板球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你真是值得信任的队友！”

　　我失笑，爱真的会让人勇敢吗，也许吧。

　　可是每次，当我独自面对自己，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南烈屈辱的表情。我还是觉得，我的选择做错了。

　　我很想知道他在大阪的生活，很想确认他是不是过得好，甚至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的。可是每一次他的信只有寥寥数语，除了一些生活小事，就是叮嘱我们好好生活。他丝毫不会提起自己，好像他完全不属于这个人间。

　　我无法停止内疚，就像我不能控制自己去喜欢健司。

　　每一次看到健司读信时双眼流露的神采，我就会觉得自己陪在他的身边都是多余。

　　可我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愿时间会冲淡南烈在他心里的位置吧。但愿上帝在听到我的祷告之后，可以施恩宠爱一下我这个罪人。

　　爱何尝不是十字架，是吧。

　　只要能爱下去，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我不在乎这十字架有多沉，罪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