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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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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梦云再次看了看时辰,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拿了件白色的罩衫披在身上向后花园走去。
实在是不想去,可在不去上妆的话一会儿就来不及上台了。王府后花园里现在大概已经是高朋满座、达贵云集了吧,那些令人生厌的脸孔一定都到齐了,否则六王爷又怎么会指定要他唱满场呢?
当年被买下来所欠下的“恩情”不知道几时才能够偿还的清,如果可能,他宁愿当初没有被王府买下,死亡有时也是一种福分,若是被送了去出家,青灯常伴、粗茶淡饭,倒也是一种幸运了,远胜现在,虽名为王府戏班的王牌,锦衣玉食,实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不过是六王爷所豢养的一个娈童,一个笼络文武的工具罢了,根本毫无尊严可言……
“云倌儿——”
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走着的梦云在回廊的转角处,突然有人叫他,不由一愣,这时间,叫住梦云的的那个男人已经晃动着他那一身坠肉快步到了梦云的近前,这几步小跑让这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人不禁有些气喘。
“今天……一听到六王爷说有你的戏,我……马上就来了……要往园子里去这条路是人最少的,我猜你就一定会从这儿走,果然……果然让我等到了。”说着,伸出手就想抚上梦云的脸颊。
抬眼看了他一眼,梦云再次垂下眼帘将眼中险些流露出的不屑深深的隐藏起来,冲着他深鞠一躬,巧妙的避过了伸来的那只肥腻的手。
哼!礼部尚书?还不都是一样!
“梦云见过汪大人,您想听梦云的戏梦云这就去扮上,还请大人到花园稍候片刻。”
“我不但是来看戏,更是来看人的……”说着,又向梦云的手伸了过去。
再次一福,避开伸来的“狼爪”,“梦云何德何能,敢劳烦大人亲自来此?您若是嫌梦云扮戏扮得迟了,吩咐小厮召唤一声就是了,何须亲来?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梦云可是吃罪不起……”
“我特意到这来接你就是为了多看你几眼……”这次没容梦云再躲开,右手被他牢牢的捉在手里摸索着,“自从上次在王府见过你以后,我对你一直是久久不能忘怀,你的绝色容颜、你婉转柔美的声音、还有你那曼妙动人的身姿总在我的眼前晃动。”
试着把手抽回来却徒劳无功,梦云只得开口,轻声道:“多谢汪大人抬爱,现在时候不早了,可否先容小人告退,梦云还有戏要上台,总不能让那边王爷和诸位大人久等……”
汪大人不但没让梦云把手抽出去,反而握的更紧了,他看了看四周,为防有人路过看见这纠缠的景象,不由分说地把梦云拉倒一旁的假山后面。
“云倌儿,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就去请求王爷把你赏赐给我,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再台上给别人唱戏了。”一边说一边用长满胡须的下颌磨蹭着梦云细嫩的柔荑。
甩开心头涌起得越来越浓的厌恶的恶心感觉,梦云淡淡的勾起嘴角,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梦云不过是一介伶人孟汪大人错爱,实是感激不尽的,但王爷有恩于梦云,多年来未曾报得万一,如今怎能轻言离去……”
“云哥儿……”听出梦云话里不愿意和他离开的意思,这汪大人不但改了称呼,还向前猛冲一步想抱住梦云。
这突如其来的冲力出乎梦云的意料,脚下一个踉跄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的撞击让梦云轻声呼痛出声。
“呀——痛——”
倒在梦云身上的汪大人非但不急于起身,反而顺势欺身向上把梦云瘦弱的身子牢牢的压向地面,让他变得更加动弹不得。一只手抓住梦云的双手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则不规矩的探进梦云的衣摆。
“摔疼了吗?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儿摔伤了?”
“梦云并无大碍,请汪大人快起来……”说到一半,看到汪大人欺近的脸孔近在咫尺,梦云连忙缄口把脸侧向一边,避开了口唇的正面接触,却避不开湿漉的口水沾在脸上那粘嗒嗒令人反胃的感觉。
“你如果跟了我,我我能让你过得像豪门公子一样……”口中一面吐字不清地说着,一面不断地在梦云身上上下其手,发出猪一样的喘息。
希望他能快点结束,莫要误了上台的时辰——真是讽刺,嘈杂戏台上似乎是他唯一可以躲得清静的地方,至少他在唱戏的时候可以保有自我,不用听命行事,不用虚应那些达官贵人。
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平日里三纲五常的,好像肚子里有多大的学问似的,处处要高人一等,背地里净干些男盗女娼!都是一样的嘴脸!看的频了、经历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只是身上的这件白褂子可惜了点儿,新做的呢,以后是不能再穿了。
没有挣扎,没有做什么无谓的抵抗,梦云侧着头,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静静的阖上双眼,慢慢把意识剥离……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不在吗?奇怪,那个小厮明明说是往这边走了,刚才还听到这边有声音呢,怎么会看不到人影呢?”
听见来人的召唤,这汪大人一下子僵住了动作,来人喃喃自语的声音十分真切,好像就在假山前面站定了脚步,一时间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汪大人慌忙起身,轻手轻脚的整整衣冠,从假山后面转了出去。
“噢,原来是裴大人啊。下官方才转到此处看风景不错,就在一旁小坐了一会儿,没想到竟这样睡着了,真是失态了、失态了。”
“尚书大人每日公务繁忙,虽然辛苦万分,但千万别在此处着了凉啊!”
“多谢裴大人提醒,裴大人到了这偏园的角落,不知是因为……”
“噢,方才王爷急着找尚书大人说是有事相商,原本倒也轮不到下官来此,可大人也是知道的,下官对那些繁琐的事一向有听没有懂的,坐在一旁听的烦闷,于是便自动请缨来寻人了。”
“王爷找下官有事?有劳裴大人了,下官先行一步。”闻言,汪大人一拱手便匆匆离去。
“尚书大人慢走——”
梦云在假山后并不急于起身,只是直起身,简单的拢了拢胸前被扯开的衣襟,静静的靠坐在山石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虽然看不见对话两人的表情,但听起来来人倒像完全接受了这汪大人的解释嘛。呵,如果不是太好骗就是很适应官场的“油条”。这人找到人了怎么还不走?
一件深棕色的丝织长衫从假山前面飘进了梦云的视线。
“小哥若不嫌弃就请将就一下先披上这件衣裳吧!”
话音方落便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梦云先是因为这出乎意料举动而微微一愣,随之而兴起的一份好奇让梦云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那正要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这背影竟会给他一种踏实的感觉,让梦云下意识的出声叫住了他。
“裴大人。”方才听那个汪大人是这么叫的,应该没错吧。
闻声,转头向梦云一拱手,道:“在下裴士霖,并无官品,小哥不必以‘大人’二字相称。”
转过头的裴士霖让梦云有点意外——他看起来相当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吧?一个无官无品的人,怎么会?今天的宴会能受到六王爷的邀请的人绝对是在朝中有一定影响力的,他这年纪想必还不可能在朝野培养自己的势力,难道是……
“娈童”两个字在梦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立刻被自己否定掉了。
扯动了一下嘴角,梦云暗地不屑的自嘲一笑。真是的,自己堕落也就罢了,怎么把别人也想成是同类了?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他的长相虽然不错,可是是属于俊朗的类型,带着自己所没有的阳刚之气,还有一种内敛得若有若无的傲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人所豢养嘛!那么,又有什么理由让六王爷对他另眼相看呢?
“裴士霖?”梦云低头轻声呢喃,这个名字好像很容易记住呢!
“正是,不知小哥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对上裴士霖得双眼,梦云又是一愣——他的眼睛很清澈,这种澈的不像是官场中人所会具有的,这会让人很轻易地读懂他的心思——这双眼睛里没有惯见的色欲,也没有丝毫不屑与鄙视,映在这眼底的他仅仅是他,没有什么标签,也没有什么符号,不是什么伶倌,也不是谁的娈童,仅仅是他——梦云!这一点让梦云心底涌起一份莫名的感动,但他却不敢让这份感动扩大。
不,也许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正视他,对,一定是这样!一旦了解了真相,那么他就绝不会在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见梦云没有答话,裴士霖并不急于催促,看梦云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但他却并没有不悦的感觉,反倒趁此机会打量起梦云。
看他的外表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副娇小瘦弱的身材很容易让人认定他柔弱可欺,虽然这么说可能会不大合适,但眼前这男孩的外表的确会让大多数人兴起保护他的欲望,同时,他粉雕玉琢的相貌也会让一部分人产生摧残他的冲动——这样一副容颜若是属于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一定会被赞美和祝福淹没,但长在一个无依无靠的男孩子的脸上就不能不说是一种不幸。
自己的婶子当年数一数二的美人,堂弟、堂妹也是继承了那份得天独厚的优势,可就是自己这样见惯了超群容貌的人,在乍见了眼前的这张脸的时候也产生的一种惊艳的感觉。面如桃花,偏觉桃花色艳;姿若杨柳,又嫌杨柳轻狂;一点落寞、一丝讥讽、一份寂寥让那双朗月寒星之目中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薄幕……
这份的惊艳感觉片刻被驱散得无影无踪——被他那与年龄很不相符的眼神驱散了。那不是一个半大孩子所应该有的晦涩的眼神,那层薄幕后面是沉寂在眼底的落趿与萧索,让人看了禁不住一阵辛酸、心痛。
垂着头,几经挣扎,梦云终于缓缓开口,他一字一顿道:“我,是,梦,云。”听到他的名字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了……
“梦云?我猜到了,闻名已久,这等容貌舍你其谁?嗯,如梦似幻宛若缥缈的浮云。”
呃?
听见意料之外的话,梦云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怯意的瞄向裴士霖的双眼。
没变!那双眼睛还是在正视他!没有轻视、没有不屑,依旧清澈见底!不,还是有点儿变化的,他的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柔和……
梦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朝裴士霖深鞠一躬,轻声道:“多谢!”随即,将搭在手臂上的深棕色长衫披在了身上,转身向厢房方向走去——他要去换件衣裳,即使耽搁了上台的时间。
自己的罩衫对他来说实在大了些,显得罩衫下的人更加纤细了。
裴士霖目送梦云的身形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也举步离开了花园的角落。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一双闪亮的眼睛饶有兴味的注视着这一切……
靠在门上,梦云双手抓着裴士霖那件罩衫的衣襟,唇边勾起一丝淡笑。
“嗨——,我可爱的小梦云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或者——应该问是在想谁呢?”
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梦云的回味,吓了他一跳,猛地抬起头,只看见大堂正中间一个一身青衫的青年浑似没有骨头的样子堆坐在太师椅上,嘴里还叼着一块桂花糕。
“是你啊!”他是他为数不多……不,应该说是仅有的一个朋友——或许只有他认为他们是朋友吧!但至少他肯了解真正的梦云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待他。
认识他是七年前的事了。在他第一次承受王爷的“恩宠”之后,不想留在那个地方,于是拖着疲惫酸痛的身子,步履蹒跚的想蹭回自己的房间,逞强的结果是半路不支晕倒在了花园里。
醒来是躺在花园角落的一间工具房里,身边坐着一个少年正在吃个不停——据他的话说是来王府偷东西吃的时候不小心捡到了一个娃娃。然后这个少年便以照顾虚弱的他为理由毫不客气的住进了他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他的表现让自己觉得无害、安心,也许是他出现正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很容易突破自己的心防,也许是自己真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关心而对他产生依赖,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开始对他的戒心就很低,不知不觉间竟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连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竟然有那样坦然充满生气的一面。
虽然他每次都来去匆匆,但一年总会来看他一两次,给他讲述大江南北的新鲜事,为他深局王府的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色彩。
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他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问过,只是听一个来找他的同伴叫他“龙”,他便也这样叫他了……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以为会是谁?那个整天做梦的笨王爷还是……在下裴士霖,并无官品。”
话说到一半,突然变了声调,把裴士霖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梦云先是一愣,脸上飞上一抹红晕,随即笑道:“啐,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既然那时你也在附近,怎么也不说来帮我一下赶走那头肥尚书?或者……你有偷窥的嗜好?”
梦云竟然会主动跟他打趣?!真是意外,一向都是他说笑话给梦云听的……想借此转移话题?呵,难得碰到好玩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你!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出马了嘛!那自然就不用我现身了,更何况你们俩当时的气氛那么微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哪!于是我就先来这儿等你了,你看,我还特意到厨房给你弄来了几样好东西呢!”
“总是这么没正形,好了,不跟你闲扯了,前面等着我的戏呢。”
不理会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糕点,梦云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却冷不防的被他从身后拦腰抱住。
“干嘛这么急着走嘛!就让那个王爷等好了,一年多没见了你都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哦,大江南北走了个遍,我还是最喜欢你……”
不等他说完,梦云接口道:“最喜欢我的脸倒是真的!”
没有理会腰间的手臂,梦云把那深棕色的长衫仔细的叠好。
“怎么这么说呢!太让我伤心了,我可是一进京城就直奔你这儿来了!”
“那是因为这儿的点心是京里最对你的口味的!说吧,这次来会住几天?”
“别这么冷淡嘛!这么问得好像是要赶我走似的。”说着把下颌支在了梦云的肩头,“我可是有好事对你讲哦!”
梦云不以为然的一哂,道:“好事?我会有什么好事。”
见梦云一心都在那件衣服上,对他说的话心不在焉,于是便转移话题道:“咦?干嘛叠得这么仔细,又不是你的衣裳,再说你不是只穿白色的衣服吗?怎么会拿着这件深色的衣服当宝贝似的,难道……”
“你别瞎猜!我只是叠好了以后有机会好还给他……”
“呵——”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嘛!
梦云脸上染上一抹红晕,转头伸手捂住那张传出暧昧笑声的嘴,可笑声依旧不断从他的手底下传出来。
“你不要再笑了!”梦云有点儿恼羞成怒的喝道。
“好,好,我不笑了。你知不知道这裴士霖可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物哦!你想不想听?”
“你……你认识他?”梦云问得有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畏缩。
“何止认识,对于他的事我了若指掌!”说着拉着梦云坐在床边,“他是前年三甲头名,殿试上御笔亲点的状元郎,当今皇上明明对他青睐有加,可偏偏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他的花鸟画画得栩栩如生名满京城,可他偏偏懒得多画,弄得现在京里的达官显贵纷纷登门送礼以求他一副大作,结果把自己的家门口搞得门庭若市,他到好,不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整天出入王孙贵胄的府第,他倒是清静了,他家的管家差点累死……”
听他的口气中隐隐似乎对裴士霖有所不满,梦云忍不住开口替他辩护:“只怕是因为那些求画的人别有用心他才会选择避开他们。”
“人家送上门的金银珠宝他虽然是一样不要,墨迹古玩他可是照单全收,也不知他到底是清还是贪……”
“他不会是贪官的!”
“他的府第是皇上御赐的,按说应该风风光光的打开大门,可是,别人邀请他过门做客他毫不推辞,要是有人想上他的府里做客却是难上加难,好像他的府第只为当今圣上打开大门似的,因此,有人把他的府第说成是当今的别院行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别把话说得那么暧昧,他是坦荡磊落之人……”
“呜——”
突来的哭声让梦云收住了替裴士霖辩白的话尾,问道:“龙,你怎么了?”
“呜——哇——”不但哭声显得好像越来越伤心,还张开双臂把梦云抱在了怀里,“我可爱的小梦云喜欢上别人就不要我了,我好可怜哪……呜——”
“你——”被他的话弄得啼笑皆非,梦云嗔怪的推开他,那脸上哪有半点泪痕?“真是的,二十多岁的人了,也不觉得害臊!”
“嘻——,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嘛!”
“别总说些暧昧不明的话了,如果我是第一天认识你一定会躲你远远的,别忘了,我身边可净是一些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男人!”
“你怎么可以把我和他们等同起来呢……”
“好了。”对他状似委屈的模样司空见惯,梦云不理会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打断了他的话,“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看你的!”
“你来京城会来看我我知道,但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虽说他每年都会来看他一两次,但大多都是出现在黄昏时分,像这样没到午时就出现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真是的,你对老裴就会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为什么对我就变了哪?”
“老裴?”
“就是裴士霖啦!做什么事都思前想后的,活像个老头子!”
听他的口气好象真的和裴士霖相交非浅?!
虽然刚才他说了一些裴士霖的事,但那些都是稍微留意就能够得知的街头巷闻,而他又是一向消息灵通,所以梦云对于他说对裴士霖了如指掌这点并未深信。
“那……那他……”想更多地了解裴士霖,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看不惯梦云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干脆替他省了事,清了清嗓,道:“唔哼——,裴士霖,今年二十有八,祖籍苏州,自曾祖父起开设书斋会馆,其父考取秀才后不慕仕途,一心承袭书馆,然才名远播,为当时苏州知府看重,遂以掌上明珠下嫁。裴母心高,至裴士霖弱冠之年方选定一门称心的亲事,奈何此女福薄,成亲后不足三年便撒手西归,育有一子名裴云烨,天资聪颖。家中尚有一小妹,庶出,生性活泼……”
听他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梦云大感意外,他怎么会连裴士霖家里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梦云呆呆愣愣的样子很是可爱,逗弄之心又忍不住兴起:“怎么?听到我把他的条件说的这么好,听得呆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回过神,梦云避开了他的目光,“他是书香世家,又是官宦子弟,我是什么?人家肯逾尊降贵的和我说话就该偷笑了……”
“放心,老裴不会以身份、名头这些外在的东西来看人的。”
“我知道他不会。”话虽然这么说,但梦云眼中仍然流露出让人看了心痛的落寞。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呃?要告诉他他的名字?这算是好消息?
“鄙人、在下、我的大名——”拖着长音,向后踱了两步,然后向梦云一拱手,“小生裴士霁——裴士霖大人的堂弟是也——”
啊?
突如其来的认知震飞了梦云眼中原有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
裴士霁温柔的把梦云揽在胸前,道:“当年我提过要带你离开王府,你不肯,我明白你的顾虑,所以这几年我都没有再提过,但堂哥和我不一样,他是一个安定的值得依靠的人,他有能力让你彻底的脱离王府并且堂堂正正的生活。”
“我看得出,他不是……”
“我知道堂哥他没有龙阳之好,我也并不是要撮合你们怎么样,只是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就好好利用他一下吧!或者……你是舍不得让他费心?”
听裴士霁说话难得正经了半句就又变成打趣的口吻,梦云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这么说,巴不得我利用他?好像要把他卖掉一样,他是可你的堂哥耶!”
“没办法,谁让小梦云在我的心里份量更重嘛!再说了,他现在是官呐,不称他正红的时候好好的利用一下岂不是很浪费?我这可是……”
话说到一半裴士霁突然收住了话尾,在梦云的额头轻啄了一下,道:“有人来找你了,我先走了,晚些再来看你。”
话音尤在,人已消失在窗外,随即,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梦云公子,梦云公子,你在吗?王爷催你赶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