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格》公子越

19、第十九章

　　婚礼是在陆湘南被接回北陵王府的第十日进行的，那天原不是什么好日子，但实在拖不得了。

　　准王妃被接了回来，安置在了北厢房，据说那里连上等的客房都算不上，因为重要的客人一般都安置在南厢房。

　　第二日，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被领到准王妃跟前，替准王妃检查身体是否清白。准王妃被夷国士兵追赶，若不是有清曼护卫誓死相护，怕是不得善终了，迎亲队伍除了清曼护卫，无一生还，这个准王妃可不太吉利。

　　第三日，北厢房那边传了大夫，据说是准王妃身上伤还未好，还需用药。不过，都三天了，竟然没人想起准王妃身上的伤势，可想而知，王爷对这位准王妃有多不中意。

　　第四，第五，第六日，北厢房闭门谢客，准王妃安心养伤中。

　　而此时，北陵王府内外早就有了各种传言。

　　清曼听到传言，拄着拐杖急冲冲地赶到北厢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陆湘南神色自然地坐在窗口，绣着屏风，全然没有她预想中的哀伤难过。

　　她过得还算好——清曼心下那块石头总算轻轻落地。

　　陆湘南一抬头就看见清曼风风火火的样子，脸上的担忧还没来得及收。陆湘南明显被吓了一跳，微微一怔，又恢复了如常的神情，放下手上的活计，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温柔而和煦：“你怎么来了？”

　　那脸上真诚的笑容和语气中的熟稔让清曼心头一暖，只不过脸上依然是那淡淡的神情。

　　陆湘南一眼便看到了她那条伤腿，赶紧不由分说地站起身上前将人扶到矮榻上。

　　“这才刚绑上木板，怎么就出门了？该在床上好好休养。”

　　清曼任由她触摸着伤口，虽然前十八年，她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但在她面前，那种感觉却来了。

　　“唔……看来你有乖乖听话，脸上的伤口也恢复得很好，我估摸着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清曼见她稍稍舒了口气，虽然动作不明显。其实，说实在的，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脸上留不留疤，但看到似家人的人这般真切地关心自己，心中还是颇为感触的。

　　清曼自己都觉得奇怪，是不是山洞那回让人给照顾上瘾了，明明以前断两根肋骨都没事，这会儿竟生出几分娇气来，极为享受被人照顾的过程。

　　“你这些天一直都在屋子里没出去？”

　　陆湘南将来人上下检查完毕，觉得没有大碍，才指了指面前的屏风道：“嗯，刚开始绣呢。”

　　清曼很自然地就联想到她的伤应该早好了，但王爷迟迟不提成婚之事，于她，实在地位尴尬，不躲在屋里绣花，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片刻，清曼的脑海中已经恶补了一堆陆湘南受尽委曲，无处申诉的模样，不由得对王爷有些不忿。

　　“王爷这些天……”

　　“嗯，他那天救下我，我很感激。他贵为王爷，自是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的，不需要时时陪着我。更何况，我们如今的身份，也该避嫌的。”提到两人的身份，陆湘南脸颊微微一红，甚是羞赧的模样。

　　清曼一句话就卡在喉间里，说不出来了，王妃，你这心也太宽了！王爷他哪里是处理事务，他明明整日陪在沈侧妃。

　　但转念一想，印象中，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

　　不想她难过，清曼最终还是选择替王爷瞒下来，随意找了个借口，不过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王爷最近是有些忙，最主要流云不在，外出办事了。”末了，想起王妃压根不认识王府内的人，便又补了一句道，“流云是王府如今的大管家，此人虽然面容和善，不过王妃若是看见他，还是躲着他点走为好。”

　　陆湘南点点头，不甚在意。

　　清曼看她这样，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要是再不加把劲，王爷可彻底让沈侧妃给拉走了，比起那般会折腾的沈侧妃，这位王妃也太没心没肺了些，清曼皱了皱眉，替她的将来有些担心。

　　“我初来北陵王府，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敢贸贸然地结交什么人，万一给王爷带来困扰就不好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无事的时候，可以去找你么？”

　　清曼对上那双清澈碧澄的双眸，弥漫着薄薄的水雾，水润而温暖，自是点头：“不过，我怕你会无聊，若是不跟在王爷身边外出，那么大多时候，我都在后院的校练场训练一些……侍卫。”

　　陆湘南摇摇头道：“不会，我以前也经常看我爹爹训练几个哥哥。”

　　“你身为大将军之女，怎么不习武？”清曼看着她那孱弱的双肩，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想到了在掉落山洞时的情景，要把自己拖回山洞，这样的身躯着实不易。

　　“我是早产儿，母亲生我时难产，流血过多，终是没能救回……我生下来时，身子较弱，没有夭折已是万幸，十岁之前一直跟汤药为伍，过了十岁，好不容易身子调理的好些了，也过了练武最佳的年纪了，而且爹爹素来疼我，见不得我受苦，所以……”

　　清曼抿了抿唇，暗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扯开话题道：“你若是不嫌闷，下回跟着一起来。”

　　清曼看着一个小小的回应，就让她笑颜逐开，只觉得她太容易满足。

　　清曼离开后，陆湘南便继续坐会到了原来的位置，认真地绣起面前的屏风，听到外面些许的响声，也没在意，顺口便道：“怎么又折回来了？可是落下什么了。”

　　身边一道身影投在了屏风旁，陆湘南绣完寿字最后一笔，才转过头看向那道身影，这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你这是打算绣……万寿图？”

　　这哪里是清曼，陆湘南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湘南给老王妃请安。”

　　慈眉善目的老人，一手拨弄着佛珠，一手将她搀起：“好孩子，快起身吧。前些日子，我正在闭门修行，没得出空来，这不刚出来，就听说了，让你这一路上受委屈了。”

　　“湘南不委屈。”

　　陆湘南在第一眼看到老王妃的时候，心里便反复揣测起她此行的目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面上恭敬，举止也是得体得很，但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若是没有中途这番遭遇，那么她也是在近日抵达北陵的，比眼下稍早两天，这日子几乎是不会有什么差的。可这位老王妃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闭门修行，就不得不深究了，是对自己不满意，对这桩婚事不满意，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陆湘南想，应该是后者。即便他北陵王府也是迫切想跟她陆家联姻，但依然不想让陆家压住一个头。

　　这才有了，她都入住北陵王府数日了，老王妃才出关相见。

　　“你这绣的可是万寿图？”

　　“回王妃的话，正是。”陆湘南面上微微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父亲的寿诞在前，往年，若是父亲不征战，那么湘南必是陪伴左右的，今年……怕是陪不了他老人家了，便想亲自绣个万寿屏风，给他老人家送去，聊表心意，只是湘南的女红实在算不上太好。”

　　老王妃身边的嬷嬷仔细看了看那屏风，啧啧称奇道：“这可是罕见的双面绣啊！瞧瞧这正反两面，针法匀密，如此绣活，若是还算不上好，怕是翻遍咱们北陵，也找不出好的了。”

　　“可不是，我活那么大岁数，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精巧的绣工。”老王妃面带微笑地扶着那嬷嬷的手臂，点头赞许道。

　　老王妃握着陆湘南的手，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来，面容温和，声音柔软，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舒适的温柔，倒是一个好闺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掌管的住王府大小事务，能不能收回儿子那颗心。

　　“淮儿他，近日有些忙碌，要知道，这中途遭遇夷国士兵抢亲的事已经传到了京师，也传到了蜀中你父亲那，皇上和你父亲都极为震怒，纷纷修书给淮儿，让淮儿严查，夷国那边也总是要负责的。这不冷落了你，你也别忘心里去，你们俩的婚事，我做主，马上办。”

　　陆湘南的身子微微一震，很快低下头掩饰了过去，轻声细语，又像是女儿家羞赧道：“但凭老王妃做主。”

　　房间内其乐融融，恰此时，就听门外传来通报声道：“老王妃，王爷他……王爷他闯进禅诚院了。”

　　老王妃面色一整，唾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我不过是让她在佛堂前好好反省反省，跪一晚上罢了，他便舍不得了！走，随我一道去看看！”

　　陆湘南心中一动，相信很快就能看见她那忙碌的未来夫君，还有那个先自己入府的沈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