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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夜迟迟 ...

  •   第五十章——夜迟迟

      星屑落在夜河,倦鸟早已归林。

      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鼬正伏在床上支起的小桌板上写着报告。他看起来很专注,执笔的手不曾停下动作,长发只是松松绑了,顺着左脸颊垂下来搭在肩膀。暖色的桌灯从一侧照过来,顺着他的面部骨骼打下浅浅的阴影。

      “你还不休息吗?”我叹了口气,停下擦头发的手走到床边,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鼬写字的动作微微一顿。

      “快了,”他抬起头看向我,“你困了的话就先休息吧,记得要吹干头发。”

      “唔,我还不困。”

      从美琴妈妈下午带来的一些生活用品里翻出吹风机,我插上电吹了起来。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心里却是毛线缠成一团。

      鼬自今天醒来后就几乎没有休息,忍者与族亲在病房来来往往,完全不符合白石医生所说的“静养”要求,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却还在继续处理那些公务。

      而我什么都帮不上。

      热风吹得有些燥,发根已经干得差不多,我便收起了吹风。病房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时的沙沙声。我抱着双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那暖光从他的额头滑到鼻尖,又顺着唇线淌过下颌,于脖颈处销声匿迹。

      我没有忘记几日前的那个决定。

      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每当我想要说出口时,声音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掐在了喉咙里,最后能说出口的不过一句“啊,没事。”

      我实在说不出口,哪怕理智已经再三催促,它告诉我这样对大家都好。

      “久檠,”在我出神的时候,鼬停下了笔,他看向我,神情平静,“你今天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是吗?”

      “……什么?”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侧过身来面向我,意有所指,“你看起来有点困扰,现在也是。

      “……”

      “是因为我吗?”见我面色有异,他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形成一个浅浅的褶皱。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唯有眼眶,渐渐氤氲出了热意。

      “……没什么,我只是这两天有点没休息好,你不用担心。”最终我只是这样说,随后低下头让自己尽量动作自然地转过身去躺下,“我想睡了,你也早点,晚安哦。”

      背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我在撒谎,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眼眶里蓄满的液体已经到了不需眨眼便径自流出的程度,我蹭了蹭枕头,把满脸的水渍擦干净。

      真的好难。

      要说出口,真的好难。

      他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喜欢的人,以“恋爱”的心情,去喜欢的人。

      他的头发,他的眉眼,他的手指,他的气息——他的一切,我都好喜欢好喜欢,清晨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让我感到非常幸福,他对我笑的时候,他牵起我的手的时候,他把我抱在怀中的时候……这些时候我觉得幸福得快要死掉。

      但这次的事情让我冷静了几分,让我能在杂草恣意生长的心上扒拉出一块荒地,去静下来想一想:拥有这些的我,配吗?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的呢?

      ……是谁都可以吧。

      只要是“妻子”的话,是谁都可以的。

      因为我,实在也没什么特别。

      我曾以为我能努力跨过我们之间的那一道又一道鸿沟,我曾以为自己能成为与他足够对等的人——直到这两天,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天真。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用的是什么香型的浴液,他做的菜是什么味道——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工作,他在别人眼里的样子,他每天打交道的人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滚烫的泪水滑落在枕头上,把枕头变得凉而潮湿,鼻子已经堵住,我只敢小口小口地呼吸——直到温热的手指落在脸上,轻轻擦了一下。

      全身在这一刻变得僵硬。

      睁开眼,所见的只是一片迷蒙的黑暗——不知不觉灯已经熄了。

      “……你怎么哭了呢。”

      我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勉强辨认出他的身形,想要死鸭子嘴硬般地说“我没有”,所发出的却只是一声抽噎。

      没听到回答,鼬也没有再说话,随即他似是伸出双手,将我从床上抱着坐了起来,他也接着坐在了床沿,笨拙地用手指一点一点擦拭着我的脸颊。

      “……你不需要这样的,”我抓住了他的手,一把拉了下来,“就算是这样……”

      “什么?”

      我用力咬了一下牙齿,别过脸逼着自己把那句话说了出口。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和你离婚的。”

      空气在这一瞬变得粘稠。

      从四肢百骸泛滥上来的疼痛让我几近克制不住发抖,而那些酝酿了不知多少次的话语似乎在这句之后便泄了洪,“宇智波鼬,我会和你离婚的,这段时间我会把东西收拾好,我也会和族长还有父母解释,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不同意。”

      他开口,以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硬语气截断了我的话。脸被一只手用力别了过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在这一刻直直地与他对视,“久檠,这之前都还好好的,你总得给我一个原因。”

      他看着我,鸦羽般的长睫下,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双眼此刻竟满含迫人之色。

      “……没有什么原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哑然。

      “你确定要继续敷衍我?”话刚说完,他那双如夜色一般深沉的眼睛便在一瞬间变成了妖冶艳丽的红。

      我呼吸一窒,似乎连心跳都停了那么半拍。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的这双眼睛。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久檠,”鼬再度逼近了几分,“告诉我原因。”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又因自己即使是在这样的他面前都会心跳加速而感到没救——我早就知道了,他是鸦片,不能沾染,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可我还是飞蛾扑火。

      手紧紧地攥成拳,几日未修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肤,尖锐的痛感唤回了一点儿理智,我回望着这双声名显赫的眼睛,再一次逼着自己开了口,“……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鼬的呼吸似是一顿。

      我斟酌着,继续说道:“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很多方面,我们都不太合适。工作也好,生活习惯也好,兴趣爱好也好……都不太合适。”

      “我相信以鼬君这样优秀的人,会有很多比我更好的选择的,希望你们以后能幸福。”

      这样的谎话说得我好难过,可是还是要说。

      因为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因为永远只是你在付出,而我恬不知耻地享受着这一切:安稳的生活,宽裕的经济,精美的礼物……

      因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所以……”

      离婚吧。

      我的话没有说出口。

      是被他悉数堵住。

      下唇的伤口传来轻微刺痛,然后是温热潮湿的触感,唇瓣被咬住,疼痛的,就像是惩罚。他的手覆住了我的后脑,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书上说,人的嘴唇仅由一层粘膜覆盖,因此,当两人接吻时,会有类似生物电流通过一样的感觉。

      他的吻和他这个人一点也不像,来势汹汹,不得章法,像一只困兽一般,却让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合不合适,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他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声线里还带有一丝颤抖,“久檠,你不能这样自私。”

      “——这个理由我不承认。”

      他在说这一句时,似乎有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淹没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一点,我哽咽道:“你这是大男子主义……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之前都是让着我的。”

      他之前都是让着我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为什么这次却不了呢。

      我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的。

      他为什么不答应。

      ——承认吧,宇智波久檠,你在开心。你多没出息啊,像个又当又立的女人,因为他的拒绝而开心。

      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腔都是熟悉的气息,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低低的,还有几分哑意,“这是原则问题,这次你要听我的。”

      “久檠,我没有别的选择。”

      “重来多少次都好,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时不时问我为什么还不让他们离婚
    今天先假离婚一次,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
    以后真离婚(不是),解决一下久檠的问题(?)
    如果大家觉得这样的女主矫情的话可以退出啦,我写的时候就是想写一个小姑娘成长的过程,她现在十六岁,被娇生惯养大,没见过什么风浪,圈子小得可怜,以后没了庇护,自然会有所变化的。
    最近带辩论队有点忙,还有写新文啥的,_(:з)∠)_对不起!!!(大三了还要带队的人发出了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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