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 Girls》几轻思

4、锦地繁花（四）

　　蜘蛛一路踩着油门，不停的超车，不停的变换车道，我说，蜘蛛，你慢点，后面没人追我们。蜘蛛说，那你跑什么呀？我以为你遇到仇杀对象了呢。
　　我说，是呀，我遇到白轶了···还有顾阑珊。说完我遇到白轶的时候，我停顿了老半天，最后才挤出还有顾阑珊几个字，我不是宰相，所以我的肚子里是撑不了船的，我向来不喜欢把她们俩人的名字放到一起念出来，我觉得别扭，觉得堵得慌。
　　蜘蛛看我那没出息的样儿，慢慢减缓了车速，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跟我说，叶子，你躲不过去的，该见的终究是会见着，既然都过去了就应该放下，何必呢？
　　车上的空调开的太大，我觉得有点冷，就拿后座的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自己蜷成婴儿状，我说，是啊，何必呢，我原以为上帝为我关上一扇门，没想到顺带还夹了一下我的脑袋。蜘蛛说，算了，别想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来了不少人，你装也得给我装成一弥勒佛。
　　我说，好，官方的笑容我还是能够摆的出来的，好歹我一表演系毕业的高材生，看在你们都还记得我生日的份上，今天我给你们来一蒙娜丽莎的微笑，让你们全程吐到底。蜘蛛说，就你那德行，装也装不出个女神样儿，倒像一女神经。
　　我没搭话，只是笑笑，闭上眼睛拿手臂遮住额头假装睡着，蜘蛛的最后一句话戳到了我的痛点，当年我就是厚着脸皮挡在白轶面前问，顾阑珊在你心里是女神，那我是什么？
　　白轶说，你是女神经！
　　为这事我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了。没错，套用现在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我当年就是那么脑残的爱着一个十分讨厌我的人，为了这个人，我丢掉了一切，伤害了所有，并且患上了严重的抑郁，最后不得已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一个人只身去了美国，我们的命运一直都在错综交织着，剪不断，理还乱。
　　又模模糊糊的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酒吧门口，酒吧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门口还有两个代客泊车的帅哥。
　　“下车！”蜘蛛站在车门处命令我，并随手将钥匙扔给旁边的一个帅哥，帅哥恭敬的走上前来。
　　我赶紧整了整衣服下车，我说，蜘蛛，谁这么变态把酒吧装修的跟夜总会一样啊？你看进来的人一个个都西装笔挺的，非富即贪。
　　蜘蛛听完我的话，瞬间小脸就绿了，我咬了咬舌头，得了，我又说错话了。
　　我尾随在蜘蛛的后面，东张西望的跟了进去，这两边站的一个个都黑衣墨镜，人高马大，整的跟□□一样一样的，我真担心他们哪个看我不顺眼，一伸手一收拳，我的小细脖就被拧下来了。
　　等等等等。我拖住蜘蛛的黑色衣摆，勾手示意她跟我往回走两步，蜘蛛不解的看着我，我退到酒吧门外，仰头对着上面的招牌念到，‘bad girls’。
　　是啊，熟悉吧。蜘蛛和煦的笑容挂到脸上，眼睛里闪着金子般的光芒，我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意思，蜘蛛是个造梦者，她一直都在延续着我们曾经的美好，试图改变岁月对于友谊和情感的摧残。
　　可是，真的可以改变么？我们谁都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愿意说出来。
　　我踩着我那恨天高，跟在女王身后踏进了贵宾室，大门一敞开，我就惊艳了，柔和的灯光下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名酒如月光下的宝石般闪耀，一瓶瓶佳酿被摆放在深色的酒格墙上，酒吧的中心区被宽大柔软的炽红色沙发和坐椅围绕。一围岛状吧台呈现着玻璃的通透，灯光下一列列酒瓶排列有序，优美绚丽的酒皿更是以充满想象力的造型被整齐摆放在上方的玻璃柜中，还有那专业的调酒师将一款款特配的鸡尾酒一杯一杯的摆到托盘上，再由穿戴整齐的侍应生端去各个席位。
　　众人见我跟蜘蛛走了进来，立马就摊开了笑脸迎了过来，我刚伸出手准备展开我那蒙娜丽莎式的微笑，那一帮人就从我面前挤了过去，一个个向蜘蛛送去了手臂，口中一致叫道，沈总来了，久仰久仰。
　　蜘蛛面无表情，官方式的点了点头，问旁边的端酒的侍应，新娘呢？侍应说，在里面，我带你过去。蜘蛛说，不用，你忙你的。
　　蜘蛛拉着我穿过人群，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走了过去。
　　我说，蜘蛛，刚才那些人都是谁呀？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蜘蛛说，我也不认识，可能是新郎带过来的人。我说，新郎？什么新郎？今天不是给我过生日么？哪里来的新郎啊？你不会是想把我卖给某个达官贵人做第N房的姨太太吧？蜘蛛白了我一眼，对我说，上帝真是关门的时候顺手夹了一下你的脑袋。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几个女的在里面嘻嘻闹闹的，我定眼一看，瞬间眼睛睁的老大，玫瑰，江楠，叮当，还有，还有大姐！这个见面礼也太丰厚了吧！
　　梓颜回来了，大姐亲切的迎了过来抱住我，长长的白纱拖到地上，美丽的像个公主一样。在我的记忆里，大姐是我们宿舍唯一的一个好学生，也是最土的那一个，无论何时都戴着个厚厚的大框镜，即使后来我们逼迫她换成了美瞳，她也没能改掉她那往鼻梁上扶镜框的坏习惯。我们宿舍七个人分属于四个不同的系，玫瑰，蜘蛛，凌萱和我是表演系的，大姐是金融系的，江楠是计算机系的，叮当是生物系的，凌萱是在蜘蛛走之后被分配进来的，其他人是从每个系分完宿舍后多出来的。
　　大姐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学生，我们在打牌的时候她抱着本书在外面把风，我们在逛街的时候她戴着耳机在那里被英文单词，我们不想上课的时候她坐到最后一排去帮我们喊“到”，我们从心底尊重她，就像我们从心底依赖蜘蛛一样，我没曾想到离别一年，回来的第一天大家就能够这样开开心心的聚到一起。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每个人的衣服上都别着一朵小玫瑰，你们这是在拍写真呀？大家笑笑，大姐羞涩的低下了头，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既惊讶又感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江楠从桌子上捻起两朵递过来，蜘蛛先帮我别上一朵，另一朵直接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江楠靠在桌子上，一头顺垂的中发，抱着手臂微笑着，样子跟大学的时候没太大变化，只是显得更加成熟跟独立了。在很多时候，江楠的理智是超乎年龄的，她的心思很深，看的很透彻，很多事情不喜欢挂在嘴上，蜘蛛走后我很喜欢跟她谈心事，因为你一个眼神她都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并且她口风极紧，就跟日本特务一样，宁愿剖腹自杀也不愿透露机密，在这点上我特崇拜她，而且我崇拜她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叶子，你相信我的眼睛吗？如果你相信的话我想告诉你，其实我觉得白轶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她只是在压抑自己，或者她是有些恨自己。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听完的时候我觉得心潮澎湃，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我大半夜的爬起来去给白轶买蛋糕，天上下着那么大的雪，我一深一浅的踩在雪地里，鞋子里都湿透了，手里还护着蛋糕盒，一阵冷风吹过，雪粒啪啪啪的打在我的脸上，眼睛都没办法睁开了，睫毛上面也都是冰霜，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我知道是苏沫，我跑的更快了，忽然一道亮光从侧面照过来，我来不及看清就被推到了一边，蛋糕滚到地上，我伸手去捡，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躺在那里，黑色的风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忆起往事，我总是觉得脑袋里有点昏沉，蜘蛛推了推我，怎么了？我说，没事，见到大家激动的，对了，大姐这是要结婚吗？跟谁结？是不是书呆子？
　　书呆子是我们大学的一个同学，跟大姐一样整天戴着副眼镜摇头晃脑的，我们在宿舍总拿他们俩开玩笑，江楠甚至还PS过他们携手走入礼堂的照片，只是照片里没有玫瑰和凌宣，江楠是这样解释的，我们应该给大姐办一个安静祥和的婚礼，玫瑰去了容易勾搭新郎，凌宣去了怕殴打新娘，所以这两人都给P掉，确保大姐能够顺利嫁出去。
　　叮当代替大姐回答说，书呆子早就成为历史了，今天这是一帅哥。叮当还是戴着她那大大的彩框眼镜朝我眨着眼睛，她把头□□染成了七彩颜色，其中一束鲜红色挽到头顶用发卡夹着，一身非主流的打扮，跟个小太妹似的。
　　帅哥？我怎么没看见？玫瑰烈火红唇的坐在那里对着镜子补妆，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一来就全副武装进了包厢躲在帘子后面覆面膜，人家进来两次你都没见着，这能怪谁？江楠对着玫瑰呛道。江楠和玫瑰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价值观不同，感情观不同，社会责任观不同，但是两人却能够做到床头打架床尾和，实在让人难以科释。
　　我拉着大姐走过去，坐到中央沙发上，我说，大姐，你想好了没有？这么早就结婚？
　　大姐坚定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看来她当真是遇到了自己的mr right，大姐说，叶子，女人这辈子，遇上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不容易，这次我的幸福来敲门了，我得赶紧打开门把他拽进来才行。
　　我说，那书呆子怎么办？我们再也吃不到他送的肉包子了。
　　大姐的眼睛暗了一下，有些感慨的拍了拍我的手，她说，怪只怪我们没缘分，大家兜兜转转太久了，估计都累了，以后他也会幸福的，你们都会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我首先的摇了摇头，然后我惊讶的看到蜘蛛和江楠也在摇头，玫瑰没有着声，还在画她的眼影，只有叮当一个人在那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我看向江楠，江楠立马解释道，别问我，我不相信爱情。我看向蜘蛛，蜘蛛摊了摊手，蜘蛛说，男人对我来说是个累赘，因为钱我会挣，地我会扫，街我会逛，架我会打，要是有个男人我还要给他洗衣做饭料理家务，他自己打游戏打的乐呵呵的，我还要气的半死，万一他劈腿劈出个联合国，我还满世界给他灭小三，把他放进户口本我都嫌浪费一页纸不环保呢，所以你们说，我要男人干什么？
　　我们五个人同时竖起了大拇指，就连玫瑰也从镜子后面露出她那张画到一半的妖魅脸庞。大家有说有笑的，忽然让我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这样真好！我原本以为我时隔一年再回到锦地，一切都变的陌生而隔阂，大家会是热泪相拥，感慨万千，可是没想到还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时光从未流逝过一样。
　　叶子，你在美国呆了那么久，拍了什么好莱坞的大戏没有？叮当瞪着她那彩框后面的大眼睛，好奇的蹲在我的身旁看着我。
　　挨的近了，我这才发现她那两只大彩框上面根本就没镜片，还是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在里面转，我真有一股冲动想要伸出两根手指去戳瞎她的眼睛，替她妈灭了她这个祸害，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从小就把叮当当做妹妹一样对待，尽管她有些不着调，有些四次元，但是她只祸害自己，从来没祸害过别人，这点还是值得赞扬的，于是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说，有啊，我演过《金刚狼》，你看过没？
　　看过看过，但是我没看到你耶，你在里面演什么角色？
　　我演那只狼。
　　哦，《金刚狼》里面有狼么？叮当疑惑的看向江楠，江楠翻了个大白眼，叮当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低声说了句，我回去再搜搜这部电影看看。
　　我跟叮当都是在蜘蛛的带领下勇往直前，一同步入大学校门的，由于我们三人的成绩都相对低调，所以都报考了分数较低的专业，叮当更是奇葩，居然报考了生物学专业。当初我们还不知道，愣是吃了一个多月她煮的的飞禽走兽粥。直到有一天江楠下了自习，边吃粥边问她，现在这天气你还能买到青蛙，太不容易了，但是怎么就买了这么两只？叮当盘坐在电饭煲旁边，一边往里面放香菜一边说，实验瓶里药水快没了，教授也是决定今早才把它俩拿出来解剖的。江楠闻声而呆，嘴角的青蛙腿自由滑落。
　　回答完叮当的问题，我转而问向玫瑰，我说，玫瑰，我们大二的时候你就出去拍了广告，按理说现在应该大红大紫了吧，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在网上搜你的名字，可是什么都搜不到，你不会被雪藏了吧？
　　蜘蛛说，她没被雪藏，她只不过是改了名字。
　　改名字？改什么名字？
　　眉欣。
　　没心？我吃了一惊，怎么有人叫这么怪的名字？真够没心没肺的。
　　江楠跟蜘蛛也纷纷点头认同我的观点，蜘蛛说，玫瑰就很好，她经纪人偏偏说眉欣这个名字容易火，其实还不如玫瑰好听。
　　江楠也上来补上一刀，我觉得叫眉欣还不如叫梅毒，哈哈哈哈···
　　玫瑰从镜子前面转过脸来，杀人似的目光看向我们。
　　好了好了，大姐站出来打圆场，大姐说，你们就别再欺负玫瑰了，大学的时候她就嘴拙说不过你们，不过这几年玫瑰确实红遍大江南北，戏约广告不断，专辑还出过两张。
　　啊？我惊呼了的站了起来，我说，玫瑰，就你这嗓子能唱歌？以前我睡你上铺，你一开嗓子，我挂在墙上的衣服就纷纷往下掉，差点把我给砸残废，你还敢开口唱？！
　　哼！叶子，别老拿以前的事情戳我，我早就今非昔比了，我这嗓子现在是金嗓子，比喉宝还贵，唱首歌要好几十万，你想听还听不着了呢。
　　我说，现在都是些什么世道啊？敢情像我们这些长得不尽如人意的小老百姓，都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江楠说，叶子，你也别抱怨，现在社会男人女人都这样，唱的好不如演得好，演的好不如长得好，玫瑰能有今天这成绩全靠她这张脸，你看，摘了面膜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怎么会不红？
　　江楠先是夸的玫瑰一脸的得意，然后捏了捏她的脸庞，她立马就不乐意了，赶紧打开江楠的手指，对着镜子细细观察了老半天，生怕会留下指甲印子。
　　蜘蛛说，玫瑰的演技我可不敢评价，但是我觉得她是一个好演员。
　　玫瑰笑了，笑的跟朵玫瑰花似的，翘了翘兰花指，示意蜘蛛说说看，我怎么是个好演员来着？
　　蜘蛛见她发话了，就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看来，一个好演员要具备两点，能收能放，可正经可□□，恭喜你，这两点你都坐到了！
　　哈哈哈哈···一屋子人笑的撒手人寰，玫瑰愣了半天，愣是没评出来这句话是夸是贬。
　　说实话，我也没评出来，我们说话都不过大脑的，就是喜欢在一块儿瞎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