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光年之竹马无猜》陆清澄

8、高爷爷

　　楚梵把宋嘉送回家之后，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鼓楼那家卤煮店，店不大，十几平米的样子，一进去就看到林毅坐在角落里拿着瓶汽水猛灌，他四下扫了一圈儿，没看见夏北，站在门口就嚷：“林毅，夏北人呢？”

　　林毅一口汽水刚灌进去，被楚梵一嗓子差点儿呛住，他伸长脖子勉强把差点儿从鼻子眼儿里喷出来的汽水儿咽下去，一抹嘴巴：“我操，楚梵你丫嚷个屁啊！”

　　楚梵一巴掌拍林毅后背上当做给他顺气儿了，伸脚勾住椅子往后一拉，一屁股坐下去：“夏北呢？”

　　“厕所了！”林毅不乐意的挥开他的手，白他一眼：“楚梵你行不行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儿似的那么黏人啊？”

　　楚梵从桌子上拿了瓶汽水儿喝了口才说话：“我黏你啦？管得着么？”

　　夏北从外面进来就听楚梵倍儿霸气的说出这话，刚洗完手直接就把手上的水珠儿甩楚梵身上，楚梵下意识的一扭脸儿直接被甩一脸水珠儿，夏北愣了一下，一下子喷笑出来：“你俩说什么呢？你要黏谁啊？”

　　林毅一脸坏笑，拿眼角夹楚梵：“就是啊，楚梵你黏谁啊？”

　　“黏小北啊！”楚梵扬起唇角笑得没羞没臊的，呼噜一把脸，拿过一瓶汽水启开递给夏北，夏北的眼睛先是落在楚梵笑得没羞没臊的脸上，然后又落在沁满细小水珠儿的冰镇汽水的瓶子上，他伸手去接，碰到了楚梵的手指，指尖是楚梵指腹上的温热，手心是汽水冰凉的触感，夏北的心跳有一瞬间的不规律，漏跳一拍，楚梵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大口的喝汽水儿，灌了半瓶，他才觉得自己恢复正常了，“啪”的把瓶子往桌子上一墩，直接换了话题：“你俩想吃什么啊？”

　　话音还没落，卤煮店的老板就从后厨挑了帘子走出来。老板是一个60多岁的老爷子，姓高，头发花白，一年四季都一件变了颜色的白背心，以前夏北和楚梵老往这儿跑，俩孩子嘴甜，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有时候兜里有块糖，也会给高老爷子尝尝……

　　时间久了，高老爷子也会给俩孩子弄一碟爆肚儿炒红果儿之类的给俩孩子吃，不收钱，看着俩小孩儿吃，高老爷子就高兴……

　　楚梵自打和夏北闹翻了之后就没再来过，看见高老爷子胳膊下面夹着一沓餐巾纸往他们桌走，高兴地叫：“高爷爷！您还记得我么？我都想死您了！“

　　发育期的男孩子长的快，一年一模样，这两年楚梵个儿窜的快，少说也有一米七几了，不过，虽然高老爷子岁数大了，身体可硬朗着呢，记性好，眼神儿也好，一说话声音跟洪钟似的：“呦呵，这不是小梵吗？你这混小子多长时间不来我这儿啦？”

　　楚梵站起身，亲热的拉着高老爷子的胳膊：“高爷爷，这不是上中学之后学习紧了吗？我爹看的严！”

　　老爷子笑起来，大手呼噜了一把楚梵脑袋：“你就蒙我这傻老头儿吧！你和小北不是一学校的啊？怎么小北就有空过来？”

　　楚梵听了，下意识的就看向夏北，夏北只是笑，托着下巴看着他，还煽风点火：“就是，高爷爷，这小子就是没良心！之前那些爆肚儿炒肝儿都白吃您的了！一会儿卤煮甭给他放料！”

　　夏北的爷爷没得早，他还特小呢，爷爷就去世了，他对爷爷唯一的记忆就是小的时候，爷爷抱着他坐在胡同口，一边教他念三字经，一边给他剥花生吃。

　　高老爷子的孙子跟他爸妈在上海呢，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老爷子想孙子见不到，就把夏北看做了半个孙子，夏北慢慢的也就和高老爷子亲起来，把他当做自己的爷爷，有时间还会来给老爷子打打下手。当时他和楚梵一起来的时候，高爷爷就不收他俩钱，但两个孩子都是懂规矩的，知道不能白吃人家的，每次吃完了把钱扔在桌子上就跑，后来楚梵不来了，夏北一个人来，高爷爷问他楚小梵呢？夏北抬着脑袋看着老爷子就哭了，他当着他妈的面儿没哭，当着林毅的面儿没哭，可高爷爷问起他楚小梵去哪儿了的时候，他觉得特别委屈，他那么喜欢楚小梵，全学校他和他关系最好，可楚小梵说和他打架就和他打架，还和他绝交，夏北觉得难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交不到那么好的朋友了！

　　高爷爷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楚梵出什么事儿了，就让店里的伙计看着店，领着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小可怜虫进了里间儿，把夏北抱在腿上细细问清楚了，才知道俩小孩儿闹别扭吵架了，放下心来，琢磨着等楚梵来了好好给那混小子上上课，可没想到再见到楚梵都是两年以后了……

　　“小白眼儿狼！”高老爷子见楚梵和夏北一块儿来店里就知道俩小子之间没什么事儿了，心里高兴，脸却还绷着：“今儿晚上没饭！饿着！！”

　　说着一转头看见林毅，笑呵呵的问：“这小同学看着挺精神，叫什么名儿啊！”

　　“爷爷您好！我叫林毅！”林毅立正站好，开始装大尾巴狼。

　　楚梵一把搂住高老爷子，倍儿亲热：“诶呦，爷爷，您真忍心饿着我啊？”

　　“去去去！”高老爷子心里高兴但不显出来，拍了楚梵后背一下：“胡老热的跟我这糟老头子起什么腻啊？”

　　“就是！”林毅笑起来，特欠招：“楚少爷你要腻歪和初三学姐腻歪去！”

　　高老爷子一听，猛地一拍楚梵后背，洪钟似的声音又高了几个分贝：“呦呵，行啊小子，提前把媳妇儿都找好了？什么时候给爷爷带过来看看啊？”

　　楚梵虽然平时没皮没脸惯了，可毕竟和高老爷子的情分不同，他打心眼儿里把高爷爷当亲爷爷看的，被林毅没心没肺的卖了，本来就有点儿不痛快，老爷子一调侃他，他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什么啊，高爷爷，哪儿来的媳妇儿啊。根本没有。不信您问夏北！”

　　说着就那么直眉楞眼的瞅着夏北，看着特窘迫可怜，夏北本来看热闹看得正高兴呢，压根儿就不想解救楚梵于水火之中，可楚梵那么瞅着他，不知怎么的，他就心软了，他摸了摸鼻子，笑着冲高老爷子道：“爷爷，就他那混样儿，谁家姑娘看得上啊？”

　　楚梵让人家给解围的，可这会儿又不乐意了，心说我这样儿怎么了？小爷多少姑娘想追都追不到呢！心里不乐意，嘴上说：“高爷爷，等什么时候有媳妇儿了，一准儿带来给您看！您看您就饶了我吧？晚上怎么也得让我吃口馒头啊！我这儿饿着呢！”

　　高老爷子心里高兴，又和三个小子说了会儿话，就亲自下厨去给他们做几样儿好菜，高老爷子前脚儿刚走，林毅就说：“夏北你就惯着楚梵吧！从小时候儿你就惯着他！你倒是也惯惯我啊！”

　　夏北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眼楚梵，他惯他了吗？他就是觉得看着这小子那窘迫的德性挺不落忍的，嗯！他没惯他！他想着，抿了抿嘴唇，否认：“我哪儿惯着他了？”

　　楚梵踢了林毅一脚，瞪他：“你丫怎么什么都说，跟老爷子那儿瞎说什么啊？”

　　林毅见楚梵真有点儿不高兴了，他知道楚梵的狗怂脾气，绝对不能再招他，忙乐呵的哄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别的上面了……

　　不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就端上来三大碗卤煮火烧，里面的料足足的，一盘儿炸咯吱，一盘儿麻豆腐，高老爷子最后从厨房出来两只手都端着盘子，一盘儿炸灌肠儿，一盘儿爆肚儿，三孩子连忙站起来，夏北一脸不好意思：“爷爷您做这么多我们哪儿吃得了啊？”

　　“怎么吃不了啊？”高老爷子将两盘菜放桌子上，手在白背心上面抹了抹：“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两桌菜都能吃下去！”

　　他说着，抬抬下巴：“今儿这桌子菜，爷爷请！”眼看着夏北和楚梵要说什么，老爷子眼一瞪：“听我的！今儿我高兴！”

　　几个孩子又拉着高老爷子坐下一起吃，老爷子说那边儿还有客人呢，就把空间留给几个小的了。

　　高老爷子走了以后，三个孩子半天没说话，林毅瞅了瞅夏北，又瞅了瞅楚梵，木讷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是半天没言语。

　　好半天，夏北才推了推面前的碗：“愣什么呢？吃吧？一会儿凉了！”

　　楚梵抬起眼睛看着夏北，眼圈有点红，他抿了抿嘴唇，又勉强扯了扯唇角：“夏北……”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红着眼圈儿看着夏北，夏北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块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锤了一下，鼻子一酸，他忙低下头吃碗里的烧饼，嚼了两口咽了，压下心里有点儿澎湃的情绪，才抬起头看楚梵：“嘛呢？再不吃林毅就把菜都吃了啊！”

　　楚梵眨巴眨巴眼睛，一扭头，就见林毅夹了一大筷子的爆肚儿蘸着麻酱正准备往嘴里填呢，伸筷子横刀拦截：“林毅，你倒是给我们剩点儿啊！”

　　林毅的爆肚儿被劫了也不急，又伸筷子夹了一大块儿灌肠，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看你低头正在反思，以为你不饿呢！”

　　“滚蛋！”楚梵骂道，那点儿感伤的气氛也被搅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