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神信仰》郁云华

6、Chapter 06

　　抵达目的地也就是今后他们在池袋的落脚点后，刚下车大门就被打开了，面无表情的高桥雅史站在那里，简单地朝同伴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看着同伴一个个从自己面前经过，雅史却只对礼奈另眼相待般说了句话：“及川小姐在等。”

　　雅史这种或许会让其他人误解成讨好的行为，在同伴眼里却是稀松平常的。虽然阿一很是挤眉弄眼了一番，但他打趣的对象却不是礼奈，而坐在厅里单人沙发上的高桥奈绪美。他们是相处两年的同伴，谁都清楚雅史对待别人的观感态度完全取决于奈绪美，而奈绪美一直以来对礼奈似乎都很有好感，虽然这个“一直以来”真要说起来也算不上多漫长的时间，但对于让雅史表现在日常行为中已经足够了。

　　“路上还顺利吗？”及川久子最先开口，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又像是给予离开了很久刚刚返家的他们的关怀。说话时，她向礼奈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及川小姐。”慎也三人出声问好后才在及川颔首示意下各自寻找座位就坐。

　　“及川前辈。”礼奈在全部人坐定后最后一个向及川问好，显得有几分另类。及川是她的引导人，她在及川面前有特权，这让她可能有的任何突兀或者不合规矩的行为都像是被纵容宠溺着的。

　　同伴们都是见怪不怪的，组织里，引导人和被引导人之间总是有着其他人无法逾越的牵连的，亲近且相互影响。这样的存在对双方而言是优势也是劣势，因为她们之间有着责任与义务，荣辱与共，当然，前提在于她们双方都还活着。

　　礼奈比同伴知道的更多一点的是，她和及川久子只是在恰好的时间恰好存在于彼此眼中，然后是一场利益共存的交易。交易这种东西，放在暗地里总会不经意带上几分晦暗不堪，可礼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及川久子是个信奉绝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情的人，就连收容礼奈也只是因为她觉得与其由组织核心补足一个她还需要慢慢习惯了解的人，不如选择她救下的并且觉得简单的人补足她名下这一组缺失的人数。及川需要归属名下的小组稳定运行，礼奈需要容身之处，一拍即合，这样的利用是互利互惠，尤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这些都是最表面的理由和说法。

　　能有选择的时候，及川都会做对自己更有益的选择，她从没掩饰过这些，甚而明明白白全说给过礼奈听。利用与受益并存的事情，礼奈从前就见过许多，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换个地方换个人，她的观念也不可能改变。

　　“大概是这一片区域的客户也在体谅你们初来乍到，暂时没接到池袋地域上的任何委托。不过其他组是不是有委托要转过来也还没确定，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玩笑般的开头却代表着来到池袋后的第一场会议开始，这一刻起，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池袋组。

　　“全体转移这种事，你们之中半数的人还是第一次碰到，但既然有人有这份经验，我就不多费时间提醒你们怎么去安排时间了。”及川说这些其实也只是应付一下而已，组织里的人，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如何掌控的话，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虽然和主持会议的人距离最近，却对礼奈的恍惚发呆没有丝毫影响。直到及川提到了她的名字，礼奈才回神仔细听着及川在说什么。

　　“礼奈，你对池袋的了解比大家都要多一些，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人或事，想得到的话先给大家说说，免得到时候遇上什么麻烦。”及川表现出的是对池袋组全员的关切，可听在特定的人耳中必须是意味深长。

　　及川叫她礼奈，从离开池袋后只有及川一个人是这么称呼她的。除了及川久子，就算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初次见面时礼奈就对他们说过：“叫我千叶就好。”所以时至今日，同伴之间互相称呼时只有对她是称呼的姓氏，而其他人却是直呼其名了。

　　礼奈思索的样子似在回忆池袋生活时的见闻，实际上却只是在斟酌某些名字该不该被划入及川所说的“特别注意”里。视线与及川相接，又抬眼看向几个同伴，礼奈的决定已经做出。是了，她现在是池袋组的成员，对其它事情顾虑多了反而不好。

　　“既然我们要在池袋生活，确实有几个和池袋相关的人的名字你们得记住，而且如果遇上和他们相关的委托，条件再丰厚我们也不能接受。及川前辈，你觉得呢？”礼奈说着看向及川，毕竟及川是她称为前辈的人并且是目前在场的人里最有话语权的，这种暂且可以称之为建议的说法需要得到她的认同。当然言下之意，如果眼下及川不在这里，礼奈就不会用这样有些商量的口气说话了，不过如果及川真的没坐在这里的话，礼奈也完全不可能说这些话了。

　　“凭什么！”及川还没回答，却是千早不满开口，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可礼奈的话却像是在明明白白地表明他们及不上那些人。别人说出这些话，千早或许还能冷静想到世界上总有他们达不到的高度和难以企及的目标，但是礼奈说出这些，只是让她无法接受。即使作为同伴至今她能认同礼奈，可千叶礼奈这个存在依旧让她不甘——在许多方面而言。

　　及川还是没有说话，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就凭我们还要继续生存，即使只能活在没光的地方，我们也还是存在着。我们的战场不是在这个或者那个城市里的某个人，我们可能遇上的敌人永远是未知的。所以我不建议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选择自寻死路，那会很蠢。”

　　及川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在千早可能再次说出任何话之前就截断了她的机会：“我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就算会议结束吧。剩下的，你们听听礼奈怎么说，毕竟她现在是池袋组的【脑】，提醒你们远离任何可能的危险是她的工作。”拍了拍礼奈的肩膀，她看向大家，“我先走了。”

　　是工作而不是义务或责任，及川话里的意思完全是对礼奈向来所持有的理念的概括，可除却她们两人，其他人却没听出这个意思。送走及川后大家又坐回原处，没有异议地打算继续听礼奈的说法。千早片刻前的激动情绪也在送走及川时平复下来，一时之间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些人是谁？”清楚礼奈不是会主动衔接话题的人，慎也作为池袋组的leader率先开口。

　　刚有及川引出的话题，现在有同伴们安静的等待，慎也既然不打算略过这个话题地问了，礼奈也不会故弄玄虚或者避而不答：“露西亚寿司店的店员赛门，池袋街头穿着酒保服的男人平和岛静雄，传说中没有头的黑摩托，还有新宿的情报屋，暂时就这四个。”如果池袋变化不至于太大而她的记忆也没有错漏的话，大致就应该是这样了。

　　“怎么还和新宿的人有关系，我们现在说的不是池袋吗？”阿一有些茫然看着礼奈。

　　千早随后接话，语气里有稍许不屑和怀疑：“而且情报屋什么的，听着根本没有什么本事，这也需要小心？千叶，你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一点。”情报这种东西，他们平时也有在接触，虽然不会否认情报这种东西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可要他们小心什么情报屋，真的是件没法平静对待的事情。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试试。”对冷哼之后一把拉过阿一真的朝外走去的千早，礼奈不打算阻拦，也根本不打算为某个即将被寻衅的人担忧，她只是对千早的背影说着，“别说我没提醒你，请千万小心，别泄露了【我们】。”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这样冲出去会不会有没方向而找不到人的可能，她清楚他们有自己的能耐。

　　千早顿了脚步，回头瞪了礼奈一眼：“不需要你提醒！”然后继续拽着不甘不愿还在吐槽着抗议的阿一离开了。

　　慎也同样不曾考虑过他们会有什么找不到的可能：“知道要带上阿一，千早应该是想到让阿一掩护她以防有人太过注意他们，没什么可担心的。”阿一虽然在他们这组里年龄最小，在组里的资历却是仅次于慎也的，身手和经验也不亚于慎也，某方面可以说，阿一算是整组人里最让人放心的一个。所以慎也虽然不认为礼奈的提醒多此一举，相对来说却也因为有阿一和千早一起行动比较安心。

　　“随便了，反正去几个都一样……”反正，无论去几个，即使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特殊另类，都会引起有着特殊嗜好的人的兴趣的。

　　礼奈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并不明显，不过慎也几个人也不至于听不见。他们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有深究，只是打算先去认领一下各自的房间，让所有陌生和不习惯都能立刻变成日常。礼奈却没有和他们一起上楼，反而向门外走去。只有被雅史牵着上楼走在最后的奈绪美注意到礼奈出门了，不过她没说也没问，又走上两级台阶，就什么都没看到了。

　　礼奈并没有走出很远，一辆车就在她身边减速停下。车窗滑下，车里的人却是明明应该已经离开的及川久子，她坐在那里对着礼奈轻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