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神信仰》郁云华

2、Chapter 02

　　温柔而善良的非人类存在以“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帮忙包扎”的理由“劝”动了礼奈跟着自己走进了几步之遥的大楼里。礼奈本来就不善拒绝，更习惯唯命是从，所以跟在了她身后。然后，就见到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兴奋地扑过来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到应该不属于他们这个家的人，他奇怪了一下，然后就在PAD屏幕说明的理由下答应了为礼奈包扎，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该称呼你为岸谷医生了吗？”听起来像是调笑，可礼奈实际上问的非常认真。

　　“只是池袋的地下医生，不过也确实可以被叫一声医生。”岸谷新罗帮礼奈消毒的同时笑着回答了她一句。

　　“你们认识？”PAD上出现了这行字。

　　“啊，赛尔提不知道吗，她也住在这幢楼哦，就在我们楼下。”岸谷新罗又转回去给礼奈贴上纱布，“她叫千叶礼奈，我们也算认识好几年了吧？”

　　“赛尔提小姐，初次见面，谢谢你救了我。”礼奈说着新罗的话叫出了赛尔提的名字并且郑重道谢。

　　赛尔提摇着手表示不用谢，又看向新罗，好像有些无措的样子。

　　害羞的、单纯的无头妖精，礼奈看着她，再看向新罗，低头重新注视着自己已经包扎好了的伤，却轻轻笑了。

　　“还是容易皮肤过敏吗？如果是的话得多换几次纱布才行。”新罗已经圆满收工，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即使是池袋的地下医生，他也是有医德的，病人的状况总会关注一下。

　　“大概吧……”礼奈又看了一眼伤口的位置，“反正我这几天休假，我会记得来找你换药的，岸谷医生。”礼奈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该回去了。”

　　新罗和赛尔提站在门口目送礼奈走进电梯，然后电梯显示的楼层只下降了一层就停在了那里。

　　“新罗怎么会认识礼奈酱？”

　　看到递到眼前的PAD，新罗笑说：“礼奈酱？赛尔提很喜欢她？”

　　“她是个可爱的孩子。”赛尔提打出这样的句子，然后有些困惑地又补了一句，“可是感觉又是个奇怪的孩子。”

　　“嗯嗯，看起来是这样呢~”新罗非常赞同地点着头。能和折原临也待在一起的，怎么会不奇怪？

　　*

　　礼奈回到家，就第一时间干了已经被拖延了好久的事情——立刻进浴室洗了澡。喷洒下来的热水浸湿头发，缓缓滑落时礼奈才又想起了手臂上的伤口，本来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却又差点沾了水……礼奈对自己时不时的恍神和后知后觉有些无奈了，小心翼翼地避过伤口，一场想放松的澡最终洗得奇累无比。于是等洗完澡，礼奈连头发都没擦干就埋进床铺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礼奈起床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楼去打算找医生先生换药，不巧的是，新罗去应诊了，家里只剩下赛尔提。于是只看到两个不算初次见面却也实在算不上熟的家伙相对无言……

　　“礼奈酱还是学生吗？”PAD轻轻递出，问着这样的问题。

　　礼奈酱？虽然说这样的称呼几乎一直响在耳边，可是第一次被非人类这么称呼，礼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叫法，很小的时候和小学同学在一块相处时觉得稀松平常，到现在，她已经更习惯别人称她为千叶小姐，因为只剩下十分有限的那么唯一的一个人还会叫她礼奈酱。不过现在，又多了个非人类呢~

　　沉默的有些久，赛尔提好像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礼奈看着赛尔提在室内依旧戴着头盔的样子，却并不好奇，只是开口反问了一句：“赛尔提小姐觉得我是不是学生呢？”

　　赛尔提似乎被问倒了，停顿了一会像在思考，然后在PAD上打出字来：“看起来还是学生，可昨天听到你说休假，难道说已经工作了？”

　　“赛尔提小姐猜得很准呢～”礼奈笑了笑，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等到新罗不久后回来，在自己家里见到的就是一副看起来相谈甚欢的场面。给礼奈换好了药，送她离开，新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家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池袋信誉良好的搬运屋又遇上新的工作了。

　　礼奈回了家也只是发呆而已，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八分。因为手机里从来不存号码，屏幕上当然没有显示来电人的名字，不过这个号码，她很确定是陌生的。

　　“我是千叶礼奈，请说。”这样的公式化言辞完全是礼奈条件反射的结果了，只要显示的号码不是她所熟悉的，她就都是这么说话的。

　　“临也先生没说错，礼奈小姐接了电话果然会说这样的话呢～”

　　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新的被称呼的方式？礼奈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要继续习惯的，然后就从彼端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的少女那个“临也先生”的称呼里慢慢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你是沙树？”

　　“是的，礼奈小姐，我是三岛沙树。”少女的声音轻轻的，说起话来却是直截了当，“请问我能和你一起逛街吗？”

　　“……”再给礼奈一千次机会她也不会想到几乎算得上陌生的沙树会说这种话，“为什么？”

　　“临也先生说，我需要学会怎么和朋友相处，所以我来找你。”

　　“可是我们并不是朋友。”

　　沙树笑了一声：“临也先生说，你肯定会说这种话的。”

　　“折原他，说了些什么？”礼奈觉得还是全问清楚的好，折原临也想做的事情，她不可能猜到。

　　“临也先生说我需要知道怎么和不同的朋友相处，然后他推荐了你，还知道你会说刚才的话。临也先生果然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少女的声音不掩崇拜，礼奈听着，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嫉妒一下了，她从来没法像沙树表达崇拜之情一样这样将自己的信仰宣之于口，她很糟糕。

　　到最后，礼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真的答应了和沙树一起逛街。说实话，两个人年纪差得有些大，又不算熟悉，很多事情还真的没法谈到一块去。不过很快，她们还是找到了交流的好方法，比如一起吃东西。然后，那些摆满桌子的食物就成了她们那一刻的共同话题。

　　当话题不知道怎么开始围绕着折原临也时，礼奈只是默默吃着蛋糕，因为沙树一个人就已经完全停不下来地表达着对临也的崇拜、仰慕、憧憬，礼奈只有听的份，根本不需要附和着多说什么，那全是她赞同的。折原临也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沙树说的，她全都赞同。可是礼奈终究还是遗憾，因为能说出这些话语的人一直都不是她。

　　*

　　礼奈这一次的休假日终于不再是从前发呆、吃饭、睡觉的循环模式，多了名为换药、逛街的项目。不过感觉休假日并没有太大改变，时间照旧还是那么过，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吃饭的地方变了、睡觉的时间长度变了、在家的时间也变短了……这是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晚上礼奈接到折原临也的电话后对他的问题做出的回答，而且答得一本正经。

　　只以为能在观察印象上添些什么的临也听完就对着手机大笑起来。笑声响在耳边，礼奈觉得好像能看到他笑时皱起了眉头的样子。怎么突然想见他了呢？是不是哪里不对了……一定是错觉！

　　重新回到给情报屋当助手的生活两天后，礼奈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先前那几天的休假生活是不真实的。神秘而温柔的无头妖精赛尔提、从前就认识现在成了池袋密医的岸谷新罗、折原临也监护下的仰慕他的少女三岛沙树，礼奈想起时才发现自己的生活里被有意无意塞进了一些原本应该和她无关的存在。

　　礼奈在发呆——即使她整理文件的动作没停过，折原临也的视线随意扫过时依旧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他这个助手实在是个非常简单的人，虽然没什么表情话也不多，安安静静的好像很内向，但临也清楚，其实她只是懒得去做太多。平平无奇的生活、乏善可陈的个性，并且，软弱可欺——这就是千叶礼奈给人的全部印象，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折原临也。

　　第一次见到礼奈时，临也就察觉了她丝毫不打算掩饰的厌恶，对发生在她身边的暴力事件的厌恶。她不同情弱者，不唾弃恃强凌弱的人，这种事在她眼里稀松平常，她只是简单而直接地厌恶暴力，单纯得可以。临也只是突然想知道，这样一个不会掩饰情绪的人能够有多少值得观察的价值，甚至，能够这样单纯得活上多久。

　　意外的是，礼奈非但以着莫名的坚持继续以她的单纯方式度过了每一天每一年，而且，越来越让他的观察进度不得进展。就比如现在，临也看了一眼她手臂上被短袖遮去一半的包扎过的伤口的位置，那天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因为本来就是他给礼奈创造了【遇见】的机会。可现在看来，就算让她的生活里有了与非人类存在的接触，有了拥有朋友的假象，她却还是这样，让他没法估量出她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和行为。

　　所以说，人类~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