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神信仰》郁云华

11、Chapter 11

　　“那就这么决定了？”连雅史都点头认可了，慎也于是很爽快地打算宣布散会，“如果谁尤其想接哪份委托，记得和千叶开口。虽然池袋对我们而言并不熟悉，可是这里已经是我们的主场了，我们没必要去适应池袋，我们只要让这座城市配合我们就够了。”

　　“好自信啊leader~”清楚慎也的话已经是散会宣言的阿一毫不客气地伸手搭上慎也的肩膀，“你也习惯了啊，主持会议什么的，果然是你啊~”

　　从前的话，默认这些事情都该是由担任脑的人来处理的，可是自从千叶礼奈加入，有些习以为常就在她的不以为意和及川久子的默许下改变了。阿一并没有是千叶不负责任这种念头，只是习惯了的事情一旦改变，有意无意总会有所比较。

　　礼奈打了个呵欠，最先离开了书房，连交代一声之后的时间安排都没有——这对慎也三个人来说，也是被改变了的习以为常中的一项。在几乎每件事都因为时间渐渐成为新的习惯时，过去是怎么样的，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模糊，可是心底的怀恋不已又总会促使他们时不时地比较追忆。

　　雅史旁观者清，觉得他们根本是在自虐，不过他的生活重心是奈绪美，其他事情他也就看看而已。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牵着奈绪美又出门了。阿一也欢快地跑了出去，他想找找有没有地方消磨下午的时间，最好能让他吃个下午茶什么的，青少年还在生长发育，他总觉得自己吃不饱呐~

　　前后走出书房，慎也对千早点了点头：“这样很好。”至少，要保障自己的处境才有资格去厌恶偏见，“对了，昨天的事情，给我仔细说一遍。”

　　千早虽然有些奇怪，却也老老实实说了。

　　*

　　就像慎也昨天说的那样，千早带上阿一一起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她抱持的信念是要否定千叶的话，让千叶收起那副让她看到就恶心的自以为是的姿态。

　　找到折原临也并不难，他似乎真的是个挺出名的人，不经意间的打听就掌握了他的动向。千早没打算闹什么大动静，不过是想给折原临也这个千叶口中需要注意的人制造点小小伤口或者让他出个丑什么的，然后她就可以回去居高临下地赶去千叶礼奈，她口中很有本事的人，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千早承认，她对千叶的偏见影响了她的判断，因为不愿承认千叶的判断定义，所以她轻视了折原临也这个存在。黑发男人进入视野的瞬间，千早和阿一都是有些意外的。他们眼中所见的是个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漫不经心的男人，可这个男人给他们带来的感觉和那个片刻前还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同伴太过相似。

　　那样的感觉只是一瞬，在附近一个女生称呼那个男人为“临也先生”后，确认了目标的千早抛弃了那些没用的只是恶作剧般的打算。她决定要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伤口，那样的期待就好像她就要亲眼看着千叶礼奈在面前流血。

　　见到千早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阿一只是在附近徘徊，像个普通的过路人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然后，他看见千早在距离那个男人一步之遥的位置停顿了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就飞快地和那个男人错身而过了。阿一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异动的折原临也，不着痕迹地调转了方向跟在了千早身后。

　　离开了一大段距离，两人才恢复了同行的姿态，阿一这才注意到千早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惯常握住一柄锋利小刀的手握着拳垂在身侧，紧咬着牙很不甘心的样子……

　　*

　　千早拨开手腕上的手链，慎也仔细看着才发现她手腕外侧有一条很细的伤口。那样细微的伤口，血珠稍微沁出就能够凝固，如果不是千早刻意给他看，任谁都只会以为千早是在哪里不经意擦出了这样一个小伤。

　　“执行任务这么几年，对身上的伤口太敏感了……我手上握着刀，还没抬起手腕我就感觉到自己受伤了。我不知道这是意外还是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就立刻离开了。”千早把手链拨回原处，“而且我今天早上才发现，昨天戴着的那条手链已经断了。”

　　慎也微眯起眼睛：“折原临也吗？”

　　“慎也……”千早虽然对着慎也说话，视线却投向别处，“记不记得，那时候——千叶刚进组那时候，她告诉我们的是她应该会用刀，她说她没用过，但是应该知道怎么用，然后……”

　　慎也当然记得，因为然后，千叶礼奈手上的刀几乎割破了千早的手腕。因为她说没用过，试探她能耐深浅的是当时组里唯三旧组员中最不会用刀的千早。这个“最不会”，也只是和阿一和慎也比较而言的，比起任何一个新手，千早都应该足够来得及割破对方的喉咙。可最后，却是她像被戏耍一般差点被千叶割破手腕，甚至，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千叶是怎么动作的，是慎也拉开了她。

　　冷冷淡淡微笑着的千叶礼奈，散漫随性地没有情绪起伏的千叶礼奈，就是在那一天成为了组中的【脑】的，侵占并取代。他们当然都记得那一天，也记得那一刻的震撼。之后一连串的尝试证明她确实不会用刀，也不会用枪，不会伤害也不会自保，可是只那么一次，她的“应该会用”却让他们诧异，让及川小姐满意地点头。

　　“慎也，他和她很像。”千早重复了她昨天的结论。这个结论的论据包括了她说什么都不会愿意被千叶看见的伤口，她甚至都不知道身处人群之中的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和那时候何其相似的瞬间。只是她不知道昨天的那个瞬间是意外还是蓄意，是某个她不曾在意的路人，还是她那时一直注意着的折原临也——因为不知道，更显得诡异可怕。

　　“千叶从前在池袋生活过，而折原临也却在新宿。”慎也低声说着这些微不足道的讯息，“但是折原临也却是被千叶归入在池袋生活需要注意的名单的，而新宿和池袋，距离并不远……”

　　慎也与千早对视一眼，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多作讨论，因为早已是习惯。千早突然觉得，至今为止的一切似乎并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样，莫名就有些形容不了的安心。

　　*

　　两天后，在池袋组的【脑】尚未安排出完整的计划让他们得以完成新接受的委托时，阿一却带回了又一条可以证实他们的【脑】先前对他们做出的提醒并不是胡言乱语的消息。

　　“那个叫平和岛静雄的……真的那么强？”千早不敢置信地开口，即使她清楚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握有专属于他们的情报来源，出错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那也是他们生存的保障之一。

　　礼奈从头到尾没走出房间来听这些事情，而在场的其他人也和千早一样难掩震惊。阿一口中转述的情形、那样的存在，是根本不能够称之为人类的吧？

　　“看起来，我们的【脑】的确不是在为我们的初来乍到增添生活乐趣。”慎也的目光在同伴身上一一扫过，“我想现在，我们不得不为先前可能有过的怀疑道歉了，接受来自千叶的提醒，池袋组应该尽量避免接受有关那几位危险人物的任何委托。”

　　礼奈坐在桌前，手里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了，可这该被用来策划委托执行方案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实际上却是一无进展。同伴们可能在讨论什么，她不需要参与也已经知道大概，亮着的电脑屏幕是她的消息来源之一，她的生活也并不闭塞，只是向来提不起劲去参与。

　　昨晚在南池袋公园，呈现了压倒性力量的人是平和岛静雄没错，但换做任何人，在知道这个结果之前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的吧：被那么多人用刀指着，会死的吧？而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结局，有个人一定会觉得非常非常的高兴，只不过他想要获得的这份愉悦心情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礼奈知道的，折原临也爱着人类，但那其中从来不包括平和岛静雄那个比爱尔兰的无头妖精更不像人类的人类。折原临也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希望平和岛静雄从他所能见到的世界里消失。所以，综合这些原因，礼奈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件事里折原临也扮演的角色，发生在池袋的、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事情，在礼奈的认知中，折原临也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推手。

　　第一天的祭奠死者，第二天看似投入工作的表象，随后两天实质上的毫无进展……抵达池袋四天来，当这些牵涉到折原临也的猜测不需要刻意引导就在脑中徘徊，千叶礼奈终于愿意正视一个事实：她是真的【回】到了池袋，而同时，她似乎在感受着一种名为想念的东西。

　　似乎……吗？

　　礼奈松开手，任由笔滑落下去，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增加。

　　千叶礼奈，一直都想念着折原临也。她想，这应该已经是个清晰可见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