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狐蝶》安然若睡

8、第七章

　　再次经过竹子栅栏踏进木房舍，看到仓翮清冽的视线往她脸上一投，佩蓉才意识到自己又跑来这里了，身边还没有夏冰陪着，尤显突兀。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她追进房舍里揪着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认识你吗？”他那时候平静无波的眼神，冷淡的回答，“我不是你。”虽然吃了半天闭门羹，最后热脸蛋还贴了冷屁股，但佩蓉还是没觉得受挫，要不然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只是想起了昨晚，佩蓉不可避免也想起了回到府里之后的情形。王生找她都几乎要翻天了，她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黑脸，以及全府人的噤若寒蝉。

　　“你怎么来了？”仓翮又在翻晒着木架上的东西，冷不丁地问了声。佩蓉回过神，傻乎乎地笑了下，自己这么唐突地跑来，还在别人的面前愣神半天，怪不得沉默寡言的他也要开口了。

　　“没什么，我经过这里，就顺道来看看。”

　　仓翮抬眼，静静地撇了她一眼，在佩蓉看来就是“我跟你很熟吗”的意思。虽然他的目光清澈，但在他长时间的注视下，她不由的挪下了视线，努了努手指，“这些是什么？草药吗？我有点头疼，想来找你替我瞧瞧。”听夏冰说过，他是一个大夫，非常低调但又医术了得的大夫。

　　然而，并没有因为她笨拙的转移话题而挪开视线，仓翮反而干脆停下了手中的活，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她只好低下头，“好吧，骗你的。”

　　“又来让我去捉妖？”

　　“原来你知道？”佩蓉反射性地来了句，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太没礼貌了，虽然在她的心底的确是这样腹诽。本来就是，他昨晚那种态度，谁都觉得他没把她们的话听在心上。她忙道不是，摆手又摇头，“我不是来请你出山的。”

　　“为什么？你们昨天过来不就是这个目的？”

　　佩蓉想了下，绕着木架子走了起来，“这么说吧，我觉得这世间上有很多妖。有的妖从花、草、树、木变的，有的妖从虎、狼、蛇、狐变的，有的妖因痴而生，有的妖因恨而生，有好的，也有坏的。既然现在有妖出来挖人心，自然是因为其生存之道发生了改变，顺势之时，即便是我们也很难逆转，也许要等到某个时机，它自然就会消失。”

　　说完，佩蓉发现周围越发的安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错愕。不过，他也没发表什么，更是没了下文，就连对她这话给点反应也不多。更为过分的是，他又像昨天那样，直接转身拿起竹篓又出去了，剩下莫名其妙的她站在那里，还在回想刚才她所说的话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后来，隔着栅栏，我听到了竹墙另外一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绕了过来才知道，原来相隔一墙的这头还是他的领域。这是他作为大夫给人看病的地方。只见他坐得笔直，修长的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轻按细诊，望闻问切，他一贯清冷的脸庞也会在这其中温和了些许。佩蓉看了那么一会，也没打扰他，就在他这个院子里闲逛了起来，又或者偶尔走至他身旁，看着他认真地替人看病。细细的药香，怎么嗅她都觉得好闻。

　　就这么奇怪地来，也没跟他说一声就走了，佩蓉还特意绕进刚才他住的房舍，在木架上拿了一片苍术，闻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就这么将之紧握在柔荑中，她还真不问自取了。在走回去的路上，她看着摊在手掌心上的这片药材，努力地回想、再回想。结果最后，她将苍术一收，直接走往城楼上。

　　佩蓉缓步走上城楼，也不是空手而来，在经过酒肆的时候顺道捎来了些酒。谁知道，一上来她就看到夏冰跟庞勇已经在拼酒了，看她那酡红了脸庞也就知道这战况已经展开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原来一大早没看见你，你跑这儿来了。”

　　“是啊，要不然呢，一直在那死盯那只妖？”夏冰已经喝得摇头晃脑的，“我觉得你说得对！她要干什么我根本就阻止不了！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就来气！谁不知道她身后还有妖在撑着！”跟庞勇碰了下酒壶，砸吧砸吧灌下半壶酒之后再来道，“看我，多窝囊，要是爷爷还在……准，准骂死我了！真，真丢脸。”

　　佩蓉无奈地跟庞勇对视一眼，“你还跟她喝，都这样了。”说着，放下酒之后也坐在夏冰身旁，在她手中拿过了酒壶，随手换了瓶满的给她，“对的，你还真有点窝囊，继续吧。”庞勇难以置信地看着佩蓉，一脸的不认同，“你还说我……”

　　“我原本买来自己喝的，是白水。”说着，两人都看向夏冰，看到她早已分不清酒与水，只顾猛灌，一时间也无话。隔了半晌，还是庞勇先开口，“佩蓉，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你不会，也不是。”佩蓉挽起衣摆替夏冰脸上擦拭了下水珠，回头看向庞勇，笑了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陷入了这种境地，你也会这么跟我说的，不是吗？”

　　庞勇弯了弯唇，笑，用力地点了下头。的确，即使全世界都不相信他，没关系，只要她信他就可以了。况且，他也一样，无论她遭受到什么，他一样会不离不弃的。

　　入夜，都尉府，一如昨晚沉静的气氛。

　　大堂上，菜肴都摆上桌面了，一府之主的王生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他不起筷，下方的小唯也没动。

　　这情形，跟昨晚相差无几，只除了昨晚满大堂里除了王生、小唯之外，还有大帮子的兄弟下属。因为，昨晚是上元夜，王家军众将领都欢聚都尉府，共同庆节。然而，昨晚就因为女主人佩蓉的不在，大伙的兴致都因为王生的黑面孔而有所减弱。幸亏后来有了小唯的温声救场，大家才欢度了一个热闹的灯火晚会。

　　这一夜，延续昨晚的沉默，又因佩蓉的不在。刚才饭菜上桌的时候，王生就已经在问了，“夫人呢？”小柔一个回答让他当场冷了脸色，皆因她说佩蓉早已说好今晚不在府里吃晚饭。

　　她究竟可以去哪里？还是说哪里可以让她这样乐不思蜀？王生很是头疼，最近他一直都有此感觉，他抓不住一个人，也抓不住某种感觉。从前，他跟佩蓉从来不会如此，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和乐融融，从何时开始变了呢？

　　隔着灯火摇曳，王生不由自主将目光移至左下方那女人的身上，是她吗？娇艳欲滴的面容，娴静似水的柔情，有时候会那么一刹那让人惊艳的妖艳明丽……逐渐地，王生的视线有些迷离，有些困惑。直至小唯缓缓抬首望向他，含情脉脉的双眸倒映在他的黑瞳里，令他如痴如醉。

　　“啪嗒！”一声烛火的声息惊醒了他，猛地移开了视线，但急速的心跳无声地出卖了他。因此，慌张的他也看不到小唯唇瓣边上那一抹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