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乐渡》熙大小姐

66、一枝红杏出墙来

　　长春宫

　　小辛子垫着脚尖等着主子，见乐熙回来，急急迎了上去，“娘娘可回来了，许太妃已经候着您好一会儿了，娘娘快进去瞧瞧。”

　　许珏...她来找我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永巷的吃食缺油水，每见许珏一次都觉得她愈发清减，当年双颊还红润鲜嫩，而今也是尽数褪去，只剩黯淡的柔白。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盈水含情的亮眸，盯上少许便会被勾去三分魂魄，欲罢不能。

　　“许太妃怎么来了？”乐熙招呼道，“娘娘若是要见臣妾，让宫人传个话臣妾过去就是了。何须您老远跑一趟。”

　　许珏含笑道：“走一走也好，总是憋在永巷也怪无趣的，她们平日里说的个那些，我也不爱听...”

　　也不知怎么地，见着许珏薄衫下玲珑的身段，乐熙总是难免会想起那夜她与晋王爷在假山边的苟且...这样不好，不好。乐熙深吸了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缨雪道：“去小厨房给许太妃盛碗紫米枣子羹来，再备几样点心。”

　　“乐贵人客气了。”许珏道，“我一向吃的极少...”

　　“紫米养人，您看着气色有些不佳，吃这个最好了。”乐熙笑道，“早上新熬的，可好吃了。”

　　许珏没再坚持，扶着椅柄缓缓坐了下来。看了看乐熙身后的初七，欲言又止。

　　乐熙虽是发着愣，初七却是看出端倪，懂事的退后了几步，“两位娘娘慢聊，奴婢在外头候着，有事唤奴婢声。”

　　“嗯...”乐熙回过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许珏见她不像是装出来的憨实，略微松了口气。

　　“顺太后生辰那晚，乐贵人袖口的两只银丝蝴蝶一直在我眼前萦绕不止，挥之不去...”许珏眼神恍惚道，“我还记得...自己刚进宫那年，正逢南绍国进贡，这银丝不过寥寥数卷，后妃们都知道此物珍贵，用来绣花样可在夜晚熠熠生辉，惹得旁人艳羡，只是实在太少...佟太妃得了其中多数，剩下的，自然归了傅太后。”

　　乐熙有些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可还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许珏像是轻轻叹了声，“先帝垂怜，暗中叮嘱绣房在我春日的新衣上用银丝添了朵芍药花，他知道我最爱碎月芍药...先帝，还是疼惜我的...那件衣裳我从未舍得穿出去，至今还珍藏在柜中，时而拿出来睹物思人。宫里已经不见一株碎月芍药，只剩那一朵了。”

　　乐熙也想起些与许珏的旧事，难免有些感伤，给她添了些茶水。已是盛夏，可无意触到她的手却是冰冷异常。

　　许珏见乐贵人亲自为她添茶，也是有些诧异，眸子低垂下带着些愧意道：“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些旧事，乐贵人一定觉得很无趣吧。”

　　“怎么会？”乐熙放下茶盏摆手道，“平日我也少与人有来往，待在长春宫也怪闷的，难得您过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您继续...我听着挺乐呵。”

　　许珏婉婉一笑，扫视着长春宫熟悉的物件，像是自言自语般：“如今这里真是沉静了许多，记得她还在的时候，长春宫欢歌笑语甚是热闹...瞧我的嘴...”许珏咬住了唇，“怎么能说出这些个荒唐话来，乐贵人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林乐熙怎么会不记得长春宫往日的荣华，荣华似云烟难以聚拢长久，反倒是淡定沉寂才能保的一世稳妥。

　　“我许珏十七岁进宫，也算是受过先帝荣宠，得过一时的风光。”许珏的眼睛闪出久违的亮光来，“先帝驾崩之时，我还不满二十岁...二十岁...”许珏声音低沉下去，“如果我没有记错，乐贵人今年也才过十八。短短三年的光景，已经断了我后半生的路...”

　　乐熙似乎听出来什么，从银丝蝴蝶到深宫哀怨...难道...那一晚自己被许珏看出了什么破绽...

　　缨雪轻敲了敲门，“娘娘，缨雪来送点心了。”

　　乐熙跳似的站起身，“这帮丫头手脚真是不利索，这才送来...”

　　缨雪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紫米枣子羹呈到两位主子跟前，连着一起的还有两碟新出锅的点心。乐熙拾了个糯米果子递给许珏，“娘娘喜欢吃鲜花馅料的东西，这果子是玫瑰馅的，您尝尝。”

　　许珏漠然的接过，却没有放入嘴里，“还有人记得...我喜欢吃花馅...乐贵人如此有心，难怪深得皇上的宠幸，世事有因才有果，从来都是如此。”说着又将果子放进碟中。

　　乐熙又把紫米枣子羹推了过去，“不如喝些粥食？”

　　许珏拾起汤勺搅了搅，香甜扑鼻难以抵挡，“早就听闻你的手艺无双，来这里之前我还是没有半分食欲，看着你这碗汤羹倒是馋了。”说着勺了些许，吹了吹热气，可才抿进口，就秀眉紧蹙，汤勺从手里滑落坠地，扶着茶几呕吐开来。

　　“娘娘？”缨雪赶忙轻拍着她的背，“您没事吧？”

　　许珏干呕的说不出话，只是不住摆手，呕了好一阵才喘过气，缨雪忙捧着茶盏送到她跟前，许珏轻喘着喝了几口清茶，气色这才缓和了些。

　　“娘娘您没事吧。”乐熙嗅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气息。

　　许珏强颜欢笑道：“不碍事，怕是在永巷吃坏了东西吧。”

　　乐熙冲初七道：“小厨房不是有给婉妃备着的酸枣糕么，拿些来给许太妃。干呕伤胃脏，酸枣可以治一治，娘娘试试看会不会舒服些。”

　　初七小跑着出去拎了个点心匣子来，“真是巧了，晚一步奴婢就已经都给钟粹宫送去了。都在这里头呢，奴婢给娘娘留几块。”说着摸出几块酸枣糕放在了许珏面前，吞着口水道，“娘娘赶紧尝尝，还温呼呼的呢。”

　　许珏闻着这酸鲜味儿，唇齿生津，还没入口就已经觉得美味，玉指芊芊捡了块放入嘴里，秀眉霎时舒展开来，由衷赞道：“嘴里舒服，心里更舒服。多谢乐贵人了。”

　　乐熙笑道：“您喜欢就好，回头我再做些送到您宫里去。”

　　许珏本还带着笑意，见乐熙一脸纯良的模样，眼中忽然泛起点点泪光来。乐熙知道许珏还有话要与她说，忙示意初七和缨雪退下。

　　屋里又只剩下她们二人，许珏又吃了口酸枣糕，垂着头几欲开口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忒吓人，乐熙正寻思着找些闲话扯扯，许珏忽然一把按住她的手，许珏的手那么冷，如同一块寒冰般。

　　“乐贵人...”许珏哀声道，“我指望不上别人，只有求贵人您了！”伴着哀声，两行泪珠已经顺着腮帮滑下，甚是楚楚可怜。

　　“太妃娘娘...”乐熙有些手足无措。

　　许珏颤抖着身子道：“永巷我一日也待不下去了...我一个小小的太妃，宫人也不再把我放在眼里，太后他们想起我便唤我一声，想不起时便是刻薄待之。我才二十有一...我不想...老死在永巷里...”

　　瞧着是有些可怜，但你许珏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呐，看你不也寻了些乐事么...乐熙暗暗嘀咕了句。

　　“我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您。”许珏拾着帕子擦了擦红红的眼角，“求您在皇上跟前说说，我想...我想...出宫替先帝守陵...”

　　“守陵？”乐熙失声而出，“那可是清苦的差事，您怎么受的住？”

　　许珏苦涩道：“清苦？在永巷还不是一样。许珏已无他想，只求一份安宁无争。我知道，先帝的妃子只能老死在宫里，但若是我甘愿终身守在先帝皇陵的祠庙里，日日为他诵经祈福，相信皇上也定会成全吧...求乐贵人...”

　　“这...这...”乐熙有些犯难，自己本来已经是够惨的，再帮着把许珏倒腾出宫，只怕傅太后她们更会饶不了自个儿...最重要的是，要是这许珏一出宫就躲得个没影，自己更是没事找事...许珏与晋王爷有染，没准想溜出宫就是为了两个人双宿双飞呢！

　　与天斗与地斗，哪能比得上与人斗其乐无穷！

　　“太妃娘娘对先帝的情意苍天可鉴，让人动容。”乐熙挤出话来，“皇上以孝为先，如果知道您这么想，一定会很欣慰...我会跟皇上提一提...至于他答不答应...”

　　许珏破涕为笑，用力按了按乐熙的手，“娘娘只要愿意开这个口，皇上就一定会顺了您的意思的！若是许珏真有出宫的那一日，您的恩情，我一世都不会忘！”

　　二人又静静坐了会儿，许珏怅然的看着长春宫高耸的天花板，幽幽道：“有时候也会想，周长乐随先帝而去反而是个解脱，总比永巷那些个女人...不是憋成个疯子就是郁郁而终的好。”

　　“罢了，这就是命。”许珏柔弱的身子艰难的站立了起来，虚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也坐了好一阵了，就不打扰乐贵人了。”

　　“蝶舞，快来扶着你家主子。”乐熙见许珏晃晃悠悠的模样，急忙唤道。

　　外头候着的蝶舞推开门，见许珏一身娇气还偷着皱了皱眉露出些嫌弃来，乐熙看着更加觉心酸，许珏成了个无权无势的守寡妃子，连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都对她不再上心...人情冷暖林乐熙也不是没有体会，只希望这一生的恩宠可以长久些...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呵呵，这话是用来搞笑的...

　　缨雪擦拭着沾着紫米枣子羹的茶几，狐疑道：“好好的，怎么许太妃就吐了呢？别的什么都吃不下肚，人瘦的跟黄花菜似的...偏偏和婉妃娘娘一样喜好吃个酸的...”说着说着缨雪猛打了自己一击耳光，“让你嘴贱...娘娘，奴婢胡诌呢！”

　　乐熙看着碟子里被许珏吃掉一大半的酸枣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