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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   按照那位女性指出的道路,桦茶缓缓的顺着住宅街区一人高左右的墙走去。不算新的墙偶尔能看到几堵上爬满了常青藤,汇聚在叶面上的细小水珠因缓慢提升的温度蒸发,有部分汇集在一起提升了重量由叶尖上坠落到墙角里反射着枝叶里狭隘天空的水洼里。

      右拐后的小巷稍许逼仄,两旁的墙仿佛无限延伸只有远方因光线差而显得格外明亮看不起外头景色的出口,巷子内淤积着时迁沉淀的味道却很干净,只有大大小小的浅水洼。巷子的实际距离比看起来要近很多,一出小巷在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城市边缘的建筑稀稀落落的分散着,建筑的造型昭示着他们存在有些年头了,在晨曦光芒中棱角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金色。

      不到五十步距离面前那栋多功能矮写字楼就是目的地。

      建筑的外表毫无特点,是看过去完全会当成“背景”在视觉上被忽视的造型与涂装,桦茶盯了很久才找到三楼挂着的“达沃斯侦探社”的招牌,而招牌还是连亮灯效果都没有与楼面颜色相似的贴胶字。

      写字楼的入口门房没有人把守,楼虽然旧但打扫的还算清洁,两架老旧的推拉门式电梯就在进门后的左手边。

      “三楼的话……没必要坐电梯吧。”桦茶发出说给自己听的喃喃自语,推开了电梯旁逃生楼梯半掩的门扉。在灯光昏暗的楼梯里向上慢慢行进,打了三个转,推开门就看到正对着的贴着“达沃斯侦探社”胶字的玻璃门。门旁有不少放置书籍等杂物的纸箱,这些杂物和纸箱上已经堆积了足以改变它们本来颜色的厚厚灰尘,可见它们的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未触碰它。

      门铃已经连塑料外壳都脱落了,只剩下盘根结错的线路暴露在空气中。桦茶敲了敲玻璃门,骨节与玻璃冲撞发声清脆的异响。瞬即室内传出椅子的滑轮移动声音以及拖鞋在地上走动的啪嗒声 ……

      开门的是位顶着一头乱发与胡碴的青年,深刻的黑眼圈使他看起来精神萎靡。室内光线昏暗,本该用来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堆着一团颜色发旧的毛毯,失去弹力的沙发上留有凹陷的印子。

      “呃,您好……”桦茶稍许生硬的向对方打了声招呼,但对方却未作回答,自径折回室内将毛毯抓起随手塞入半掩的嵌壁式壁橱。

      对方拍了拍略微整理后的沙发向桦茶示意坐下,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桦茶自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便规矩的坐了下来。但对于基本只存在于电视剧或悬疑小说中“侦探助手”这般缺乏现实感的职业应聘,桦茶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在彼此的静默中,气氛不由变得相当尴尬了起来。

      就在桦茶绞尽脑汁思考着开场白时,从进门起就只言未语的“侦探先生”用与电话中同样的嘶哑声音打破了这持续的气氛。

      “其实我真没想到会有人来应聘这个工作,”对方掳了掳他因之前的睡眠而乱翘的头发,“前几个月生意稍好的时候我是很认真的考虑了加收人手,但是广告贴满了附近街区等了几个月都未见有人有意来应招呢,我可苦恼了好一阵的。”

      随即他终于想起一句颇为重要的礼仪之言:“啊,抱歉,我似乎失礼的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黄檗,这家侦探社的主人,上世纪流行遗风的侦探。”

      紧接着黄檗一反先前的话多了起来,竟让桦茶几乎没了插口的余地,不过从他的言语之间,录取桦茶自己似乎早已是定局了,便稍放松了绷紧的心情也摒弃了之前拘谨的态度,用因博览群书却没任何实际意义堆积在大脑中的知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便是桦茶第一次遇上这名为黄檗的“不起眼侦探”的简单经历。

      同时达沃斯侦探社亦多了一位助理与一份不怎么出彩的简历。

      桦茶正式在这窄小凌乱的工作室展开他大学辍学后的第一份工作。而首先工作的内容便是——让这间窄小凌乱的工作室显得并不那么窄小凌乱。

      也就是“收拾”。这简单的词语用地球语发音只有两个音节,说起来耗费不到一秒的时间,但做起来,就算不是之于桦茶这般缺乏家务技能的也是个十分难缠的活儿。

      黄檗舒服的陷在滑轮椅中,双脚架在脏乱不堪的办公桌上正阅读着鸦缥著的《少女肢解论》,十分悠闲。但桦茶并没想到过对自己唯一没什么威望的上司进行埋怨,或许是性格使然。他脑海中闪过的不过是比起鸦缥,他更喜欢以新旧交替时期为背景充满诡计与猜测式的推理罢了。鸦缥的文笔确然不错,行文流畅而描写极为细致,但总是充满畸情且人物以一种十分扭曲的阴暗粗俗感体现出来。

      桦茶是不喜爱极端的情绪波动以及愚昧的思维方式的。

      将所有的杯碟移入水池那因他无法好好把握洗碗液剂量导致泡沫过度的液体中,将台面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即便被香烟烫成灰褐色的部分是无法清理了,但给予来访者第一印象的茶几终于顺眼许多。

      这般简单的四处整理了一会后,让人头疼的凌乱状态总算稍有消弭,但仅仅是这一小点的改变,都耗费了桦茶努力抗拒嗜睡欲望所换取来短暂的早晨时光。

      “开个窗透下气吧。”黄檗终于改变了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动作,从有着纯灰色封面的《少女肢解论》中抬起头来,但所道之言却是使唤人的话语。桦茶在一堆杂志中直起身子,绕到黄檗椅子后将滑轮有些生锈的窗户拉开。

      窗外是地道的城市边缘景象,而侦探社租用的工作室所在的这栋写字楼背面斜右边莫约五百米处便是一栋废弃的商场,挂在大楼外侧的巨幅广告在雨水的侵蚀下失去原本光鲜的颜色变得斑驳,一旁不知是停止耕种的玉米地或麦田中杂草丛生,不算宽的田径在杂草中蜿蜒若隐若现,顺着这大片的青黄望向远方还能窥见不算矮小的丘陵,电线杆则在这暗淡的色泽中以高压线为媒介等距延伸向远方。

      就在桦茶沉浸在清幽中及稍有高兴黄檗没有因此打开他那无尽的话匣子时,一声急促的电话铃粗暴地撕裂了寂静。而原本与鸦缥所描写的黑暗世界融为一体的黄檗则如同饿了数日的豺狼发现美味羔羊一半骤然坐起扑向电话。其实本来就是一匹饿了数日的豺狼吧,在桦茶签下工作合约后想先预支翌日的工资用于支付自己拖欠已久的房租,但黄檗只用了一脸惋惜的神色与干扁的钱包回应了他的请求,还就侦探业不景气发表了将近十分钟的“个人看法”。

      黄檗在拿起电话后口气瞬间殷勤了起来,即便除去一开始时的客套,在真正谈起委托时他的遣词用字仍旧无不是礼貌得让桦茶都有些惊叹,所谓的事务性面貌。

      从听筒里隐约泄露的声音可以感觉到声音的主人是位相当有韵味的女士,但声线充斥着明显的焦虑感,可见是个较为严重的事态下进行的委托。

      “好的,我了解了。请您保持情绪稳定并让手下保镖继续进行搜寻,并将贵千金的照片传真至鄙社,谢谢,在下一定尽力。”语毕,黄檗静候对方结束通讯后才挂上电话,转头望向桦茶的双眼中透出奇异的兴奋神色。

      “失踪事件?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失踪了?”桦茶侧了侧头问道。

      黄檗一愣,眯起眼道:“偷听上司的通话可是不怎么礼貌的行为啊,就算是委托电话也该等我结束后讲解给你听才行啊。”

      桦茶耸了耸肩,并未对他只不过听到了最后一句结尾语罢了并且情况极易判断的事实作出解释,他现在只想知道下文及事件的具体情况,人生头一次侦查难免紧张兴奋。不过一桩大委托的现实使黄檗心情大好了起来,他大步走至沙发前坐下,看到干净的茶几后眼神带上了几分赞许,并未继续追究偷听的问题。

      “嗯……这件事……”刚开始想对此事一一说明却发觉因打电话时过度的兴奋与紧张使黄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这可是几个月都难得一次的大委托啊,若是完成的话可不知道能多少个月不再为房租和食物提心吊胆了,桦茶,快去拿我放在厨房壁柜右边最上面那格西八区产的梅森&弗奴红茶来!平时可是不能喝这等好货的,这么特殊的情况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茶几摆上了一个灼手完全称不上精致好看的茶壶与两杯红茶,奶精、砂糖以及刚翻出来快到保质期的巧克力曲奇。桦茶从未付诸于实际泡过红茶,但曾经的茧居生活里可在充满古时臆想的论坛上看过相关的泡法,即使记忆已经模糊但头次尝试竟不觉得难喝。

      黄檗往杯中倒入大量的奶精后,并未搅拌均匀便喝了一大口,似乎是享受忽浓忽淡的异样口感。胃部感受到充分的暖意后,黄檗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准备将一切娓娓道来,“先说说委托人好了,那可是听声音就感觉是个大美女呢,当然本人也就是个大美女了,我想挺出名的吧,赤白橡财团的美女董事弁柄夫人。”在宣告这公司名字时黄檗下意识地加上了重音,或许就算只是对财经方面仅略有涉猎的人都会意外的惊呼:“赤白橡财团吗,是那个赤白橡财团吗!”,不过桦茶明显是另一类,对贵人的世界不挂钩也不了解甚至从未关心过的普通民众罢了。

      黄檗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不知道很正常啦,不过我在像你这个年纪可是干劲十足啊,先捞第一桶金再如何如何赚成亿万富翁的梦想啊,相关的财经杂志可是买了好几本呢,其实比起《财经实况》还是《财研》更合适满怀希冀的年轻人啊!我那时可把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全花上头了,有一次……”

      眼看话题似乎离主题越行越远,桦茶急忙插嘴打断修正,“委托的内容呢?而且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光临我们这么小的侦探社。”

      被突然打断兴致的黄檗皱了皱眉头宣泄不满,“委托的内容正如你所听到的啊,弁柄夫人的千金栗梅失踪了,她可是急得焦头烂额。不过她可是个十分有眼光的女人啦,我这侦探社虽小,收取的金额也不贵,服务素质可更甚外面大牌挂名的侦探社哦。不过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呢,那哪有店员委托老板的,哦不,也许有,人生什么都说不定不是吗,总之到时候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去委托其他侦探社啊!至于怎么认识……其实当初对方找上门来我也大吃一惊,就像是在电视里看到的偶像走下屏幕来到你面前的感觉。或许是觉得小侦探社知名度低也不显眼的缘故吧,当时她确实有说‘这地址选得不错呢,不显眼还仿佛就那么安稳的景物存在于这里,很有安全感和隐秘感。’她摘下□□墨镜后可真是个美人,还对我说‘不过你可是个危险的男人呢’这样充满诱惑的话,真是风情万种,我自然明白我是个危险强大的男人哈哈!”

      做出十分自我吹捧的自我评价后,黄檗塞了一块巧克力曲奇进口中满足的咀嚼,还发出小声的“红茶和糕点真是干劲十足……”的感叹。

      “那么当时委托的内容?”桦茶发问道。

      黄檗边咀嚼着曲奇含糊道,“唔,富贵人家不都那点破事儿吗,那算是隐私吧?不大好言尽呢,不过桦茶你已经成为我的最佳助手了,算例外,桌子收拾得很好红茶也泡得不错啊!”

      桦茶抬了抬使他自己面容显得懒洋洋的主要构成物之一的眉毛,想这能干点家务活儿便成为最得力助手这不着边的定义,或许能从某方面诠释伊妮德是路考最佳助手的原因吧。

      极为荒唐,却鲜有的能联想到好友。

      桦茶没有十五岁之前的记忆,而他的记忆开始于地球新纪年681年的初春,位于一所疗养院里。

      睁开眼睛,视线所能及之处是无尽的纯白,当理解了纯白与消毒水味的涵义后,十分老套而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我叫什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但对这些疑问的探索却没成为他后续人生的主要构成,因为那坐在病床边与白色决然相斥的黑色存在解决了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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