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Shadow L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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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第二天得了重感冒。
连火神自己都觉得惊奇，记忆中从小学开始大小病痛就与他绝缘，若要追溯到更早大概是在幼儿园时偶得风寒，母亲在床头照料了他一晚上没有合眼。
为什么会在这种特殊的时刻想起母亲？火神不知道。他顶着一张降温贴，昏昏沉沉地走去学校，却劈头盖脸被相田丽子一顿臭骂赶回了家：“搞什么，冬季杯马上要开始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滚回去休息！”
于是最后，火神只能躺在自己熟悉的被褥上，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兀自咀嚼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
误打误撞救了自己的久川馨，在校园里重复的遇见，女孩灿烂的笑靥，昨夜雨中的奔跑和告白的言语，还有她扑进母亲怀抱的那一刻。
火神用被子蒙上了头。
真像是一个梦。
他阖上眼睛，跌入睡乡。
梦境中是一片浅薄的迷雾，笼罩在所经之处。触目所及皆是荒原。
火神向前迈动着脚步，不知归途。
晦暗的天空陡然被撕破一个巨大的口子，天空以夸张的角度在眼前坠落。
荒原归于黑暗，火神踱步其中，有危险的暗潮缓缓涌动。
雾浅，视野之中浮现出一个淡而模糊的黑影，孤独的影子结着哀愁。
火神来不及看清影子的模样，但是他知道他爱她。
于是他迈开脚步向前，他愈近，那黑影愈远。他汗流浃背，那影子仍遥不可及。他跌在地上，腿部传来的痛楚清晰如现实。而那影子仍静静伫立在视线可及的远方。
火神抬起了头，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
“妈。”
火神迷迷糊糊地轻喊，只觉喉咙火烧一般疼痛。他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睡眼，光争先恐后闯入他的眼中，他蹙着眉毛将眼睛半阖，直到完全适应了光明，他才看清了眼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小火神！你怎么样了啊！”金发小模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火神却只想伸手捂住耳朵。
“黄濑，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火神皱着眉头询问，想起自己还白白叫了他一句“妈”，更是心中不爽。他抬头看了一眼玄关，门明明锁得好好的。
“我担心小火神啊，”黄濑明显委屈，不满地扭过头，“而且是小火神不好，我们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我们？是黑子吧。火神挠了挠兀自晕眩的头，大概是回家时昏昏沉沉一时忘了上锁：“噢，大意了。黑子那家伙呢？”
黄濑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小黑子没有跟来哦，我们打完比赛后他去美术部找人了。”
火神揉着太阳穴，记忆一点点复苏了。想起来了，今天似乎和海常约好了打友谊赛来着。想来黄濑也是挂念自己才过来探望，火神心中也不免感动：“那还有谁过来了？”
话音刚落，轻盈的三股辫便已然飘扬在了眼前。火神微微一怔，心中却是一种漫长的宁静与安定。
“久川？”
火神在女生露出半张带笑的脸以前叫出了她的姓氏。
女孩的笑意加深些。
“学长，粥已经快煮好了哟。请再等等！”女生的声音轻快而明朗。
火神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转向黄濑：“她跟你一起来的？”
黄濑点了点头：“这孩子一直等在篮球馆门口，说什么都要跟我一起来探望你。”想了想，他还补充道，“本来诚凛的人也要来的，后来他们却推脱着不肯来了，还让我也别跟来，”黄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火神，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问，“有故事？”
“没故事。”火神一把推开黄濑，不耐地撇撇嘴。
有故事也会放在心里，不告诉第三个人。
久川精心熬制的米粥很快出炉，摆在火神的面前兀自冒着腾腾热气。火神没吃午饭倒头就睡，饿了一天，自然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捧起了碗，却又被烫得重重搁下了碗。
“学长，慢点吃。”久川笑了起来。黄濑也发出一声轻笑。
“真啰嗦。”火神小声嘟囔着，小心翼翼地拾起了调羹。
“好吃吗？”久川偏过头，满怀期待地问，“好久没做过了呢。”
火神点点头，表示认可。虽然粥委实太烫，他实在没尝出什么味道。他刚要抬头说些什么，额头上却突然传来了一点凉爽的温度。他怔了怔，那双突兀地出现在他额头上的小手又迅疾抽离。
“烧好像退了。”久川认真地说，“昨天都是因为我才让学长感冒了，真是不好意思哪。”说着，女生有点抱歉地垂下了头。
无视了黄濑在背后一脸兴奋的表情和几乎要跳起来喝彩的动作，火神伸出手蹭了蹭额头：“啊，没事，不怪你。”
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一个可以撒娇的对象，火神知道。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撒娇可以依赖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小久川做这些事很在行呢，以前照顾过病人？”黄濑也从火神这里分到了一杯羹，他小口吹着米粥，抬起头问。
这么快就认可久川了？火神抬起头看了一眼黄濑，没吱声。
久川长久地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连火神都看出这个笑有多勉强：“啊，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一个护士来着。”说罢，腼腆地笑了笑。
“哎，我觉得小久川当幼儿园老师也很合适啊。”黄濑托着腮笑眯眯地说。火神虽然面上表露出不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黄濑的评价十分准确。
那样子的性格最好永远不要长大，永远这样笑下去。
“哈哈，我小时候也想当幼儿园老师，弹弹钢琴画画图唱唱歌，陪小朋友一起玩，”久川笑得弯起了眼睛，“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的梦想更正了一下，变成在医院里陪小朋友一起玩，其实也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健康的小朋友和生病的小朋友。
“那画家呢？”火神冷不丁问道，“你这么喜欢画画。”
久川只是笑，不回答。
粥够凉了，火神仰头喝下了那碗粥，稠而糯，带着小米的香气，有妈妈的味道。久川接过火神递来的碗，碎步跑进厨房为他加粥。
“果然有故事，小火神竟然喜欢这样的？”黄濑放低声音，话语里都带着笑。
“喝你的粥，”火神撇撇嘴，不再理睬黄濑。
火神第三碗粥还没下肚，黄濑却起身告辞。他在玄关处套上鞋，对身后来送行的火神挤眉弄眼地笑：“我先回去啦，结花还在等着我呢。小火神你也加油啦！”
火神皱着眉头把黄濑的包扔给了他：“快点回去陪你女朋友。”
“小火神加油！”黄濑嘿嘿地笑着，侧身出了门。
整个房间骤然安静下来，火神忽然感到有些奇怪，他转过身去，看见久川瘦小的身影蜷在沙发上，眼睑困倦地半垂着，像是马上要睡着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久川了，火神忽然才意识到。
“黄濑，你个混蛋。”火神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憋出这几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Shadow L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