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选“孤”夫》aris

125、掌宫

　　辰时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停当。据说青沐晚上睡的很不安，我命人悄悄把她抬上马车，自己坐了轿子怕挤着她。

　　进了宫，我命人把青沐还安排在她原来的地方。所幸她的地方与世无争，况她不在宫中多事，所以她的人并未换掉多少，我也能放心。宝珠依然陪在我身边，问了值班的太监，却得知他已经几日都未曾踏出正清宫理政，除了早朝就在这批奏折。心里一阵阵心疼，脚步不由加快。不等我迈上石阶，立刻有人拦住，却不出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他们，檐帽压低，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右边的人抬头，是之远。他马上挥手，周围人退下，他们这反应我倒是很满意，快步迈进正殿里，有太监在焚香，清淡的梅香倒也沁人心脾。屋内温度不高，可也不凉。他在东殿，太监们跪了一地。我轻轻抬抬手，迈入东殿，见他不在书案旁，卧榻上，他半卧着紧皱眉，手里还有本奏折。

　　轻轻摇头，上前要去扶扶他的眉，可是却被他一手抓住，四目相对。我有些尴尬，想抽回手，他却不放，拉我到榻上坐下。“你反应倒是挺快的~”

　　他搂着我，坐直了身子，靠在扶手软垫上，“你这程度~刚踏进门来，就知道是你了。”我不服，“是因为我的脚步太重了？”

　　刘海垂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不，是因为你的气息。”这肉麻话说的……我脸红了红，有些责备的看他，“几天都未曾出这宫门？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是再能也是人，不是神仙啊……”

　　瘦长的手更加修长细瘦，却比以前有力。“我这么来，是不是也打扰你休息了？”

　　轻轻叹气，“好了，是我急于处理好前段时间的事情。舞儿，我也正要去接你，暂时，”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的意思让我再进宫。其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本来无可厚非，可我怕这一入宫门深四海，将来一进来就被束缚住可就糟了……梵煜似乎知道我的顾虑，拉了拉我的耳垂，“有我在，不要想太多。”小声嘟囔：“一个人能大得过满朝文武么……总不是为自己活的……”

　　意外的，他没有答话，手搭上了刚才放在手里的奏折，“你不愿和我一起么？”猛地抬头看着他，煜也不避视，丰丽的眸子如澜平添了一份沉静和高傲。梵煜就是这样的人，就应该是这个国度的君王，换了别人的话，恐怕他也难实现自己的抱负罢……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下子穿回去了，要真是任性的要他放弃，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到时候若是我不在，江山也没了，岂不是害人不浅？那--索性--他抬起我的下巴，“这江山，只要有贤能坐得稳，我不在乎。倒是跟你去收银子，开绣坊，游山水更开心。”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么？我立刻坐直，冷下脸：“莫非皇上想荒废朝政跟着我去胡闹？不为别人，想想这些支持你的大臣，还有那些期盼着平安祥乐的百姓！果真你无大志么？”

　　本来一身黄袍的他眉角挂着我陌生的帝王神色，可此时他笑容纯净的就像我们初识的那一刻，他飞身来救我，是个神秘清俊无比的美男子。“舞儿，听你这么说，让为夫很是安心，如此一来，就让朕正式封你做皇后罢。如此气魄，非皇后所不能。”

　　心里想，毕竟是万人之上的绝顶，既然是他愿意，我也只能选择随从。若有什么非难，即使没穿回去，裴爷爷那，我也能混个义孙女做做，自己不缺银两可以陪爹娘颐养天年就够了。

　　见我没有反对，他招手：“叫欧阳大人并徐大人来。”

　　真的就这么准备当自己丈夫纳妾把门的？隐隐问自己，如果留在侯爷府，跟爷爷和永清在一块，是不是会更好些……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抓紧处理手上的奏折却不肯让我走。一会儿，礼部尚书欧阳大人并长风进了来，见我在，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照例跪下，“臣请皇上，娘娘安。”

　　礼部的欧阳大人是老好人，当然人也圆滑，此时我的身份模糊，当然不好直呼做王妃，直接以娘娘代称，却没有丝毫纰漏。煜抬眼，免了他们的礼，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朕将封丰王妃为皇后，吉日吉时大典大庆，还有玉家的封爵之类，你们想去，一切按照王妃的意思来办。”

　　长风本来是面无表情站立下首，听到这话，抬头看了我一眼，眉角带笑却隐隐有些不解。我无奈的笑笑，也开口道：“这规矩我不太懂，还是两位大人看着办吧。不必太过铺张，马上就是年节，应该让百姓过个好年才是。”

　　欧阳大人一鞠躬，“娘娘所言即使，娘娘之心意臣深感敬佩，娘娘实为万民之福啊~~”这马屁立刻就上了天一样……我有些厌恶这样的场合，也不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我测头看过去，但是梵煜却是让太监给他倒些茶，面色平静。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停下来的，但是能停下来我就满意了，长风可好，只是偶尔附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皇上已经彻夜未眠，你们早朝过了也辛苦了，就退下吧~”我淡淡道，他们两个退出。我叫过宝珠，“去咱们原来住的那个宫里看看，那个西偏房的象牙柜还在，看里面的熏香还在不在，有的话拿过来~”

　　梵煜在后面跟着说：“你们几个陪着宝珠姑娘去，伺候好了~”

　　我笑：“这算什么？这么多人伺候她？”他歪头，动动嘴角，“她也是要出嫁的姑娘了，皇后的贴身女官，也是有头有脸的。”看来他也想到了，对于我们的小默契有些雀跃，“你准备怎么办？”完全宠溺的态度，“你说呢？想怎么办？”

　　“爹娘专程请我过府说这事，想认宝珠为义女，从玉家出嫁。”看看他怎么反应，我简略的说。他眼睛垂下来，然后抬头，“你想这样？那随你。”啊？知不知道皇上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啊……

　　连忙拦道：“这如何使得！摆明了要跟父皇作对的事，怎么能成？百善孝为先，你这里已然刚刚大乱过，又想着胡闹什么呢！还怕百姓的议论不够大？你也真是不嫌累~”我的话俨然是父亲的说辞，梵煜却脸上一凛，“这些事只是繁杂，若论有什么影响，恐怕远远不够能拿上台来的分量~”

　　我如此骄傲的夫君，我当然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天下有信心，但是我这么说却也不是想试探他，也许只是找个理由来见他吧，虽然这地方我不喜欢，但是自己爱的人在，再讨厌也身不由己的走进来了~~

　　他一揽我，“让宝珠从你们家嫁吧~”我抬头刚要反驳，他的眼睛弯弯，“你不是这么希望的么？她是你的丫头，怎么说都是合情合理的，不碍~”我推推他，“但是这义女之事是不成的。”慵懒的靠在一边，他的神色自若，真是一副完全诱惑的表情，我忍了忍自己的花痴本质，然后道：“毕竟有些事不能这么明说，万一要是别人知道了什么，反而说是我们玉家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任意妄为。”

　　梵煜微微点头，“这些混账话，你理什么，要是有人敢乱说，就是死罪。”

　　这些话虽是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却知道他一定言出必行。这冷血王爷的名号，一点也不为过。“瞧你说的，虽是可以，但我不愿因此让人诟病。”早就知道我已经有了想法，所以他只是等着我的下文而已，“就说是宝天救了青沐，为了赏赐这忠勇之士，给宝珠赐个门第，或者让之远有个什么身份，这样不是就没人能说什么了么……”

　　听我这么说，他略想了想，点头，“这事你说了算，你是皇后，我听皇后的。”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把青沐送回她那了。”他身子一僵，我知道这事是他心里所不能接受的，于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你还未见过你的外甥呢，那模样真是可爱死了，若不是那孩子，沐丫头恐怕也无心留在世上了……”

　　“哼，这丫头，就是我们平时太宠她了！竟做出如此荒唐……”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是却是对青沐又疼又气。我的脸一冷，“宝天怎么了？你不是也知道他们是名将之后，配皇室也不差了~”他的手落在了我的唇上，“我是说她完全把我们这些从小宠她宠到大的人抛之脑后，在外这么久，丝毫音讯没有，若是被别人掳走作为要挟我的棋子，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么？”他的语气缓慢，淡淡飘向我……自知这是我的把柄，于是只能附和的点点头，心里却想，若是调过来，自己是个武功奇才而他什么都不懂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手被他轻轻握住，抬头看他，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依你的性子，就是学武的料子也学不成我这样……别想你能成我这样~”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耍赖的转过身，却被他双臂搂住，“想什么呢？”不想理他，还想把头扭过去，却被他又转了回去，“不服？”

　　眼睛对眼睛，情愫流动，他向我靠了过来，温热的唇附在了我的唇上，闭上了眼睛，两人更靠近，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人在，于是咬了他一下，向后撤了撤，得意的看着他。了然的神情中带着宠溺的味道，揽过我，“害羞什么？你做过的大胆之事还少么？再说这些人就是看了，还敢说什么？”本来大家都是脸红红的憋着笑，他这么一看，都连忙低下了头。

　　“小-娘娘，”宝珠又不习惯了，她让人把薄荷香焚上，“我见那柜里还是上次咱们进来的时候放的，没有多少了，就都拿过来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消瘦了些，娃娃脸变成了鹅蛋脸，看起来成熟许多，这行为举止也更得体了。

　　梵煜也点点头，“宝珠，朕把你许给之远，你可有异议？”宝珠转头跪下磕头：“谢皇上隆恩。”我叹气，她现在知道前因后果，虽然不恨梵煜，可是对皇室也相当抵触。梵煜不介意，点点头，“你兄长护驾有功，朕要追封他，其余的你主子都会替你张罗，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泛有泪花，“奴婢想要，想要永安里地段的房子。”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有这愿望，有些奇怪，仔细一想，心下明白。这丫头竟如此懂事，心里更疼，笑着：“好，伺候我这么多年，多处房产也是应该的，以后你也该过过好日子的。”

　　宝珠叩首，“多谢娘娘~”梵煜见不得我也跟着难过，于是轻轻道：“那就让高公公派人陪着你去看看，喜欢哪处你自己选。”

　　送走了宝珠，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怎么了？刚才那丫头说什么让你又这样了……”我靠着他，“莫府原来在东广街上，现时已是封给他人的了，她本可以要那里的，但是怕被有心人诟病，因此只选了离午门不远的地方，那里是莫将军和全府的人被处决的地方……”

　　清凉的薄荷香飘浮在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玫瑰香，梵煜的下巴有淡淡的青色，向来他都是极爱干净，可见他现在真的超负荷运作了，于是手抚上他的脸，感受着他的轮廓，他看着我，清澈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我，“我们一起过日子的事情好像是上辈子一样~”有些慨叹。

　　青丝散乱，他有着说不出的慵懒之美，“府上该是没事了，你就留下来吧，还有几日就是年节，宫内各处都十分忙乱，若是没有六宫之主--”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也想跟他呆在一起，于是点头，“之普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有少云在看着，沐丫头在宫里，娘在帮宝珠张罗婚事，宝珠应该去娘家，那我--”他搂住我，“终于想到该管管我了？”

　　心里一甜，老老实实的点头。他轻叹，“我的娘子啊，你管东管西，终于想到为夫了？”话语间，竟有隐隐的委屈之意，这些日子也真是折腾，我又何尝不想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呆在他身边，跟他撒娇，幸福安稳的过我的生活？“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我们有一辈子呢~再说你不是也有这天下要管，又不只我~~”这话绝对不是我在乱撒娇，当初领个女的回家，半点消息也不跟我透漏，把我骗的团团转，又害我卷入那么多事，还不是因为他这正根纯种的皇家继承人有关系？

　　“即使一辈子，那也是我的，怎么能分给他人？”他却大言不惭的一副老子样，我承认自己有点自虐的倾向，按我平常的个性，早就顶他回去了，可是现在只愿在他身边做好自己妻子的身份。

　　各部又有公文送来，我陪着他吃了些简单的东西，就退出去回到长生宫里。高公公早就备好了一切东西，陈设都是不变的，屋内温暖生香，倒也没有我上次来的那样让我觉得空荡高贵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刚坐到榻上，立刻有人在外禀报，进来了二三十个宫女拜倒：“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想当初看《还珠格格》的时候，真希望自己也是个格格什么的，受大家朝拜，贤王妃的地位已经让我过足了瘾，但是皇后毕竟高于王妃，气势上还是更强些。心里隐隐有些怅然，淡淡道：“都起来吧~”

　　领头的是个颜面沉稳素净年纪稍大的宫女，她身穿淡橘色长裙配白色上衣，那是已婚的命妇。我没有印象，等着她自己来介绍。“臣妾是一品命妇陆沁，专司皇后娘娘起居，负责长生宫。”看来是大家出身，就算我是她主子，她也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我倒不奇怪，点点头。她转身，依次介绍：“这是亚洁，二等女官，专司您的衣饰……”一个个介绍下去，却原来我的鞋也有专人负责，就差什么大小也分了……

　　虽然人数众多，不过我还是留心记住了她们的名字，拍了拍榻上的小桌，“陆夫人，你带着大家来见我，有劳了，之前我有个贴身侍女，不过今儿皇上给了我面子，赏她一套宅子，出宫了，她了解我的脾性习惯，等她回来，你们问问她就好。别的，我不细说。我自己的事，这样就可以，除了我的起居，还有宫中这许多事务，是由谁来统领，向我来报的？”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报：“禀皇后娘娘，一品女官率众前来伺候。”

　　不消说，，又是一帮子。我觉得打我再进这宫中，梵煜就已经打定主意让这些人缠住我，不会再有离开他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