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封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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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甚至还没有放亮，只有微微的一抹鱼肚白示意着朝阳蓄势待发。尽管劳苦多日，唐三和封邈还是早早结伴走出了宿舍，两人在岔道口分别，封邈沿着小路开始了晨跑。没过几时，他便影影绰绰看到前方有人站立眺望，心情豁然活泼了许多，封邈向着对方挥了挥手手，浅笑道：“一起跑吧，楚先生。”
“那可不行。”楚涛苦笑了一声，“大师让我带你去校外，正好，我还有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是那位……酒先生么？”封邈略停下了步伐，思索着回忆道，“赵老师好像给我们提到过。”“是他，”楚涛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叫学长就好，他可不喜欢被人喊老。说起来你们虽然破了魂尊的年龄纪录，但是当年他可也是十二岁就已经三十级了。”
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楚涛是自从那件事后第一次这么放松，言语中隐隐带出了几分骄傲，像是对方如此的天资，使得他自己没能毕业的阴霾都可以完全抹去。
封邈不由得怔了一下，当年他们基本没有谈过楚涛当年在学校时的事儿，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对方讨论起这个人，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二人的关系竟然有这么好。
“那为什么……”饶是封邈也很难不感到好奇，不论是针对这个人本身，还是针对对方那么久没有猎到魂环这件事情。
“三十级，六十级，九十级……”楚涛叹了一口气，“就连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虽然是同年入学，但他是九岁就被赵老师捡回来了，达到三十级以后离开了学校，两年后才回来的。我听长明说他升为魂尊的魂环必须回家乡猎取，大概是个相当远的地方吧。”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笼上了一丝阴郁，不知道思绪跑到了哪里。
封邈顿了一下，而后便岔开了话题，两人边说边走，没过多久，就遇上了领着唐三的大师。相互打了个招呼，他们没再惊动旁人，悄然穿过了村子，来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
进入树林大概只走了不到百米，唐三便猛然拉住封邈，目光转向了大师，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大师赞许地朝他摆摆手，随后开口道：“出来吧，小三已经看出来了。”
唐三的瞳孔陡然一缩。
他之前就感到了一种熟悉而诡异感觉，而当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半卧在了眼前的树上之时，更是让他险些失声。酒长明的外貌将柔和与英气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眉目清潋却不像奥斯卡那样秀美，棱角分明但不似戴沐白那么立体，黑丝束发，白衣长剑，手握酒葫，身周环绕着满满的酒气，和他一同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唐三分明有种回到了唐门时代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的葫芦上正正地写着一个“酒”——不是斗罗大陆的文字，而真真切切是汉字的写法。
就和封邈感受到真名祷告那一刻相同，唐三真正有种十来多年只是一场梦境的感觉。只是不像封邈活了近千年，完全信任自身的判断，此时此刻，唐三竟是完全沉溺在了似梦似真的虚实之间。
封邈的眼神微沉，他悄然上步略略挡住唐三，咧声道，“酒学长，您好。”
酒长明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凝实，而声音却轻忽地像是漫不经心一样：“不错，喝不喝酒？”
“你当所有十来岁的孩子都和你一样嗜酒如命么？”楚涛哭笑不得，而酒长明嘴角上挑，掂了掂手中的葫芦，真正遗憾道：“没口福。”言罢他将葫芦挂回腰间，起身跃下树来。楚涛已经并不算矮了，可这位酒学长却更高了整整半头，然而脚刚一沾地，他似乎就再也站不住一样整个歪在了楚涛的身上，说是清醒却浑身酒气身体瘫软，说是糊涂眼神却一点也不迷离。他一手环着楚涛的肩，一手却玩闹一样拨开了封邈，笑吟吟向着他身后的唐三道：“小友，你识得我葫芦上的字么？”
唐三早已回过神来，但此时仍有些耐不住心头的激动，他先暗自和封邈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强行压低嗓音，道：“只是曾经见过类似的，酒学长，这是什么？”
“那是授字，长明使用魂技久要用到类似的字体。”酒长明只是笑着不说话，反而是楚涛在片刻怔愣后马上回道，“长明，是你的族人？”
“大概吧。”酒长明似乎并不关系这个消息，反而继续逗唐三玩儿一样问道：“小友，晓得它念什么么？”
唐三没有立刻回答，这大概是他离故乡最接近的一刻，魂牵梦绕的地方似乎正在向他挥手。然而这也是他离唐门最远的时候，突破不了的那些年，还有魂技魂环魂兽，一切都表明着两方世界的差异，咫尺天涯，罪子之身，这样的心情，如何可以轻易平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封邈，这样的情境，除了封邈之外，即便是大师，也无法体会到他心中的半分思绪。唯有同是独在异乡的两人，转过一个眼神，各自一声轻叹罢了。
“稍微记过一些，得找一找才能清楚。”唐三斟酌着道，“是我学暗器时见过的，大概是古代留下的文字吧。”
“原是这样。”酒长明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似乎就没变过，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也不晓得他是没放在心上，还是了然地调笑。反而楚涛似乎眼前一亮，有些激动道：“三儿，你知道怎么写么？”
“认得一些。”唐三可以无偿将暗器手法送给孟依然，对待师兄自然也不会隐瞒，只要不至于暴露自身的来历，他并不介意显现出一些超常知识，无论如何，他愿意相信在场的任何人，即便有所怀疑，也一定会尊重他的秘密。
“那……”楚涛还想说什么，酒长明却推了他一下，立起了身来，神色漠然道，“平静些罢，我都已经五十八级了，自己的授字业已弄清，何必自寻烦恼。”
“可是……”楚涛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正因为快要六十级，才该为后面考虑吧。如果三儿能帮上忙，你写榜文的速度至少能快十倍，也可以快点到七十级离开那里吧。”
“你也晓得是十倍，要是我真的这么做，谁晓得那些人会怎么对你，更何况唐小友才不过魂尊，他要是暴露，才真是怀璧其罪了。”
“是我太着急了。”楚涛愣了一下，心头泛苦，强打精神向唐三歉然笑笑，周身萦绕着的愁绪似乎又重了几分。“可是这至少二十年，不过怎么说，也未免……”“与其胡思乱想，你少折腾些便已足够了。”酒长明打断了他的话，像是闹别扭一样沉了脸色，扭过头不去看楚涛。
额……是小邈昨天的话给我印象太深么，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唐三脸色抽了抽，看一眼封邈，对方也有些尴尬的样子……怎么办，感觉更奇怪了。
唐三这边七上八下地纠结，封邈倒有些感到好笑了。因为已经没再那么拘束着自己，他忍不住就上前了一步，轻声调侃道，“唐三魂尊，什么感想？”
什么什么感想？唐三看着封邈隐藏的笑意，也止不住微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楚师兄他们，朗声道，“不用二十年，只要十年，我便保证足够有自保之力，希望到时候学长不会再拒绝我的帮助。”他并不十分清楚酒长明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就凭他是师兄的朋友，自己便绝不会退缩，更何况事关汉字，事关中原，他早晚都会寻根问底探个究竟。
“别胡闹。”酒长明摇了摇头，他正色的时候与戏谑之时感觉相差甚大，嘻时若酒，冽时如剑，便是当年在唐门，都少见来往这般品貌的少年侠客，却未曾想反在斗罗大陆得遇，天意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唐三但笑不语，封邈却心下暗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三的性子了，就算他现在不再分辨，未来却也有的磨了。
“长明，”大师见大家也都说过了话，便开始了正题。酒长明的神色和缓过来，他抽出背后的长剑，取出酒葫芦往尖上泼了半捧，随后打个响指，左手臂上倏地出现了两黄三紫五个圆环，共同挂着垂下一席绢纸，也就是唐三，换了别人只怕连这是什么都不清楚。
酒长明将剑从中间那个圆环内挑过，它便忽然缩小卡在了剑尖上，湿漉漉的酒水似乎全被吸附到了环上，盈盈水光映着环的紫色显得极尽晶莹。剑为笔，环为砚，酒为墨，纸已铺就，酒长明的剑尖微挑，迅速地写下汉书的“封”“阵”二字——是如同魂环一般无二的紫色。
最后一笔落下，第三魂环陡然大亮，绢纸突然飞舞起来，那两个字呼之欲出。不断变形，最终分裂成多多份冲出纸外，转瞬不见了踪影。
“封字之内唯循环。”酒长明轻声自语，唐三察觉那个“封”念得是汉字的读法。
“好了。”大师点了点头，“长明给我示范过，这个大概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封邈的眉头跳了跳，他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心头的惊异难以言表。生死界限的雏形已然铸就，如果说信纸和生命OK绷的事他还早就有猜测，那么现在这个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这种几乎可与他变异领域相比的东西，竟然只是第三魂环的魂技，再怎么说也未免……
“小三，”大师指了指附近最粗的一棵树，沉声道，“全力试试。”
“是。”唐三点了点头，抬手放出了新加了第三魂环的蓝银草。蓝紫色的光芒从他身旁漫开，快若闪电般向着大树缠去。仅仅是一根，眨眼间便已然绕了上去，唐三双手用力，全力催动玄天功，在他的拉扯之下，合抱粗的树干都已然开始弯曲。
大师走到近前，仔细观察着新的蓝银草，它已经勒进了树皮之内，薄薄的轻烟从二者交界的地方散出，随之便是蓝银草的继续深入。
大师喃喃自语道：“看上去比以前更有光泽，虽然蓝银草细了，但因为人面魔蛛蛛丝的坚韧，果然强度和韧性都有提升，在你三十级以上魂力的全力拉扯之下，它都没有丝毫被抻拉开来的迹象，也就是说，以你的魂力，是不足以将蓝银草拉断的。而且，除了原本的茶香之外，它还多了几分淡淡的甜腥之气，应该是人面魔蛛附带的毒素渗入其中的缘故，附带的毒性明显增加，除了原本类型的毒素之外，现在还多出了属于人面魔蛛的腐蚀性，如果你用出鬼藤附带的毒刺，效果应该会更好。”
言罢，他竟然伸手便向蓝银草探去。唐三陡然一惊，连忙让草丝如灵蛇一般迅速避开大师并回到自己身边，然而大师却根本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注意一样将手放到了之前的交界处，未散尽的烟雾打在大师的手上，造成了极大的腐蚀，可大师仍自顾自道：“魂力麻痹的效果并没有被掩盖，附带神经性剧痛，腐蚀度超过了我的预期，仅仅是残留已然有很大的威力，以我不到三十级的魂力完全无法抵挡，如果你使用毒刺刺破我的皮肤，三者合一，效果都会剧增，再加上缠绕的坚韧草丝……”
“老师！”唐三已然奔跑到了大师近前，手里握着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取出的小瓶，匆匆打断了对方的自语，“您这是……我这里还没有配备专门的解药，您先用这个……这个……您的手！”
大师摇了摇头，道：“这次吸收人面魔蛛魂环虽然冒了极大的风险，但是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单看蓝银草本身的增幅就已经相当惊人。而且，你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不小的增强。收获不错，不过，我还要再次提醒你，同样的错误不要再有第二次，我绝不希望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言罢，他看了看已经腐蚀地及其恐怖不堪的手掌，在剧痛下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想，看看这个，你总该明白我们的心情了吧。”
“明白，小三都记得了。”唐三不由得失声落泪，着急道，“老师，药……我记得，我都记得，您赶紧用药。”
“呵呵，”大师轻笑了一声，示意道，“长明，收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只怕小三会生我的气呢。”
“哈，毕竟是师傅，唐小友还是受着吧。”酒长明朗声笑道，他早已将剑送回鞘中，此时空余下的右手在左臂魂环上一一抹过，便收起了武魂，唐三只觉得有不少字符在他的眼前一掠，再看周围，自己竟然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而大师的手也已恢复了正常。
“这个是……”唐三不由得怔愣，楚涛手痒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向封邈问道：“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么？”
“封闭的时空间，不，时间还在流转。”封邈低声自语道，“还没办法操纵生死，不过应该快了。”除非涉及生死，封阵可控的范围内，阵开阵闭之时的状态将全部复制，如果酒长明成为魂圣，他甚至可以以一定的代价让在这期间死去的亡者复活，限定的范围大概是魂圣之下。如果控制得当，这个魂技简直是对自己魂骨能力的完美配合，只可惜父亲当时……不，以父亲的状态只会先于柳坤元去世，而那时的酒学长即便在，没达到魂圣也完全……
想什么呢……封邈苦笑了一下，望向了楚涛，“楚先生，我猜的对不对？”
“不错，”酒长明地眼睛亮了亮，上上下下打量了封邈一番，啧啧称奇道：“不愧涛哥念叨了这么些年，小家伙，猜猜它的范围有多大？”
封邈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的树木，若有所思道：“至少也有几百平方米吧？再具体我也看不出了。”
“别说是范围，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它的效果我都还弄不清楚。”唐三无奈地接过话来，叹了一口气，“神乎其技，酒学长，您的武魂到底是什么？”
“它叫明纤绢，除了我们家之外大概不会有人有这种武魂。”酒长明玩味道，“它也是少有的几种能让拥有者有着超过六级的先天魂力的纸类武魂，用法你也看到了，涛哥分给封小友的信纸是我的第一魂技，源自我的第一授字‘信’，而你们所谓的生命OK绷其实叫做‘命符’，源自我的第二授字‘符’，接下来‘阵’则是我的第三授字，第四五授字则是一对‘咒’和‘祝’，相信我，日后你们训练会看到它们的。”
“这些以后再说吧，单单一个封阵，就已经把我吓得要命了。”唐三苦笑道，“老师，我以后一定把您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您以后可别这么吓唬我了。”
“你就是太自信也太大胆了，”大师轻叹一口气，“当初小邈吸收的是最适合他的狼形魂兽魂环，还是非常温顺的植物魂兽，超出的年限也不多，他强大的精神力更是最重要的保证，就算是这样，没有你的帮助和打包票，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尝试，这下你一次性弄了个三千年魂环，还是人面魔蛛这么烈性的魂兽……你看我碰一下你的毒素都吓得够呛，我听到你这些事，简直是生生后怕得闷出心病来了。”
“老师，对不起。”唐三咬了咬牙，眼眶湿润地郑重道，“我知道自己错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我这么冒失，恐怕也不会害得小邈也差一点陷入险境。而且我也明明知道，就算吸收了人面魔蛛，面对泰坦巨猿，只怕也……”
“算了，”大师摇了摇头，“你的成就就是建在你的重情之上，就怕输也输在这里啊。”说着他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封邈，他待两个孩子其实并不分高低，然而他们的性情不同，大师更是感到越看越不清楚封邈在想些什么了。重情这个特点，唐三有，封邈实际上更加偏激，只是大师实在找不到办法和他说开，只好这样侧面再点一下。
更何况封邈和唐三不同，他的心伤太重，而且也足够谨慎理性，他要牺牲自己一定是建立在可以救到别人的前提之上的，而且自保能力堪比魂王，所以相对而言大师也只能放纵他了。
“好了，”大师拍拍唐三的肩膀，“你们也长大，我也只能帮你们提点，不能代你们做什么决定了。路要看好了再走，希望你们十年后真的能够帮到长明。长明，麻烦你再放一下封阵，小邈，小三，你们试着稍微认真地比试一下，记着别出了范围，还有用一下你们的第三魂技给我看看。”
“……我算是明白酒学长什么意思了。”唐三无语地看着酒长明再一次使用封阵，低声和封邈说道，封邈摊了摊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没办法，只能希望学长的魂技使用间隔再长一些了。”
唐三微抽了下嘴角，和封邈对立站好，前后放出了自己的武魂。楚涛和酒长明架着大师上了那棵大树，魂力流转，战势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封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