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仟灵》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

8、第 8 章

　　今天对于周员外府上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日子。

　　周府的三小姐大婚，要嫁的是城中最有权势的摩老爷。虽说那摩老爷如今已是顺耳之年，比三小姐年长了四十多岁，不过人家是裕城乃至全国首屈一指的富商，女儿还是京城皇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就连知府大人对他都丝毫不敢怠慢。能攀上这颗大树，可是常人求也求不来的，而且摩老爷对这桩婚事更是出奇的郑重，全周府上下更是不敢出丝毫纰漏，天还没亮就里里外外忙活起来。

　　铜镜前，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对镜而坐，雪白的寝衣称得她的黑发正如窗外墨染的天色。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周巧巧的发丝被身后的婆子扯得有些痛，吸了口气，却也不好说什么。这婆子是族中专门请来给她梳头的，今年已有九十多岁，是吉祥的意头。不过大概年纪大了，力道拿捏不稳，她每梳一下，周巧巧的眉头跟着皱一下，心中的茫然亦深一分。

　　不知别的姑娘嫁人是什么心情，母亲说应该高高兴兴的，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听说那个摩老爷，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了，而自己才刚刚齐笄，虽然人人都说他常年服侍仙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相貌更是俊美异常，她却不信，只当是外界以讹传讹。这世上哪有人会不老，除非他是神仙妖精。

　　想到今后，将于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是和自己祖父一样的年岁，对未来的日子不免倍感凄凉，而且据说那摩老爷还克妻，每一任夫人都在嫁入摩府不到一年死去。她却觉着还不如现在死了的好，心里难受，泪珠更像断了线的珠子，忍都忍不住。跟这桩婚事一样，由不得自己。

　　“这位周小姐看起来很不情愿”仟灵对赵宁歌说“这样就好办多了”

　　他们二人已经隐在房梁上看了半响，赵宁歌闻言，一直不虞的神色更添了几分阴郁。

　　“不一定非要你代她嫁入摩澈府上”他还是没有放弃 “总归还有别的办法”

　　仟灵一副大义凛然的豪情，正色道“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啦！你也知道，摩澈身上带着婆娑石，若非他同意，我们是没办法近他身的。今日再不行动，这周小姐明日怕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赵宁歌的脸色终于完全沉了下去，心头燃起一丝莫名恼意，却没话反驳。

　　这确实是唯一可以接近摩澈的办法，他随身所带的玉佩，其实是由忘川河底的婆娑石雕刻而成，有它在身，除非他本人同意，否则大罗神仙都没法近身。他们观察了两日，发现那厮连睡觉沐浴都带着，极为谨慎。虽然也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知道仟灵远比她的外表要强大的太多太多，完全有自保能力，可他就是不放心。

　　而且．．．

　　“拜过天地就是一世夫妻了”他光想想心口就紧的难受，坚持道“总之这个办法不行”

　　仟灵终于把目光从周巧巧身上移开，一脸不解的看向他。她都不在意，不知他到底在拗什么。

　　“这样”她继续说服“你要是觉得损我清誉，那我在拜堂的时候假意晕过去，在糊弄糊弄，说不准就过去了。你说好不好？”

　　赵宁歌心道这个方法倒也说的过去，周小姐是摩澈的第五位续弦夫人，虽说明媒正娶，排场更是前所未有的隆重，但应该也不会太讲究。

　　见他不说话，仟灵当他是默认了。

　　按照习俗，摩府迎亲的队伍傍晚才会过来。天刚亮，周小姐已经像个木偶一样，被那些丫鬟婆子倒腾着早早穿上嫁衣，梳好发髻，盖上盖头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等候。

　　赵宁歌在这期间全程闭着眼睛，他虽一心坦荡，但若不是仟灵偏拽着，他也绝不会随意踏足女子闺阁。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了”仟灵见他双目紧闭，神情尴尬，声音憋着笑，手肘抗了他好几下。

　　赵宁歌这才疑惑的看着一室安静，问“怎么只剩周小姐了？”

　　“你没听她一直在哭么？那些下人全被她撵出去了”

　　话音刚落，宁歌伸出去的手还愣在空中，她就轻飘飘跳了下去。思量后，还是决定继续隐在房梁上。待会儿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女子足够周小姐惊的了，若是在出现一个陌生男子，谁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出奇的容易，周巧巧除了最开始的惊慌，待听仟灵三言两语表达完来意以后，很快冷静下来。眼睛里也终于泛起光彩，只剩下一脸狂喜。

　　感激道“大恩大德，小女不知该如何感谢姑娘了”

　　仟灵笑了笑“周小姐都没有疑心仟灵，仟灵自然不会辜负周小姐的信任”

　　一个妙龄少女甘愿替自己嫁给比自己年长四十多岁的摩老爷，周巧巧何尝不疑心。只是面前的少女虽轻纱遮面，但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对于她说的话，完全是出自本能的相信。
　　而且既然可以趁这个机会脱离苦海，又何需深究她的目的，管她去摩府做什么？

　　她自小饱读诗书，才华心性不比寻常女子，自然不甘一辈子困在深宅大院终老，且还是嫁给一位老者。很快和仟灵达成共识。

　　傍晚在漫长的煎熬等待下悄然而至，吉时已到。仟灵早换上了周巧巧的嫁衣，在她母亲的搀扶下，伴着丝竹锣鼓声响上了花轿。她和周巧巧年纪身量相仿，再加上使那么一点点障眼法，就是周巧巧的贴身丫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赵宁歌送完周巧巧回来后，则人不知鬼不觉的混在迎亲队伍里。

　　火烧的苍穹化开渐浓的墨色，斜阳沉下去，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从城西的周府到了城东的摩府。

　　下轿时，暮色已彻底被黑夜替代。道路两旁挂满了刚点上的红色灯笼，绵延如同绯色星河，一眼望不到尽头。

　　鞭炮声不绝于耳，搀着她的女眷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红绸，盖头挡不住她的视线，她看到红绸另一头牵着的，是一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翩翩公子。

　　怎么都叫人没法相信他的年纪其实已经六十七了。

　　大红喜袍称得他肤如白莲，很是俊逸。时间对他来说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玉冠高束，漂亮的唇微微上挑，真真如同画中之人。

　　此人，正是摩澈。

　　他领着她在恭贺声中一路走着，倾长的影子被灯火拉扯着融入观礼的人潮中，清俊的眉眼犹如天边新月，虽然极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但仟灵看得出，他的眸子里始终有什么的情绪消散不去，隐在铺天盖地的红色喜庆中，只显得越发漆黑幽暗。

　　心中涌上头一次见到摩澈时的怪异感觉，仟灵忽然有种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的错觉。

　　而且这摩澈虽好女色，多年来在裕城的口碑却好到不行，平时好人好事做的太多，多到可以写一本后后的因为城中开了不少免费供给穷人的医馆粥场。人人都说，正是因为摩老爷心善，所以老天才赐给他不朽的容貌。

　　不过也难怪，若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外表下隐藏的魔鬼，怎会由他暗地里兴风作浪这么多年。

　　胡思乱想着，他们很快到了堂前。

　　吹锣打鼓的声音越发欢快起来。

　　仟灵望着大堂正前方高高的贡台，一层一层的贡品上，摆着摩澈双亲的牌位。

　　眼见着司仪已经张开嘴巴，仟灵正欲装晕，谁知还没作出倒地的姿势，只听周遭一阵惊呼。竟是摩澈抢在她前面，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