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尽相思》尘色

42、四十二

　　澜厌慌了，手忙脚乱地伸手想要去擦。
　　莲倾却退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强烈的不安陡然升起，澜厌下意识地跟前一步，想要将莲倾拉回来。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脚底传来的震动。
　　如同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巨兽抖动着脊背，地面的晃动强烈得让人难以静立，澜厌踉跄着想往莲倾的方向走过去，却发现两人始终差着那一步的距离。
　　莲倾还在后退。
　　“莲倾！”澜厌不明白。
　　莲倾没有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澜厌，眼里是澜厌无法看明白的情绪。
　　周围的气息变得紊乱和危险，不知何来的力量开始凝聚，地动变得越发地剧烈，地面开始出现龟裂，裂纹一点点扩散，一点点蔓延……从地面，到空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正硬生生地将这个地方撕开。
　　只差一点点距离。
　　澜厌下意识地又往前一步，地面的剧烈的晃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去，他连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莲倾！”
　　莲倾就在几步之外，澜厌却第一次发现，两个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远。
　　“……对不起。”他听到了莲倾的声音。
　　什么对不起？
　　澜厌甚至来不及问出口，心里突然升起的惊恐让他寒毛都竖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四周越来越多的裂纹像蛇一般地缠上了莲倾的脚，然后迅速地攀上他的身体，莲倾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
　　“莲倾……”澜厌睁大了双眼，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几乎同时，紊乱的气息骤然凝滞，紧接着，那一直凝聚的力量便无声炸开，掀起的狂风吹得人脸颊生痛，寸步难行。
　　但澜厌没有退。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相抵，很快，狂风便以肉眼可见的强势在他掌心处凝聚起来，澜厌衣发飞扬，却始终没有收手。
　　然而风也没有停，甚至在他伸手的瞬间开始，狂风愈烈，四周遍布的裂纹也以更快地速度蔓延。
　　完好的地方被寸寸蚕食，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被彻底吞噬，只余下若隐若现的虚影。
　　莲倾的身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如同藤蔓，一点点缠上指尖，又一点点漫过颈脖，最后覆上了脸。
　　他慢慢垂下了眼。
　　澜厌再坚持不住，手落下，失去阻碍的狂风直扑而来，撞得他往后直跌了出去。
　　“澜厌！”沈觅扑了过去。
　　澜厌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他只是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莲倾。
　　沈觅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莲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地抬起了眼。
　　沈觅微怔了一下。
　　“对不起。”
　　这一句，是跟自己说的。
　　沈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笃定，但他还是回问了一句：“为什么？”
　　莲倾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下去。
　　狂风愈烈，卷地而起，周围的一切如同墙上剥落的旧画，一点点消失无踪。远处的山景逐渐看不清了，然后山谷也渐渐失去了边界，地面一点点被蚕食，遍地残垣被抹去，到枯萎的桃木，到人。
　　莲倾看着澜厌，澜厌也正看着他，双眼发红，一动不动地，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闭上了双眼。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爱上他。
　　也许有，也许没有，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多少年的等待，不管如何日夜煎熬，不管是偷也好、骗也好，他跟他的缘分，也就只有这么多。

　　澜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桃花泽消失，眼睁睁地看着莲倾消失。
　　他甚至过了很久都没有动。
　　“澜厌？”澜厌的反应让沈觅觉得害怕。
　　澜厌沉默了很久，直到沈觅以为他不会回应，他才突然开口：“这里……我见过。”
　　沈觅一惊，这才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一切消失后，重新出现的是一处庙院，两人就在破旧的庙堂里，庙堂当中供着不知名的佛像。
　　澜厌爬起来，有些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我跟莲倾来过这里，这也是个迷阵，当时门前还有一个，被我破了……”
　　沈觅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澜厌的目光凝住了。
　　沈觅顺势看去，就发现他看的是那佛前的神台。
　　神台只上，只有一个画卷，不知已经放了多少年，看上去有些残破，跟其他地方一样，都覆着厚厚的尘埃。
　　唯一不同的，是那上面带着微弱的气息。
　　似是妖气，又似是佛门罡正之气，在这破落的庙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觅心念微动，澜厌已经伸手去拿了，沈觅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眼见画卷就要被抢，澜厌想也不想就是一扬手，凌厉的风刃直劈向沈觅，沈觅微侧了侧身却没有躲，风刃擦着脸划过，鲜血溅起，沈觅的指尖终究先一步碰到了画卷。
　　厚厚的尘埃扬起，下一刻澜厌的手顺势抓了过来，沈觅抓着画卷急退一步，迎身一挡，将画卷护在身后，澜厌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给我！”
　　沈觅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澜厌显得有些烦躁：“快给我，我需要它来破了这个法阵。”
　　“……这不是法阵。”沈觅有些心惊，这是真的破庙，没有一丝力量，他不相信澜厌感觉不到。
　　澜厌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指尖用力：“给我！”
　　呼吸变得困难，沈觅难受地皱起了眉，看着澜厌的目光也有些绝望了，却始终将画卷藏在身后死死握住。
　　澜厌似乎也被他的目光所震，终究慢慢松开了手。沈觅微松了口气，澜厌却突然手上用力，猛地推了他一下。
　　沈觅踉跄了一步，澜厌的手已经触到了画卷，沈觅想也不想就往后一滚，扬起尘土无数。
　　“你再过来，我就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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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前的PS：
……总之就是废柴的窝还没有修完文……大概还要两三天这样QAQ
但是挣扎了很久还是先往下更了！我木有食言QAQ！
不过……因为修文工程有点大，有可能最后修到这里也会改一下……
就是说，【这一更有！可！能！最后也会一起被修掉】
所以要先看还是等窝整个修完再看请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