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尽相思》尘色

41、四十一

　　澜厌猛地转头看向沈觅。
　　异象陡生，他第一个念头是——这是沈觅的圈套。
　　但马上他知道不是了。
　　未来得及收起的震惊和警惕，因为澜厌的目光凝在了沈觅的脸上，他的目光黯了黯，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你。”澜厌迟疑了一下就别开了眼。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紊乱的气息和力量开始在周围凝聚，暗涌不断，不时碰撞，产生出巨大的震荡。那些裂缝时隐时现，却似是随着每一次震荡缓慢扩大，幽深而诡秘。
　　沈觅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屏除杂念。他微侧了侧身，背向澜厌而立，警惕地看着周围。
　　“这个地方要撑不住了……”
　　这不过是个聚天地灵气而成的虚幻之境，如今淡薄的灵气已经开始溃散，连四周的景象都开始崩塌，这个地方自然不可能再维持下去。
　　沈觅相信澜厌也看得出来，但澜厌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这种沉默让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澜厌确实看得出来，正因为他比沈觅更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他才更觉得恐惧。
　　他不知道莲倾怎么样了。
　　很久以前不经意问起那个人的话，这时竟然格外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候，曾经问过那个人，桃花泽没了又如何。也曾经问过那个人，如果桃花泽没了，他又会如何。
　　那时候，莲倾并没有回答。
　　“澜厌。”沈觅的声音突然响起，强行将澜厌拉出了回忆。
　　澜厌握紧了拳头，向前迈出了脚步。沈觅飞快地跟了上来，伸手就要拉他：“澜厌！”
　　“我不是被什么迷惑了。”澜厌没有回头，只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沈觅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即使整个桃花泽似乎都已经摇摇欲坠，但那法阵仍在，他能感觉得到。
　　“沈觅，我是真的……在害怕。”
　　沈觅愣住了。
　　澜厌并没有再去留意他的举动，周围紊乱的气息和力量让他越来越难分辨出属于法阵的那一丝气息。
　　但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始终能捕捉得到。
　　终于他停了下来，半蹲了下去，以手触地。
　　那一直持续的震动几乎在他指尖触及地面的瞬间就停止了，然而还没等澜厌反应过来，震动就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
　　澜厌没有退，他的手指不断地在地面虚画着，指尖过出，便有暗红的光芒亮起，不一会就组成了繁复的法纹。
　　随着法纹越来越多，周围那吓人的裂缝逐渐隐去，地面的震动也开始减弱，却一直反复不定，有时甚至比之前更加剧烈。
　　澜厌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汗，却始终没有停手，动作越来越快。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
　　冷不防，那个年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澜厌心里猛跳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震动随即强烈了起来，澜厌迅速收敛心神，手掌直接按在地上法纹的正中处。
　　暗红的光芒大盛，震动骤停，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却处处透着风雨欲来之势。
　　——这一次等我找到了你，你就再也不许……
　　年轻的声音被骤然炸开的光芒迅速吞没，暗红的光芒越来越亮直至再分不清颜色，就连周围的景象都被笼罩其中。澜厌微松了口气，往前一倾便跪倒在地。身体的力量如同被抽空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就连意识都似有些恍惚。
　　那是……谁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已经回过了神来。
　　熟悉的气息浮现，澜厌一抬头，便看到了一直寻觅的那个身影。
　　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怀疑，就已经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人。
　　真真实实地被抱在怀里的人，既不是迷阵，也不是幻象。
　　“我找到你了。”澜厌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就好像那一直回荡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声音。就好像这一路寻觅，经历了千辛万苦，终得圆满。
　　他明知道那只是错觉，却还是放任自己沉迷在这种圆满之中。
　　我找到你了，你就是我的了。
　　然而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开口。甚至在最初被他抱住时那轻微的挣扎之后，就再也没有动。
　　澜厌的心一直沉了下去。
　　“莲……倾？”
　　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澜厌一点点地松开手，退了一步，低头去看，才发现跟前的人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双眼通红。
　　僵在半空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莲倾勾了勾唇，似乎想笑，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窝有努力更新！
虽然短小……不过起码莲倾出来啦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