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盛世》妖璃

5、迷醉

　　现下已经月中旬了，自那天起我就不曾在见到月见了，兴许是我的懦弱，也许是他的刻意回避，两个人你躲我也躲。我又何尝想这样呢？有时我会想，我不要做公主，不要做听雪，不要一直做别人，我连真正的自己都没真正做过，后来的身份都是命运赋予的枷锁。
　　这一想法困扰我许久，这一早我一醒就没多想，梳洗完毕就踏出了西厢，来到离后门最近的一处花苑。我走了，月见会如何呢？气急败坏？也许吧，但总比担心我来的可能。我痛心得想，若非别无人选，月见会不会压根不屑于我，认为我不配顶替公主。曾以为出了依水楼，跟了月见，就又是段新的旅程，非也，我依旧要扮演着别人，强颜欢笑，到最后会不会我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
　　这个想法吓住了我，不行不行！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听雪！”那人突然出声唤道。是姝湘。
　　“别、别过来！姝湘，让我走吧，别阻止我！”我歇斯底里。
　　姝湘却惘若未闻，灿笑道，“不错，不错，听雪你这几天下来，演技也进步了不少……不过你演的是哪一出啊？”我倒……姝湘看见我匆忙打理好的干瘪包袱，拍了拍我的肩，“你真是用心呢，连道具都准备了……”我‘汗流不止’，只有不停的傻笑，暗想，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何况姝湘看起来就是这枢密使府里唯一明理由亲和又不受月见控制的人了。

　　我们俩坐在花园的一亭子上，姝湘的金发在艳阳照耀下分外耀眼迷人。
　　“听雪，我知道要你一直扮演别人的角色是委屈你了，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姝湘善良的安慰我。
　　“可是……我怕自己做不来，怕自己适应不了，怕自己坏了计划，怕自己……”后面几个字几乎细如蚊呐，她凑近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怕自己会让月见失望！”我鼓起勇气大声道。下一秒，果真就见姝湘那研究的眼神打量着我（汗……研究精神也不是这样的吧……），姝湘虽然大方热情，凡事都不较真，但可不能忽略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听雪喜欢月见，是吧！”语气是肯定的。我下意识地猛烈摇着头（哦！好晕哦~我好像看见了星星在我头顶转呀转的*0*），但随后又迟疑的点了头。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你现在心里一定也很矛盾。”
　　“也许吧，我想为他做点什么的，可他……”他不屑我……
　　姝湘温柔的说，“那不就足够了吗，去努力，让他看见你的好，你才有机会改变他对你的看法啊。”
　　垂下眼睑，沉思了一会儿，我抬起头，目光对上姝湘澄澈的碧眼，俩人会心一笑。敞开心扉的谈了近半个时辰后。就听见林嬷嬷带着宛真来寻我，见到我后分外感动，只差没眼泪鼻涕往我身上蹭了，林嬷嬷激动地说，“哎呀！听雪姑娘原来是和姝湘姑娘在一块呢，快快！听雪姑娘，得开始今天的课程了！”接着就在宛真和林嬷嬷的簇拥下，我被抬回了西厢，挥泪暂别姝湘。

　　宫廷的礼仪多而繁杂，也是月见为我安排的几门课程中最为艰苦困难的了，毕竟日后是要生活在宫里，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需要用到。至前几天我已学成了如何得体的宫廷式打扮和普遍的宫中忌讳，现下就是仪态了。
　　熟练的绾起一个简单而不是高雅的髻，林嬷嬷说这是月见吩咐我必学的。想起那个人，不免又是一阵揪心，索性连耳饰、颈饰都不戴了。
　　“嬷嬷，公主走路也是这个样吗？”小屁屁翘高高的，走几步就要像扭麻花似的扭啊扭。“是的，姑娘。但请您再把胸抬高点，肩膀别垮下去了……”哇哩咧~炫耀胸部也不必这样吧~“对了，嬷嬷，公主叫什么名呢？”“听大人说过，好像叫——若忧。对！柳若忧，就是叫柳若忧。”柳若忧，还真是个典雅的名字，只可惜人现在生死未卜。
　　正当沉思之际，林嬷嬷却不出声了，我不觉也望着窗外出神。此刻，一双手轻轻抚上我的发，一双关节分明，修长温柔的手。
　　“嗬！”回头一看，我不禁讶异。我细小的眼，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眸。他幽深的瞳映出我一脸的紧张和绯红，我想，在如此柔情的眼眸的注视下，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为之动容的。

　　“发髻有点弄歪了……”他低喃，温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说到当时那个场景啊~有多暧昧就多暧昧~~）。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脸已经成了一颗熟透的西红柿了（而且还是正被高温烹煮的熟透的西红柿……），“你……”或许是不想打破这一刻美妙的幻境，或许是不知如何是好，总而言之，我在早已迷失。
　　林嬷嬷显然是被月见遣退了，只余我和他两个人。看着月见帮我放下如云青丝，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轻柔的梳着，不时，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发，我的青丝划过他的指尖，我静静地从铜镜中凝视着他，他嘴边噙着温柔的笑，眉宇也因此舒展开来，显得比平日温文的他多了几分柔美。
　　我像只柔顺的猫儿，，舒服地眯起了眼，最后甜蜜无限，微笑道，“待会儿我也帮你梳头哦！”还为惊觉自己的语气像一个小妻子在对丈夫撒娇。脑里一是一片混沌，只是心中默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自怜。

　　“看，下人们就是粗心，放玛瑙在这里做什么，你还是多戴些水晶、水钻。”闻言，我的身子有些疆。心里纳闷月见的话语，他是在和我说话吗？为何听起来感觉我和他很熟似的？我低头沉思，从井中看见月见的眼，是迷蒙的。

　　“月见……清醒点，你是不是醉了？”我不得不打破，感觉到他没听进我的话，手里把玩着我垂落在鬓边的发丝，我暮地转过身子正视他，身子却扫落了梳妆台上的珠花。
　　珠花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他仿佛从梦中惊醒，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迷蒙幽邃的眸子倏的一亮，一见我，立马将我推开，咚地一声我的娇嫩的粉臀就‘压’在地上了。

　　“你……我……”头一回见到月见像是被抓包似的，慌乱懊悔的神情，那神情，却刺痛了我的眼。
　　我垂下眼，垂下的发遮住了我的双眼，我的悲伤，只是淡淡道：“没什么，大概是您醉了吧。”醉？他今日一整日都在府中办公，何来应酬酒醉？是啊，真正醉了、迷失了的人，不过是我。
　　“......嗯，兴许真是如此......”他别过头，结束对话。

　　那日月见匆匆验收了我的成果后，便向林嬷嬷交待几句，仓惶离去。
　　离开前不忘向我叮嘱：三日后便可进宫，尽快完事。

　　没有道别，没有方才的深情，只是冷漠，只是慌乱，只是伤人的懊悔，我不敢去想他适才将我当作了谁，静静的望着还残留他的气息的房间，倔强的抿着唇，继续，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