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之三 ...
-
高尾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像是被破坏了大脑W区和R区一样，能听能说，却不认识那些字符，也无法将大脑中的字符写出来。
真是奇怪的文盲。这是人形宠物的通性吗？还是他是单纯的流水线残次品？是将他们制作出来的人类害怕着什么？害怕着人形宠物读懂这个世界，读懂人类丑陋的内心，还是害怕他们凭借异于人类的身份，纵贯人类世界盗取什么要紧的机密？
当晚绿间把客房收拾出来了。客房太注重实用性，除了门前留了一条窄道，其他的地方都铺上了榻榻米。高尾虽然是一脸狐疑，但还是乖乖地抱着被子在客房的榻榻米上睡了一晚上。
清早绿间起床的时候，高尾蜷着尾巴说着梦话四肢夹紧被子地睡倒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以奇妙的方式嵌进了那条窄缝里。
绿间暗忖着是不是应该把这条缝也铺上榻榻米，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去厨房做早饭。
用昨夜剩下的白米饭重新加热，混进去切好的蔬菜粒和肉粒，摊了两张鸡蛋饼准备做孩子应该喜欢的蛋包饭。从冰箱里拿出小豆汤和牛奶，一起送进微波炉里加热。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之后，客房里还是不时传来高尾莫名其妙的梦话。还没醒吗？
虽然以前也总是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与幸子同居之后她也总是比绿间起得更早，早早地离开家。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明白墙的那边还有一个小生物在呼吸心跳，感觉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已经七点了。再有二十分钟就必须得出门去赶地铁了。
想等高尾自然醒，两个人一起吃饭。
……
七点十分了。绿间拿起蛋包饭，搭着小豆汤，迅速解决了战斗。整理好正装，确保幸运物已经装进了公文包，再次把客房的门拉开，高尾换了个方向仍旧在闷头大睡。绿间很想了解这家伙是怎么在缝里翻身的。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便签，提笔飞速地写了一行字，撕下来粘在客房的门上，扭头刚抬起腿，就反应过来高尾根本不认识自己写了些什么。
绿间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最终他把小桌子支起来放到榻榻米上，把牛奶和蛋包饭放了上去。
吃不吃就看你造化了。
……
绿间在离自家四站外的市区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高中毕业后他选择了攻读法学。虽然刚刚毕业不久，现在却已然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脱离了原来的事务所，开始自己独身打拼一番事业。
现在这位以认真负责著称的律师，正在一边听着委托人的陈述一边悠悠地发呆。
“说来都让您笑话。我家的夫人，前段时间出轨被我无意中发现了。”委托人一边腆着脸说，一边拼命收紧肥胖的身躯，好让自己能够坐进真皮的单人沙发。
绿间默默地看着他努力的样子。
到底高尾是怎么掉进那个缝里的？纤瘦的幸子从前来他家借宿的时候都没有掉进去过。那么憋屈的姿势还能睡出漂亮安稳的睡脸，真是不简单啊。
委托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不自在地僵直了身子。
“我非常爱我的夫人，两人一起携手从贫穷走到富贵……可是不想她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苟且之事。”委托人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两个指尖顶着推给绿间，“第一次的时候我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背叛！果不其然，我动用征信社之后，不出三天就收到了证据照片。”
绿间淡淡地嗯了一声.，微微躬腰拿起厚厚的信封，把照片从里面抽出来一半大略地看了一眼。画面上有女子白皙的肌肤与不正常泛红的脸。
高尾的皮肤倒是比这个女人更细腻一些。昨天把他从自己的大衣里解救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泛着暖洋洋的绯红，看起来又健康又可爱。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才会来找绿间老师您。如果妻子对我承认错误好好改正的话，兴许我会原谅她的！我们以后继续共度一生。可是她不肯承认，反过来诋毁我的人格。”委托人长叹一口气，“我实在是想不到，我们也会走到这一步。”
绿间把信封放回原处。
“听说贵事务所打官司的胜率非常高啊！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关于协议离婚的官司。绿间老师可真是不得了啊！”最后委托人腆着肚子赞赏了绿间的功绩。
“多谢您夸奖。”绿间微微颔首，“恕我不接受您的委托。”
这双眸子透着灰暗的欺骗和阴谋。绿间的大脑，一半在处理案件一半在浮想联翩。虽然他刚才在看照片的时候察觉到了女人不正常的情态，但是他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认定这是委托人自编自演的闹剧。但是刚才，在他直视委托人双眼的时候，高尾的双眸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双灰蓝眼眸真诚坦率毫不做作，直勾勾地盯着绿间，晶亮晶亮地闪着光泽。眼前这双眼睛浑浊不堪，时常躲躲闪闪，眨眼的频率高的要命，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做作与虚伪。
高尾那双眼睛……
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直直地望到了他心底里去。
绿间回过神来，僵着脸对面前勃然大怒失去优雅的男人道歉。
然后他换了个手把玩今天的幸运物，细细地指出自己不接受的原因。眼前的男人像被针扎瘪了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最后被友好地请出了事务所。
送走客人，绿间深深地把自己埋进沙发里。露出了鲜少的烦躁，纤长的手指抓了抓翠绿色的头发。
“老师？……”
“抱歉我想请一天假。”绿间长出一口气，麻溜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再在周围小律师们惊异的眼神中迅速又准确地收拾好公文包，迈开长腿，从衣架上拿下外套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绿间站在家门口，钥匙插在锁眼里，旋转之前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关于自己该用什么借口来向高尾解释为什么自己在工作日悠闲地窝在家里。
算了！高尾头脑那么简单不会想这么多的。
推开门，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我回来了”，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是从客房那扇推拉门里侧传来了奇妙而微弱的呼吸声与梦话。
“……”
绿间心想自己坐立不安最后赶回家来这家伙居然还睡得死死的！
忍住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害羞而掉头就走的冲动，绿间叹着气把凉透了的早饭从客房端了出来，送进了微波炉重新加热。
在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厨房等待的时候，客房里响起了那只狐狸惺忪慵懒的声音：“小真~”
嗯嗯？
“小真快来帮我，我出不去啦~”
嗯嗯嗯？
“小真？小真你没起床吗？”慵懒的声线忽然变得清醒，声音中掺进了几分惊慌，“小真？你出门了？”
绿间真太郎忽然心中一闪而过了抖S的想法，于是他端坐在厨房面无表情地无视高尾的求助。
“……小真……”
“小真快来帮我啦……小真小真小真……小真笨蛋……居然不叫醒我就出门嘛笨蛋小真……”
就算你声音又撒娇又求饶我可也听到笨蛋两个字了！
然后他听着客房里陆续传来嘿咻嘿咻啊哈哎呀的诡异声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非常舒坦。
过了一会儿没声音了。绿间支起耳朵，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笨蛋狐狸是不是憋死在缝里了？！
绿间倏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客房门口，在拉开推拉门的前一秒钟，他听见小狐狸嘟囔了一句话，蓦地心口一紧——
“小真也不要我了……”
这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绿间手搭在门把手上，正欲拉开门好好训斥高尾没事乱想，忽然他手一顿，一阵莫名其妙的悲伤扑面而来：高尾是填补他三个月空缺的礼物，他正是要三个月之后抛弃高尾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带给高尾安全感。高尾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只买了他三个月。
……头疼。
绿间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拉开门：“吵什么，大早上的。懒觉都被你震醒了。”
憋屈在窄缝里的高尾眼前一亮：“讨厌小真你居然是在睡觉！小真你睡得比紫原还死！我还以为你出门了正准备坚持到晚上呢！快救我快救我！”
绿间：“紫原是什么？”
高尾：“是我隔壁那只熊啊你忘了？”
绿间脑卡三秒钟，后退一步，猛地摔了门扬长而去。
“小真对不起%>_<%！！！快来救我！！都是我的错！！！”
绿间冷哼一声，回厨房慢条斯理地把微波炉里的饭菜拿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在客厅里踱步三圈。后来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听着高尾哭腔趾高气扬地在客厅里走官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又气急败坏地冲进客房把假哭的高尾从缝里扯了出来。
事后，高尾悠然地坐在饭桌前喝着热牛奶。
绿间坐在他对面，一个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呐小真，”高尾开口，“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啊。”
嗯这么严肃？绿间问：“什么？”
“小真你穿着西装一脸惺忪真的好吗？”高尾用双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小真你爱好穿着西装睡觉还是为了来救我穿上了西装？”
“吵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