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使》释厄子

129、御风屠龙之饿狼少年

　　一堆篝火燃起，蹿动的火苗像纠缠在一起的条条金蛇，“突突”的舔噬着溪风渚月。寒山石他们围在火堆旁，吃着烧烤的野味，尽管满嘴留香，心里却如谷霭岫云，飘忽无底。
　　我们这样明火执仗的，会不会把那些妖魔鬼怪招来？穆清婉心有余悸地说：我总是心里发毛，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我们。
　　你是庸人自扰。莫瞳扯出一派安之若泰之风：所谓“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鬼神都不可怕，焉怕那些妖魔乎？再说了，妖魔精怪那么神通广大，还需一堆篝火指引找到我们吗？既来之则安之，你就放心吃喝吧。
　　莫瞳恨不得说，听吸血蝙蝠叫，还他妈不敢来月经了呢！
　　康卓，我们以为你被那阵妖风摄去给那个纳兰素风做美色男妃去了呢。冰儿一派诡异的腔调旧话重提：我们一边找你一边骂，说那家伙被刮到了妖府，就凭那女妖的千娇百媚，还不得欢天喜地的从了。他们鸳鸯被暖度春宵，我们却荒山野岭的疯找。如果那样，你说我们冤不冤。
　　哎呀呀，我哪有那个造化呀！康卓忙不迭地撇清：他们就是用美人计，我都不会将计就计。她就是玉女仙娇、九天媚帝，我也会守身如玉，此身誓与我心仪的那个人同老。
　　冰儿不再吭声，只是把目光投向寒山石，而寒山石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微阖的双眼似两道门似的把她关在了门外。
　　风悄悄地钻着树丛，多事的月老洒下一地清虚的光芒，似霜冷草尖。银河浪高，牛女两岸寂寥无主，千里云心恓惶落寞，像帆船寻找港湾似的寻找着当归之岫。
　　山石兄，我看看你的宝剑。一阵沉寂之后，康卓转向身侧的寒山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过他身边的宝剑：他们说这是轩辕剑，如果是真的，那可是斩妖诛龙的神器，我请过来欣赏欣赏，这些天始终没有机会好好看看。
　　什么神器，我就没感觉它身在哪里！寒山石不屑地说：只是一件普通的兵器而已，到我手就从来没发挥过神奇的作用。砍藤条时未见它有多锋利；杀退巨蝎还是鸡血莲的功劳。所谓的弑神诛仙，气吞风火，依我看实在是稀松平常之物，只是那些妖魔精怪故弄玄虚罢了。
　　康卓长身而起，手握轩辕剑，含笑而立。
　　天风悄然，天光肃穆，苍冥窈远，万象翘首，似乎都在静待暗夜虹起，华光贯天。
　　“铮——”的一声煞响，轩辕剑在康卓的手中跃然出鞘，一股清虚的寒光猝然笼罩了周遭，篝火的火苗骤然开始呼呼蹿跳，周围的风也悚然萧飒起来，空气中旋即充满了煞气。
　　众人抬眼间，悠见人剑初动，剑移人飘，似虎行幽谷、雁落平沙。渐渐的，剑走龙蛇，疾如闪电，寒光罩体，似月迷津渡；顷刻间呼啸骤起，嘶嘶破风，落英纷飞。到此即，不知是人挥动着剑，还是剑牵动着人，看上去已经人剑合一，穷形尽相，混淆了六合八极，只见一团炫彩的云雾飞腾旋转。
　　就在这团人剑舞起的云雾间，有一双熔铁般的赤瞳熠熠生辉。或许因为在篝火的映照下这团云雾本来就熠熠炫彩，或许是因为旁观者只在追逐者剑客与宝剑合体的走势，眼花缭乱间人们忽略了这双金色的赤瞳。
　　两道熔鉄般的红芒，来自本来明澈如潭的妙眼，曾是粉嫩年华的瑰宝，属于清水人间，而今却被妖魔着色，不再温暖，不再少年。那双翦水青瞳，曾是多么的静谧而又美丽，让多少花季少女假死在惊艳上，而今却具有了毁灭的力量，谁见，会噤如寒蝉。
　　那团云屋渐旋渐淡，最后现出人和剑的形体，康卓缓缓敛锋收势，宝剑铮声归鞘，似游龙入海银蛇逸天。
　　尽管只有四个观众，喝彩和掌声却如篝火般热烈。康卓在一片礼赞声中把宝剑递给寒山石，神清气爽地说：好剑，好剑，真是一把追风截云的神器！
　　剑未必是什么宝剑，关键是剑客太出彩了！寒山石由衷地说：葳蕤自生光，外物只是个陪衬而已。剑客的最高级境界是无剑，心到器生，昼可弄黑月之潮，夜可布光火晨曦。这是剑道追求的终极，尽管自古未见有人能及，这对我辈来说，可能是可望不可及的虚幻境界。不过，康兄的剑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真有一把宝剑相配，剑动苍穹、弑天诛地不可能，剑啸风雷的境界是可期待的。正所谓少年看吴钩，宝剑配英雄，康兄如是喜欢，这把剑就赠与康兄吧。
　　马为千里行，风为万方歌，而宝剑，是为一吐长虹挽山河。纵马御风需真主，宝剑需遇命中人，不是何物谁人联袂都可以成为绝配的。
　　寒山石的话让康卓沉吟了半晌，他不由地环视在场诸尊，诸尊都抱臂看天，尤其是冰儿，目星对天星，星星对冷，神情悻悻，高冷傲娇。康卓的心思急忙翻转过来，神情散郎地说：山石兄慷慨仗义，真乃至情之人。在九魔山，只有山石兄能拔出此剑，说明你才是这件神器的绝配之主，我怎好夺人之美呢！
　　至此，寒山石才从康卓手中接过宝剑，微笑着说：他们说这是轩辕剑，而我身上又赋有剑魂，可我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把趁手的兵器而已。看来那些妖魔精怪的故弄玄虚的东西未必是真的。
　　野草茫茫，白杨萧萧，黯淡的天光清冷无魂。篝火苗灭，只发出暗红微芒，似乎给梦让出了一条通道。
　　轩辕剑躺在寒山石的身旁，像敛尽风华的佳人，独守寂寥。有渺渺天籁袅起，似风拨光丝云线，鏦鏦铮铮，直抵天心，凡耳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