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骨》九画

37、04残留的眼

　　白家两只面无表情的对峙良久，钟离都看累了，久到钟离在白饮岁的眼里看出了失望的情绪。白饮岁移开目光没说话，大白则表现的像赢了游戏的孩子，扬起下巴朝钟离笑。相处了一阵子钟离摸清了一点这两叔侄的脾气和性格，其实比起白饮岁简单的护犊子个性和没走到正路上的三观，大白更加深不可测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智若愚，总感觉偶尔他说话异常的深奥！

　　而且，除去小性子和小脾气，大白简直理智的不可思议。他能做他想做他就会去做，他不会想到后果和连锁反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想法和认知与白饮岁某些脑洞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失去的那一魂魄是主宰感性的那一面？

　　“那个……”穆行云打破了一室的沉静，他见众人都朝他看微微抿嘴问道，“什么是妖眼？我的眼睛吗？”

　　江河与江铃警惕起来，异口同声道：“取出来会怎样？”

　　“会不会受伤？”江河补了一句。

　　钟离不动声色的上前把大白牵了回来，问道：“这个暂时不提，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们会说收妖？看见了什么吗？”

　　江河的眉头皱了起来，江铃则是收了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气。

　　“你们究竟能不能解决？别浪费时间！”

　　穆行云按住沉不住气的江铃，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我来说吧。”

　　“十年前因为我姐和我弟出事，家里只剩我一个，所以我必须回来，一回国就住在这里。做生意的老一辈都特别信神佛，父亲请了人来看，那人说他们不是意外死，而是被人养小鬼整死的。我一直不信，直到某次差点被拖到湖里淹死……”

　　“回国的那一年身体一直不好，好多次生死边缘都在想，死了没什么，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和我有这么大仇非得弄死我吧？结果到现在还是没头绪。关于妖，是那次栽进壁炉里后，请来的古先生说的。”

　　钟离一愣，“我师……古青师父说的？”

　　江河给穆行云添了茶后接过话茬，“对，那段时间因为主人出了好多意外，请来的人不少。古先生是夜里来的，差点被轰出去。不过他倒是真有本事，说这里也许残留了妖的神识，让我们找了材料后就放进罐子摆在屋子里，不像其他人一样玩杂耍。”

　　“……”钟离从别人那里听师父的事迹总觉得和他本人对不上号。

　　白饮岁听了半天这才问道：“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跌进壁炉里时，里头是没有点燃的，只有前一晚留下的灰。可跌进去后，眼睛被灰糊住看不见，就听到火窜起来的声音，好像烧起来一样。如果不是江河和铃，我估计已经死了。”穆行云人挺呆，旁边的人都难受死了他还淡定的要命。

　　回忆起过去让江铃不怎么好受，她咬着下唇道：“壁炉里没有着火，但主人就像被困在火海里……醒过来后左边眼睛里好像住进去一个东西，有时候能看见金色的浮光。”

　　穆行云点点头，他看向大白，“就像这位说的，能看见重影，雷雨天水面上会看见浮起来的奇怪雾气……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满满的绝望。”

　　穆行云又笑了笑，“古先生给我解释这是妖的神识后我一时接受不了，可他摆了罐子的第二天，我的眼睛就恢复了。几个月前打破罐子后，又恢复成十年前的样子，看什么都觉得没有颜色……不过总觉得，这个妖并不想害我，所以这段时间找人才不那么着急，如果能取出来最好，再继续当它的情绪垃圾桶，我迟早要崩溃。”

　　江铃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防不胜防的，非我族类弄死算了。你几次三番差点丢了小命，那不是害你是什么？”

　　穆行云拍了拍江铃的手，道：“铃，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何况我不是没死么。”

　　江铃无奈，“我说不过你。”

　　江河不像妹妹，他一向只抓重点，“所以，取出主人眼睛里的东西，有什么危险？需要做什么准备？”

　　白饮岁看了一眼陷入自己世界里思考的大白，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明白的。”穆行云回道，“如果几位愿意，我让人打扫客房，方便的话就住下吧。出行让江河安排，我们不会过问任何事的。”

　　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钟离有些佩服，生意场上风云变幻的，商人果然比较沉稳吗？气场也好像谢修啊控场好强……

　　本来以为会拒绝，但大白却抢在白饮岁前面，轻轻的说了一句：“好啊。”

　　穆行云笑道：“江河，通知一下今晚加菜。”

　　“我知道。”

　　奇迹的是，白饮岁没发火，而是说了一句题外话，“穆老板下午有行程吗？”

　　穆行云抬起头，道：“有个拍卖会，白先生也有兴趣？”

　　“挺好，顺路搭个便车。”

　　大白在他们你来我往时早就跑到窗边，趴着看外面的风景，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白饮岁与穆行云互相达成共识后走过去，握住钟离的肩膀，“钟离，下午我出去，九叔你看着。”

　　“啊？我们不用一起去么？”

　　白饮岁摇了摇头，“九叔的情况不适合到人多的地方，何况拍卖会上什么人都有，不安全。”

　　钟离认同的点头，“可你放心把九叔放在这里？你不是很反对他除……妖的么？刚不是还在生气。”

　　白饮岁一愣，没好气的道：“我何必跟一个笨蛋生气？只是九叔的情况不稳定，他一定要做的话我拦不住，出了事又要麻烦，啧！还有古青竟然知道怎么压制住妖……我都不会。”

　　钟离下巴要掉了，压低了声音震惊道：“你不会？！！”

　　“怎么九叔没和你说过？我是半路出家的啊。”

　　“没有……”他能说不愧是驱鬼一族的么，半路出家都这么犀利！

　　白饮岁有些意外，“看他那么喜欢你，我以为早把我卖光了。”

　　末了又来一句，“反正迟早的事。”

　　钟离扶额，正想说话就见白饮岁身后的不远处，江铃正若有所思的盯着白饮岁看，他捏了捏白饮岁的手腕，“那姑娘在看你。”

　　“嗯？”白饮岁回头，江铃灿烂一笑。

　　招蜂引蝶……

　　钟离的身后，大白已经发完呆凑过来，一把揽住他，“城城！有个姑娘在看小白！”

　　“……然后呢？”白饮岁问道。

　　“好像认识你。”大白说道。

　　白饮岁愣了愣，没说话，似乎陷入了思考。

　　“真认识啊？”

　　江河去备车，穆行云则是去换一身行头，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和江铃。江铃突然一拍手，把正好回到厅里的穆行云吓了一跳，她兴匆匆的走过去看着白饮岁道：“我就说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白墨！”

　　这下不止穆行云，连钟离都被吓傻了，什么情况？

　　“你们等一下！”江铃“咚咚咚”的跑上楼，交代完事项的江河回来，满脸不解。

　　穆行云笑着和他说：“好像是铃遇到熟人了。”

　　江铃是行动派，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本相薄跑下来，翻开到中间，指着一张照片给他们看，“喏！看到这个人没有，我就说这么眼熟！你中学是不是在Ｇ市念的？”

　　相片是大合照，看着还挺清晰。几十个人的合照里，左边角落站着一个人，和白饮岁确实很像，嫩的能掐出水，眉眼好看不行，气质也是干净的惊天动地。发型穿着都与大白偷拍的其中一张照片里，一模一样！

　　江铃嘿嘿一笑，“如果你真的是白墨，那你不认识我也正常！你大我一级，是隔壁班的学长。那时候学校里多少女生迷恋你啊！就连男生都有暗戳戳暗恋的，男神长相又是学霸！唉，我一好朋友是你们班的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不过可惜的是，才过了一年就听说转学了还是辍学了？现在看来，似乎过的挺好，就是职业让我稍微震惊了一下。”

　　白饮岁一脸平静，没有否认，“谢谢，我挺好。”

　　“你们班同学聚会一直联系不上你，能给他们你的联系方式吗？”

　　白饮岁看了江铃一眼，冷淡的道：“不用了，当死了吧。”

　　江铃一瞬间有些怔愣，然后颔首，“我明白，抱歉。”

　　江河严肃的轻声斥责了她一声，“胡闹！”

　　江铃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就躲穆行云身后去了，还扒着穆行云的肩膀问：“学长，你们这职业为啥还取个假名？方便工作么？”

　　“不是假名。”

　　“哦……那就是字？哇唔唔！”江铃话没说完，就被江河一把捂住了嘴拖走了。

　　众人吃过午饭，大白就打了哈欠揉眼睛说困，钟离哄着人到客房睡下，白饮岁走来走去摆弄，顺便画了个阵。临走前想了想，把钟离一道带走了。钟离皱着脸担心大白的安危，白饮岁摸小狗一样摸钟离的脑袋，轻飘飘的道：“你最好担心留下来的其他人的安危。”

　　留下来看家兼任大白保姆的江铃无辜中了无数枪。

　　下午两点四十五，众人先后到达拍卖会的酒会现场。白饮水与钟离混在人群里，跟在穆行云与江河身后走进去。拍卖会的保护措施做的不错，人挺多。进了会场发现里头不像是拍卖会，倒像是名流酒会，一堆男男女女着盛装拿着酒杯正笑语晏晏。

　　东道主的富商姓吕，有传言，这姓与他本人非常合称，上下两个口，贪得无厌。

　　吕老板见穆行云与江河，立刻就上前寒暄。

　　“穆总好久不见，难得你亲自来！”

　　穆行云脸上一直带笑，温温软软的，“我迟到了吗？”

　　“没有没有！才开始，里边请里边请！”

　　钟离与白饮岁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收到江河的眼神示意后随意的逛了逛，拿了名帖看上面印刷的图片。周围都在议论着这拍卖会的藏品，听了没一会儿，白饮岁挑起眉头低语：“看来，非得进最后阶段才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