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爱情故事》如心

21、榴香之春风秋月

　　四月份的一个周末，岑星和姚书薇相约去踏青写生。
　　岑星坐公共汽车到达姚书薇的学校，那天风和日丽，她按着姚书薇给的地址找到她打工的中餐馆。姚书薇平日上课，一到周末会在中餐馆打工。
　　这是一间门面极小的餐馆，店名也小小个，竖着写着“榴香园”，两边挂着深蓝布幔，很有些古典的风韵。岑星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却大有乾坤。前台是古色古香的木头雕花凳，一色的木头水箱里游着几尾颜色鲜艳的小鱼，迎客的是招财猫和盆栽松柏。掀开帐子走入内室，客堂十分宽敞，两边并有包厢，上面小字写着“春风阁”，“夏花阁”，“秋月阁”，“冬雪阁”。有一株剑兰在角落里，长势喜人。
　　岑星偶一步入此间，好像回到了中国一样。
　　此时是下午，已过了饭点，内堂里空无一人。几个穿着制服的员工模样的人正在靠窗的一个桌子上吃饭，气氛却格外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书薇！”
　　岑星看见其中一个正是姚书薇，她也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脸上汗津津，正在吃一碗菜饭。
　　姚书薇抬起头，看见是岑星，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她站起来，拉过岑星的手，快步把岑星带到角落，轻轻说道，“星星，欢迎你过来，只不过我们店里今天气氛不太好，我可能不能拿好吃的招待你了，我们厨子都，”
　　话语未落，只听得最朝内的包厢里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满脸怒色地急冲出来，走到大堂站住，吃饭的众人们都放下了碗筷，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那妇女一阵风似转个身便来到岑星的身侧，猛地一下抱起了那一盆养在大口雕花瓷器花盘里的剑兰，轰然一下把盆栽自空中而下，岑星大惊之下竟忘记躲闪，幸好身边的姚书薇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两人一起移动到更为角落的位置。
　　几秒钟的功夫，只听得“砰砰”几声巨响，好端端的一盆剑兰已经连花盘带花蕊都摔得稀烂。
　　岑星惊呆了，她诧异地看着这疯狂的女人，怎知道这女人竟在干完这一桩好事之后，潇洒地拍拍手便离去了。
　　“书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岑星脑海中浮现出不少港台连续剧中出现的贵妇寻仇的狗血剧情，心想不会自己竟有幸在美国中餐馆见识到真人了。
　　姚书薇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得一个低沉的男生的声音。
　　“刚才那女人是我们的老板之一，这家餐馆有两个老板，经常闹意见，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巧正被你看见，使你受惊了，真过意不去。”
　　岑星抬起头，看到一个也穿着工作服的男生，脸上颇为沧桑，说话中带着一股烟味，岑星暗自估计他已经有三十岁了。
　　这男生已经来到两个女生的周围，关切地拿起姚书薇的双手，仔细检视，“书薇，你没事吧？”
　　姚书薇急忙缩回自己的双手，“我没事，我们还是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她又想起什么，续道，“哦，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岑星，在**大学读博士研究生，这是我的同事，郭明。”
　　郭明伸出手，冲岑星热情地微笑。
　　“岑星你好，以后叫我明哥就行了，书薇的朋友，就是我郭明的朋友，以后要吃什么，尽管来我们店里，明哥给你最好的菜色！”郭明说完点起了一根烟，眯着眼看着岑星和姚书薇。
　　“那以后还请明哥多关照了。”岑星有些不好意思。
　　“星星，今天的事情不常见，又正好被你碰上了，真是不巧。不过你放心，要是你在饭店来，这里是很好的去处。真是对不起啦。”
　　看着姚书薇充满歉意的脸庞，岑星拍了拍她的肩膀，“书薇，你真的很辛苦啊。课余还要在这里打工，我真是佩服。”
　　“习惯了就好了。”
　　姚书薇已经拿起扫帚在地上进行清理，郭明和其他几个服务生也纷纷加入。
　　这时候包厢里的门又打开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来，他戴着无框眼镜，十分斯文学究气，这男子在内堂嘱咐了几句，也推开大门离开了。
　　郭明转过身，对姚书薇道，“书薇，老板走了，你快去跟你朋友玩儿去吧，平时你也没时间出去玩，放心，明哥罩着你啊。”
　　姚书薇欢喜地说道，“太好了，明哥你对我真好。”她蹦蹦跳跳地去了卫生间换下工作服，再一起揽着岑星出了榴香园的大门。
　　“去近的地方，我可以开明哥的车，他十分大方，乐意借给我。”姚书薇欢喜地说道。
　　两人一齐钻进车子。姚书薇发动车子，岑星这才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书薇，你怎么了，刚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吓坏你了？”岑星因为被姚书薇揽住，而变成背对的姿势，并不清楚花盘着地时候有多么惊险。
　　“是啊，真的吓坏我了。”姚书薇的口气竟哽咽住了。
　　可是车子并没有停下来，姚书薇减慢了车速，在右行道上慢慢行驶。
　　岑星慢慢地说道，“书薇，我觉得那个郭明对你很有意思呢，你感觉到了吗？”
　　姚书薇好像转眼之间就从适才的不安惶恐转为了欢喜，她哈哈大笑，“星星，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们店里所有人，张妈，蔡妈，几个厨子，都这么觉得。”
　　“既然他做的这么明显，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能怎么想呢，我跟郭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有男朋友。”
　　岑星惊讶，虽然以前从来没跟姚书薇讨论过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她却一直自认为姚书薇理应是和她，和江碧玉一样，都是单身的状态。如今听到姚书薇说她已经有男友了，岑星心中纳闷，为什么从来没听姚书薇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
　　“我男朋友，他在国内。”也许是感觉到岑星的疑问，姚书薇淡淡地说道。
　　岑星却愈发觉得好奇，一向活泼爱说兴致勃勃的姚书薇怎么一说起她男朋友这个话题，缄默安静地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车子在波士顿郊外绕远了，可以看得到一幢幢的小房子，掩映在层层叠叠的小山和丛林之中。四月的美东，已经是花香怡人了，到处是盛开的花朵和绿油油的草地，一片片的白玉兰在山林中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来到山脚下的公园，车子顺着公园的窄道蜿蜒而上，转眼已经到了半山坡。姚书薇把车子停好，两个人便下了车。
　　姚书薇和岑星拾级而上，终于找到一块合适的地点，两人在这块平地上支起画架，铺上画布，又拿出新买的油画颜料和画笔准备创作。
　　岑星静静地坐下来，调出湖水的蓝色和云朵的白色。
　　姚书薇已经在画树林，她慢悠悠地说道，“星星，和你在一起，总能感觉时光渐渐慢下来，慢下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梦里。平时，我总是那么忙那么忙。”
　　岑星莞尔，好像江碧玉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书薇，也许是每个人都有安静的那一面吧。”
　　姚书薇点点头，“星星，我也不想对你隐瞒什么，我的男朋友，其实现在也不算了吧，就是我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着，我真傻。”
　　岑星的画笔没停，她让姚书薇继续说下去。
　　“我的男友，是念大学时候认识的男生，不是同学，也不是聚会介绍，我们俩纯属就是偶遇，有一天我在天桥上面买袜子，看到一双灰色的棉袜上面竟然有一只手机，也是灰色的，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问摊主，摊主估计是别人遗失的，我正准备走的时候，这个男生，就是我的男友，就跑过来找手机了。
　　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后来这个男生总是打我电话，约我出来吃饭聚会，一来二去的，我也就渐渐明白了。他家里很有钱，我们吃饭，总是去很好的地方。”
　　岑星停下画笔，“你觉得他爱你吗？总是带你去很好的地方？”
　　“他是我的初恋，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星星，我总觉得，没有人爱我，会比他更多。他送了我一部车，还教我开车，我旷课，只为了能跟他一起去郊外游玩，我们俩一起游遍了那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姚书薇的脸上荡漾起迷人的神采，似乎又回到了两人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