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爱情故事》如心

16、最遥远的距离

　　唐枫知道岑星这下是彻底醉了，会场给的红酒后劲极大，也不知道岑星到底喝了多少杯，他下车来，打开后座，把岑星放到汽车后座上，让她平躺着睡下。
　　开回宾馆的路上，岑星的嘴里仍暗自嘟囔着。唐枫听着她细密的呼吸声，想着她刚才说过的话，心中明白，岑星是误会了一些事，他必须要尽快向她解释清楚。
　　可是，唐枫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每次他看到这可爱的小师妹，总会有别样的情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越界的，可是偶尔午夜梦回，脑海中不由自主会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她在听不懂解答时皱着眉头，终于听懂的时候那迷人的笑脸，她清脆的声音每天喊着“师兄，师兄，”好像银铃一样，给了唐枫枯燥的生活一丝活力。
　　唐枫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也害怕，当岑星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接受，也害怕，自己将如何面对。
　　也许自己早一点告诉她，就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唐枫心想，可是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恐怕也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一直拖到了今日。
　　唐枫下了决心，他忍不住去看后座躺着的人儿，岑星苹果般的俏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在夜色之中显得说不出地妩媚动人。唐枫叹息着，这一声叹息是如此得轻，只在他心中沉淀。
　　岑星模糊之中感觉有人把自己扶到了房间的床上便离开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岑星伸了个懒腰，看看钟，正是会议开场的时候，她记得今天是师兄做报告，她不能迟到。
　　唐枫的报告在一号大厅准时开场，岑星坐在第一排，她看着唐枫熟练地演说，汇报自己的成果，那些唐枫已经教会她千百遍的东西，她这次听来，仍是觉得引人入胜。
　　报告进入尾声，最后一页幻灯片的时候唐枫提到了感谢的人，岑星听到自己的名字，忽然脸颊通红。她一个微笑尚在脸上，听到唐枫缓缓吐出的最后一句话，却如遭雷击，半天动弹不得。
　　唐枫看着台下，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道，“最后，我要感谢我的未婚妻，一直在远方的家乡默默地支持着我。”
　　岑星坐在座位上，很久也无法站起身来，唐枫的报告结束之后他便被几个教授和学生围住问问题，岑星无法看到他的脸，无从得知他的表情和神色。这短短几秒钟，仿佛是她生命的几个光年，她还记得在机场第一次看到唐枫，唐枫帮她拿行李，第二天唐枫带她开银行账户，帮她办手机，开学了，晚上天黑唐枫会开车送她回家，后来唐枫给她讲习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多少片段在头脑里来回上演，多少故事斗转星移，虽然岑星遇见唐枫，也不过只半年时光，却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岑星茫然地看着会场大厅，她再听不进一个字。她的耳畔，只反复回响起几句话，“未婚妻”，“远方的家乡”。
　　她又想起舞池里的那双大手，那浪漫的琴声，那温柔的舞步，是耶非耶，岑星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又在何时。
　　这时唐枫与几个实验室的学者交流完毕，走回到岑星的身边，他慢慢地收拾好东西，眼睛盯住自己的脚尖，轻轻对岑星说道，“吃饭去吗？”
　　岑星茫然地抬起头，呆呆地说道，“好，去吃饭。”
　　师兄妹两个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在会场吃了简单的午饭，只讨论某个报告的好与不好，偶尔眼光对视，也很快错开。岑星去扔垃圾的时候，脚步踉跄，她感觉腿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的心好像在别的地方游荡。
　　一整天的会议结束，岑星和唐枫走出会场大门，岑星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她眉头一皱，蹲下来，把书包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
　　唐枫在一旁帮忙翻找，半响，依然没有手机的影子。
　　“说不定是掉在会场哪个角落了，我们再回头去找找吧。”唐枫提议道。
　　岑星沮丧地点点头，跟着唐枫往回走。
　　唐枫带着岑星反复找来找去几乎把整个会议中心翻了个遍也找不到，还找了会场的负责人，也说没有看到。找来找去，天色都黑了。岑星看着大汗淋漓的杨师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师兄，别找了。估计是被谁拿走了吧。我回去再买一个好了。”
　　“再找找吧，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唐枫不肯放弃。
　　看着师兄认真的样子，岑星也跟着继续找寻。最后连厕所都找了个编，会场每个展览厅报告厅两人都去找了，还是没有手机的踪影。
　　岑星看着唐枫认真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自己是该高兴的吧，毕竟有这么好的师兄陪在身边关照自己，可是这么好的师兄，已经是别的女生的了。虽然在跳舞的时候，她心里是那样笃定。
　　唐枫看岑星闷闷的不说话，走在前面的他突然慢下来，神秘地说道，“师妹，想不想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岑星点点头，“师兄带我去哪里都好。”
　　“我们今天去坐有轨电车吧，这也是旧金山的景致之一。”
　　岑星仍旧点头。
　　唐枫带着岑星出了会场大门，走过一个街区，来到一个站台前，此时夜深降临，晚风吹来，岑星冻得瑟瑟发抖，唐枫便让岑星等在里面，他一个人去了窗口买票。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一列有轨电缆车终于姗姗来迟。上车的人很多，两人等在人群中，岑星看着唐枫的侧脸，那么熟悉，却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她在心里叹气。
　　电车慢慢晃悠着，岑星坐在唐枫的身边，她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旧金山的夜色如此美丽，却寂寥。她坐在电车上，忽然感觉到海风拂过脸颊，她闻到了海水的气息，仿佛三日前在渔人码头嗅到的气息。岑星心中一跳，这是哪里，唐枫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列车终于靠站停下，下车之后，岑星不禁为眼前的奇景震撼了，那美丽的大桥伫立在海中，晚风吹着浪潮一波一波往岸边涌入。海水深蓝，天空蔚蓝，而大桥又是这冷色调中突出的一抹大红，云层中若隐若现着柔柔的月光。好像一副油画，又或者她是真的走入了画中？
　　这温柔的夜风，却吹不散岑星心中的苦涩。她走到沙滩近旁，却听得耳畔熟悉的声音响起，“师妹，转过身来，笑一笑。”
　　岑星转过头去，看住镜头。唐枫的数码相机不停闪烁，岑星看着他拿着镜头对准自己，勉强露出欢颜。她心中却暗自思量，唐枫三日前在渔人码头礼品店买的明信片，一定是送给他未婚妻的吧，难怪当时他的神色，突然间变得那样温柔。能被唐枫这样的男人爱上的女生，一定是很幸福的。
　　拍过照片，唐枫放下相机，他向着金门大桥走去，挥舞着双臂，格外兴奋。岑星不出声，只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会议的最后一天，日程已经很松，下午结束的时候，岑星又跟着唐枫去了九曲花街。
　　虽然是冬天，花花草草依然开得很灿烂。川流不息的车辆在花街中绕来绕去。岑星举着相机兴奋地拍个不停。
　　视线转远，岑星看到了一对新人在花街最深处拍婚纱照。新娘穿着洁白纱裙，手持白色花球，靠在英俊帅气的新郎身上。岑星转头看向一旁的唐枫，他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眼光突然变得很柔和辽远。
　　岑星背过身去，拿下了相机。
　　旧金山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回程的夜班飞机上，岑星坐在窗口，看着旧金山的夜景，美丽地恍如梦境。
　　别了，旧金山。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唐枫打开电脑继续工作，岑星听着他有节奏地敲击键盘的声音，昏沉入睡，她迷糊之中感觉自己冰凉的泪水湿了一脸。
　　回到公寓，岑星和奥莉埃塔分享在旧金山的见闻。
　　奥莉埃塔这几天在家里饱受蟑螂肆虐的痛苦，她见不得蟑螂，一看见便吓得大叫，不要说是买药除虫了，连近距离观看都有问题。尼尔森寒假去了波罗的海做课题，也不能帮她除虫，因此奥莉埃塔是极度渴盼着岑星的回来。
　　岑星一走进厨房，就看见案板上几只蟑螂在骚动，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蛮劲，操起厨房的扫把一下就按在了蟑螂群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去。
　　奥莉埃塔大吃一惊，她平日何曾见过岑星有这样的举动。
　　“星辰，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岑星闷闷地答了一声，“没有啦，我很好。别担心我。”
　　奥莉埃塔仍然觉得诧异。
　　半响，岑星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眶红红，“奥莉埃塔，我能用一下你的沙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