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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冷宫 ...

  •   一围朱红宫墙,一周雕琢画壁,远处是一片辉煌,是无数造型精致的灯台上的灯火煌煌照耀。透过茂密的方圆一里一丛丛修剪一人高的整齐树木,辉煌就变成了影影绰绰,天然一道屏障,隔绝了皇宫所特有的热闹。

      在一片树木下,有两个隐隐绰绰的黑影,从拉长的影子几乎可以判断是两个成年女人。

      在寂静的树林里,从这片树木下间或听到几声低低的私语,然而却怎么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一个颤抖的女声,从她影子的时不时的摇晃中可以猜测到她的惊恐。“客嬷嬷,这是我从容妃哪里偷偷挪出来的,你就是把我的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我也是没有了。”她反复强调,语无伦次。

      “不必怕,这是‘金玉白羽’的做法,我口述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至于你的私事,我一个冷宫的嬷嬷怎么清楚?你说是不是。”有些柔媚的声音接着响起,虽然声音轻柔,但是有条有理,先是利诱,后是不追究,手段了得,很快的就安抚了刚才那个惊恐万分的人。

      “客嬷嬷,你真是我在宫里遇到的大好人。”大宫女往日里舌灿莲花,现今口拙的只会念叨这一句话。

      “等我得空后,再把后宫的事情同你细细讲过。”客嬷嬷接过东西。

      这个得空,两个心知肚明,就是容妃吃“金玉白羽”腻味了,需要再换一道新菜的时候。

      又是一阵低低的耳语,连侧耳经过的风声都比这声音响一些。

      片刻后,从这片树木下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身着大宫女的宫服,年轻,一身水蓝色,掐腰,衣摆处绣着的花纹在柱子上的灯笼光下显出了熠熠光彩,她低头拎着衣摆,口里默默的背着什么,垫着脚顺着墙左躲右闪,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了。

      一直注视着那个大宫女的是个穿素衣的女子,从她脸上看不出年龄,极差的衣服料子也没能遮挡住她那极好的身段。

      她手里暗暗捏着那包粉末,安然的放到怀里。在看着那个蓝衣宫女消失之后,随意的掸去细微的灰尘,脸上出现不可捉摸的笑容,在灯笼光的映照下,姣好的面庞变成了骇人的脸。

      一瞬之后,脸上的表情便收起来,换上了温和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向着树林延伸的地方走去,和大宫女背道,正是冷宫的所在。

      冷宫外的墙壁上的朱红色早就颓掉了,几棵老而朽的枣树就靠在墙壁上,零零落落的挂着几粒红艳艳的枣子。

      虽然枣树矮小,但对于树下四岁左右的女孩来说,还是太高了。

      她殷殷切切的仰着头,张望着枣树上怎么也够不到的枣子,嘴角几乎就泛滥出口水来,下一刻哈喇子就可能突然从嘴里滑落。

      她饿极了,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奶妈不知道去哪里了,送饭的人看到她一个人在,骂了她几句,拿着食物就走了。她熬不住饿,抱住那个大腿咬了一口后就把食篮掀开,刚刚拿出两个白馒头跑走,奈何人小腿短,就被那人追上,狠狠的把她推倒在地,想要抢过馒头,却没料想她一抖,两个白馒头跌到地上,变成了黑馒头,那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她几句,走了。

      就在她努力把口水吞进肚子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奶声奶气:“你想吃这枣子?”

      她左找右找,没看到人。

      从她记事起,除了奶妈和见过几面的送饭人,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她想起奶妈说枣树上有阴气,往往会被鬼附身,她现在还不想见鬼。

      她警惕的摇摇头,注视着四面八方。

      “我能把枣子给你,你真的不要?”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枣树精,我不怕你!等我奶妈来了,就会把你弄死,你快点走吧。”女孩一字一顿的说道。

      在女孩心里,天上地下,奶妈最厉害。

      就在她刚刚说完,从枣树后面的墙头上,一个小人慢慢的挪过来,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枣树精。”

      女孩看去,正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身灰衣,光头,胸前一串佛珠,一个小沙弥。

      “这些你全要吗?”小沙弥数了数枣树上的枣子,五棵枣树都稀稀拉拉的挂着二三十粒枣子,全当零食也不过是过过嘴瘾。

      看到是个小不点,女孩大胆道:“不用,你摘五个,大个的。”

      小沙弥本打算摘了枣子用上衣兜住,五个么,一手就能抓着了。小沙弥支棱身子去够了五个枣子,把枣子塞在腰间,上衣摆掖进去,双手捂着眼睛,大声叫道:“你闪远点,我要跳下去了。”

      女孩早早的就跑远躲开了。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从墙上跳下来,捂着屁股哎呀哎呀的叫。

      女孩跑过去,诧异的问道:“你能爬墙、爬树,怎么下来的时候会摔倒。”

      “你是从哪里来的?”女孩满是好奇的绕着他看了一圈,这个人的屁股好厉害,地上都有一个小坑了。

      小沙弥打算起身,结果个子太小,腿没有力气,被地面滑了一下,骨碌骨碌,人没起来。小沙弥痛的眉头紧皱,又觉得丢脸的很。

      无奈,只能朝看猴戏一般的女孩说道:“快拉我一把。”

      对于男女区别完全没有认知的女孩,颇有兴趣的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挣扎的小沙弥:“好啊,你先回答我问题,你是谁,从哪里来的?真的不是枣树精?”

      “我要是枣树精,怎么可能会从树上跌下来。我从宫外来的,我叫祭足,你叫什么名字?”

      自从换了小孩子面皮,他就从根上治好了面部神经坏死的“顽疾”,自黑的时候,表情非常生动。

      女孩拉祭足起身。“名字是什么东西?”

      祭足两道眉毛一抖,立马解释道:“名字,咳,名字嘛,就是别人叫你什么。”

      奶妈叫我囡囡,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囡囡喽。女孩欢快地回答道:“哦,我叫囡囡。”

      囡囡不是这个时代对女孩的统称吗?祭足一头雾水。

      “长辈可以叫你囡囡,我不能叫你囡囡,你有没有大名?”祭足边说边把好好保护的五个枣子递给女孩,又疑惑道:“你怎么就要五个?”

      不等女孩回答什么,祭足脸色突变。

      他胸口里藏着的攻略本正在发出探测通知:“找到正确的公主,找到正确的公主,找到正确的公主……”

      祭足穿越过来,被投身一个小沙弥身上,他因为机缘深厚被当今佛法最了得的悟空大师收在身边,一直等到今年才趁着悟空大师去给当今圣上讲解佛法的机会,探测宫内所有公主们,可惜都是“错误的公主,错误的公主……”

      幸好他走岔路,拐到这里。也幸好他因为频频探测失败,才魔怔的见宫内年轻小女孩就开启攻略本探测功能。

      要不然就错过了。

      祭足庆幸之余,只恍惚听到女孩说道:“你跟着我来,有好吃的。”

      女孩不容拒绝的走在前面带路,祭足只得无奈的跟着她后头。

      祭足知道她是正确的公主之后,禁不住再次认真打量。一身灰扑扑的装束,还有好几个黑脚印子,脸上除了特别有光彩的眼睛之外,浑身上下干瘪瘪的没有一点肉,个子也是小小的。被圈养在这冷宫之中,从未见过生人,然而人却稀奇的极有主见。

      祭足心神不定的跟着迈进冷宫,贯堂风裹挟着一股寒气,吹得祭足浑身冷嗖嗖的,地上的凉气直往脚底板窜,脚底被寒气刺痛,祭足差点忍不住跳了一下。

      明明是秋天,冷宫里却浑似寒冬,比冷宫外的庭院里是两个季节。

      祭足打量空旷的冷宫后,忍不住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住着?”

      囡囡从门后扒出一个布团,然后把几层布掀开,拿出一个干瘪裂皮的馒头,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她用一个尖头的小棍子串上了馒头,熟练的引着了火,手拿着小棍子在火上烤馒头。

      祭足看着小女孩熟练的姿势,答案不言而喻,心中喟叹:这遭遇未免太惨。

      “等我烤完,分你一半。”一抹汗,囡囡脸上有了更多的黑灰。本来她打算馒头吃一半留一半,但是现在别人给她枣子,她自然是要分出去一半的。

      祭足不忍心,蹲在小女孩身边,抬手要接过木棍,“让我来吧,你先吃枣子。”

      “枣子和馒头一起吃才好吃,甜甜的,你三个我两个行吗?”小女孩给馒头翻了个,冲着祭足一脸灿烂的问道。

      “不用不用,你吃。我早就吃饱了。”祭足摆摆手拒绝,然后拍拍胸脯,“你放心,明天起我给你送饭。”

      馒头发出一股焦香味,女孩利索的取下,不怕烫的往嘴里放。

      看着狼吞虎咽的囡囡,祭足又下了保证:“我还要在宫里住很久呢,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女孩边吃边点头。

      “你多久没吃饭了?没有送饭的吗?你和谁住在一起,没人照顾你吗?”祭足叠声问道。身为皇帝的亲生女儿,怎么会住在如此破败的冷宫之内,还无人照料。

      祭足见过这个皇帝,并非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暴君,对孩子一向看重。他不禁想起当初为了查找是否有遗漏公主的时候,偷偷翻阅过的皇室档案,据记载四年前有一位宫妃突然发疯,皇家对外宣称她一心求佛,被圈在宫内一处院子里荣养起来。

      祭足自己脑补了一通女孩的遭遇,最后得出一个答案,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还有一位公主。

      得出答案的祭足有些激动,他决定找机会让女孩出现在皇帝面前,获得公主的荣耀。就瞅见女孩正把落在手里的馒头渣吃得干净。

      祭足忍不住心里发酸。

      女孩没明白祭足眼神的深意,把火娄一娄,清晰的叙述着:“我和奶妈一直住在这里,两天前奶妈说出去一趟,就没回来。送饭的昨天来了,不给我吃的,我就咬了他一口。”女孩仰起头来,笑容灿烂:“他追上来,我就故意把馒头扔到地上,他果然不要了。”

      她很开心对着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说话。

      本来就没多少柴,稀薄的火渐渐燃尽。冷宫里一股发霉的味道蔓延开来,而呼呼的风声也一声高过一声,听到耳里,刺拉拉的不舒服。秋高天短,外面渐渐暗了下来,从窗棂里透过一点点星光,微弱。

      女孩禁不住裹紧身上的薄衫,忍不住哈气。

      祭足嘴里觉出苦涩,说不出话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黑色外壳的东西,手滑动一下,放在女孩面前,耀眼晶白的光芒立即环绕着囡囡,“暖和点了吧。”

      “这是什么啊?”囡囡忍不住靠近,好奇的问道。

      “写字板。”祭足回道,游戏内部人员称之为攻略本,对外统称为写字板。

      囡囡突然叫的一下。

      “你怎么了?”

      “腿疼。”因为温暖,反而刺痛了伤口。

      祭足用写字本照明,让她把裙子撩高些,在她小腿上看到一片青紫,还隐隐渗透着血丝,细白的肌肤上在光下,显得很吓人。

      祭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拧开抹在掌心里一点,敷在囡囡的伤口处,“你别怕,有一点点疼,我给你揉开就好了。”祭足轻轻的给她在受伤处推开,一点一点揉开。

      揉开之后,祭足把白瓷瓶递到囡囡手里,“这瓶你藏一个地方,别叫人发现了。”

      “也不能告诉你奶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好。”囡囡郑重地点点头。

      从门外传来一道柔媚而又夹带着温柔的声音,“囡囡,你在哪?快出来吧,奶妈带了好吃的。”

      囡囡开心地忙跑出去,祭足躲避起来,他看到写字板测试突然显示:【发现攻略者一号。攻略者信息扫描中,请稍等……

      攻略者职业:奶妈;穿越前:明朝人士;被攻略者:公主;攻略好感度:0—50%—75%—80%—65%—90%;提示:攻略还差三个等级。】

      祭足默然,他似乎发现攻略本的隐藏技能——遇到攻略者自动提示。

      比这个消息更令他诧异的是,一号攻略者即将攻略成功。

      然而她的攻略副本是怎么样的,他一点都不知道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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