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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丐]离尘 ...

  •   初夏时节,晴昼海的花还是只开不谢。
      容与归带着几个刚入门的师弟师妹在落星湖周围采摘药草。一边叮嘱着不要走远以免遇到昼狼和夜狼,一边略弯下腰替才到他胸口位置的师妹理了理肩上药篓的带子。
      “啊呀,师弟,原来你在这里!”
      来人长发松散,衣服也松松垮垮的,仰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就还迷迷糊糊没有清醒。几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走开了。还有调皮的冲着容与归吐舌头:“邢岫师兄一定是又有事找与归师兄啦。”
      容与归没有办法,迎上去拉着人袖子到裴元师兄旁边坐下。
      裴元看了两人一眼,抬手拍了邢岫一下:“你比小归入门早了三年,没一点师兄样子。”
      邢岫又打了个哈欠:“大师兄,我困死了。”
      “谁让你昨晚赖在晴昼海不肯回屋睡觉。”裴元站起身,将案上的书卷归拢好,“我去看看师父,你可不许欺负师弟。”
      邢岫摆摆手:“我刚从师父那过来,有事找师弟而已……我几时欺负他了?”
      容与归单手支着腮看他。
      “咳,师弟啊。”邢岫伸手要拍容与归的头,容与归身子微动避开了,他就势拍了拍人的肩,“你要知道,虽然你医术修得很好,外人总以为你字号杏林,但是你师父其实是王先生不是?你看,这四月一过,就到端午了。师父的意思是,王先生今年又跑出谷找人下棋去了,听说一直在天子峰,端午呢,将王先生请回来谷里一起吃个粽子。”
      容与归眨眨眼,整个人显得纯良无害:“孙先生既然这样想,师兄为人弟子,一定要替孙先生排忧解难才好。师兄几时启程将我师父接回谷里?”
      “咳……师兄我最近比较忙,比较忙……”
      “忙着陪道姑看花海?”容与归笑容温柔乖巧,“我听说纯阳宫常年有雪,还听说师兄这几日一直在收拾冬日衣物。不知师兄是不是要出远门将我师父找回来?还做好了找到纯阳宫去的准备。”他眼里透出纯粹的喜悦,“师兄真是体贴孙先生!”
      邢岫摸了摸鼻梁看自家师弟:“……我不是还没摸到你头发么,这么计较啊……”
      容与归唇角弧度更大了一点,目光真诚:“师弟我怎么会因为师兄你要弄乱我的顺滑黑亮的头发就和师兄计较呢?”
      “好好好,你不会。直说吧,替不替我去找王先生回来?”
      “不替。”
      邢岫脸色垮下来,带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师弟~~~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刚进谷的时候,还是我抱你下的云锦台呢!”
      “然后缆车降下去的时候闭着眼在我旁边尖叫,我还以为耳朵要聋了。”
      “那过落星湖的时候,我指小鹿给你看了!”
      “然后那头中毒的显得很暴躁的鹿就朝大喊大叫的你冲过来了,我‘只是’附带着被你拉着衣服带倒在地。”
      “……我替你采过甘草!”
      “然后因为你嫌药苦拼命往里加甘草,拖着我一起被脾气暴躁的齐师兄骂。”
      邢岫眼泪汪汪:“……那、那你是真不替我去了?”
      “……替。”
      容与归无奈的叹息一声:“你跟那位道姑回纯阳宫看雪归看雪,衣服多裹一些。到了纯阳宫,勤快点,不要惹人生厌……路上小心。”
      邢岫却显然没听进去,只是笑逐颜开:“行啦、师弟你快出发吧,早去早回。”

      容与归清明时分刚到了一趟扬州,给爹娘扫坟,没想到才刚回谷两日就又匆匆过来了。
      他单修离经,一手医术谷内谷外都很有名气。但是鲜有自己出门在外的时候,特别是如今世道乱。正好有幼时玩伴拜入藏剑山庄了,他想着到扬州等上几日,若是能联系上发小同行最好。
      他下马车的时候,看见地有些湿,看天色也不甚透亮,估计这几日还有雨。心情便很好。
      寻常人大多不喜欢雨天,容与归偏偏从小就很喜欢。他心情好,便有精神先转一转再去找客栈。
      眼角余光瞥到驿站不远的茶馆围了不少人,他皱了皱眉,他与茶馆老板娘赵云睿是旧交,不知是不是老板娘遇了什么麻烦。他这样想着,拎着包裹往那边走去。
      茶馆老板娘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迎客,茶馆不大,里面摆了四张桌子,一个小丫头在里头忙着倒茶。门外一张桌子上却坐着个看着很不善的青年男子。男子大约长至肩胛骨下一寸的头发凌乱不堪,想是很久没有梳理过了,容与归摸了自己的长发,顺滑如初,实在不能想象会有人顶着这样一头乱发出门。衣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能看见胸口的伤疤,他眉心紧蹙,觉得自己医治的话一定是不会留疤的。男子斜坐在桌子上,一手放在身侧撑着身体的重量,一手拎着酒壶,左腿屈起,右腿翘在左腿上。周围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他只自顾喝着酒。
      姿态倒是说不出的洒脱,容与归将目光移开,他不常出谷,和丐帮弟子不熟。
      “睿娘,有段日子不见了。”他左右看了看,馆里桌子都坐满了人,只剩门外那张桌子了。他将包裹放在桌子上,当作桌上那个人不存在,施施然坐了下来。
      “容公子上一回来我这还是清明呢,如今端午都要到了。”老板娘也当桌上没有人,亲自端了茶送到他手边,“公子此次是路过扬州?”
      他端着茶碗先是嗅了茶香,露出点笑意,抿了一口才答道:“睿娘的茶越发好吃了。正是,家师又去天子峰与人对弈了,我此番是去寻他回谷。”他瞥了眼托腮听他们说话的男子,“睿娘这是惹了什么人?”
      “……这位是丐帮弟子。到我这吃茶的都是江湖中人,他非要和人家比武切磋。我拦着不让,他就不走了。”老板娘无奈的看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男子。
      容与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展颜一笑:“睿娘,取酒来,我请这位少侠喝一杯。”
      “你要请小爷喝酒?”男子挑高了眉,翻身坐到了长凳上,“小爷秦无衣。”
      “万花容与归。”
      “容与归?!”男子瞪圆了眼睛看他,“你是容与归?!棋圣座下单修离经的容与归?”
      他怔了怔:“正是。”
      奇怪,他一年一般只来一次扬州,便是清明时节给爹娘扫坟。怎么这人像是很相熟他的样子?
      秦无衣直直的看着他,突然跳起来转身跑了。
      容与归呆呆的看着转眼就变小的身影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转向赵云睿:“睿娘,我在扬州名声这么差?”
      赵云睿摇摇头表示不知。

      容与归在扬州休息了大约七八日,住在客栈二楼。每天推开门都能看见有小玩意儿摆在地上。前日是他自小便爱吃的那家蜜饯,昨儿是竹编的蜻蜓,今儿是小孩爱吃的糖葫芦,三根,拿油纸包着。
      他自觉十几年来到扬州的次数不多,知己故交也大多在西京和东都,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连着七八天给他送东西。
      他弯腰将糖葫芦连油纸一起拾起来。万花谷乃钟灵毓秀之地,风景如画恍如仙境——糖葫芦这种小孩爱吃的东西,谷里是没有的。
      收拾好包裹,走出客栈,便到茶馆坐下喝了杯茶。有人在看他。他不动声色的垂眼安静的喝茶,
      “容公子这是要走?”赵云睿仍是亲手给他倒了茶,看了看他的包裹,目光拉远不知在什么地方停顿了一下才拉回来。
      容与归笑容清浅:“从扬州去天子峰,还要过洛道。睿娘你知道我单修离经,洛道已经不大安全了。我写信给发小,估计他今日便能到了。”
      赵云睿掩唇笑了笑:“你啊,以后还是在你们万花谷不要出来的好。”
      容与归就只是笑。
      他在那坐着,迭声催赵云睿自去忙,自己守着壶茶慢慢品。
      突然就落雨了,他眯眼看茶馆竹帘外斜雨密密,远山朦胧,实在是美景。
      “……喂,小爷要坐这,你往那边挪一下。”秦无衣偏过头不看他,手里还拎着酒坛。
      容与归轻声应了,果然将位子让了出来。
      秦无衣“砰”的一声让酒坛放到桌上:“你性子这么软,万花谷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出谷?”,然后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手中的茶碗,犹豫了片刻,自己从桌上拿了只茶碗,倒满了茶大口饮下。
      容与归目光清亮:“……大概是觉得我会在扬州遇到日日给我送东西的好人。”
      他脸上笑容真挚的没有半点虚假,秦无衣像是喝茶喝得太猛,被呛得一直咳嗽,缓下来的时候脸色绯红,连耳垂都是红的。
      赵云睿往他们这看了好几眼,觉得两人有些奇怪,不过秦无衣不像是要和容与归动手的样子,所以就转过头又去招呼客人了。
      天色有些暗了,雨也下的疏落了些。容与归右手食指在桌子上缓缓敲着。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天,只怕某个人不肯出门来见他。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人会摇着扇子看天摇头作出很惋惜的样子:“天公不作美啊不作美。”——然后转头回房抱着他的玉枕裹着锦被睡到天昏地暗。
      其实例外也是有的,只不过无一不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容与归叹了口气。
      “……喂,你都在这坐了两个时辰了,等的人还没来?”秦无衣将茶碗推开。
      容与归抿了抿唇站起身:“大概是不来了吧。他自小应我十次约,能来一次就不容易了。要他准时赴约,绝无可能。”
      秦无衣很懒散的样子,说话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喂,听说你要去天子峰,正好爷有事也要去一趟。看在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份上,带你一起去。”
      “……多谢。”

      从扬州到洛道再转道南屏山,容与归本想还是乘马车去,秦无衣却不肯,执意买了两匹马。
      好在出了扬州就没有再下雨。两个人白天赶路,若是能遇到人家就借宿,遇不到,就由秦无衣看地形然后找地方凑合一晚。
      容与归虽然没有叫一句苦,秦无衣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自己忍不住皱眉,脾气很不好。
      这天容与归觉得心口有些绞痛,跟着秦无衣走了一段路。垂眼摸了摸马鬃:“无衣,我记得你昨儿说酒喝完了。”
      “恩。”走在他身前的青年摇了摇手里的酒坛,“确实喝完了。”
      “……从这个路口,往右走一段路有个江津村,你去打些酒。咱们带的干粮也吃差不多了,正好也置办些。唔,还有,马也喂些好马草。我往左到林子里找些草药。”他嗓音有点哑,秦无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来。
      “好。你自己当心点。”想了想,他又补充,“不当心也无妨,正好小爷可以痛快打一架。”
      “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到天子峰了。今儿天色还算早,你若是回来的早,我们还可以赶段路。”
      “……你就知道赶路,都说了一定能在端午前接你师父回你们万花谷,你急什么?”秦无衣皱着眉很不耐烦的样子,“怎么,这么想和小爷我分开走?”
      容与归笑:“并没有。”
      秦无衣没有再说话,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利落的转身往右走了。容与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了左边的林子里。
      万花谷中双修花间和离经的师兄弟很多,单修的极少,容与归就是其一。
      因为他六岁家破人亡时受了内伤,心脉有损,只能修离经。久病成医,所以万花七绝里,他习得最好的其实是医术。他此番出谷,带的药丸已经吃完了,好在方才发作时没有太痛,给自己插上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蜷在地上手扣紧衣襟忍耐,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衣物掠过树枝的声音。
      轻功。不知是什么人。
      他勉强动了动头,想抬头看清楚。
      “容与归!”他听到这嗓音就放松下来了。又觉得自己将人避开的招数没有奏效,有些可惜。
      秦无衣其实不是恼容与归看起来很不愿与自己同行,本来嘛,容与归出身大族,他自有记忆起便做了乞儿,两个人一个在地,另一个却是不小心从天上跌下来的谪仙样的人物。
      他只是,看不过容与归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将着酒坛拍到酒家台子上,丢下两个字:“打酒。”就转身出门牵着马往马商那走。他养的隼从东面的林子飞过来,叫声急促。他心里一沉,松开马缰就轻功往林子飞来找容与归了。
      还好将隼留在了容与归这儿,否则这人接下来那一路还不知要受多少苦痛。
      他虽然生气,将容与归抱起来的动作却轻柔小心。
      嘴里呼哨一声,在他们头上盘旋的隼便飞下来落到他肩上了。

      容与归醒的时候,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床头坐着黑着脸的秦无衣。
      “……老毛病了,是不是吓着你了?”他唇角笑容清浅,脸色还苍白,嗓音还有些哑。
      秦无衣面无表情将人扶坐起来,又给人倒了水递到唇边。
      “看不出无衣你还温柔体贴,若不是太爱同人打架,实在是个良人。”容与归顺从的就着秦无衣的手喝了几口水,“我昏睡了一日?”
      “恩。”秦无衣抢在他开口前冷哼了一声,“你别想着赶路,老实在这歇着。”
      容与归轻声叹息:“都到这儿了,还是见了师父同他说了回谷的事才好。师父嗜棋如命,一旦开始下棋就绝不肯跟我们走了。”
      秦无衣右手伸到他面前:“玉璧给我。小爷我替你上天子峰把你师父请下来。”
      容与归将脖子上挂着的玉璧解下来递到人手上,掌心、根骨处都有老茧。无名指上有颗痣。
      他抬眼仔仔细细打量了秦无衣的眉眼,依稀是记忆里一个小孩儿张开了的模样。心里知道自己只怕早就被认出来了才得这样照料。
      不过他没有说穿:“有劳了。你早些回来。”
      “……恩。”

      容与归六岁之前,很爱跟着发小程家的小公子在扬州城到处跑。
      程家的小公子比他小四个月,大名程从竹,容与归就十分体贴程老爷取名的期盼,整天“小竹、小竹”的叫。程小公子觉得听起来有些不对,挣扎了多次没有扭过来也就算了。
      两个小公子从城南出了名的蜜饯铺走出来,程从竹说觉得天还早,不想回去。
      容与归看他不时瞟两眼南街尾的糖葫芦,心里就明白发小在惦记什么了。面上很温顺的点头说好,然后拉着他要往北走:“正好听说这条街北面有家馄饨很好,上回儿我爹给我带了一碗,我早想着什么时候带你去一趟了。”
      程从竹鼓了鼓脸:“……好吧。”
      容与归努力绷着脸不笑出来,低头往前走。
      “小心!”
      程从竹急急叫出来,容与归脚步一顿,就被撞倒在地。
      撞到他的是个身量很小的小孩儿,浑身脏兮兮的,这时也跌在地上。后面有几个人拿着棍子追上来:“嘿,小家伙,你再跑啊!偷到宋老爷身上了,胆子不小!”
      容与归本来想着事不关己,宋家在城南也是大户人家,容家和程家面子在城北好用,在城南……
      只是那小孩蜷在地上,护着要害,棍棒下不发一声,他又怕叫宋家人活活打死了。
      “……住手!”他扶着程从竹站起来,“我是城北容家的容与归,向宋老爷讨个面子,放过这小孩儿吧。”
      “容小公子。”为首的人不耐烦的拱了拱手,“他偷了我家老爷的羊脂玉环……”
      “容家明日送上一对。”容与归走过去将小孩拉起来,“小竹,走了。”
      程从竹看着发小,又鼓了鼓脸:“这么个偷儿,你管他干嘛。我爹说不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被容与归扶着的小孩身子一僵,脚下就不动了。
      容与归笑得很乖巧看着自家发小:“小竹?”
      程从竹还在嘟囔:“我爹真的这么说的……”不过发小这么笑,不顺着他做,自己一定会倒霉。
      容与归将人带到馄饨铺,给人点了四大碗馄饨才看到小孩摆摆手说不要了:“……喂,你叫容与归?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程从竹哼了一声:“小归什么没有,要你报答他?你下回儿别再撞着他就好了。”
      小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程从竹又哼了两声不说话了。容与归做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状:“小竹你说错了,我还是有没有的东西的。”
      “什么?”程从竹凑过来,眼睛瞪圆。
      “我没有媳妇儿啊。”他笑眯眯的,仿佛煞有其事。
      程从竹撇撇嘴坐回原来的位子。
      “好了,我们去那头买糖葫芦,小竹你来不来?”容与归牵着小孩往南走,程从竹在原地鼓了鼓脸,还是跟了上去。
      “喏。虽然做偷儿不好,不过……若是生计所迫……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不要偷人钱财吧。”容与归将糖葫芦塞到小孩右手里,“咦?你无名指上竟然有痣,我第一次见有人指头上会有痣。”

      秦无衣带着不太情愿的棋圣王积薪回江津村找容与归,已经是两人分开三天后了。
      “……这是怎么了?”容与归给自家师父见了礼以后,就扶着秦无衣,“……你又和人打架了?”
      王积薪哼了一声:“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硬闯天子峰。还为一块玉璧跟人拼命。小十六你怎么认识这样的疯小子。”
      “师父!”容与归失笑,“看来无衣是把师父你从棋局里硬拖出来的……徒儿前些日子得了半本无名棋谱,师父你看……”
      “我跟你回谷,棋谱拿来。”王积薪搓了搓手,见自家徒弟还是只笑没有动作,就撇撇嘴不太情愿的说,“好嘛,你结交的这位少侠年轻有为,将来必成一方侠客——棋谱能给为师了么?”
      容与归笑得十分温柔,将棋谱递给自家师父。看着王积薪走到门口的背影开口:“对了,另外半本,邢岫师兄拿去了。”
      王积薪准备回天子峰的心思一下就消了。转了脚步往另一侧的房间去了。
      “好了,现在你同我说说,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他拍了拍床边,示意秦无衣坐下。
      “与人比武切磋,受伤是常事。有什么好说的。”秦无衣拎着酒坛仰头灌酒。
      容与归笑着单手支腮看他。
      秦无衣别开脸:“……我们在洛道便分开吧,你既不必等人,想来不用绕路去扬州了。”
      容与归用食指蹭了蹭脸:“我和师父都不善花间心法,一路回万花只怕有些问题,无衣你真的不陪我了?”
      “……小爷是看这世道纷乱。”虽然想问这次为什么不同来时一样借道纯阳避开枫华谷了,但是……能迟一天和这个人分开,总是好的。
      容与归笑得眉眼微弯:“我替你上药。”
      他不像秦无衣一般目如点漆,反而略浅,像是秦无衣许久之前见过的琥珀酒。
      秦无衣又大口喝酒,觉得有点醉了。
      容与归则看着停在他肩头黑色羽毛的隼若有所思。

      回程倒是很快,从南屏山到了洛道,然后就到了枫华谷。秦无衣几次准备开口说他该回去了,看着容与归笑得半眯了桃花眼的样子又不想说了。
      居然就一直拖到了跟着容与归进了万花谷。
      万花谷进谷须经一条极隐蔽的小路,没有谷中人相引,想来是进不来的。
      “这里唤作云锦台。你看这缆车,是一行先生带着天工弟子修的,十分精巧是不是?别说第一次进谷的,便是谷中弟子,也有每每都要尖叫一回的。”王积薪听到这,就想到了还拿着半本棋谱的邢岫,他看了自家桃花眼的徒弟好几眼,被对方一个灿烂如春花的笑容惊到,十分迅速的走到谷内驿夫处,乘羽墨雕回仙迹岩了。
      小徒弟每次笑这么灿烂总有人要倒霉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这样想着,对留下不明所以的丐帮小辈全无压力。
      容与归拉着秦无衣一路从云锦台走到落星湖,然后顶着裴元师兄颇含深意的目光准备往花海走。
      “小归,你邢岫师兄带回来一个冷冰冰的道长,你怎么又带回来一个冷冰冰的丐帮?”裴元将人拦下来左右看了看,“啧,连玉璧都送出去了……去吧。”
      容与归挑了挑眉:道姑变成了道长?
      “我万花最美的地方,便是晴昼海。十数年来,从西域楼兰到东海蓬莱,从北疆平卢到南海仙山,各地的花草之种被足迹遍于天下的万花弟子采撷到此,加之万花谷气候甚合万物滋长之道,更有花圣花宇晴亲手栽种培植,久之花开锦绣若海。”容与归领着他走到平地上坐下,“这里另有一桩奇处,到了晚上,我再领你来看。”
      “无衣。”
      “恩?”
      “……我还是有没有的东西的。”
      “恩。”
      容与归抓起秦无衣的右手:“我还差个媳妇儿。”食指摩挲着秦无衣无名指上的那颗痣。
      “……小爷答应过要报答你,便不会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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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花丐]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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