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HP]望尽天涯路》卖花哥的银朱

108、江湖行——“顶级签证”

　　江湖有云：万花晴昼海，南疆五毒潭。此天下两处奇景。
　　对此，白芷自认是再同意不过了。
　　甚至，于她而言，万花晴昼海不仅景色瑰丽迷人，更是午后小憩的绝佳地点。
　　白芷从来享受午后花海里天为被地为席的午睡时刻。找块风景正好花香扑鼻的地儿，就地这么一躺，手往脑后这么一枕，再眼睛一闭——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间琐事通通扫出脑外，专心一意只管睡觉便好，任他天塌地陷，都再与她无关。
　　这样沉浸的午睡，除非有人从旁唤醒，一般会持续一二时辰，恰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刻。
　　哈利自然不会是这样一个打扰他人午睡的人。
　　所以他一路询问花谷弟子，寻到白芷休憩的山坡花丛，看着躲在花下香睡那人，只长叹了声，而后，头一仰，也跟着躺倒在地，还顺手折了根草茎，叼在嘴里。
　　白芷午睡转醒时，睁眼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哈利双手交枕在头下，嘴里叼着半截草根，哼着小调儿，翘着的二郎腿随着小调儿悠悠悠悠的晃荡。
　　“醒了？”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哈利转过头来，眼还保持着看太阳时的半眯状。
　　“嗯。”白芷撑了个懒腰，懒洋洋应了声。
　　哈利盘腿坐起，取下咬在嘴角的草根。“睡得很沉啊，我哼小曲儿都没吵醒。”
　　又是一声懒洋洋的回应。
　　白芷谈兴不高，哈利也就识趣地没再开口，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地待在百花丛中，静静地，不说话。
　　远处，背着药篓的弟子在采药，拎着水桶的弟子在浇花，背着铁铲的弟子在培土，还有治虫的，医鹿的，屠狼的……
　　白芷看着笑着，眼角弯弯，宁静安然。
　　半晌之后，她才扭头向哈利，问道：“会骑马吗？”
　　哈利不防她突地有此一问，先是一呆，然后才吐掉草根，点着头回道：“会。”
　　白芷挑挑眉，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眯眼望着空中半落的太阳，手下拍着身后黏上的土粒草屑。
　　“我去给你牵匹马。”她说完，轻功一甩，跑得没了影。
　　被晾在小山坡上的哈利，空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拒绝了话来，就发现他的目标听众已经化为了半空中一个越变越小的小墨点。他抿了抿唇，只好又从地上扯了截草根，叼在嘴里。
　　回到谷中，白芷此前给见到的每个人一个拥抱的想法，才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实现。
　　花谷之中并不拘礼，除远游而归，拜见谷中各位师父必须规规矩矩磕头行大礼外，同门弟子间，见到白芷归来——师兄笑眯眯地举高高，再按住强撸一把脑袋，美其名曰师门爱；师姐笑眯眯地要抱抱，再按住强撸一把脑袋，美其名曰师门爱。在此基础上，白芷也有样学样，见到师弟，笑眯眯地捏捏脸，然后按住强撸一把脑袋，美其名曰师门爱；见到师妹，笑眯眯地大熊抱，然后按住强撸一把脑袋，美其名曰师门爱……
　　谷内负责马匹的苏难行是尚贤弟子，与白芷同级，但奈何人家入门早，论资历白芷得叫一声师兄。
　　白芷前去给哈利牵马，面无表情地受了师兄笑眯眯一记摧花神掌，才牵到一匹七级小绿。
　　在苏难行师兄处学习帮忙的小花太是归德弟子，归德在尚贤之下，是白芷的师弟。于是白芷临走前，又很自然地掐了掐师弟白净的小脸蛋儿，还按住头笑眯眯地撸了两把。
　　那位师弟好不容易从白芷爪下逃脱，想找苏难行师兄评理告状，然而抬头却只见着一张和白芷一模一样笑眯眯的脸。
　　“师弟啊，这是师门爱！”白芷语重心长。
　　回到花海小山坡，哈利接过缰绳，奇怪地看了眼白芷发顶。
　　“你头发怎么了？”
　　白芷拿手理了理，撇嘴。“师兄撸的。”
　　哈利惊讶。“只听过有撸猫的撸狗的，原来你们这儿流行撸人？”
　　“……”白芷沉默片刻，“撸猫？”她想了想地图西边的明教，“还撸狗？”又想了想东都的天策府，最后，得出结论，“还是撸人安全。”
　　说完，也不管哈利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允自翻身上马，缰绳一拉，扭过头来：“走，我们去枫华谷。”
　　自万花到枫桦需经长安。出谷时，白芷特向云锦台的迎客师兄询问，可知谷主几时回。清晨于朱雀门外暂别H.A.，白芷随骆风一道，一路打马游赏返回谷中。之后虽循礼做过一遍门内修行，也向谷中各位师父叩首行过礼，但由于谷主大人在皇宫中参加国宴，所以这回门礼，还差一位才算完成。
　　对方逗弄着羽墨雕，笑答，师妹只管出谷去耍，谷主几时真罚过你们这些小辈弟子。
　　白芷吐了吐舌，嬉笑着向师兄别过。
　　万花一脉，原是谷主东方宇轩于中原游历，恍惚之间误入青岩山间，感于此地风景秀丽、遗世缥缈，宛若桃源仙境，遂在此经营，广纳天下贤士所成。
　　也是由此，万花对外一直自称“花谷桃源”。
　　既是桃源，自然也如靖节先生《桃花源记》所言，入口隐秘，踪迹难寻。万花谷坐落群山之间，悬崖绝壁环围之中，出入需穿过一条秘密隧道。这条隧道不便行马，白芷于是与哈利一道，下了马，牵马而行。
　　“那位长歌师兄有跟你们说明，你们到江湖世界来算是哪种级别的访问吗？”白芷拨开隧道上空垂下的藤条，以便给人和马腾出更大的通行空间。
　　“嗯？”哈利明显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狭窄的隧道中回荡。
　　白芷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就是你们拿的什么签证，外交签礼遇签公务签……这类的。”
　　哈利也想了想，然后回道：“前辈只说这一周之内，我们和你完全一样。”
　　？？？
　　完全一样？白芷内心三个黑人问号。我辛辛苦苦背书扎针种草药……好不容易过了谷中试炼才混来尚贤弟子名头，你们三十来个人一空降就跟我待遇一样？？？
　　“怎么了？”哈利见她久久不说话，伸头问道。
　　“……”白芷冷静了几秒，手上缰绳一松，拍了拍马屁股，那马扬蹄轻溜了几步，渐渐地如幻化成了虚影一般，消失不见。
　　她转头，向已然目瞪口呆地哈利抛去一只木哨。
　　哈利双手接住，抬头听她说道：“既然和我一样，也就不用费劲自己牵马了。松手，等会用马的时候吹吹口哨就行。”
　　哈利依言松开缰绳，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匹马一点点虚化，直至完全消失。
　　“它去了哪？”他看向白芷，面上还遗留着对眼前这一切的震惊。
　　白芷耸了耸肩，“也许是某个次级空间。”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着，不过心下还是不敢置信，于是又问了一遍。“长歌师兄说你们和我一样？”
　　哈利三两步赶到与她并肩的地方，祖母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很真诚地点头。“你睡觉那会儿我就一直在适应了，四面八方的信息，四面八方的声音，还有江湖地图……简直就像全息网游，又有点像把人变成了一台电脑……我到现在都还没能把眼前的地图关掉，清出一个正常的视野范围……”
　　他说着，激动地拿手在眼睛右上方比划了一个小圆。
　　“……”仿佛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白芷默默移开与哈利对视的双眸，嘴角不可抑止地抽了抽。我凑，这哪里是和我一样，明明是待遇比我还高！
　　“哦哦哦，对了，我刚找到了文字和声音的切换方式……”
　　吃了顿饭就能领这么大的福利！？早知道就是顶着各位大佬的死亡注视也要去吃这顿了啊！！！
　　“文字的信息承载量就是比声音大，一眼扫过一秒钟就能获取倍数于等量时间内从声音中获取的信息量……”
　　还有这种操作！？到底我是不是亲生的！！！
　　“诶对了，今天我们在皇宫里吃的江湖宴，整整396道，听菜名介绍，看菜品单元分配，远远超出了唐的范畴，更像是糅合了中国历代名宴，江湖世界居然还有这种跨越时空的操作吗？”
　　作为一个本土人士，大佬！你们这是在让我被“歪果仁”一问三不知啊！！！
　　“还有还有，听长歌前辈提过一嘴，似乎你们江湖中人也有类似幻影移形的位移招式，我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发动，你……”
　　我不要面子的啊！！！
　　哈利不停描述着这些新事物带给他的冲击，白芷内心在疯狂呐喊，偏偏又只能沉着脸不时点点头，装深沉，直至两人走出隧道，她重新开口。
　　“你刚才在花海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哈利猛地打住话头，借着隧道外重新明亮的光线看了眼白芷的脸色，察觉到后者心情不太美好，立刻乖觉地换了表情，脸上的欣喜激动瞬间都消失得没了影。
　　“也不是。”他咳了咳，故作深沉，“我是被他们派来和你汇报宴会收获的。”
　　白芷眉梢一挑，原地站定。“哦，那就在这里汇报吧。”
　　哈利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长安的远郊，荒郊野岭，杂草丛生，连个歇脚的茶棚都没有。
　　他斟酌了一会，瞅着白芷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我们不是要去枫华谷吗……我从地图上看见了……离这里不远……”
　　白芷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去了，改主意了。”
　　“……”哈利被她一脸正直耍无赖的行径噎住了，半晌，才弱弱提议，“那……要不咱们回去？”
　　“回哪去？”白芷大眼一瞪。
　　“……回万花谷。”哈利小媳妇样弱弱答道。
　　他话音刚落，白芷就断然拒绝。“不回。”眼神冷冷落在哈利脸上，“我不喜欢在谷里谈公事。”
　　“那——”哈利提了口气，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脾气地放下了，“那就在这吧。”又是小媳妇般委屈巴巴的语气。
　　“嗯。”白芷沉着脸。
　　宴会上，倒没人一来就提江湖给予魔法界帮助，期望得到何种报答，只是和和气气地吃了饭，喝了酒，给了来访H.A.高级权限，最后，又给了每人一张江湖世界主要活动列表。
　　活动表无非二四小攻防，六日大攻防，三五世界BOSS……种种俗称PVE、PVP及PVX的活动清单。
　　H.A.根据各自兴趣选择意向活动、意向门派，席上各派掌门当即根据其意向，指派门中高手担任导游与翻译一职。
　　H.A.诸成员的兴趣爱好，白芷自认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欧尼斯特并没有如同院师兄萨洛蒙以及师弟塞德里克一般，选择几项PVE或PVX活动，再由以机甲著称的唐门弟子或是万花天工弟子担任陪同人员，而是意外地放弃所有活动，申请参观以锻造之术闻名天下的藏剑、霸刀两座山庄。
　　不只是他，菲尼亚斯·休伯特，斯图尔特·阿利奥拉·奎尔克，特伦斯·希格斯……同样。
　　“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哈利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汇报起正事来还是很正经的，不会刻意压低气势伏低做小。
　　“也不全是，至少珀西和艾琳不是。”
　　哈利抿嘴，点头。“对对对，更正一下，基本都是心高气傲的巫师。”他撇嘴笑着，混杂着得意与怜悯，“一朝梦醒的痛啊，之前有多骄傲，如今就有多狼狈。”
　　“本来应该是我开开心心来一把回乡寻梦，德拉科来跟你汇报的。”他半抱怨道。
　　白芷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和德拉科让我联系这次江湖行前，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哈利抬眼看着她，盈盈的绿眸中似笑非笑。“因为你，德拉科虽然较其他人稍理智，但也不过把江湖与魔法界摆在同一位置，顶多，再承认江湖稍微比魔法界强那么一丢丢。”
　　“你就不会提醒他吗？”
　　“我怎么提醒，我来之前可是也对这里一无所知啊。”哈利笑道，“所不同的是，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压力，甚至，我还很高兴，不对，是非常高兴，并且自豪。”
　　白芷白了他一眼。“这刺激太大了，得，好不容易回家休个假，还得客串心理辅导员。”她吐槽抱怨道。
　　哈利摇摇头。
　　“你知道吗，”他笑着发问，又自问自答，“回顾非魔法非江湖的历史，你脚下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们，有几乎一百年的时间，都在被迫面对这种巨大的差距，甚至，按当下的魔法界时间算，仅仅是在二十年前，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又经历了一次‘天壤之别’带来的崩溃式冲击。
　　但是最后，不都也过来了吗？”
　　白芷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如果你是关心则乱，一定要去安慰德拉科的话，就帮我带句话。”哈利嘴角向下撇了撇，“曾经有人五千年的骄傲说折就折，踩在脚下碎进泥里，他不过千年骄傲，如果连这点冲击都受不了，多半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白芷在他说这番话时，死死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其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但她直至最后，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丝轻蔑不屑。
　　“我会的。”她最终点头。
　　哈利挑着眉，也点点头。
　　“德拉科还在皇城。”他说。刚才他向白芷汇报H.A.去向时，独独没提德拉科。白芷一度以为，德拉科是另有打算。
　　原来……
　　“我要去找他。”白芷马哨一吹，唤出马来翻身而上，紧接着，马鞭一甩便是一路尘沙。
　　“嗯嗯啊——我……”哈利拖着长长的调子应着，话还没说完，白芷早已纵马奔出。他尴尬地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嘀咕完后半句，“我就不去……”
　　然而他回身走了没几步，身后又“哒哒哒哒”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
　　白芷又回来了，她缰绳一拉马扬前蹄。
　　“哈利，你是不是就来自那个时代！”烈马嘶鸣中，她大喊出这个问题。
　　哈利懒洋洋抬头望着她，等到马匹彻底安静下来，才微笑着平静回道：“不，我来自一个很骄傲的时代。”他顿了顿，“但我认识一个经历过崩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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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这一章放前面先叨叨。
小可爱们莫方，江湖辣的眼睛，魔法界一定一定补回来！！！
江湖篇似乎要写成文中文的，别打我.....我我我我....加更快点写QAQ
最后，鼓起勇气来一个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