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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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林凯拉见瑟兰迪尔眼神阴沉下来，她转身走到祭司长身边，放下书，本想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趁势说几句规劝的话，只希望瑟兰迪尔不会对中土的大敌鬼迷心窍，趁早回头是岸。
其实她认为瑟兰迪尔如此心思缜密睿智过人，不应该受到索伦的迷惑才是。她也早就怀疑，瑟兰迪尔可能只是表面对索伦暂时屈就求全而已。
可是她刚要开口，却见瑟兰迪尔沉思片刻后，嘴角勾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那种笑容是那么云淡风轻，若无其事。
瑟兰迪尔拇指来回搓了几下戒指的宝石，举重若轻般道：“祭司长，你看，你需要多久才能找出解除这枚戒指上的禁制的方法？”
论资历，祭司长的年纪还不如瑟兰迪尔，只是魔法造诣出类拔萃，才深受庭葛王器重，委任为祭司院之长，又与欧罗费尔有着不浅的交情，便随军来到北方，专门就是为了研究北方安格班的力量。
可是如今，一枚戒指就让他像碰壁一般，望而生畏。他沉重地皱起眉头，俊美的脸上满是不暇掩饰的惭愧：“很难说我能不能找到解除禁制的办法，戒指上的力量非常强大，恐怕我需要研究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论。”
瑟兰迪尔点了点头，“那么我每天会到你这来待上几个小时，但愿你能在索伦回来之前，给我答案。”
“殿下……”祭司长也从欧罗费尔领主那里听闻了瑟兰迪尔与索伦的事，此刻见瑟兰迪尔竟是如此配合的态度，反而感到困惑不解。
瑟兰迪尔淡淡微笑道：“祭司长，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我是否能摆脱索伦危险的禁制，就依靠你的魔法知识了。虽然我想，索伦不会那么快就让我变成戒灵，但夜长梦多，谁知道我过两天会不会就丧失心志了呢。”
瑟兰迪尔略表遗憾地说完，躬身向祭司长点头行了礼，便大步而去。
艾林凯拉望着瑟兰迪尔的背影，仿佛留恋不舍般，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在眼底翻滚。
过了几天，祭司长把近日来对戒指的研究汇报给欧罗费尔。
欧罗费尔与祭司长如同良师益友，两人坐在壁炉边，温着烈酒，边喝边聊。
祭司长的弓术乃是欧罗费尔亲手教的，虽后来因兴趣转而精专水魔法，但弓射之术其实并不亚于后来名闻遐迩的“强弓”毕烈格。
以前，曾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担任瑟兰迪尔的陪练，也是这段期间，与欧罗费尔家族混得颇熟。
祭司长自认对瑟兰迪尔的性情深有了解，况且瑟兰迪尔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并不难懂。
他说：“欧罗费尔，我看瑟兰迪尔殿下只是暂时委曲求全于索伦罢了，我们都了解，索伦是个满腹心机，狡猾奸诈的恶人，而瑟兰迪尔殿下曾与他不止一次交战，对这个中土的大敌，他又怎么会掉以轻心走火入魔呢。”
他提起暖炉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银色瞳仁映着红酒鲜艳的色彩，满面笑容可掬，“对付索伦这样的强敌，我也认为不能硬碰硬，只有和他虚与委蛇，慢慢周旋，才能避免我方出现重大伤亡。我一直认为，去年的伊斯托拉德之战，对瑟兰迪尔殿下的影响很大，索伦的力量非常可怕，中土的黑暗界皆掌握于他手中，他的死灵法术顷刻间就能令我们大军倾轧，万劫不复。我想，瑟兰迪尔只是不愿和他正面冲突而已。”
“你也知道，”他接着又说，“索伦冒充精灵潜入眀霓国斯，接近瑟兰迪尔与凯兰崔尔公主，趁瑟兰迪尔在恶龙大战中重伤，用戒指控制了他，此中险恶或许是我们没有看到的，而瑟兰迪尔殿下却在孤身承受。戒指上的魔力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引来不可想象的灾祸，殿下恐怕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才表面看起来与索伦结交为伍。”
祭司长自然不知道索伦和瑟兰迪尔都搞到床上去了的关系。
他笑了笑，又挖苦欧罗费尔道：“你啊，曾经在瑟兰迪尔驻守北方建铁卫之时，不也曾怀疑过他可能有心兵变谋反，自立为王。他明明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你却总是误会他。”
欧罗费尔面色肃厉，重重一叹：“哼，如果真的只是误会，只是表面的曲意逢迎，那就好了！我让他和艾林凯拉订婚，就是想试探他到底真意是什么！”
祭司长笑道：“我觉得殿下并没有拒绝这场婚姻，艾林凯拉小姐和他的确很般配。他们俩刚才在我那，还眉来眼去的。”
欧罗费尔鼻子闷哼一声，道：“他亲口表示对我的安排大为质疑，你却认为他并不是不想和艾林凯拉结婚？”
“瑟兰迪尔殿下口是心非而已。”祭司长道，“或许他只是认为如今的自己配不上艾林凯拉，他很少会把真心话挂在嘴边。”
“他怎么可能认为自己配不上？！”欧罗费尔趾高气昂，全然是否定的语气。与身俱来的那股自豪，令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配不上别人的地方。
祭司长摇头叹息道：“听说艾林凯拉小姐在贡多林可是有很多追求者，殿下性情细腻，又心性孤傲，你说他怎能不介意自己外貌上的变化呢？”
欧罗费尔想到那日与儿子久别重逢，第一眼望过去，差点认不出自己儿子的震惊感。
也许那些严重的伤痕，对瑟兰迪尔的心灵冲击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
欧罗费尔差一点就要动摇起来，可是他马上又想起瑟兰迪尔谋夺军权的风驰电掣。
瑟兰迪尔长年在北方驻军，屡次不愿回归多瑞亚斯，然而就在那次，他忽然领兵回调，对庭葛王声称自己训练了一匹精锐骑兵，要举行阅兵式，向王展示我军实力。
庭葛王见瑟兰迪尔号令大军点兵出阵已有青出于蓝之风，结果就在瑟兰迪尔毛遂自荐要为王建立眀霓国斯护城防卫精兵之时，将他提携为三军之帅。
那次行动，瑟兰迪尔电光火石、雷厉风行，迅捷利落得让欧罗费尔都来不及做出回应，却是大势已定。
一旦发起行动，便势如破竹，一蹴而就，如此可怕的行动能力，欧罗费尔怎敢再掉以轻心，等着儿子哪天忽然又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欧罗费尔寻思片刻，摇头道：“是你不了解实情，想得太简单。他的行为可以伪装，但眼睛欺骗不了我。我不能再看着他和那个恶魔越走越近，就算他想独自对付索伦，我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别的东西可以牺牲，我不能让他牺牲自己。”
对戒指的研究日复一日持续着，然而进展却不大。索伦施加在宝石上的咒语，用的是自己的母语——也就是神语，中土的精灵不可能知道神语的结构和精髓，自然解读不了。
而指环上的禁制，就是恶龙大战那天，索伦给瑟兰迪尔戴上时下的咒语，那是他自创的黑暗语。第一纪元时期，五大法师到来之前，精灵们对于这种语言所知甚少，祭司长费尽心思想要找出它的规律，然而这却是困难重重的事。
两周后，欧罗费尔得知黑暗语的破解进展止步不前，便又招来瑟兰迪尔谈话。
最近父子俩常常谈话，常常谈得天崩地裂狂风暴雨火星撞地球，动手的次数都不胜枚举，在中央主城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军中更是分立出欧罗费尔派和瑟兰迪尔派。
宫廷医师每当看到辛达的三军主帅半边脸挂着淤青红肿来找他消肿，就哭笑不得道：“恐怕与敌军谈判时，都不如你们父子之间火花四溅。殿下，欧罗费尔领主向来强势霸道，您适时的嘴软一点，才能取得和平的讨论。”
瑟兰迪尔扶着额头，略显疲惫道：“他最近脾气火爆，我应该多提醒厨房做点调理内火的食物给他。顺着他有什么用，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
宫廷医师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事起争执啊？”
“他说就是我这样的任性脾气，才把我母亲大人给气走的。我说我要是再任性一点，就跟着我母亲一起去阿门洲了，今天也不会在这里受他的气。他说臭小子大逆不道，目无尊长，老子教训小子是应该的，我说我官衔在他之上，身为他的上司，他敢这么对我说话，已经是以下犯上……”
“……”宫廷医师默默低头，不想再问下去了。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家族脾气一脉传承。几千年后，瑟兰迪尔和他的儿子竟然也这样争吵过。
这天，瑟兰迪尔就这么敷着消肿的药，把艾林凯拉叫来商量事情。
艾林凯拉看到昔日名扬千里的美男子如今完好的半张脸上还打了大大的纱布包，忍俊不住道：“又和欧罗费尔大人吵架了吗？”
瑟兰迪尔在处理军饷报表，礼貌地点了下头算作礼节，简单地道：“请随意坐，我马上就好。”
艾林凯拉微笑应允，在房间里坐了约一刻钟，瑟兰迪尔驾轻就熟地收拾好桌案上杂乱的文件，起身边往酒架走，边问：“想喝点葡萄酒吗？”
深夜喝葡萄酒的邀请，在一男一女之间，无论谁都会认为是一种暧昧的暗示。
艾林凯拉有些欣喜地说：“可以。”
瑟兰迪尔取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银色酒樽，放到艾林凯拉面前，身姿优雅而挺拔地站立在茶几边，温文尔雅地提起酒瓶，倒上两杯酒。
他把一杯递到艾林凯拉手里，然后才拿起另一杯，回到办公桌边：“我平常只喝酒，只要有条件，就不会碰酒以外的饮料，包括白水。”
忽然这样谈论起自己的饮食习惯，艾林凯拉认为这是一种彼此亲近熟悉的暗示，便兴致勃勃说：“我早听说了你有这样的习惯。”
瑟兰迪尔微笑了一下，虽然脸上挂彩，却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艾林小姐，”接着，他忽然使用了比较亲昵的称呼，开门见山说道，“您真的考虑好了，愿意和我结婚吗？”
艾林凯拉仔细回味着瑟兰迪尔这句话的口吻，由于太出乎意料了，她猜不透瑟兰迪尔的心思，便露出错愕的笑容：“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我必须要了解你的想法，我不能强迫你，或者让你感到这是一场被强迫的婚姻。”瑟兰迪尔目光沉静深邃，让人看不透，“之前我跟你说过，希望由你来解除婚约，这是有原因的。”
艾林凯拉干涩地笑了笑：“原因在于你和索伦之间的关系？”
瑟兰迪尔道：“我喜欢男人，对女人没有感觉。”
艾林凯拉：“……”
“所以我们即使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不会有夫妻之间的□□关系。”
艾林凯拉失笑道：“这……”
“即便是这样，你也仍然愿意和我结婚吗？”瑟兰迪尔说，“为了两族的和平。”
听起来，瑟兰迪尔的语气有点交涉一般的冷淡，但仔细斟酌的话，又会发现他的话语其实很周道地给了艾林凯拉台阶下，无论艾林凯拉怎么回答，都不会让她自觉难堪，反而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如果答应的话，是出于大义，并不会令艾林凯拉失了尊贵身份；如果拒绝的话，也很理所当然，瑟兰迪尔不喜欢女人的话，任何一个女子嫁给他都不会幸福，他已经把这层意思表明了。
也许瑟兰迪尔是希望她拒绝这场婚姻的。
然而如果急流勇退，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艾林凯拉不喜欢成为一个失败者。
于是，她双手交握在一起，微微挺直了背脊，不失风度地说：“瑟兰迪尔，我钦佩你的才华和勇气，以及你在希斯隆的忍辱负重。我很明白，这场婚姻对于改善两族目前对立的形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我能为此做点什么的话，我将义无反顾。我希望能效仿您无私的精神和意志，令战争尽快结束。如果您孤身奋战还不行的话，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彼此都是聪明人，话点到此处，瑟兰迪尔也明白了艾林凯拉的意思。
他直视着艾林凯拉义无反顾的微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后，闭了闭眼睛，道：“我明白了。谢谢你能坦诚地告诉我。”
一只乌鸦忽然停落在屋外的阳台上，传来一阵树叶摇摆的沙沙声。
瑟兰迪尔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起身走去阳台。艾林凯拉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瑟兰迪尔从乌鸦的脚爪中抽出一卷书信，艾林凯拉问道：“这是什么？”
“从索伦那边传来的消息。”瑟兰迪尔道，“我派人跟着索伦，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索伦的情况汇报给我。”
艾林凯拉定睛打量着瑟兰迪尔此刻的表情，在她有七八分把握之后，才微笑说：“你是在派人时刻监视索伦？”
“当然，像索伦这样狡猾的人，我当然有必要时刻掌握他的行动。”瑟兰迪尔看了一眼艾林凯拉，露出锐利的微笑，继而把渡鸦带回来的信件过目了一遍。
艾林凯拉问：“索伦那边的事，目前进展如何？他真的在帮我们解决冬粮储备问题吗？”
瑟兰迪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信纸在掌心里一揉，转身匆匆忙忙地去拿斗篷：“我要出去一下，你可以在我的房间里休息，我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不知是因何事，瑟兰迪尔尽管掩饰得很好，却仍然忙中出乱，连捏在手里的信纸何时掉了都不知道。
艾林凯拉看到浅褐色的羊绒毯上有一团白色的纸，猜测就是刚才瑟兰迪尔看了之后，眼神间略显慌张的那份信。
她过去捡起纸团，铺开来一看。
就一行小字：
艾戈拉斯殿下受伤病重，情况不妙，他让我转告大人您，速来冰森堡。
艾林凯拉心中震惊难以言表。
她虽不熟悉北方要塞城的地形，但也知道，从中央主城去冰森堡至少要两天，途中需穿过大冰河，这是最快最短的路线。
这个季节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在大冰河上骑马而过，极有可能引起湖面冰层塌陷，落入冰水中！精灵可以轻易行走与冰上，可是马的重量却不能忽略！
——瑟兰迪尔，你这么晚出去，应该不是去冰森堡吧！
作者有话说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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