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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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烈格的反应极快，当索伦召唤出幽灵白马，乘着它要扬长而去时，他立刻返身举弓，将箭头对准了马背上的索伦，只是箭矢在射出的一刹那，骤然被高处落下来的一柄黑刀斩成了两段！
毕烈格惊讶地寻着黑刀落下的方向望去，只见瑟兰迪尔在塔楼顶部伫立不动，金发在狂风中飞扬，他的侧脸映着黑夜的背景极其严肃，那姿态既岿然又伤感，目光冷冽，像是在警告他什么，随即惘然地投向索伦远去的黑暗边界。
不多久，瑟兰迪尔便出现在塔楼底部，表情铁冷，对毕烈格不容置喙地吩咐道：“派十个人上去抓人，其余人跟我走。”
“走？”毕烈格微微带着怀疑道，“去哪里？”
“救火！”瑟兰迪尔跨上马背，仿佛之前的刀光剑影恩怨纠缠都不曾发生过，心无旁骛地向着粮库那边冲去。
粮库的火势很快得以控制，在奥力潜移默化的引导下，精灵们利用石堆来隔绝空气，阻止火势蔓延，再用水将大火扑灭。瑟兰迪尔在这里忙碌了一夜，期间对索伦的逃离只字不提，好像此事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他只专心地忙碌着清点粮仓的损失以及人员伤情。
欧罗费尔本有打算派一批人马去追捕索伦，但瑟兰迪尔却予以阻止：“不用去追他。”
“为什么？”欧罗费尔担心儿子故意要放走索伦，然而瑟兰迪尔却面色淡然道：“他跑不远的。”
“什么？”
“他跑不出森林的，不用去管他！”瑟兰迪尔重重地强调，仿佛非常有自信，然后转身就好像把索伦的事完全搁下了。
欧罗费尔在书房里喝了一夜的香槟酒，外头救火的喧闹吵嚷都不能驱散他心中的巨大疑惑。他命人把艾林凯拉先释放了，并带到书房来，但是侍卫一去一回，却回复他说瑟兰迪尔亲王嘱咐了典狱长，没有亲王的命令，谁都不能释放。
红发领主心头满是疑问和烦躁，对儿子的一举一动完全摸不着头脑。在天快亮的时候，他决定去睡一觉，以便醒来后有更充沛的精力应付瑟兰迪尔以及一切让人毫无头绪的事。
至于瑟兰迪尔，他守在粮库边直到火势被扑灭，确认过损失以及受伤的人员，这个时候，他才有闲暇考虑其它事一般，斟酌寻思着什么。他认真地在粮库的账簿上做着记录，核对好数目，浓烟还在四周缭绕不散，但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坐在一张简陋的高背椅上，搁着长腿，扶着额角思索半晌，忽然挥手把毕烈格叫到身边：“我父亲呢？”
毕烈格不明所以地回答：“大人刚刚去睡了，您现在要去找他吗？”
“不。”瑟兰迪尔合上粮库的账簿，和羽毛笔一起丢进毕烈格怀里，起身头也不回地说：“我现在要去提审犯人。”
“什……什么？提审犯人？现在？”毕烈格一手账簿，一手羽毛笔，瞠目结舌地目送瑟兰迪尔亲王远去。
牢房里光线幽暗，攀爬在石壁上的影子狰狞张狂，刻意地渲染出一股压抑森冷的气氛。
乌欧牟被两个精灵卫兵挟持着跪在地上，他顺着地面岩石缝隙的走向往上慢慢地探寻到瑟兰迪尔泛着冷光的靴筒上，再沿着那一双线条优美、矫健修长的腿看到对方宽阔的胸膛，几缕垂散在肩膀上的金色碎发泛出迷人的光泽，最后，他的视线停顿在精灵冰冷的嘴角上，识趣地没有再往上看。
哦哦，小迈荣，以后你可一定要牢记我对你的恩情！看我为你蹲了两次大牢不说，还被你家精灵大美人刑讯逼供啊啊！
我可是维拉啊，你家美人却让我跪着和他说话！
水神大人悲愤自悯的时候，冷冰冰的声音就从他头顶上方落下来：“放火烧粮库，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行，没想到维拉也能做出这种事？”
官粮维系着北方严酷恶劣的环境下整座城池居民的生存倚仗，等入冬的时候，精灵和长耳族都不再外出，整个冬天都要依赖粮食储备，乌欧牟想了想这个问题，也觉得痛心疾首。但他必须解释：“不是我们放的火，那只是一个巧合！瑟兰迪尔，你要相信我做不出这种事，也不会允许小梅尔他们这么做！”
乌欧牟抬头注视着瑟兰迪尔，目光悲切而真诚，瑟兰迪尔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目光寒冷如刀：“我应该相信你什么？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一直在替索伦的一言一行辩护。”
“唔……”乌欧牟思考了下自己的出现和这一路的历程，只觉有苦难言，又不会索伦那种言之凿凿的伎俩，只能憋屈地闭上嘴，眼神黯然地看着金发精灵。
当然，奥力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但奥力现在是矮人加米尔.萨拉，他们俩半斤八两，他不能站出来为乌欧牟佐证，因为在身份的设定上，他们应该互不相识。
“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治疗他的伤势，而你又说，他不能再受伤，前后的矛盾，你怎么解释？”瑟兰迪尔质问。
“我也不能确定小迈荣……”乌欧牟瞥了一眼瑟兰迪尔森寒的目光，决定改口，“……索伦的身体状况，他现在的情况极为复杂。”
审讯室内只有他们两人，以及架着乌欧牟的两名卫兵，乌欧牟顾虑重重地停下来，瑟兰迪尔看出他的意思，便遣退了卫兵。
乌欧牟揉着自己的肩膀，道：“本来，他的一切力量受到黑暗之心的控制，然而精灵的箭矢击碎了黑暗之心，我想，那颗心脏并没有复原，索伦的气息很不稳定，这些也让我困惑。你治好了他精灵实体的伤，但并没有对黑暗之心产生作用。埃努不应该会得病，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生病了，哦，我也说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我没办法解释，只能推测或许会有两种后果。第一，他的黑暗之心已经损坏，他真正损失的力量得不到恢复，最后他可能会因为损伤过重，失去对自己身体和精神的控制，听从本能的驱使，回到米尔寇那里去。”
瑟兰迪尔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椅上的锐角，这样的动作足以显露出他压抑而彷徨的内心。
乌欧牟继续说：“第二种可能，黑暗之心最后会消失，那么他现在的力量应该也会全部消失，但他的灵体已经被禁锢在精灵实体中。索伦已经把自己原来的心脏挖了出来，他没有自己的心脏，所以，或许他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精灵，就像行尸走肉那样，直到实体死亡，他的灵魂已经堕落，最后可能还是会回米尔寇身边去。他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米尔寇塑造和赋予他的，而并非一如。他没有别的归宿。”
“所以魔苟斯认为，他最终别无选择，一定会回去……”瑟兰迪尔自言自语道，审讯室中唯一的光源打在他憔悴而波澜不惊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至少他会生病，这件事就难以解释。还有，你们共享了生命，他的生命依附于你，而你可以左右他的命运，因为这种情况从前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乌欧牟眼睛充满善意地看着瑟兰迪尔，以期让精灵乐观起来。
瑟兰迪尔却回了他一个不解风情的冷眼：“你骗了我，我的治疗对他并没有实质上的作用！呼……我也真是糊涂了，我怎么会信以为真……”
“唔，不能说完全没有实质上的作用，至少我认为小迈荣心灵上一定很享受。所谓爱情汤药是世上最好的灵药。”乌欧牟小声嘀咕，“再说我从不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小声嘀咕什么？”
“不不，没什么，我只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
“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逃狱？”瑟兰迪尔眯起眼睛，犀利地瞪向乌欧牟，“你们试图劫狱，帮助他，为什么？”
乌欧牟无奈道：“瑟兰迪尔，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主动越狱！哦，我以为只要有你在这，他会很乐意呆在牢房里，我还担心他会被你父亲折磨，而他为了你默默忍受折磨，结果给身体和灵魂都造成更大的伤害，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教唆小梅尔他们来劫狱！我们不能让他再回到米尔寇那边去，我们需要他的天赋！”
“这可能全是你的片面之词！”瑟兰迪尔厉声恐吓。
乌欧牟气愤地叫冤道：“维拉不撒谎！哦，好吧，曼威大人也曾经说过谎，但我从不撒谎！我向一如保证！迈荣曾经被曼威大人欺骗，而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可你再保证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说辞。”瑟兰迪尔冷下脸色，“你知道我在希斯隆的监狱遭受了什么酷刑，诺多可以那么对我，我也可以那么对你，乌瑞尔医生。你一定知道索伦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逃狱，他去魔法塔楼一定有什么目的，而你们的劫狱和他的逃狱，时机发生得如此不谋而合，不是你们事先有预谋，难道还真的是巧合？”
乌欧牟简直被瑟兰迪尔的恐吓吓傻了，滚着眼泪道：“哦，可这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求您别对我用刑，我最怕疼了！”
“你不把你们的事说清楚，我只能那么做。”瑟兰迪尔疾言厉色道。
乌欧牟痛苦道：“小迈荣正好在这时候越狱了，而我们又正好在这时候来救他，我们事先没有商量过任何细节，你一路上都跟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吗？好吧，随便你爱怎么样，曼威大人说得没错，你们精灵有时候固执起来就是无药可救！但是但是，有两点我必须再次强调，第一，小迈荣真的不能再受伤了，他会生病，这是不祥的征兆，说明他已经控制不了力量，他很虚弱，虚弱到连普通的瘟疫疾病都无法抵御，如果你不想失去他，就别再让他受伤；第二，他是爱你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对你的爱没有虚假，因为我试过他！”
瑟兰迪尔愣了一下，一刹那，许多画面掠过他的脑海，而他最终摇摇头：“可他还是跑了，而我可能犯了一个会让我后悔一生的错误。”
乌欧牟不解：“……什么？你们，还做了什么？”
瑟兰迪尔无言地凝视着桌上的油灯，那摇曳的橙色火苗仿佛变成了天边绵延千里的火烧云。
半边天空的霞光都浸透在醉人的火红中，旅馆的房间沐浴在这样旖旎而美好的画幕里，温暖舒逸，似乎无意间营造出了令人沉沦的气氛。
索伦平躺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这个整天叽叽喳喳嘴巴停不下来的家伙终于不再出声了，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均匀柔和的呼吸。瑟兰迪尔本来侧身坐在床边给他擦汗，余晖的光在索伦俊美的脸颊上晕染出一种诱人的淡淡绯红色，鬓边发梢上的汗珠在霞光里亮晶晶的，漂亮得令人窒息，瑟兰迪尔不知不觉看得有点出神，就俯身去吻他的额头。
这样的气氛下，这样的环境里，可能注定这么一吻就要吻出事情来。
索伦迷迷糊糊间念着瑟兰迪尔的名字：“兰兰……兰兰……”
一声一声，虽然是令他讨厌的名字，却仿佛最轻柔的爪子挠动着心灵最脆弱的地方。瑟兰迪尔被他喊得心底一片柔软湿润，淌着甜蜜的泉流一样，忍不住更小心地低头去吻那双唇。
唇没有吻到，索伦无意识地歪过了头去，露出脖子后面一片覆满细小汗珠的肌肤，瑟兰迪尔这时就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在地底宫殿洞房花烛夜说的那些话。
【“瑟兰迪尔，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索伦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异常的认真，看得出这并不是一句戏言。
精灵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笑了一下。
其实瑟兰迪尔真的认为这句话很无稽，就好像天方夜谭，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索伦有一个孩子。
何况他们已错过了那个最好的时机。
可是这个时候，旅馆房间里的气氛恰到好处地令人容易放松下来，沉醉其中，晚霞如此妩媚而温暖，包裹着他们两个一路来颠沛流离风雨飘摇的亡命人，谁也不敢说如斯相守会永远持续下去，这一刻的宁静安稳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它可能忽然间就会中断，忽然如此亲密相依相偎的两人就要分离。
瑟兰迪尔脑海中不禁感伤地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未来片段。
王座上，他如此孤独，身周无数人影来去匆匆，却没有索伦。
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未来，索伦那时已不在他身边。
“兰兰……”
“索伦……”瑟兰迪尔柔声喊了一声，躺下去，把索伦抱紧在怀里，把头埋在他发烫的颈窝里，“纵使你是恶魔，我已将灵魂献给你。我爱你，索伦。你千万别离开我……”
他沙哑地恳求着，无助软弱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那时候还没有太多的负担，没有王位和国家部族的束缚，他要和恶魔并肩同行，仅仅只要做好有一天也可能会和这个恶魔同归于尽的觉悟。
那时候辛达族的未来仍镶嵌在庭葛王的权杖上，诺多族还有芬巩和芬罗德这样的大智大勇者。其他的，还有他父亲和许多辛达贵族撑着。精灵的未来，看似还有无数人可以掌舵远航。
也许他随时可以卸下肩膀上的责任，可以任性一下，因为还有许多许多人能代替他去做他没有做的事。
可能就是这一瞬间意识的松懈令人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瑟兰迪尔尽管颤抖得很厉害，心里有无限的恐慌，但他还是咬了下去。那一刻，他其实无暇多想，思绪就好像被某种强烈的渴望剥夺了，一种魔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响，反复地引导诱惑他坠入深渊。
鲜血的滋味美妙至极，温柔地润过他的咽喉，引导着他进一步地吮吸索求。
索伦发出微不可闻的惨叫，但是他没有抵抗，就像被征服的野兽，温顺地任瑟兰迪尔舔咬。他额头上渐渐浮现出迈雅的印记，它焕发出迷人的光彩，那种光彩又渐渐笼罩住他们全身。
过了会儿，等瑟兰迪尔松口时，索伦却坚决地拉住他。“这样还不够……”他双眼接近于空茫，映照不出任何事物，好像只是凭着潜意识，意识游离地凝视着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自觉有些迟钝笨拙地愣了一会，但是属于生物繁衍的本能给了他答案。他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亲吻索伦的脸颊，心中隐隐的悸动逐渐扩大，满涨在胸腔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难道我还可以……”
危险的界线在这一刻崩塌。
(中间拉灯部分，请找我的微博查看……）
索伦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就昏睡了过去，他的呼吸慢慢微弱起来，却近在咫尺。
“我爱你，小恶魔。”
瑟兰迪尔数着他睫毛上的一串小水珠，觉得他这一天真是很不容易，抱着他睡了一会才下床穿衣。
天边的火烧云就如熊熊烈焰，连成了一片覆盖天际的深红火海，夜幕降临以前，天空绚丽如画，就好像整块蔚蓝的画布上忽然倾倒了一片朱红的颜料。
在黑夜以前绽放出最热烈的色彩。
“有人将会继承迈荣的天赋。”那一刻，曼威在遥远的维林诺塔尼魁提尔山巅，对着天际火红云彩的异象，沉思道，“迈荣，你选择把你的天赋交给精灵吗？……那是米尔寇想要的东西，也是唯一或许能令他回到我们身边的契机。可是，你却把它交给了精灵。”
作者有话说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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