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权戒》红狸

44、第四十四章

　　索伦被关进大牢后，很快就昏了过去。
　　他的灵魂太虚弱，随时有可能崩散。
　　埃努的本尊是灵体，灵魂支撑着一切。
　　魔苟斯用黑暗之心禁锢了索伦的灵魂，黑暗之心控制着他，时时摄取着他的力量为滋养的养分，一口泉如果被过多的摄取总会干枯，魔苟斯重伤了他的黑暗之心，那颗心脏现在为了恢复过来，饥渴地更加疯狂地吸食他的力量，就像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狼吞虎咽地急着要把他整个吞进去。

　　他的虚弱是精灵们无法想象的病痛，身体的体温急速下降，难以再维持常温，他感到极度的寒冷，就像一直浸泡在冰水中，十根手指针扎一样刺痛，而视力也不再能够穿透黑暗，目光涣散迷蒙，稍微远一点的物体就看不清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魔苟斯折磨他，迫使他屈从臣服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瑟兰迪尔来捅他一刀，他没有多余的力量能够再来愈合伤口，他会立刻死亡，完全的消失毁灭。
　　他现在比一只小动物还容易杀死。

　　这个虚弱的阶段恐怕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更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他和一如的儿女不一样，虽然也是一如创造的生命体，但灵体一旦崩散，他就再也不存在了。
　　魔苟斯其实并不在乎会失去他，他在乎的只是索伦会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这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了，也许魔苟斯知道，他会就这么一直虚弱下去，然后彻底消亡？

　　索伦胡思乱想着自己悲惨的境地，不禁就开始自怜自哀起来，也许他就快死了，而如果真的被瑟兰迪尔知道了这个弱点，不知会怎么样？
　　瑟兰迪尔会趁机再给他一刀，雪上加霜吗？

　　此刻，他的心情被自卑、伤感、怨愤、自私自利、不甘心等各种负面情绪缠绕束缚，仿佛无数的荆棘缠着了他，要把他拽进黑暗的泥沼中，堕向最深的深渊。
　　昏昏沉沉间，他脑中又浮现了瑟兰迪尔被吊在半空中，他那邪恶的魔主凌辱亵玩精灵的画面。

　　他是一个心理洁癖非常严重的人，平常看到别人碰一下瑟兰迪尔无论哪里，心里都会很不舒服，很愤恨，想剁了别人的爪子泄愤。而魔苟斯却逼着他，目睹自己心尖上的精灵美人被蹂躏玷污，那简直比直接割他的肉剔他的骨还痛！
　　精灵的头发除了血亲之外，外人不可以随便摸，他们有着那么强烈的贞洁意识，一点点非礼的举动都会令他们痛苦欲死，而魔苟斯用他罪恶的手不断揉玩了瑟兰迪尔的金发，还恶贯满盈地视奸他！索伦不知道此时的瑟兰迪尔正在怎样的屈辱中饱受煎熬。
　　想到这里，索伦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一边自我厌恶，一边咬牙切齿，各种自虐的心理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蜷缩在墙角边，就像一个可怜虫，把头埋进双臂里，在自我的嫌弃和对魔苟斯的怨恨中慢慢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冰凉的甘露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看到他的水神老友乌欧牟就坐在床边。
　　幸好希斯隆的牢房条件不差，床还算干净舒适，油灯也足够明亮，不然乌欧牟的样子可真要吓了索伦一大跳。他的金发不再是顺滑服帖地披散着，而是凌乱无比蓬头垢面，衣服上沾满了泥污，脸上还肿了一块淤青。
　　如果不是那纯真善良的眼睛太有标志性的话，索伦几乎就要以为这只是个样貌和乌欧牟幻化的皮囊很相似的正牌精灵，而非维拉仿制！

　　“你……你这是怎么了？”索伦大为吃惊道。
　　“你指我的外貌吗？”乌欧牟看起来满不在意地道，“哦，经过我的一番激烈挣扎拼死抵抗……精灵们终于把我抓获，就是这样。”

　　索伦听得云里雾里，主要是他现在很虚弱，脑子也不太好使了。他茫然地盯着乌欧牟看了一会，他很虚弱，声音也显得异常轻软地从嘴里逸出来，“你为什么会在这？这里是牢房……精灵们怎么可能抓得住你？”
　　乌欧牟摊了摊手，“所以我假装顽强地抵抗，宁死不屈，你看我脸上还挂了彩呢，这样看起来逼真一点，你说是不是？我得让他们相信，我只是个普通的，精灵。”
　　索伦头疼地揉着眉心：“……”

　　“哦，我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好吧，这很好理解。精灵们把我也当嫌疑犯了，他们认为我是你的同党。所以，你进来了，我也进来了。”乌欧牟用手指比划着自己和索伦的亲密关系，“我费了点功夫，从隔壁牢房穿墙过来看看你。可怜的小迈荣，我感觉到你的灵魂力量非常微弱，你的身体好冰凉，如果一直没有好转的话，你会死去，你的力量正在快速地流失。”
　　心地善良的乌欧牟说着就要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索伦瞪了他两眼，道：“别乌鸦嘴！你会从隔壁牢房穿墙到我的牢房来，就不会逃出去，想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吗？”
　　乌欧牟莫名地眨了眨眼：“你想出去？可如果你想出去的话，这里关得住你吗？”

　　索伦费力地支撑起身体，靠着墙角，没好气道：“你都看出来了，我现在很虚弱，我暂时脱离不了这个精灵皮囊，一旦解除，可能我就再也凝聚不出实体了。我不能再丢弃这个宝贵的皮囊，如果再也不能重塑这具肉身，瑟兰迪尔……”他反复强调着，忽然鼻子一酸，连忙掩饰地改口，“咳，所以这里绝对以及肯定关得住我。”
　　打死他，他也不会让乌欧牟看出他的软弱！

　　乌欧牟当然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他们神祇还没碰到过死亡临近的事例。他双手捂脸惊恐地叫起来：“天哪！一如大神在上，你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那一会他们要砍你的头，你不就真的死了！我想你反正砍不死，所以本来并没有把他们要绞死你这件事放在心上呢。”
　　“那你现在先把自己弄出去，然后想办法让他们不要绞死我啊啊啊啊！”
　　“哦！可我已经被抓进来了，现在忽然失踪，身份会暴露的吧！曼威让我们隐姓埋名潜入中土秘密进行调查，他尤其提醒过我们，不能让精灵们识破我们是维拉的身份。”乌欧牟指了指窗外，“不过欧西没被抓进来，也许他能想想办法。哦，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心尖尖大美人杀了个精灵，现在被全城通缉呢！你知道这件事吗？”
　　索伦：“……”

　　乌欧牟慷慨解囊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你家大美人的情况的，我想你应该很担心他。”
　　索伦一听，眼睛都立刻亮了起来，喜出望外道：“瑟兰迪尔呢？你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哦，是这样的，你耐心听我把来龙去脉讲一遍。”
　　“请简略点。”
　　“当然，我告诉你的就是删减版。”

　　以下就是乌欧牟大人长篇赘述的来龙去脉的，所谓的“删减版”……的再精简版！

　　话说，案发前，乌欧牟正在礼堂里和他心仪的姑娘——就是那位身材婀娜多娇小蛮腰销魂的金花领主的女儿——共舞——无数曲——之后，他们迅速谈到了私奔的事。
　　因为金花领主的女儿是要准备许给芬巩殿下做王妃的，乌欧牟自知正面与王储殿下决斗有失体统欺凌弱小，所以决定私下里解决。
　　索伦听到这里，鄙视且厌恨地看了乌欧牟一眼。秀什么恩爱呢你！秀恩爱死得快啊！！

　　接上上段，乌欧牟大人就怎么和金花领主的女儿洽谈私奔细节的事大致省略地介绍了一万字……然后他们来到主席桌附近取酒的时候，听到了芬国昐和孙女的对话。
　　“你父亲图尔巩呢？”芬国昐环顾了一圈舞池，最后视线回到伊缀尔这里。
　　伊缀尔心情显然不大好，恹恹地回答：“他大概去花园找瑟兰迪尔谈谈了。”
　　伊缀尔这句话在此刻听来无关紧要，不过是一句无心的话，说的也是事实。但有些事往往就是有这样微妙的因果关系，因为一些话的先入为主，而让人产生了主观的前后联想。

　　这里暂且先不论这句话对芬国昐产生的误导，芬国昐听了以后，便沉下脸色来，坐到图尔巩的位子上，语重心长地对伊缀尔说，“伊缀尔，你为什么现在才让你爷爷知道你对瑟兰迪尔有这种心意呢？照爷爷的看法，他并不适合做你的丈夫。”
　　伊缀尔因之前和父亲的争论正闷闷不乐，她在爱情方面一向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很忠于自己的感受，当即就反问她爷爷芬国昐：“有什么不合适的？瑟兰迪尔亲王人品贵重，身份与我门当户对，武艺超群，能征善战，最令我欣赏的是，他爱护他的封臣、子民和跟随他的每一个士兵，他的品格和才华都十分吸引我。爷爷，您为什么不喜欢他？难道您也歧视他因为不幸的遭遇而伤毁的容貌？”
　　“你和他接触过几次？了解他多少？”芬国昐不以为然道，“能征善战，武艺超群不是你选择一个好丈夫的标准。而且我听说，他曾在订婚当天回绝了他的未婚妻，对待婚姻如此轻浮的男人值得你托付吗？”
　　“我认为那只是谣言。”

　　芬国昐耐心地变通道：“好吧，退一步说，我对他本人没有成见，我承认他很优秀，足以配得上你，但他是埃卢.庭葛的宠臣——”
　　乌欧牟之所以把这段话记得那么仔细，是因他当时一听，发现不妙，冰雪聪颖美貌高贵的伊缀尔公主将有可能成为他家亲亲小迈荣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呢，他怎能不好好帮着老友探听探听虚实敌情？

　　芬国昐的话没讲完，这时卫兵冲进了礼堂，一路穿过人群和舞池，疾奔到主席桌前，噗咚一下跪了下去，悲愤地大叫道：“陛下！陛下！二王子……图尔巩殿下，在花园里被人暗杀了！！！”
　　芬国昐和图尔巩的女儿伊缀尔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有反应时，礼堂里已一片唏嘘哗然。
　　“什么？！”芬国昐遽然从椅子上窜起来，差一点撞翻餐桌。伊缀尔愣在那里，目瞪口呆，很长时间都没能从颤抖的嘴中吐出字音来。
　　然后，公主提起裙子，健步如飞地第一个冲出了礼堂。

　　礼堂里霎时炸开了锅，喧杂议论几乎要掀翻屋顶。
　　芬国昐国王从主席桌上下来，神情肃穆地奔向了花园，跟在他后面的是芬巩大王子，跟在芬巩后面的是梅斯罗斯大殿下，诺多芬威王的长孙嫡孙；跟在梅斯罗斯身后的是库路芬和安格罗德，然后跟在他们俩身后的是艾林凯拉，再后面……（以下再次省略乌欧牟原版概述的一万字）
　　他们一群人来到了室外，乌欧牟跟着大部队推推搡搡出来的时候和金花领主的女儿走散了。

　　凶案现场顿时被人海团团围住，图尔巩倒在血泊中尸骨未寒，月光从未这么冰冷无情地落在精灵身上，黑白相印，显得那猩红的血池更触目惊心。
　　第一个冲出来的伊缀尔跪倒在地上，抱着父亲的尸体失声痛哭，芬国昐紧跟着跪在了二儿子边，把他从伊缀尔怀里接过来，看了一眼，诺多最高君王眼中霎时布满血丝，悲愤交加。
　　芬国昐性格是相当沉稳刚强的，一下子也没有马上质问凶手是谁，只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

　　芬巩继承了父亲的冷静隐忍，沉默地站在一旁，父子俩这时候的克制其实很好地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没有让事态变得更糟糕。如果第一时间就追讨凶手，在场都是达官显贵，任何一点歧义就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可惜情况也没有好太多，或者说，正是因他们没有立刻盘查凶手，才有了后来的误入歧途。

　　芬巩满脸难以置信，紧紧锁着眉头，攥紧拳头压抑着情绪，直到梅斯罗斯轻轻推了他一下，把地上那把沾满血的剑拾起来给他看。
　　梅斯罗斯也不是故意要误导什么，只是那把剑刚好就在他脚边，他第一个注意到了这把凶器，自然想都没想就拿起来，准备和芬巩一起研究一下现场唯一的罪证。
　　“这是……！”

　　月光清冷，冷漠地照出剑柄尾端上具有代表意义的纹章浮雕。

　　插个题外话，多瑞亚斯制造的武器很有标志性的特征。
　　早年，在神树纪末期，明霓国斯刚刚建国的时候，辛达精灵并不擅长制作兵刃，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士兵往往在武器防具上要落后从维林诺归来的诺多族一大截，这自然会使战斗变得艰辛无比，伤亡也总是很惨重。直到瑟兰迪尔上位，接替了父亲的兵刃制造部校尉一职，这种情况迅速得到了改善。

　　不得不说瑟兰迪尔是个军事天才，他对兵器的构想和创意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敏锐嗅觉，多瑞亚斯的兵器制造技术在他的带领下有了质的飞跃，不过，也因他个人的品味、喜好和审美，兵器都具有固定的特点。
　　譬如说，刀剑一类的武器，都修长而厚重，大多为单刃剑，刃口宽度有统一的规格，刀尖弧度极大，这样一刀削下去威力要比直刃的增加数倍，配合手势力道和巧妙的角度，即使是对付皮糙肉厚的半兽人，斩人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瑟兰迪尔虽然没有索伦那样严重的纠结症，但对刀剑的规格和特性十分固执己见。

　　梅斯罗斯拿在手中的这把剑就有这些特性，剑刃宽，刀背厚实，刀尖弯度如若月勾，剑柄只雕刻着简洁的花纹，和诺多族的精灵剑常常有繁缛的纹饰不同。
　　而且这把剑被精工打造得十分完美，选用品级一等的钢材，保养得也很好，剑柄上镶嵌满无数的蓝宝石碎粒，说实在的，这把剑从工艺和品级来看，绝对是贵族才能享有，而凤毛麟角的贵族战士中实在没有几个有这样的恶趣味，芬巩一眼瞧见，几乎就要吐槽这绝对是瑟兰迪尔的爱剑！

　　蓝宝石乃纳国斯隆德盛产之物，要知道，当年芬罗德和瑟兰迪尔赌博，不知输掉了多少蓝宝石！而多瑞亚斯出产的宝石一般都是白宝石和黄钻。
　　这个时期精灵贵族非常富有，常常会以宝石做筹码赌博，将赢来的战利品镶嵌在刀剑佩饰上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精灵战士很多都会这么做，瑟兰迪尔当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芬巩的这个念头很能说明问题，他算得上思维缜密，谨言慎行，但仍然一下子就产生了这个强烈的想法，换做别人，就更容易被这个观念引导过去。
　　而且，毫无疑问，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尾端上雕刻的正是瑟兰迪尔的菱形纹章，不久前，芬巩还受托找人给他刻制过火漆图章。

　　芬巩哑然将剑从梅斯罗斯手上夺过来，盯着仔细审视了很久，才不敢置信地逸出一句：“不可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死去的是他的亲弟弟，芬巩这时候再理性，也很难完全不受感情左右。在急于想知道凶手身份的时候，谁看到这把剑，第一个念头都会怀疑瑟兰迪尔，这是本能的反应。
　　不过下一秒，他就摇头，冷静地否决了：“不，不可能是瑟兰迪尔，有人借刀杀人！”

　　芬巩怒不可遏地咬牙，他更痛恨凶手不仅行凶，还要栽赃嫁祸，故意挑起辛达和诺多两族的纷争！
　　芬巩思维敏捷，而且能冷静客观地分析，他的判断已经揭露了事实的一部分。但人多口杂，众口铄金，本来离得很近的真相反而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沉入了迷雾中。

　　梅斯罗斯虽然也不相信是瑟兰迪尔行凶杀了图尔巩，但他的思维习惯和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武断地盲从，也不会顺应自己的直觉，而是会置身事外，做出最符合表面现象的公道的评论。他困惑道：“这把剑我见过……以前瑟兰迪尔随身佩带过，难道他后来把它送给别人了？瑟兰迪尔不轻易送别人剑，持有这把剑的人，说不定和瑟兰迪尔关系匪浅。”
　　他这倒不是想指证瑟兰迪尔什么，完全是据实提出疑点而已，并不带个人私心感情。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芬国昐听到了梅斯罗斯的话，脑中又忽然想起了之前伊缀尔的话，前后时间相隔才不久，很容易联系在一起。

　　芬国昐一惊一乍间，大步过来。芬巩其实本来想把这把凶器扣在自己手里，暂时不声张出去，之后先秘密调查，他深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关乎到两族在外交的和睦，这里面的险恶，踏错一步，就足以引起一场战争！但芬国昐朝他看过来，他不得不把剑递给父亲。
　　“瑟兰迪尔的纹章……”
　　芬国昐的声音把伊缀尔公主也吸引了过来。

　　伊缀尔十分坚强地含住了眼泪，拿过剑，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忽然咣当一声，剑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她的眼泪瞬间失控地淌满面颊，神色恍惚，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倒下去，“这是瑟兰迪尔的剑，是很久以前，我送给他的，虽然已改造过。我告诉他，希望他在出征时都能把它佩带在身边，我希望这把剑能护佑他征战大获全胜，凯旋而归……他用它杀了我父亲？……”
　　“不一定是瑟兰迪尔。”凯兰崔尔推开了人群，走出来，道，“图尔巩被刺杀的时候，我就在花园里。不过我没有看清凶手是谁，夜色太黑了。只是我认为，不一定是瑟兰迪尔。”
　　她的证词其实非常含糊，模棱两可，怎么去理解都行。之后，库路芬接上她的话，道：“我看到瑟兰迪尔离开礼堂后不久，图尔巩殿下也出来了。有侍卫听到他们在花园里交谈，似乎还有争吵。也许瑟兰迪尔被激怒，一时冲动，杀了图尔巩殿下，然后逃逸？他的确现在人不在这里，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安格罗德并不赞同库路芬的臆断，他本来只想补充一点，将事实不带感情地陈述出来，提供一条线索，但他的措辞却又让人误会他支持库路芬的判断。他说：“他那个亲信，艾戈拉斯也不见了！”
　　芬国昐表情明显有了动摇，他痛失儿子，太过伤心，难免感情用事，这时候旁人三言两语就轻易能左右他的判断：“难道真的会是瑟兰迪尔……”他猛然看向伊缀尔，伊缀尔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捂住嘴背过身去，肩膀剧烈颤抖，“不……父亲和他说了什么，会让他不惜痛下杀手……”
　　公主掩面伤心欲绝地痛哭流涕，凯兰崔尔抱住了她，不断安慰。

　　这时候，艾林凯拉自认和公主关系不错，也走出来安慰了几句，随后看向诺多君王，“事情听起来有点诡异，也许不应过早论断。瑟兰迪尔可能只是刚巧不在这里，如果不是他做的，他等会肯定会回来，当面问问他就行了。”
　　库路芬冷笑道：“如果他一直没回来呢？”
　　艾林凯拉淡淡瞥了库路芬一眼，抿紧嘴巴没有再说话。她不能说得更多了，库路芬王子狡猾多疑，如果引起贡多林圣树家族和费诺一族结下纠葛，那就得不偿失了。
　　芬国昐还是比较谨慎的，在下论断前，他需要证据，因此马上质问库路芬：“有谁听到了瑟兰迪尔和图尔巩在争吵些什么？！”

　　一个弥天大谎就在此刻诞生了。
　　一切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剧本。

　　人群里应声走出来一名侍卫，戴着头盔，看不清脸，战战兢兢地站到诺多至高王面前，低着头道：“陛下，我、我听见了他们的争吵，似乎……是关于公主殿下的……我、我还亲眼看见了，瑟兰迪尔亲王突然拔剑刺向图尔巩，图尔巩殿下躲过了他的第一剑，但紧接着，他就从图尔巩殿下的背后一剑杀了他……”
　　芬巩和梅斯罗斯不约而同惊诧地一怔，伊缀尔骇然地转头看了一眼侍卫，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欲绝地跪倒在了父亲的尸体边。凯兰崔尔冰冷地看向那名侍卫，但她随即移开视线，蹲在公主身边，似乎对周围的骚动已漠不关心，只专心安抚公主。

　　芬国昐这下怒火中烧了，所有的悲痛、愤怒、仇怨、恨意都被侍卫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复仇的怒火像火山喷出的岩浆一样覆没了他的理智。他拣起剑，一剑狠狠投掷出去，剑刃斜插入不远的一棵树干上，没入进去整整一半，剑柄发出惊人的呜鸣和震动。
　　“我发誓，这笔血债如果不血债血偿讨回来，我芬国昐必在将来死无全尸！”如此立下毒誓后，诺多君王接着沉声大喝，“来人！立刻封锁王宫所有出口大门，出动侍卫队全城搜捕瑟兰迪尔！还有他那几个亲信也不能放过，全部将他们押进大牢听候审讯！”

　　“父王，以瑟兰迪尔的为人，他——”芬巩还想上前去劝阻，但芬国昐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劝谏，一口打断大儿子，“你弟弟被他杀了，你还帮着他说话？不管他为人怎样，为什么要行刺图尔巩，这件事会查的水落石出，如果是他干的，我一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偿命！”
　　诺多至高君王愤怒的背影消失在涌动的火光中，宫廷里顷刻间兵荒马乱，如临大敌。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会却成了黑暗降临前的哀歌。
　　彩灯萧瑟黯然，鲜花被铁靴踏碎。
　　乌欧牟混在人群中，听闻了这一系列骇人的事，当时，他的思路是这样的：
　　他想，不好了，迈荣心尖尖的大美人杀人了！要被诺多王绞死了！那迈荣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俺来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