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权戒》红狸

30、第三十章

　　希斯隆东南方向的米斯林山脉中。
　　远方的米斯林湖畔从大片错落交织的林叶间望过去忽隐忽现，高大的蕨类像山岩一样仿佛要崩塌倾倒下来，那股压迫感时时刻刻浮荡在林中，阳光被利剑一样布满荆棘、纵横交错的锋利枝叶割碎，在北方干燥的泥土上落下一个个细小的碎花一般的金色斑点，成为一片肃静中难能可贵的一缕和煦。
　　这样的山林中，肃静压抑，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气息，即使是熟悉地形的希斯隆的诺多精灵都要十分小心辨别方向，而平常一般来说，除了必要的守备以外，没有人会闲到没事做，踏进这片深林中散步。

　　此刻，却有两个精灵穿行在其中。

　　走在前面的，高大而皮肤黝黑的黑发精灵不断挥舞着一把弯刀，劈开挡路的树枝和粗藤，刀刃上水波一样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反复滑过。
　　终于，黑发精灵停在一根斜吊着的枯树干上，回头对身后面貌秀美，有着一头几乎垂到地面的金色长发的精灵说：“我认为我们的方向已经出现了偏差，我早就说过，还是应该沿着河流走。”
　　慢悠悠赶上来的金发精灵怅然叹道：“亲爱的欧西，我们不可能沿着河流去到任何一个地方，这里附近根本就没有水源！只有一个湖，离我们还很遥远！”
　　黑发精灵摊手争辩：“那么，我们压根就不应该和奥力分开！早知道你在林中一点方向感都没有，我们就应该和他一起行动！起码他不会在森林里迷路！”
　　说着，黑发精灵泄愤一般地用弯刀狠狠劈断了一根树杈。

　　枝条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砰地砸落在泥地上，掀起了无数叶片，飞舞着落得金发精灵满头满脸。
　　“哦，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欧西！”金发精灵狼狈地拍掉沾到头发上的碎叶，冤屈道，“奥力变成了一个矮人，你不知道矮人在精灵王国并不受欢迎吗？除非他们和精灵有互利的生意合作。”
　　黑发精灵点头道：“我看奥力根本就不是来协助我们抓索伦的，他是惦记着他的矮人们，想去走亲访友呢！”
　　金发精灵接着道：“真要怪的话，你应该怪奥力为什么把山岩地貌塑造得那么复杂，还有雅凡娜播种的花花草草也太多了！如果都是平地，那就省力多了，就像大海一样，一眼就可以望到老远。”

　　“奥力这样做，是为了帮助精灵能够避过米尔寇的视线。”
　　“哦，是的，好吧，的确是这样。”金发精灵倨傲地维护着自己的威信和尊严，“其实在很久以前，我还是很熟悉中土的地形的，别忘了，是我带领精灵们穿过森林和海峡，去到阿门洲的。可我很久没有来过中土了，你应该理解的，谁知道这些树木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大，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乌欧牟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时候，在他们头顶上方的林叶间忽然跳窜下十来个精灵，荷枪实弹地眨眼就把他和欧西团团包围，其中一个精灵手持的长剑就危险地抵在维拉乌欧牟的下巴上！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偷偷摸摸闯入希斯隆王宫的南山！”
　　乌欧牟：“……”
　　他不是索伦，要他马上就脱口而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谎言，那是很难的，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而他也不能说自己是一个从阿门洲来的维拉，不然他披上精灵的外皮伪装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呢？

　　乌欧牟只默默地思索着，中土的精灵似乎比他们生活在阿门洲的时候野蛮残暴多了，这应该是米尔寇的黑暗力量影响了他们的心志的缘故，以及发生在阿门洲的争端让这些精灵的心灵染上了仇恨的阴影，他们一族背负着无法逃避的诅咒。
　　乌欧牟既同情这些精灵，又有些苦恼，而他还来不及开口辩解两句，就有两名精灵一左一右交叉着剑刃架在他脖子边。
　　“芬巩殿下有令，任何可疑人士都必须小心提防。把他们先抓回去关起来！”

　　“乌欧牟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精灵变得没以前礼貌和温顺了！”欧西的火爆脾气让他忍不住武断地抱怨道。
　　“你还是闭嘴吧，少说话，跟他们走就是了，至少我们不用继续在这林子里转圈圈了。”乌欧牟嘀咕说，“还有，别叫我的本名，你个健忘的笨蛋。我们不能让索伦察觉到我们已经来到中土了。”
　　“嗯……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小乌，或小欧，或小牟，随便你。总之别叫全名！”

　　这时候距离索伦他们来到希斯隆已经过了两天。
　　而此时，在王宫图书馆中——

　　摇曳的火苗清晰地照出陈旧古书上的繁缛文字，那文字是世上最难懂的一种语言，索伦捧起书，紧挨着光源，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它们。
　　很可惜，它们也许认得索伦，还很有点亲近的味道，但索伦不认得它们！
　　不得不说，索伦这时候已经十分心切焦急了。他本来是很有自信凭他的聪明才智，找到医治龙焰灼伤的方法，然后现学现卖地治好瑟兰迪尔，他一直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但结果，海底捞针生生耗费去两天两夜的时间不说，现在，还有一个巨大的难题横在他面前。
　　在他们看不懂的那段文字上方，是一段用诺多精灵语言记述的文字，说明了远古时候曼威率领众神与米尔寇交战的事，那场战役，精灵在阿门洲时听维拉们谈起过，便记录了下来。

　　段落最后的几行文字这样描述着：
　　米尔寇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许多在往昔追随他的神灵都在他的蛊惑下变成了恶魔，黑暗的身躯吞噬了它们烈焰的心，其中也包括一位维拉们最重视的同伴。
　　米尔寇还将一些走失的精灵抓回他的乌图姆诺堡垒，也诱使他们堕落为邪恶生灵。
　　曼威终于决定，号召维拉们与米尔寇展开大战，他们数次围攻乌图姆诺，那些战役惨烈而漫长，不过曼威十分了解米尔寇的力量，他最后牺牲了他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削弱了米尔寇的力量，维拉们最终取得了胜利，将米尔寇囚禁了起来。

　　索伦又看了看下面的那段复杂的文字，他深信，这段连他都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由曼威亲笔书写下来的，精灵们只是将它描摹抄写下来而已。
　　曼威有无限的知识，他的文字恐怕只有米尔寇能参悟一二。
　　索伦懊丧地咬着牙齿，恨不得将这段文字嚼碎吞咽下肚，冲到阿门洲去把曼威提到中土来送到他心尖尖的大美人瑟兰迪尔的床边！
　　当然，这个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巨大的门扉这时忽然被推开了一些，一个侍卫诚惶诚恐的站在门边道：“芬巩殿下，南山的侦查卫队在山林里捉住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分子，他们已被关入大牢，您要去看一下吗？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芬巩起身，和索伦交错了一下眼色。索伦向来警惕而多疑，快速地思忖了一下，抢先问道：“什么样的可疑分子？他们长什么模样？”
　　侍卫没有回答，而侦查卫队的队长从门外走进来，详细地描述了下：“是两个精灵。一个金发白皮肤，长得很俊美，看起来像凡雅族的精灵。另一个身材高大，黑发黑皮肤，黑眼睛，像是我们诺多族的精灵，但却报不出编制祖籍。我问他们从哪里来的，他们慌慌张张半天也答不上来。殿下，您吩咐我们不要让任何可疑分子闯入，而他们两个擅自闯进了我们王宫南面的山林，鬼鬼祟祟，不知有何意图，我就暂且把他们关押进了大牢。”
　　“我去看看。”
　　“不。”索伦截住芬巩，“殿下，您还是一心一意想办法找出医治瑟兰迪尔亲王的方法比较重要，这件事迫在眉睫，一刻也耽搁不起。这两个精灵我也许认识，让我去看看他们吧。”

　　芬巩对索伦的举动毫无怀疑，因为他们都信得过瑟兰迪尔身边的人，同时，他又想到欧罗费尔领主还在等他的消息，瑟兰迪尔亲王在辛达王国中地位如此贵重而特殊，如果处理不当，延误了医治，没准会闹得两族邦交更加恶化也说不一定。
　　随着两天的劳而无获，这件事已经火烧眉毛了。
　　“好吧，时间确实越来越紧迫了。”芬巩妥协道，“那两个精灵如果是你的朋友，就让看守囚牢的士兵马上放了他们吧。”

　　乌欧牟和欧西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北方的诺多精灵们警觉性很高，故意隔开了他们。不过芬巩家的牢房和普通干净的卧室没什么两样，这个时期诺多精灵非常富有，尤其诺多王芬国昐的王宫，宫殿金碧辉煌不说，牢房都不惜造价贴金镶银，摆着一张舒适的大床。牢门对面凿出一个小窗，牢房坐落在悬崖峭壁上，望出去就是米斯林湖畔的风光，如果没有门口的守卫的话，这绝对是间理想的温馨卧房，随时能让人闲逸地小憩一会。
　　索伦让卫队长等在外边，独自走进了乌欧牟的牢房，乌欧牟就肃立在窗边发呆，看起来好像在苦苦思索什么。
　　这个凡雅族精灵的外貌实在太过耀目刺眼，美得很不真实，以至于稍微对精灵有些了解的索伦马上就怀疑这副皮囊是假的。

　　索伦咳嗽了两声，这位缺乏警觉性的维拉才回过头来。——维拉们大多都缺乏警觉性，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他们生来光明磊落，行事豪迈，遮遮掩掩不是他们会干的事。所以乌欧牟即使披上精灵的样貌，当他向索伦看去时，那双无瑕的水色眼睛被索伦一眼就看穿了。
　　至于维拉中最没警觉性的乌欧牟眨动着澄清透亮的眼睛，审视了索伦半晌，急切扑上来，热泪盈眶道：“芬巩殿下！许久不见，你的样子都变得令我认不出来了！”
　　索伦脑袋上顿时挂下三道黑线，心里着实鄙视了一下这个脸盲症重度患者，咳嗽道：“我不是芬巩。”
　　“你不是？”
　　“芬巩殿下是黑棕色头发的。”

　　乌欧牟霎时茫然了：“那你是谁？”
　　索伦大汗——所以说，你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呢？即便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乌欧牟的错，精灵和维拉毕竟是两个种族，维拉们把自己装扮得花花绿绿，特征鲜明，而精灵们在乌欧牟的眼里几乎都长得差不多，发色稍微相近一些，身材稍微相似一些，他就区分不出来了！
　　这位水神大大要是没有色盲脸盲，水流就不会只有一种形态一种颜色了，他那简单的审美赋予了水流简单的形态。
　　维拉的本心不变，性格就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和伊露维塔的儿女不同，精灵和人类会成长，会吸取前车之鉴，脱胎换骨，维拉不会这样。

　　乌欧牟一直保有着他的天真、善良和单纯，他的心灵就和水流一样清澈而蕴含生机。索伦再次见到这位久远以前的老友，一股时过境迁、故友重逢的复杂情感比之前还要强烈地在胸怀里面翻搅。
　　当他在瑟兰迪尔面前起誓改过自新时，就好像这具堕落枯萎的身体也将引来新生一样。
　　他最近可能真的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了，恋爱综合症在他身上尽显无疑，总是长吁短叹，总是悲天悯人，总是杞人忧天，患得患失得要命，简直是随时可能病入膏肓，要得失心疯的样子。

　　索伦抛开杂念，定睛深切而诚挚地凝视着乌欧牟——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真诚的眼神，连乌欧牟都差一点被他的眼睛打动——而就在这时候，他那深邃的冰蓝色眼底亮起一道炽热的金芒。
　　这世上最灿烂的金色，便源于他的这双眼睛，尽管此刻，那金芒中同时伴随着一道阴影。

　　“你应该认得出我来，我的朋友。”
　　乌欧牟霎时怔住，而后过了很久很久，才出声道：“……迈荣！”
　　“迈荣”这个名字是他无意识地叫出来的，自从索伦堕落以后，他们就遗忘了这个同伴的名字，而改口叫他索伦。

　　乌欧牟很久没有见到这蕴藏在一双眼睛里的耀眼金色了，这双眼睛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双充满力量和希望的眼睛，所有的维拉，包括迈雅都喜欢这双眼睛，一如赋予了它们特殊的光彩和意义。
　　时光转瞬之间好像又与从前衔接，中间的那些变迁在恍惚中似乎突然消失不见了，乌欧牟一时间心情太激动，情不自禁地就喊出了索伦的本名——Mairon，那个已在他们的沉痛哀悼和缅怀中逝去的同伴。
　　不过当那抹金色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被阴影吞噬，乌欧牟马上便清醒过来：“索伦！哦，天！索伦！你竟然就在我面前！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索伦看着性子直率的老友惊恐万状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我来跟你叙一叙家长里短，谈一谈善意的条件。”
　　“我们？我们有什么家长里短可谈？”乌欧牟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抓狂道，“你是米尔寇家的，我是曼威家的，随着他们俩兄弟撕破脸皮分庭抗礼，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了，没有家长里短可谈啊啊啊！你不要想用谗言蛊惑我！”
　　索伦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在整洁的床铺边坐了下来，看到旁边茶几上的茶具，便径自倒了一杯水，给他的老友也倒了一杯。他的样子不像是要谈条件，到真像是千头万绪地要叙旧。

　　乌欧牟毫无戒心地将水杯接了过去——反正就算有毒，他也不会被毒死，他的身躯百毒不侵，对一杯水完全没有必要提防，不过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索伦，充满警惕。索伦先行低头喝了一口凉茶，不由皱眉。
　　水的味道太淡了，虽然淬了花露的香味，还是淡而无味。
　　他长期跟着瑟兰迪尔混，似乎也习惯了酒的浓郁香醇。

　　“你要跟我谈什么？”乌欧牟手足无措，盯着索伦简直有点退避三舍，老鼠见到猫的样子，“我有什么可以跟你谈的？你别想拉拢我投奔米尔寇助纣为虐，我是不会向黑暗屈服的！”
　　索伦抬眼看了看这个就好像良家妇女被小流氓调戏了一样的老朋友，哂笑道：“米尔寇也不会要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下属的。”
　　乌欧牟眨了一下眼睛，在牢房里走了一个来回，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你在骂我？”
　　“不，我在夸你正义凌然。”索伦随口忽悠道。

　　他不得不感谢曼威，把维拉中最单纯善良的乌欧牟派了过来，使他得以再见到这位昔日老友，可以有一番促膝长谈，这可以说是他几千年堕落以来最大的幸运。
　　——在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时刻。

　　乌欧牟当真被简单地就那么忽悠了过去，没有再去计较。
　　尽管他知道索伦狡猾，但他没办法和索伦一样狡猾，他的本心纯净温柔，心中亦不会产生仇恨，对于索伦，他只有惋惜和痛心而已。
　　想起刚才在索伦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金色，他的痛惜之情不禁又浮上心头，声音便有些干涩发苦：“索伦，你已经识破了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在你面前伪装下去，我念你曾经是我最珍视的挚友，即便是如今，我依然愿意对你坦诚相待。
　　“曼威已经知道你潜伏在精灵中，我们虽然还不清楚你和米尔寇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但你打伤了欧西，我还打听到，你们放了一头巨龙袭击精灵。你们的这些所作所为，我们不会再坐视不管了。”
　　“也许……”乌欧牟心情复杂地看着昔日老友，“也许有那么一天，曼威会再度离开阿门洲，御驾亲征。我当然不希望你帮着米尔寇和我们开战，你原本不该是那样。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乌欧牟说完这些，心里便更加酸涩。

　　亲爱的迈荣，你原本不该是这样。
　　叛变不应该烙印在你的身上，那与你的诞生背道而驰，是最令人吃惊和痛心疾首的事！
　　有许多迈雅都堕落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你会叛变。

　　“是，大战也许就快来临了。米尔寇大人……”
　　索伦轻轻地一笑。

　　这时候正好有一缕清浅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落在他半边宽大的肩膀上，描画出他伟岸的身形和深刻的五官，一双明亮的眼在光影交错中岿然不变。
　　外貌尽管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但眼睛始终是心灵的映照。索伦的眼睛深邃明媚，微微地向上斜挑起来的时候，疏朗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晰地被阳光勾勒出来，打碎了眼底冰寒的光芒，有那么一点沉静迷人。
　　那深邃是此时缠缚心灵的阴影，那明媚是昔日光明的残余写照。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明媚其实尚未从深暗的眼底消失干净，明明昧昧，交织成旁人难以想象的悲壮。

　　乌欧牟对这个昔日老友非常熟悉，也熟悉那种在烈火中淬炼出来的眼神。
　　沉睡的回忆像书页一样在他眼前翻开，曾经他们也如此站在一起，那回荡在一如神殿中的悠扬旋律总是缭绕着他们响起来。

　　那时，在时间的初始，一如用他的思念创造了第一批埃努。
　　在这些埃努中，曼威和米尔寇是一对同胞兄弟，他们个性迥异，本应彼此相辅相成，但是当一如给出启示，命他们将启示的内容通过自己的理解，演奏成为大乐章时，其他维拉在曼威和米尔寇的领导下，却总是演奏出低靡的，无法融合在一起的旋律，那些音符缺乏了生命力。
　　乐曲变得杂乱而沉闷。

　　一如便开始思考起来，然后，他创造了托卡斯和欧洛米这两名维拉，赋予他们英雄王者的力量，他们强大，并且勇猛。有了这两名新伙伴的加入，维拉们演奏的乐曲终于激昂起来了。
　　但是一如仍然觉得这样不够。

　　他寻问曼威：“汝认为，你们还缺少了什么吗？”
　　曼威道：“我和米尔寇已经学会了互相配合，各司其职。他主高音，我主低音，他进我退，他扬我抑。还有什么不够的吗？”

　　一如又问米尔寇：“你认为你的同胞兄弟说的对吗？”
　　米尔寇很喜欢思考，他慢慢地思考之后，回答一如：“我们或许还缺少一点想象力？”

　　一如站了起来，声音异常威严：“不，你们的想象力已经足够丰富，你们缺乏的是制约力。能够约束自己的想象，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同时也需要克服它的斗志。我创造了托卡斯和欧洛米，但你们只懂得前进，却没有自我约束力，这是不行的，一切将乱无章法。”
　　托卡斯困惑道：“勇气与斗志，难道不是激励自我的东西吗？”
　　一如道：“汝错了。约束自己，克服欲望，正需要最大的勇气和斗志。然而即将出现的那个世界，欲望与约束总是相伴相依，它们无法割离。欲望会带来混乱，只有约束能带来法则与秩序。”

　　经过良久的沉思，一如开始挥舞着手，他的思念再次分离出来，缓缓形成一个光芒环绕的灵体。
　　在维拉的中间，第一位迈雅诞生了。

　　流光的漩涡中漂浮起一个身影，他有着烈焰般的双眼，眼中却透出冰冷的视线，眉心缀着一个冷酷的火纹。

　　一如指着这名刚刚诞生的迈雅，道：“汝拥有日冕与月轮两颗心脏，烈焰在汝之眼中燃烧，代表着欲望，冰冷是汝永不会动情的另一颗心脏。吾将忠诚之印刻在汝的额头，赋予汝制约之力，约束一切的勇气和斗志，那是汝之根本。不过将来会有一天，汝终会背离吾赋予之使命，身心彻底改变。但汝之心将会为那个世界带来光明，并与时间一起衰老，而汝最终将在烈火中消亡。”
　　那名迈雅颔首向一如行礼：“一如，请告诉我，我的名字。”

　　一如道：“汝之使命特殊，吾便赋予汝名字‘Mairon’吧。”

　　说明：
Mairon——意为“令人钦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