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
-
等瑟兰迪尔睡得沉了，索伦让他仰躺在长塌上，给他脑袋下面枕好软垫，拿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又将小炭炉提到塌边，这才离开了营帐，回自己房间去了。
索伦知道瑟兰迪尔有一些顾虑，从他会提起联姻的事来看，就知道他有些别的什么计划。他们的关系在众人眼里还不能太过暧昧，尽管多瑞亚斯的女精灵们有时候也会揶揄他俩的关系，但茶余饭后的玩笑如果变成了事实，群众的态度就会截然不同了，所以他不会在瑟兰迪尔的营帐里过夜。
这方面，索伦其实比瑟兰迪尔还要小心仔细一点。
迈格洛斯正在外面营地里巡视守夜，见索伦出来，他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进瑟兰迪尔的营帐。
索伦把他拦下来，说：“殿下已经睡着了。”
迈格洛斯用诡异的目光审视了索伦一眼：“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不是对瑟兰迪尔做了什么吧？”
索伦微微勾起嘴角，优雅地微笑：“做了什么？你是指哪一方面呢？”
“你！”对于心目中曾经景仰的偶像如今与这个恶魔纠缠不清，迈格洛斯用额头抵着索伦的下颚，勉强镇定地道，“如果有一天我发现瑟兰迪尔是被胁迫的，我不会饶了你！”
索伦淡淡道：“那如果他不是被胁迫的呢？”
迈格洛斯眼圈发青，瞪着索伦，表情犹疑不定。
索伦垂目打量着他，这个精灵据说流有帖勒瑞族首领，庭葛王的弟弟欧尔威那一支家系的血统，因而头发和眼睛都是银灰色的，他的外貌和他的名字含义极为相称，“锐利的白雪”，就仿佛雪线以上，反射着刺目银光的雪山山巅，冰冷清高，孤傲凌然。瑟兰迪尔会吸引他，这毫不意外，人被与自己属性相似的人吸引是很正常的。
而他同时有着难能可贵的忠义和执着，能力也颇令人赞赏，索伦十分欣赏他行动迅捷如风的优点，能在冰森堡陷入危机的时刻，及时雪中送炭调兵增援，而不是固守着原来索伦交代给他的任务，这种人往往有着洞悉局势的敏锐眼光和准确的判断力。
索伦认为，他跟着芬国昐有点可惜，如果能挖过来，变成自己人，倒是个值得培养的将才。他的武艺虽不算出挑，但行军打仗，作为一名指挥官，判断力远比武艺要来的重要。
可是问题恰恰在于他的忠心。在索伦看来，忠义是一柄双刃剑，这种人不太可能摒弃自己原来的主人，而令投善主。
瑟兰迪尔不愿把他放回希斯隆，也是情有可原的，迈格洛斯当俘虏这么多日，只要希斯隆的参议院里有人疑心病重一点，迈格洛斯回去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他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得到信任。美人的这一步棋，看起来是在继续挟持人质，其实也是出于保护。而索伦反对留下迈格洛斯，则也是出于他一贯小心眼的习惯，认为这种忠义之士留再久也不能驯服，从他嘴里挖不出任何希斯隆的军事机密，作为俘虏的价值就一无是处了，反像个拖油瓶，还要给他添一副碗筷，不如趁早放回去，让他自生自灭。索伦当然不会在乎迈格洛斯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到底瑟兰迪尔还是个心软的人，留着敌方的大将军在自己身边，也不怕他有朝一日偷入自己的营帐，在夜半睡梦中将自己暗杀在床上，成就逆转乾坤的千古一笔。
索伦想到美人对这种隐患的疏忽防范，眉头就不由得揪在了一起，表情阴沉冷漠，令迈格洛斯隐约感到这人身上的气息着实不善。
但是索伦很快收敛了眼中的锐气，微微一笑，抬手按在迈格洛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小矮子，有劳你费心了，你倒是很有当一条忠犬的潜质，就可惜跟错了主人。”
他悠哉悠哉地侧过肩闪人，迈格洛斯在原地愣了愣，回头冲他喊道：“等等！你说谁小矮子！我也有六英尺高呢！”
索伦内心恶毒地想，希斯隆的狗粮，早晚喂不了这条杂种狗啊。
他回到屋内，伏案执笔给自己那位守在荡国斯贝谷的幽灵斥候写了封信，命它即日调遣一支军队行军至西瑞安隘口，监视希斯隆与贡多林的往来联络情况，拦截渡鸦的传信。
如果希斯隆方面有什么军事动向，贡多林一定会予以支援，两边若有频繁联络，便是一种预兆。
用黑暗魔法将信笺封口，索伦招来一只血红色的蝙蝠，让蝙蝠衔着信封振翅远去。
第二日，索伦一大清早就起床了，和雅凡娜一同吃了早餐，还热心地帮助医师，给一些伤患病号换了药，送了早点。
众人对这位“瑟兰迪尔身边的金发精灵”一直都颇有好感，认为他勤劳、勇敢、乐于助人、温柔体贴。
迈格洛斯作为少数知情者之一，对这些评价嗤之以鼻道：“泱泱群众真是瞎了眼！”
艾杜尔在一旁听闻后，直接把送到迈格洛斯手里的食物又夺了回来：“我也瞎了眼，怎么会给你这个气焰嚣张不知好歹的家伙送早饭！”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把早饭还给我！”迈格洛斯无辜地追着艾杜尔跪求早饭，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大将军在小中士的面前依然要为一顿口粮而抛弃尊严。
营地那边，在早餐时间过后便热闹起来，骑士团方面和瑟兰迪尔亲卫军方面双双有传令将士来到索伦面前。
骑士团的将士说：“艾戈拉斯阁下，我们骑士团的团长邀请您跟随我们一起前往格兰诺德领主那里。”
亲卫军的将士说：“艾戈拉斯殿下，瑟兰迪尔大人让您准备好后，就跟随我们一起出发。”
两名将士的眼角之间无声地摩擦出电花，索伦呵呵一笑，委婉道：“其实目的地是一样的，我……还是跟着瑟兰迪尔殿下的队伍吧。”
骑士团将士满脸的不甘心，而亲卫军将士为自己趾高气扬地压制了对方感到得意洋洋，两人继续擦着火花返身回去了，一丝清风吹在索伦抽搐的嘴角上。
骑士团和亲卫军到底有什么矛盾？
瑟兰迪尔已经精神焕发地骑在他的大角雄鹿上，身后一色银灰的阵仗纵横排列，整装待发。
索伦牵着一匹马走过去，愣了一下，“……这头大角鹿哪里来的？”
瑟兰迪尔微微垂眸，看向他，“这是艾格诺尔驯养的鹿骑，据说这种鹿对一眼认定的主人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索伦总觉得这话有点揶揄暗讽自己忠心程度的问题，“它已认我为主，以后，我原来那匹坐骑就给你吧。”
索伦骑上马，看了眼瑟兰迪尔。瑟兰迪尔换了身月白的立领长袍，肩部和腰部附有银甲，银甲上还镶嵌了蓝色宝石。索伦心里为瑟兰迪尔的宝石控唏嘘着，嘴上道：“这鹿真壮实，你骑在上面，竟然比我高那么多。”
瑟兰迪尔看着在自己下首方的索伦，似乎颇得意地一笑，淡淡道：“是你这匹马太瘦小了，到了要塞城，就把我的马牵去吧。”
语毕，他持着一根细长的银色驯兽鞭，高举过头顶，然后利落地挥下：“出发！”
雅凡娜要留在瞭望塔照顾军中的伤患，因此没有和他们同行。迈格洛斯要把珍珠堡的军队调度回去，然后继续护送冬粮运输的任务，也没有一起出发。
亲卫军和骑士团一前一后，排成长队来到冰森堡领主一家和几位重臣贵族目前避难的临时居所——托瑞米亚庄园。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餐时间，虽然错过了觐见领主的时机，但由于索伦昨晚的游说，骑士团回到自家领地，也愿意招待亲卫军的众人共进晚餐。
——其实照索伦看，主要是骑士团的人不想让庄园的厨师班为亲卫军特地再另准备一份晚餐和餐桌餐具。
他们当中，瑟兰迪尔身份最高，坐于长桌的主席位，亲卫军和骑士团分别在两边一字排开就坐，索伦坐在亲卫军这边距离瑟兰迪尔最近的位子上，在他对面的就是骑士团的团长。
团长作为这里的主人，在晚餐开始前，说道：“瑟兰迪尔阁下，无论如何，您应该先说点什么，为我们两族将士今日能共坐一桌的友谊致词接风。”
友谊？友谊个毛！
瑟兰迪尔眉毛轻轻一挑，虽表面端庄得体，但眼神在瞥向骑士团团长时，就是这种意味。
但他这个人，一定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到他有失风度的一面。
他微笑着清清嗓子，半举起酒杯，说：“……太多的寒暄之词影响食欲，为这顿得来不易的晚餐干杯吧，战士们。”
他显然不想多话，毫不掩饰脸上对于对方团长非要他假惺惺地寒暄几句而感到厌烦的表情，闷头把一半的红酒灌了下去，然后对骑士团团长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请原谅，我这个人不善言辞。”
骑士团团长眉角抽搐着：“……”大名鼎鼎的毒舌之王，号称自己不善言辞？
你逗我！
“让我们干杯！”索伦连忙举起酒杯，号召大家一起举杯共饮。
瑟兰迪尔的贺词也可以说精辟到位，大战之后，能坐下来享用一顿晚餐，对于前线的战士们来说，的确何其不易。
有些人，已经永远不会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
只见有人将红酒洒在了地上，嘴里振振有词。
瑟兰迪尔闷头切着牛排，吃饭的时候他很少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少，庄重肃然，仿佛对于眼前的食物心怀虔诚的敬意和感激。索伦食欲欠佳地用餐刀切着一块羊腿骨装装样子，一不小心将盘中装饰用的红果子挑到了瑟兰迪尔盘中。瑟兰迪尔斜了他一眼，才淡淡笑着，把红果子戳起来，放回索伦盘子里。
这些细微的举动让骑士团团长尽收眼底，他揶揄地笑说：“瑟兰迪尔阁下，您对艾戈拉斯阁下爱护有加，难怪什么都要管。”
瑟兰迪尔那张嘴，别人咬到他头上来，他自然不会客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是我的人，他的婚姻大事岂容你们随便八卦。我不是想插手管，而是格兰诺德领主想要我的人，当然得经过我同意，这有什么问题？”
骑士团团长不甘示弱道：“精灵的婚姻历来是自由结合，您难道要凭一己之愿耽误艾戈拉斯阁下和阿玛瑞依小姐的幸福吗？”
瑟兰迪尔道：“他不能破除了对我的誓言。他曾向我宣誓，要终身伴随与我左右，和我同生共死。”
索伦：“……”
亲卫军队长吞下一块烤牛肉，道：“阿玛瑞依小姐还是另择良缘吧，你们也不要死缠着艾戈拉斯殿下了，他是不会留在冰森堡的。”
骑士团团长看向索伦：“艾戈拉斯阁下，我们领主大人很欣赏您的才华，而阿玛瑞依小姐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她曾经疯疯癫癫，但您治好了她的病，她又像以前一样，是个温柔的女孩了！您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来说，一定意义不同。”
亲卫军队长针锋相对道：“那又怎么样，救命恩人为什么非得变成丈夫？我们庭葛国王陛下还有意招艾戈拉斯殿下做女婿呢，你们小姐有我们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更配得上艾戈拉斯殿下吗？”
骑士团团长纠结地望着索伦，“阁下，您对阿玛瑞依小姐也很有好感的吧！”
索伦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分别看了看骑士团团长和亲卫军队长，说：“这难道就是你们昨天闹矛盾的原因？”
骑士团团长和亲卫军队长双双大眼瞪小眼地闷哼了一声。
昨天的斗殴事件，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亲卫军来到营地后，听到骑士团的人在议论艾戈拉斯和阿玛瑞依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何日大婚之类的芸芸，当然其中还带到了雅纳小姐，但雅纳小姐如今是全军将士的梦中情人，所以大家自动把她撇除在外了。
亲卫军的人把听到的无意中向瑟兰迪尔提了一下，结果瑟兰迪尔就跑去骑士团团长那边，盛气凌人（在骑士团的人看来是这样）称艾戈拉斯的婚姻大事需经过他批准同意才行，让格兰诺德领主少做春秋大梦。
他当时的话语气刁蛮用词恶劣，骑士团的人顿时就炸了，心说我们领主大人的千金哪点配不上艾戈拉斯阁下，再说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用的着你这个长官摆着一副烧死情侣团团长的臭脸来强拆CP吗！
——听说瑟兰迪尔都六百岁的老精了（在第一纪元，六百多岁在精灵当中是很大的年纪了），至今未完婚。你自己喜欢打光棍，别拖着别人一起啊！独裁也不是这么个独法的！
骑士团的人脾气火爆，谁也不愿忍气吞声，便接连顶撞了几句，说婚姻大事，应该轮不到瑟兰迪尔大帅来插手管束吧，艾戈拉斯和阿玛瑞依小姐情投意合，两人互有好感，若能结为夫妻，也是天经地义之事。瑟兰迪尔听了脸都绿了，当即不留情面地讽刺阿玛瑞依容貌平平，血统哪里配得上艾戈拉斯。
阿玛瑞依小姐容貌是普通了点，但在骑士团将士们的心理，她怎样都是好的，岂容外人来奚落小姐的尊容。于是骑士团的人跟亲卫军的人就互喷唾液起来，可惜自古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在军队中行不通，争吵最终演变为群体斗殴。
最后是瑟兰迪尔清醒过来，把团抱扭打在一起的骑士团团长和亲卫军队长拉开，两边人马鼻青脸肿地对视了几秒钟，在瑟兰迪尔的雷霆暴喝下才散了。
当然，这实际上只是一个诱因，辛达军占领了要塞城，赶走了艾格诺尔，诺多的骑士们早就想找机会和辛达军干架了，索伦和领主千金的绯闻只是一个借口，恰巧在此时点燃了双方的矛盾而已。
见瑟兰迪尔冷冰冰的目光朝自己扫来，索伦停止了对昨日斗殴事件的脑洞，咳了一声，说：“真难为你们都如此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呵呵——”
“呵呵。”瑟兰迪尔跟着冷笑两声，笑得索伦心脏一抖，“旧情新欢，驸马候选，你在女性当中实在太炙手可热了，我似乎是不该把你绑身边，耽误你的终生幸福。”
“呃……”索伦侧头看着瑟兰迪尔，对自己被这么揶揄不太高兴。但他不高兴起来不是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反装作若无其事，眉花眼笑说，“庭葛国王有意招我做女婿，是真的吗？”
瑟兰迪尔脸色发青，眉角抽了几下，忽然慷慨地说：“救命恩人的确未必要成为丈夫。如果你有这个心思，我可以帮你向庭葛国王举荐。”
索伦咂咂嘴，回味着“救命恩人未必要成为丈夫”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这时候脑子抽了下，靠在椅子上，嘴有点没轻没重起来，奸猾地笑说：“然后你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娶艾林凯拉小姐了是不是？”
骑士团团长呆愣地眨着眼睛，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亲卫军队长看了瑟兰迪尔的脸色，默默低头吃饭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瑟兰迪尔沉默几秒钟，重重哼了一声，忽然起身甩下餐巾走人。
索伦愣了一会，连忙从椅子里窜起来，嗷嗷哀嚎着追上去：“我我我，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没有幽默感嘛~~~~~”
作者有话说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