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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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边城的一家茶楼里。
二楼临街的窗边，我凭栏而坐。最近战事见缓，来往于边界的商旅又开始充斥这个边塞重镇。
身边的家仆絮絮叨叨。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杭州啊？
嘘，我把食指轻轻的竖到唇边。楼下商旅人来人往，说书人正在说着一个离奇的远古传奇故事。
话说盘古开天地的时候，一个小人儿在罗刹国。您说稀奇不稀奇。说书人一拍醒堂木。且看其人面相如何奇怪，面如黑炭，眼若铜铃，……
话音未落，一个嘈嘈的声音便说道，要说这世上有件事情最稀奇，莫不过幕将军府的寻妻案。一个大活人凭空就不见了，也是一大异事啊。
那是，这满大街的海寻启事，找到了可是有重赏的。一时间茶楼里面应和者甚众。
不过，这将军夫人从轿中凭空消失，未免太玄乎。怕不是将军夫人偷了汉子，一溜烟就跑了吧。哈哈。
那难道是幕将军为了遮羞想出了这种方法，若是真有人找到了幕夫人怕也是笑话一场啊。哈哈。
全茶楼的人都在大笑。
我轻笑。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可真多啊。
大街上来来去去的满是军营里的营兵，几个一组的在沿街搜查。
抛下一锭银子下楼，摆摆手，阿福屁颠屁颠的跟上。
才出茶楼便遇上一队官兵。
哪儿来的。官兵的态度蛮横而敷衍。
杭州。我轻晃手中的折扇。
通关公文。
小生不是商旅，慕漠北风情而来，并未曾准备出关。我酸酸拽文。
废话少说。官兵冲我比对了手中的画像。跟我们走一趟吧。
伸手挡住阿福慌里慌张试图阻拦官兵的手，我缓缓笑了。
将军府里依旧阳光明媚，暗香浮动。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的消失而产生任何的变化，至少表面上没有，一切还是井然有序，来来往往。
我坐在侧席下首的位置，浅浅的餟饮了一口下人奉上的茶，茉莉龙珠。轻轻皱眉随手搁下了茶盏。
厅上伺候的侍婢殷切的劝着茶点，我看了看散着茉莉清香的点心，提不起半点胃口于是摆了摆手。
阿福紧着上前。少爷，这将军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来不来了？老太太还在催呢，您都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看了，家里等您选的大家闺秀画像已经快堆成山了。我们不如先走吧。
我挥挥折扇，笑笑。无妨，再等片刻也无妨。
阿福的脸更是皱的像个苦瓜一样，腮边的一颗大黑痣气得突突的跳了几下。
幕将军终于在一声声“大将军到”的传令声中到达了，一身白袍，剑眉朗目，意气风发之中有着隐隐的憔悴。
他只是微笑，和我礼节性的寒暄了几句便将我送出了府。
马车缓缓驶出漠北边塞时，泪再也无可抑制的无声而下。
杭州的春光永远是最明媚的，一春一春，一年一年。
新科武状元放榜的消息传来时，我正与韩笑在花厅喝茶。
茉莉龙珠入口微苦，几秒钟后，舌根下的甘甜，回味无穷。一杯一杯，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最喜欢把沸水倒入杯盏中看龙珠轻轻起伏翻滚、悄悄舒展沉入杯底，如同含苞欲放花朵一般，生长、开放。
轻轻笑着的把泡好的茶递给韩笑，我摒退了前来报喜的家仆。
韩笑微笑。虃，你对怀儿总是太纵容。
一切在预期之中，昀怀执意要去报考武状元的时候我便预料到了今天。
又或者我也曾经期盼过今天。
昀怀回来了。荣耀加身。
伴着他回来的还有大队人马。
一个贵妇人装扮的女子从马车中缓缓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惊了一下。看着她扑过来搂住自己涕泪纵横的微笑。
我也笑。小婉已经是大婉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
她身后缓步而来的人一身白袍，剑眉朗目。眉宇之间已经隐约有了沧桑。
我对上他的眼，微笑。
十五年恍若弹指一瞬，但是过往却已经遥远。
韩笑礼节性的招呼大家。昀怀好久未见他的韩叔叔，自是欣喜异常，紧紧黏住他问东问西。
只剩下我们几个故人絮絮叨叨。
品着茗听幕如婉絮絮叨叨。
幕以群自从见了我便不曾挪开过眼光，一本正经，神色微敛。
怎么啦。我抚额。脸上长斑啦，还是老了。
你还是最爱这茉莉口味的食物，他没有表情的说。
是啊。我微笑。
哥哥那些年到处找你，见到和你像的人就让人家喝茉莉龙珠，呵呵。幕如婉笑着说。
我知道。我又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搁下的时候手微微抖了下。我也被请进府里喝过。
阿福站在门口指挥侍女们鱼贯而入送上茶点。脸上的大黑痣在阳光下愈加耀眼。
幕以群看了他一眼，转脸向我。原来是你。
是啊，是我。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否认。
你知道那天我躲在屏风后，所以不喝茶、不吃点心，还故意表现出厌恶的样子。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透出一本正经的面具，但很快又被收了回去。
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喃喃低语。
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我怀孕了。我摇头，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想那天其实我还是有期待的吧。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那么昀怀真的是我儿子。
是啊，昀怀实在是和你长得很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喜好也很象。我肯定的说。自从他决定去考武榜，我便预料到我和他们终会有相见的一天。
是啊，如婉轻叹。我在比试场上看见昀怀的时候，他一身白袍站在台子中央恍若哥哥当年，白袍小将。昀怀应该是哥哥几个孩子中和哥哥最像的。
是吗。我轻笑。昀怀，你见过你爹亲了吗？
昀怀终止了和他韩叔叔的武状元报考见闻报告会。我爹亲。不是韩叔叔吗。
满堂诧异。
你怎么会觉得韩叔叔是你爹亲呢。我轻轻的问。
不是吧。
爹亲不是应该是一直陪在娘身边知疼知暖，孩儿身边教授文韬武略的人吗。昀怀疑惑。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韩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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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早晨淡淡的出了一点雾气。
走到花厅边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吒，“叮”的一声昀怀手中的剑就落了地。
韩笑夸赞的拍拍昀怀，伸手替他捡起剑。不错，长进了不少。
昀怀笑。我输了，再来比过。
行了。我出声阻止他们。家里还有客人呢，快回屋把你们的满头大汗收拾收拾，准备用早饭。
听你娘的，走。韩笑笑着阻止昀怀把满头大汗蹭在我的衣襟上。
弹弹昀怀的脑门，我回首时，幕以群幕如婉就在我身后不远处静静站立。
好久没有回杭州了吧。泛舟西湖上时我笑着问如婉。
是啊，好多年了。如婉轻叹。
韩笑在与幕以群虚与委蛇。
我们都在等待。
昀怀认祖归宗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如婉是最沉不住气的人。
看他自己的意思，我没有任何意见。我看了韩笑一眼。
韩笑也正望向我，浅浅一笑。
好。昀怀回答的爽快。
事情便正式定了下来，他们起程的日子也渐渐逼近。
幕以群打起珠帘走近我时候，我正好午睡方醒。
他接过我手中玉梳，缓缓的替我梳理长发。
跟我回去。他轻声说。
我沉默不语。
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他话意中带着一丝痛楚。
不能忍受。我低语。
那些女人不过是工具。
我也是。我笑。幕将军现在的爱妻安平公主也是。
铜镜中他的表情终于破碎，恨恨的摔了梳子掉头出去。
启程的日子来了。
语意殷殷的送如婉上了马车，转脸向幕以群。
他正拉着马缰，黑亮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明的神情看我。
幕将军一路顺风。我缓缓施了一礼。
不是因为我的错，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是因为他，是因为他。他忽然低声用力的说，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臂，恨恨的眼光看向在一旁嘱咐昀怀的韩笑。是不是，是不是。
我拉开他桎梏我的手。一路顺风。
他还是这样。还是以为我是那个一直依恋包容他，无论多晚会在屋里等他，一切以他为生活中心的虃。
可是我不再是了。不会再追出去，不会一直站在原地。
点点昀怀的鼻尖，路上小心。我无视幕以群难看的脸色，大力的拥抱了我的儿子。
恩，昀怀轻笑。我很快回来。
望着他们一路远去。我叹了一口气，一切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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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以前的事情。韩笑自我身后敲敲我的头，笑着问。
我伸手挥开面前的水镜，拿起电视遥控器，语气敷衍。没有。
梦境里那白衣少年带着满心的笑意一遍遍的说。我永不负你。我永不负你。
少女的声音问。永远只有我吗。
恩。只有你。
若是不呢。
罚我再也看不见你，要不回你，永生永世。
少男少女的誓言天崩地裂，偈语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