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情之所钟（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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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陆小凤的确很幸运。
如果说上一次他们交手，是他使了诈才赢的。那么这次，就完全是靠的虚无飘渺的运气了。
而更幸运的是，唐绝歌生在蜀中，她的功夫即使是在烽火连绵的大唐，也是算很不错的。唯一的弱点，就是她水性不好。不过川蜀没有大河，不会游水也是在所难免的。
唐绝歌掉到湖里，冰冷的湖水立即冻得她打了个冷噤。寒意漫进四肢百骸，冷得她几乎没了知觉。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四周轻飘飘的使不上力。一张开嘴，冰水就像无处不钻的风一样灌进她口里。
她就这么沉了下去，手指像花瓣一样张开，也不知道究竟想要握住什么。
或许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喘不过气来，开始呛水，无法呼吸，胸口是要爆炸一样的疼。寒意顺着骨缝钻进身体的最深处，让人生出一种茫然无措的恐惧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快要死了，那些过往却开始在唐绝歌眼前浮现，走马观花般一幕一幕闪过。
从最开始雪山上的初遇，生死一线时的维护和信任。到最后，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
每一个画面里，都有那么一张模糊的脸。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又什么都在乎。愚蠢又自信，爱多管闲事，总是做一些没有好处的事情。明明是个大混蛋，却把别人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还重要。
唐绝歌努力瞪大眼，想要看清楚那张脸究竟是谁的。
凌厉的眉，明亮的眼，有些过于深邃和硬朗的轮廓，微微上扬的唇角……
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不可能的，如果是他，那那个人……
记忆里的那个声音似乎又出现了，淡淡诉说，字字诛心。如同一声叹息，一句道别。
“阿唐，你我情缘已了，就不要再想念了。”
缘起缘灭缘尽散，这了无益处的相思，只会让人心生绝望。说好的地久天长，如同泡沫一样，美丽而又脆弱。微风一吹，就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记忆里的那一袭白衣终于淡去，越来越远……
唐绝歌闭上眼，琉璃一样的眼珠里沁出一滴水珠，霎时间就融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蓝衣女子放软了身体，任自己沉进冰冷的水底。漆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像一波摇曳的水藻。
她从来都是坚强的人，现在却有了轻生的念头。
唐绝歌永远不会离开唐门，那就这么死在缙云山的水底，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时间，所有的责任，所有该尽的义务，都被抛到了脑后。
那个人教会她什么是爱，又告诉她什么是恨，最后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世上。生死的距离，是最为无奈的，没有人能够追得回流逝的生命。
这些年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可是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呢？
那一场繁花美梦，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谢幕。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无比清楚。
只是身体的某一个角落里，好像有块东西融化掉了，一直坚持的东西也突然就没有了。满心都是虚妄的空，那么地可怜。
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凉，她从来没有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的近，近到她似乎已能看见那条叫忘川的河。
据说，只要喝过了忘川里的河水，就会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那些痛苦的甜蜜的被沉重时间掩埋的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的。
只要忘记了便好……
手臂上忽然传来的热度，在一片寒凉中，分外的明显，让她有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唐绝歌睁开眼，发现有一个人就这么近在眼前。
都是这个人，打破了她所有伪饰的骄傲，逼她直面心中最鲜血淋漓的过去。可也是这个人，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沧海桑田，在所不惜……
沧海桑田，这样严重的承诺，为什么会被这个人说出来？
她究竟是不相信，还是不想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久，竟然还能左右自己，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放弃的。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想的是：为什么会是这个人？
可是，当她再睁开眼，看进男子清澈的眼底。她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是这个人？世间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的。
陆小凤在水下拉住唐绝歌的手臂，想把她往上拖。
可是，唐绝歌却忽然蹿到了他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四肢像章鱼一样紧紧缠住他。
然后，颜色寡淡的唇就贴了上去……
女子的长发在水底飘摇，将两个人包裹起来，如同蛛丝终于网住了猎物。
她在陆小凤惊讶的目光下吻上了他的唇，舌头撬开了他的齿关。两个人双唇紧紧相贴，毫无一丝缝隙。唐绝歌滑溜溜的舌头探进陆小凤嘴里，用力吮吸着他口中的空气。
陆小凤怔忡了一下，就顺从地张开了嘴，任她予取予求。
两个人在水底唇齿撕磨，唐绝歌像是要吃人一样用力吻着他，不断摄取他口里的空气。让陆小凤有一种唐绝歌打算和他同归于尽的错觉。
好在他内息绵长，水性也好，要不然恐怕两个人都要死在寒冬腊月冰冷的湖水里。
双唇分开的时候，陆小凤忽然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水流过。流进嘴里咸咸的，又苦又涩……
唐门幽冥涧深深的湖水下，一场盛大的爱恋，终于了结。
虽然拖的时间久了一点，但这段感情还是画上了句号。我给你的承诺依旧不变。只是，接下来的路，该是别人牵我走了。
你我终于两清，再也不会想念了……
陆小凤把唐绝歌拖上岸，发现她整个人都是冰冷的，似乎被河水冻得麻木了。原本极有威势的眼睛紧紧闭着，唇色是很不健康的深紫色。
可就是这样，原本漂亮的五官更是透出一种奇特的艳丽来，媚意横生。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人忽然变得这么脆弱，总会让人有一种征服者的快意。
可惜的是，陆小凤却来不及欣赏唐绝歌难得柔弱的姿态。蓝衣女子身体冰凉，呼吸微弱，似乎丧失了所有的生机。
“十七？十七？”陆小凤拍了拍唐绝歌的脸。却发现，原本白玉一样缺少气血的脸上，现在竟然透出了一种淡青色，就像是……
陆小凤全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他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开始发冷。
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摁住唐绝歌的胸口，从檀中穴大力透了一股内劲进去。檀中是人体要害，一旦受损,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毙命当场。剧痛之下，唐绝歌只能皱眉醒来。
她咳嗽两声，吐出一大口湖水，整个人都在颤抖。陆小凤用力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把呛进肺里的水吐出来。唐绝歌不停地咳嗽，几乎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了，陆小凤看见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滑落下了一滴水，也不知道究竟是河水还是泪水。
陆小凤把瑟瑟发抖的唐绝歌搂在怀里，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用真力为她驱散阴寒的凉气。“好了没事了……”他一边帮唐绝歌把乱七八糟的长发理直，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唐绝歌的脸埋在陆小凤怀里，她忽然抬起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越搂越紧。
她刚刚有一瞬间竟然想去死，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这么的愚蠢？如果她以前真的想过殉情这件事的话，只怕坟头上的草早就比人高了。唐绝歌这样的坏女人，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去死？
都是这个人害的！
唐绝歌的脸刚好贴着陆小凤的胸膛。男子的心跳就在耳边，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让人感到安心。
果然，到最后还是输给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天意。
当你阻止不了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让自己接受它。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吹干了。
唐绝歌才闷闷说了一句：“陆小凤！你……你不许说出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都被陆小凤看到过了，让她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想杀人灭口的欲望。
陆小凤努力想要忍住笑，可惜错乱了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他觉得他们每次交手，唐绝歌都是这么倒霉。明明刚刚还是生死一线，但就是让他忍不住想嘴角上扬。
唐绝歌抬起头，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被水浸得湿透，可怜兮兮地贴在脸上。她恼怒道：“你还敢笑？！”
陆小凤咬住唇，努力想装成一幅严肃正经的样子。
可惜不太成功。
唐绝歌气极了，伏到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情之所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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