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守》司亦

4、遇见

　　“花瑗？”
　　陈晨惊喜的看着转向她的脸，还真是花瑗。同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学校之外的地方遇见花瑗，她今天可真漂亮，不同于校服的家居感。头发还是和学校一样，扎着马尾，但是陈晨硬是看出了不一样的活泼味道。
　　“陈晨，你也来看书？”花瑗看向他手里的书。顺势将手里的手悄悄放回去，汗，人家拿的是奥数卷子，她拿的就是《十七岁的雨季》，第一看言情小说就被逮到的花瑗，脸有点烧。其实她也只是把书刚拿起来。
　　“嗯，你也是？”那他是不是可以与她约日子一起来？
　　“算是吧。”花瑗含糊一句，走近陈晨，离开那个言情小说区域。引着陈晨到初中辅助教材那儿去。
　　“你的英语练得怎么样了？”陈晨简单的牛仔裤加蓝T恤，脚上一双匡威黑色经典版。清爽干净，一点没有时下少年浮夸的气息。
　　“还在练习，语音语调要一模一样，好困难，我现在就前三句能学得一模一样，剩下的，乱七八糟。英语真的好难学。”提到英语，花瑗就忍不住抱怨，她练习一个星期了，发音还是不对，什么破英语嘛。这意外的遇到，郁闷孤单的花瑗好似急需要一个倾听，话多了好多。
　　“没事，慢慢来，我当初还练习了一个月，才有点苗头的。”陈晨往一旁偏偏脸，其实他一个月完全会英式发音了，汗，George，真是太对不住您了。这少年，在朦胧爱情里学会了第一招，装笨哄女孩子开心。
　　“哦，那你也很厉害啊。你来买奥数卷子吗？”
　　“嗯，是啊，你也知道我的数学一般，不如你厉害。钟老师（数学老师）说下个星期有奥数比赛，不求像你一样轻轻松松拿一个一等奖回来，至少也得废寝忘食，苦攻一翻，拿个二三等奖让我爸妈乐呵乐呵。”陈晨摇了摇手里的卷子，还狡黠的朝花瑗一笑。与那个在学校温和严谨的少年不同。这个少年多了一点生活的真实性。
　　花瑗也笑。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陈晨，那似褐色眸子正带着好奇，第一次把这个同学放进眼里。而短发少年也顺势走进了花瑗的心里。更像是浅淡的茶树般的颜色被顽劣的孩童多滴了几滴颜料，浅淡的茶树颜色重叠起来好似褐色，混着水，那光晕一点点晕染开来，由中间到边缘，颜色逐渐变淡。陈晨觉得今天的花瑗的眼睛特别好看，他第一次注意到花瑗的眼睛居然这么漂亮。眼尾向上一勾，那满心的笑容好像就要透过眼睛溢出来。他很高兴，她的笑容是他带给她的。
　　“你是怎么学的，传授一点经验呗。”陈晨见花瑗打量着他，心里有点小紧张。从看了那么多书的结果来看，他已经能确定自己是喜欢上花瑗了。
　　“我就是跟着老师讲的做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经验，奥数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最开始我也不会，老师每种题型讲过一遍，我就会了。”花瑗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解释很假，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味道，但是这就是真的啊，她颇不好意思的看着陈晨，希望他不会生气。
　　“你在数学方面，真是个天才。”陈晨叹口气，突然间语气上扬道：“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花瑗你星期六或是星期天有没有空？”陈晨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瑗。头顶明晃晃的节能灯也遮不住少年眼里的光亮，带着少年独有的纯真与一往无前。
　　“什么主意？”花瑗看着他。
　　“你数学好，可以帮我补习数学，我英语好，可以帮你补习英语，就看你星期六，星期天有没有空？”陈晨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他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那样，他就有时间单独和花瑗在一起，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陈晨就激动。完全没想过花瑗没空怎么办？
　　“补习啊，”花瑗垂着头，说实在的，星期天她想休息。但是抬头看到陈晨希冀晶亮的眼神，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我星期天有空。”
　　“好啊，我们在哪补习，咖啡馆，茶座，还是就是在学校？”陈晨立马要确定地点，好像这个星期就打算开始。
　　“啊？”花瑗被他的急迫弄得有点傻眼：“学校就算了吧。”十三岁的她已经懂点事儿了，要是在学校，被熟人看到，不知会传出什么话来，其实咖啡馆和茶座，花瑗也不怎么想去，那些地儿人来人往，她不想被别人围观。
　　陈晨也知道花瑗在顾虑什么，“那咖啡馆，还是茶座？”
　　花瑗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了，声音又变回学校里的样子：“这两处，我都不太想去，感觉不适合。”
　　陈晨沉默下来，花瑗抬头看他，又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补习，是我真的不想去人多的公共场所。”
　　“啊，有了。”陈晨一下子喜笑颜开：“S大，星期天，S大有空教室。我们去那补习。”
　　“我们能进去吗？”好像S大有门卫的吧。
　　“我家就在S大。”陈晨略带狡黠的目光，盛满希冀的星光，少年追求的情爱，比大人来得单纯直白很多，他们拙劣粗糙的借口与把戏，都只为了博得喜爱之人的喜欢。不带一丝杂质，透明得像巫婆的水晶球，所以，终有一天，它会碎裂在巫婆的黑心的欲望之下。
　　“好吧。”花瑗见是教室，大学也应该遇不着熟人，她这才答应下来。殊不知，她不愿意别人误会她和陈晨的关系，但是她本身的答应就是一个极大的误会。她没有想到别的事情，不代表别人的目的很单纯。不过，后来的花瑗却只能靠这段回忆生活，她感激这时候陈晨不单纯的目的。
　　“那好，星期天早上九点，我在S大门口等你，或是我来你？”接送女朋友上下学，又用上一招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来。”花瑗说完，她听见书店收银台墙壁上的大钟一声响。花瑗抬表一看，糟了，都九点了。
　　“我要回家了，明天学校见。”花瑗还都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起来。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少年的心思还没说出口，佳人已不在。
　　花瑗急冲冲的冲进地铁口，可惜上一辆地铁刚走。花瑗气恼的在原地转圈，不住的看表。她怎么不打车啊！花瑗懊恼的一拍脑袋，犹豫现在是上去打车，还是等地铁，又怕上去打不到车。最终在焦急矛盾的心情里，等来了地铁。花瑗一路看表，期望着地铁开快一点，她一直等在门边，等着一到站就出去。地铁里的人，个个木着一张脸，淡漠的神情在地铁里的每个人脸上划过，其实什么也没记住。花瑗的焦急也传不到他们心里。
　　等花瑗到小区的时候，那个保安室已经围满了人。花瑗费力的挤进去，还听见保安劝解母亲的声音。
　　“花太太，您的女儿才晚十分钟回家，您可以再等等，她不会出事的，S市治安很好，您再等等才报警啊。”保安虽然惊艳花母的美丽，但是也扛不住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有的美貌冲头的男士已经开始借机揩油：“花太太，您女儿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秦某不才，在这S市找个人还是有点小能力的”。这个城市精英男士显然是被花母迷住了。
　　“我女儿………”。
　　“妈，妈，我回来了。”花瑗忙挤进去。
　　众人见这么美丽的女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女儿，那眼神就有点奇怪了，十三四岁的女儿差十分钟回家就要报警的母亲，有病吧。他们还以为只是四五岁的小孩呢。看不出来，这花太太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哟，保养得真好。
　　精英男秦某见到花瑗，那点诡谲的小心思也歇了，原来是老女人一个，有什么意思。
　　“花小姑娘，把你妈妈扶回去吧，以后还是早点回来哟，你看你妈，你晚回来十分钟就担心成这样，生怕你被抢劫了，或是被坏人抓走了，还是出车祸了，不小心遇到暴乱了。小姑娘哟，以后要按时回家啦，你妈和你妈妈长得正，多长点心眼哟。”保安一个劲儿的哟，难堪的花瑗只想早点扶着母亲回去，但是出于礼貌，花瑗不得不呆在原地听完保安的话，即使这个黑黑的保安是好意，但是花瑗还是有点怨恨他，让她们家的丑闻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花瑗觉得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了她妈妈的精神病。她不想呆在这讨厌的地方。她觉得再呆下去，她们家的秘密就全曝光了。
　　人生再多的幸运，再多的不幸，都是曾经，都是过去，一如窗外的雨，淋过，湿过，走了，远了，曾经的美好流于心底，曾经的悲伤置于脑后，曾经的怨恨抛之脑外，不恋，不悲，不恨。学会忘记，懂得放弃，人的生活总是从告别中走向明天。悄悄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皆如此，漫漫人生，淡然对待，一切都会过去，阳光总在风雨后。
　　花瑗在各色书里学到的心灵鸡汤不少，但是现在的她，觉得那些话屁用没有，它现在不能帮她挡住那些好奇的打量，不能帮她挡住那些别有用心的眼神，不能帮她挡住越离越远的人心。她们家的秘密，这些邻居还是知道了，妈妈的神经质，恐怕她是私生女的秘密也不远了。
　　花瑗低着头，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披散着头发，那样头发就可以遮住她因羞恼而红红的脸。
　　“媛媛，你不要离开妈妈。媛媛，你不要离开妈妈。”花母紧紧抓着花瑗，神经质的重复这句话。周围的窃窃私语让花瑗越发窘迫。等电梯，电梯的跳层。这些在家外面的时间都让花瑗倍感漫长。她还小，还没有从那些心灵鸡汤里吸取足够的力量，来武装自己的脸皮，变得刀枪不入。她的脸皮薄的吓人，在人们带距离的打量里，越发窘迫不堪。
　　花瑗带着母亲匆匆进屋，颤抖的手连那么大的密码锁都按不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花瑗闭一下眼睛，眼泪顺着苍白的小脸无声的流下。同一楼层的秦世显看到，脚步一顿，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视线移到花母那更艳更绝美的脸蛋，那一点良善消失得无影无踪，花瑗那哭泣还未长开的脸蛋入眼，他的心里陡然起了一个更加龌龊的念头。且这个龌龊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让他兴奋得恨不得马上采取行动。
　　“小朋友，要不要叔叔帮忙？”秦世显想了想，还是叔叔要稳重些，虽然他这个年纪称呼哥哥也可以。
　　“不需要，谢谢。”花瑗看一眼秦世显，眼泪立刻停了，拒绝得飞快：“先生，我要按密码。”意思是滚远点。
　　秦世显察觉女孩儿眼里的戒备与凶意，忙后退几步。直到退到花瑗认为的安全范围，才收回视线。她对秦世显讨厌得无以复加，为什么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要凑上来看她家的热闹，是没看够吗？升腾的怒气早就把花瑗的怯弱烧得一干二净，这时候，谁凑上来，谁倒霉。花瑗利索的按下密码，侧着身子全挡住秦世显的视线，飞快的进屋。
　　秦世显一直等花瑗扶着花母进了屋，自个儿也才进屋，没想到邻居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俩绝色母女。花太太，那么，花先生到哪里去呢。看来他有必要调查一番，再好好计划。不过小姑娘，警戒心也忒强了。还极讨厌他的样子。
　　花瑗把花母伺候好，等她安睡之后。花瑗觉得浑身力气都用尽了。她站在淋浴下，混着浴霸的声音，小声呜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她的妈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她没有爸爸，为什么她妈妈就只管美容，为什么她回家没有热饭热菜。花瑗哭得压抑痛苦，心脏紧缩犯疼。这些问题不需要答案，但是去能催她成长。
　　毫无意外，花瑗一早起来，就收获了俩核桃，花母还没有起，花瑗自个儿煮了鸡蛋敷眼睛。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正常，但是比刚起床那会儿好多了。
　　一个早上陈晨都心不在焉，现在全副心思放在花瑗身上的他，自然擦觉了花瑗不太正常的脸色，眼睛微肿，脸色憔悴。想到花瑗昨晚风一样的跑掉，是不想补习吗？想到花瑗的性格，她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才弄成这样的吗？一想到这个理由，陈晨简直坐立难安，想立刻和花瑗单独谈谈。但是他根本没有机会。
　　“这道计算题，谁来做？”钟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题目。花瑗抬头看，三角形三边为3、4、5，求其直角角平分线长度。花瑗想也不想在草稿本上先画出一个三角形来。
　　同学们纷纷抬起头来，看一眼，又低下头去，但是没有人举手。钟老师环顾教室一圈，颧骨突出的脸颊不好看，“没有人吗？”还是没人举手，钟老师的脸色更差了，大家大气不敢出，说话的声音早就没了。钟老师脾气不好，管你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脾气一上来，张口就骂，一点也不怕得罪人，但是人家教学有一套，他带的班，数学成绩基本都比别的班高一大截。校方为了升学率着想，对钟老师是又爱又恨。
　　“花瑗，季嘉禾，你俩上去，把答案写在黑板上。”气愤的钟老师将粉笔一甩，喊着他的两位得意弟子。
　　这时候，也是花瑗最开心的时候了，这是她唯一和季嘉禾有联系的时候，老师单独叫的他们两人啊。
　　花瑗的解法中规中矩，完全是教科书的解法，同学们一看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季嘉禾的就很简便，除了关键步骤，见不着他多写一个字，与花瑗教科书的解法不同，他另辟蹊径，是另一种解法，但是除非钟老师或是他本人解释，没人看得懂。当然花瑗除外，她能看懂，哦，原来还可以这样解，每次看季嘉禾的解题，她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是要她选择，她还是会选择教科书的解法，因为这样分最高，且她最拿手。
　　季嘉禾看一眼花瑗，毫无意外在她眼里读到了，她看懂了的眼神，不由气闷。这个题是有点超纲了的，为什么她还是会啊。他都是因为学过初三的知识才会的。
　　冯海露看着台上的两人，那喷火的目光都要把花瑗烧没了，为什么那么难的数学题，她解起来毫无压力？她刚才明明在发呆来着。嫉妒的熊熊大火正在她心里翻滚着。
　　刘雅歆也是握紧粉拳，这道题她根本不会解，看花瑗才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而季嘉禾的，她直接看不懂。为什么花瑗的数学这么好？但是想着花瑗那扶不起来的英语，她的平衡了许多。人的优越感从来都是衬托才会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居然坐过了站，呃，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