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守》司亦

18、曝光

　　既然你不喜欢，当面就该嫌弃的跑开，何必要背后捅刀子？
　　第二天，花瑗一路哼着歌进教室，昨天和好闺蜜更加亲密，还和陈晨接了吻，生活再怎么恶劣也挡不住花瑗挺直的背影。而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它喜欢打破所有的美好，然后看着你一步一步跌入谷底，然后再给你一点的希望，看着你挣扎着爬上来，好心的话，生活让你以后一帆风水，不好心的话，轻而易举又把你推进去，坑很大，不愿意爬的话就腐烂在里面吧，连同灵魂也一起消融掉。
　　花瑗一进教室，收到一路的目光，看她看过去又移开视线，等她移开视线，又看着她。花瑗奇怪，她头发没扎好？还是脸没洗干净？还是衣服穿反了？花瑗的好心情让她没有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或许她也不会往那里想，因为她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她。
　　花瑗看着全班静默的看着她，她轻轻的放下书包。
　　这时候，第二排的冯海露爆发，她速度很快，冲到花瑗面前，一把掀掉她的书包和桌子上的书：“私生女，滚出去！”
　　花瑗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一干二净，她看看冯海露得意厌恶的神情，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第一排的高悦悦。
　　“不是我。”高悦悦看到花瑗的目光，忙站起来慌忙摆手，却怎么看也没说服力。
　　杨怡然突然间动起来，她拉着花瑗就往教室外面跑。班上炸开了锅，纷纷窃窃私语。
　　“冯海露，你又欺负花瑗了？”蒋轩进教室，看到花瑗位置周围散落在地上的书，又见冯海露得意的站在那里，立刻叫嚷起来。
　　“蒋轩，我可是为你好，私生女，花瑗是私生女，你居然想和私生女一起坐！”冯海露尖声叫着，退回到自己位子上。
　　蒋轩皱眉看着她：“你在乱说什么？”
　　“我说花瑗是私 ——生—— 女。”冯海露把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大声道。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
　　蒋轩皱眉看着他，没说话，烦躁的动了动桌子，也没去捡花瑗那些掉在地上的书。陈晨也白着一张脸，双手放在桌子上，背挺得很直，但是很僵硬，他垂着头。谢衍识趣的没去招惹他。
　　花瑗从不知道杨怡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拉着她一阵风似的就到楼下。刚好上课铃响了。教学楼底已经没什么人。
　　“花瑗，呼。”杨怡然穿着粗气，等喘够了才道：“今天一早，冯海露就在班里说，，你是私生女。她是诽谤你，还是真的？”
　　花瑗想到冯海露那句私生女，身体抖一下：“是真的。”许久，她无力道。
　　杨怡然看到地上的水，有点愤怒的吼道：“花瑗，你别哭了行不行？”
　　花瑗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她。
　　“你现在哭也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知道吗？”杨怡然看着花瑗的眼睛，觉得它和班里的另一个人的好像，她不由为自己的想法打个哆嗦。
　　“怎么解决？”花瑗下意识问。能怎么解决呢，这是事实啊。
　　“你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不然就说你爸爸去世了，不然就让你妈给你找一个爸爸。”杨怡然严肃道。
　　“我对别人说的，都是我爸爸去世了。”花瑗很茫然，心空的厉害，为什么会这样，高悦悦为什么要出卖她？她是哪里做错了？
　　“那你就坚持这个说法，谁问你都这样说。”杨怡然道，但是她还是太嫩，这种事情不是坚持就可以，流言的传播从来不需要当事人的证词，人们传播的就是兴奋和八卦。
　　花瑗点头，她现在只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但是学校是不会放她出去的，她会被老师记名字。
　　“花瑗，你要先说服自己，你不是私生女，你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当你自己觉得自己不是私生女时，别人就不会乱说，明白吗？”把黑的说成白的，很荣幸，杨怡然在新闻发言人上又进一步。
　　花瑗六神无主，杨怡然说什么她都奉为圣旨。
　　杨怡然带着花瑗回教室。
　　“你们……”，历史老师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怡然打断。
　　“你们要是谁再乱传花瑗是私生女，我明天就让你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不信的可以试试！”杨怡然目光一个个扫过班里的同学，尤其是看了冯海露好几眼。冯海露气恼的瞪着她。
　　历史老师张张嘴，好吧，人家爸爸是校董，他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好了，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历史老师等了片刻，见杨怡然不准备发表什么恐吓语言了，便对她俩道。
　　花瑗低垂着头，蹲下身把自己的书和书包捡起来。规规矩矩的在位子上坐好。
　　蒋轩几次想和花瑗搭话，看着花瑗专注听课，眼神都不甩一个给他，又歇了心思。
　　“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蒋轩还是忍不住，写了张纸条递过来。
　　花瑗盯着它，像是要把那些字拆开了又揉碎理解，想到杨怡然对她说的话，花瑗狠心在纸上写下“不是。”两个字。
　　蒋轩见了，笑容大大的咧开，肯定是冯海露那个死八婆又欺负花瑗找的理由。花瑗根本不看蒋轩。
　　“对不起，刚才没帮你捡书。”蒋轩大大咧咧，粗神经的居然会有一点羞愧，因为早上没有帮花瑗捡书，好似没捡书那个动作就间接承认了花瑗是私生女。
　　花瑗捏着纸条，脸色更加苍白，她死寂的埋头写下：“没事”两个字。连蒋轩都会嫌弃她。
　　一下课，高悦悦就来找花瑗，花瑗木着脸不理她。周围的同学好奇的看着她俩。
　　“花瑗，上厕所。”杨怡然及时解了围。
　　之后，高悦悦也不找花瑗了，和往常一样，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中午吃饭，杨怡然叫走了花瑗，高悦悦受伤的看着花瑗，真的不是她说的。但是花瑗也就只有给她说过。
　　“怡然，谢谢你。”这个包厢就花瑗和杨怡然两人。桌子能容下十个人，摆了一半桌子的菜。
　　“你还是和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一样傻。”杨怡然朝她笑，眼睛就全不见了：“就你这傻样，真是太对不起私生女这称号了。”
　　“怡然，你不介意我是私生女吗？”花瑗问她，一般人不是躲也来不及，怡然还这么帮她。
　　“罪犯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会成为罪犯？人们惯会拿有色眼镜看人。”杨怡然讥讽道：“出身不正要鄙视，长得丑也要鄙视，身体残缺也要鄙视，吃个饭掉一颗饭粒也要鄙视，穷也要鄙视，长得胖也要鄙视，也不见得他们就长得像天仙，身份有多高，家里房子是金子做的，自己比不上别人，就只能想方设法的抹黑别人，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花瑗黑线，她触到杨怡然哪根神经了，发这么大火。
　　“我是有感而发，花瑗你就当牢骚听，快吃，不然菜一会儿就凉了。”杨怡然连夹好几块酱爆鹅肝：“真好吃，肚里有货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杨怡然顶不住饿，她一饿就头晕眼花。“我告诉你。”杨怡然边往嘴巴里猛塞东西，一边还能说出话来：“我从小就受人瞩目，刚生下来，人们都说我有福气，因为我一出生就笑了。几个月的时候，人们都说这孩子能吃，好养活。三四岁的时候，人们就说，这孩子身体壮实，健康。六七岁的时候，人们看我强笑说，杨董，令爱白白胖胖，好福气。十来岁的时候，人们看我半响说，令爱真圆润，可爱。现在，人们看我，什么也不说，直接飘走，他们再也夸赞不起我了，哈哈。”杨怡然自己讲，自己也在笑。
　　“怡然别笑了，你先吃饭。别被呛住了。”花瑗不想笑：“怡然，你还是减减肥吧，我不是嫌你胖，而是觉得太胖了对身体不好，你也看到报纸或杂志上说了，太胖的人得各种病的几率很高。如果你要减肥，千万不要选择抽脂，那个好难看的，皮肤变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整个一个月球表面。”
　　“哈哈，花瑗也会讲笑话，”杨怡然停下筷子：“你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时好像在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吧，我看你还提着沃尔玛的袋子。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你看到那有只黑猫，你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对那只黑猫说话，你跟一只猫说对不起，说你不能把它带回家，你没办法帮它，你还说你不喜欢有毛的小动物，你喜欢金鱼之类的好养活的动物。你还祝愿它好好活下去，能遇到一个好心人收养它。当时我觉得你有病，和一只猫你也能讲这么多话，它又听不懂，你后来还倒回超市，给它买了一盒猫粮，急冲冲的给它撕开盒子就走了，我听见你说你要回家做饭。我当时就笑了，这小姑娘好逗啊。老实又可爱。”
　　花瑗也不好意思笑：“我有这样蠢的时候吗？大白天的和猫说话？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不喜欢有毛的小动物是真的，它们一旦掉毛弄得到处都是，我不喜欢。”
　　花瑗听了杨怡然的一堆胡扯瞎掰，心情好了不少，她和杨怡然说说笑笑的回教室，同学们看到她自然的神色，都猜疑冯海露的话来，冯海露与花瑗不对盘是全班都知道的，冯海露那一鞭子，跟在冯海露后面的不少女同学是看到的，冯海露能要了花瑗的命，制造这点流言算什么，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一起议论，几个未来的推理家，小声又得意的说着自己的推测结果，一时间，女生的风向改了，纷纷同情看着花瑗。
　　杨怡然上课时不时的看看花瑗，想看她是否安好。这姑娘胆小又敏感，冯海露就在她前面不远的位置，杨怡然怕她又被欺负了去。易伟安不知道转过头来和蒋轩说什么，视线恰好和杨怡然对上。易伟安淡定的移开，和蒋轩说话。杨怡然手里的书嘭的掉落在地，她身体哆嗦一下，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
　　“杨怡然，你书掉了。”杨怡然的同桌奇怪的看着杨怡然，又发什么疯？
　　“啊？哦。”杨怡然忙不迭把书捡起来。垂头看书。
　　一下课，杨怡然把花瑗喊出去，一边宽慰着花瑗，一边打量着花瑗的眼睛，越看越心惊。太像了！
　　放学的时候，花瑗看了眼陈晨，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高悦悦跟在花瑗一米后面，花瑗装作没看到。
　　花瑗失望的看着车厢内，陈晨没有跟上来。在下一个站的时候，花瑗突然跑下公交车，高悦悦看着花瑗跑下车，瑗瑗已经讨厌她到都不愿意和她一辆公交车的程度吗？但是她真的没说啊，这么苍白的证词，高悦悦有时自己都精神恍惚，为什么花瑗是私生女这件事会在花瑗告诉她的第二天就全班知道了。
　　花瑗跑进地铁站，刷卡进站。当花瑗气喘吁吁的站在S大侧门时，她有点犹豫了，为什么她这么冲动跑过来，陈晨不愿意和她一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还期望着什么。
　　正纠结着，陈晨到了，他骑自行车，本打算以后都带花瑗回家才骑的。陈晨在门口的另一端下车，他就这么看着花瑗。
　　S大侧门靠近教师公寓，进出的老师比较多，看见陈晨和花瑗站在门口两两相望还打趣道：“陈晨，领媳妇回家了？”陈晨没理。
　　花瑗上前，想去和陈晨说清楚，而陈晨却下意识的退一步，在他脑袋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先行动了。花瑗突兀的停下，睁大着眼睛看着他，花瑗努力睁大眼睛，她是看错了吗？陈晨那一步，生生打破了花瑗剩下的所有美好幻想和她仅剩的希望。
　　陈晨见到花瑗脆弱的样子，欲盖弥彰的往前走几步，他不是故意后退的，他想弥补什么，却发现越来越让花瑗疼痛，他无措的停在原地，看着花瑗不知所措。
　　花瑗转身就跑，陈晨没喊也没追。他喊不出来，脚步也迈不动。作为一个在S大教师公寓里长大的孩子，他的生活相对单纯很多，高级知识份子们的那种书香一般的清高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陈晨，他们虽然没有刻意表现那种知识学者的优越感，却是深深刻在骨子里，他们比一般人孤傲，带着象牙塔的单纯。从那些老人或多或少的教育里，陈晨眼里的小三就想古代的戏子一样身份低下。在这样文人式环境里长大的陈晨，比一般人更瞧不起小三一类的人。同样，私生女也是他们讨厌的词汇。
　　花瑗游魂一般的回家，没有发现家里的异样。现实一夜之间推翻了花瑗对于友情和爱情的所有理解和美好期待。友情的背叛给她的心上开了一个血粼粼的口子，而爱情的退缩，却再狠狠的把刀子插到最深的地方。她的心脏收缩得厉害，她想阻止心脏流血，却只发觉浑身更冷。
　　你所承受的还不止有这些，突然间的一阵狂风，吹散生活的恶劣玩笑。花瑗呆呆看着卧室里猛然飞舞的白色纱帘。她不知道，她妈妈也遭受着莫大的不幸。
　　下午三点，精致打扮过的花母带着欢喜推开房间的门，惊讶的看着那房间里不止有季东，还有秦世显。
　　“若华姐？”秦世显也惊诧，他不明白季东这是什么意思。
　　而后，花母明白了季东叫她来的目的，秦世显冷冷的看着季东，这个禽兽！
　　“若华，给小秦倒酒，你坐到他身边去，给他倒到酒夹夹菜什么的。”季东吩咐道。他把花母当做妓女一般看待，转手就丢给了秦世显。
　　花母明白季东最近来看她的目的，明明好几次季东忍不住要碰她了，最后却忍了下来，每次来不到半小时就走。方娴出的主意吧。今天的这一出，她是彻底明白了，也彻底醒了，所以，季东叫她给秦世显敬酒，她全部敬了。哈哈，季东再一次丢弃了她。那么她又在憧憬什么？
　　酒喝到一半，秦世显觉得身体热，见他身后的花母也不安的扭动着。
　　他厌恶的直视季东。
　　季东笑呵呵的递给他一张卡：“就在楼上。”说完，他眷恋的看一眼花母的身体，先走了。
　　秦世显带着最后的清明把自己和花母扶上楼。被下了药的两人，碰到对方的身体，点火就着。关上房间门，秦世显的理智也断了。两人疯狂的纠缠起来。
　　恨就恨吧，秦世显恼恨的想着。狠狠吻了下去。
　　花母醒来的时候，动一动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望着天花板一会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再次被季东丢了，季东还那么无耻的利用了她。她偏头看还在睡的秦世显。睡觉都皱着眉头，他在烦恼什么？花母脸上的温柔笑容清晰而真实，水雾朦胧的眸子也清晰的有着爱怜。花母真希望自己能年轻个十岁，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他。
　　花母悄悄起身下床，那一身的青紫，就可见他们昨晚有多疯狂。花母痛苦的移动脚，蹑手蹑脚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衣服外套还是完好的，能遮羞，她随意洗了把脸，把头发理顺，海藻般的长发遮住大部分脸蛋和脖子。她得回家了，也不知道瑗瑗一晚上没见着她，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秦世显突然间惊醒，他摸摸身边，已经没有人，卧室，客厅，浴室都没有！秦世显铁青着脸快速冲了个澡，叫助理送一套衣服过来。
　　秦世显明明都想好了，他醒来以后和若华好好谈谈，既然季东已经不要她了，那她也应该放下了吧，他不求若华立刻接受，但是也请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会接受花瑗，他不介意自己养这么大的女儿。但是醒来，人不见了，他找谁谈，谈毛线谈！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