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无法言之于口的宽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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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逐渐接近。
“……大辅，谢谢。在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在我的个人电脑里有我的自白，在我从暴龙改造者变回来、记忆有些模糊时为了回忆而写的……其中也有、如果有谁希望的话，将此事写成报道时我的愿望。……请将它交给合适的人吧。”
这宛如遗言的话，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是因为、……已经被消解了吗。
一乘寺低下头去片刻，却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消解的痛苦，或者说，也许被消解的刹那并不会有痛苦吧，而是无法感到任何感觉的空洞吧。
他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来。
“……怎么会…………”一乘寺贤的面容更加的苍白。
他觉得自己的罪孽又一次的加深了。
“一乘寺！”这是哑然而又愤怒的声音。
“小贤……！”这是带着期盼和小心的声音。
“看来，我也没有办法……马上……？”大辅有些苦笑着放下了D3，光芒也随之减弱。
在视线内出现的是本不该在此处的井上京和火田伊织。
和大辅一样，两人也同样被吸入了这个结界。
“不，大辅，请马上。”一乘寺贤苍白的脸上却浮现着坚定的神色，“如果继续下去，恐怕高石君和八神君，还有诸位前辈们都会和你们一样被吸进来。不……如果再扩大的话，会是整个世界也不一定。”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懦弱的人。”一乘寺贤的声音有些虚弱，“……刚才，在自己要被消解的时候，我的心里大约是动摇了。……我说过，在被黑暗影响到的地区，我就是不完全的‘神’，……一定是我心中的痛苦和求助的欲望，才将他们两人也拉入这个结界里——对不起，就和刚才将你拖进来是一样的。”
“小贤？”京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她并不太明白眼前的光景，“……这、……这不是又一次的幻觉吧？……你、……你没有事了吗？”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倒吸了口气，神色中慌张和小心翼翼各占一半。
“我想，”伊织向前走了一步，“……在你们做出什么决定之前，我们两人也有知晓的权利。”
大辅犹豫片刻，还是将如今的状况全盘托出。
“怎么会。”小京的嘴唇有些泛白，“……怎么会……只有这个选项了吗？不行、这样不行的！！再想一想，……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们不是总是有别的办法的吗？！”
作为背景的全黑，将小京释放的热情和焦灼全数吸收。
“比起全部的世界都陷入黑暗，我也会死，……这不是更好的结局吗？”
“我同意小京的话。”大辅却强行打断了小贤的语句，“小贤！你也看到了啊？大家都希望你能回来的……如果大家的愿望足够强烈，我们绝对可以找到别的路径！”
“但是，刚才本宫君还同意了我的建议吧。”
“那是因为……”大辅停顿了下，“那是因为刚才没有同伴，我……。我……也的确害怕他们因此而死，但是！但是现在，本来最危险的伊织和小京不是没有事情吗？我们是被选召的孩子，命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
“本宫君，我方才也说过。……即使有方法，我也不想要——”
“我同意一乘寺的意见。”
这句有些冰冷的话，让大辅和小京的热忱变为了惊愕。
“伊织？！你怎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小京几乎要推开站在旁边的伊织。
“京学姐才是。”伊织抬起头来，眼中浮现的感情，却并非是决绝，他微皱的眉头没有解开，“……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他说的没错，这是解决问题的牺牲最小的方式，也是……也是他能够赎罪的最好方式。这场事故造成了太多的伤亡了，……当然，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一乘寺君也被列入这个悲哀的名单，但如果一定要做选择的话——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难道不也应该承担一些责任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很多限制，做过不得不做的事情，但这并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一乘寺君的罪，致人死亡，只是或许那是‘过失’。……但是，我虽然年纪小，也是知道的，过失杀人罪，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果按照我们的情况，还可以说是玩忽职守的罪名。”
“但是……”
“小京学姐，请不要被你的感情蒙蔽了理性的判断！……你清楚的！你清楚……现在或许这份黑暗的能量也在致人死亡啊。你也要成为帮凶吗？”伊织严厉的说道，但他的手却是将自己的衣襟握出了汗渍。
“我……”小京痛苦的将手合在一起，“可是，是不同的啊。……我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排除自己的感情去想事情！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想法。因为……因为伊织你根本没有心啊！”
“小京学姐……！”伊织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的道。
小京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但却无法找到任何语言去表达，她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伊织……我感谢你的直言。”小贤的瞳孔微微散开，“不过，请不要责怪井上。请你想一想，如果今天要牺牲的是井上的话，你会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呢？尊重规则，从不意味着蔑视感情。……因此，我也很感谢你的挽留之言，井上。”
“我……”伊织低下头去。手却攒成了拳头。
小京哭出了声音。
“不过，这样就是决定了吧。既然方才大辅和伊织都同意了，我也是同意这个方案的。……多数通过了哟，请不要再纠缠啦，这样我们都比较轻松，也不必背负罪恶感。”小贤转过头去，“那么，……既然本宫君已经不愿意，……伊织，请你将你的D3的光打给我好吗？”
“我……？”伊织倒吸了一口气。
一乘寺贤闭上了眼睛：“真正的道德之人，语言是不够的，还要能够行动。”
“我、我……”伊织为难了片刻，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从兜里取出了D3，颤抖着抬了起来。光辉一闪。
“呀！”
“小京？！”
小京突然将伊织扑倒在地上，将伊织的D3扔开很远，她带着泪水的面容中含着坚毅。
大辅走过去想要将小京拉开，但小京却用相当大的力气推开了大辅。
然后她忽而用锋利的目光直视着一乘寺贤。
“伊织还是个小孩子，你忍心、……你忍心让他承担杀人的过错吗？！”小京大声喊道，“我看不起你！一乘寺贤，你为了自己的轻松，能够利用他人的信念到这个地步……！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规矩，难道协助自杀不是罪名？它和过失杀人是一个等级的杀人罪啊！……你……你真的忍心……呜、……呜呜……”她说着却再次流出泪水。
“小京……”一乘寺贤哑口无言。
“你太懦弱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个选择推给我们？这样的你是死不了的！！因为你明明还留恋这个世界？你明明还将我、大辅和伊织……我们这些你的好朋友招入了你的世界！你在抗拒死亡。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杀死你？……为什么啊！”
“……”小贤开了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半响，他自嘲般的道，“你……总是让我哑口无言，却指出的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呢。”
“如果你是神的话，你就自我毁灭好了！因为神不是无所不能吗……！”
“但是如果你不是的话！就请不要将那种神性一般的自我牺牲和温柔强加在自己身上！”
“虽然……虽然总是那样的小贤，是我喜欢的那样的小贤——！”
“但是，我却希望你至少不要这样的离开这个世界！不要这样温柔却虚伪的笑着离开！”
“我……、我只是这样希望……！！”
“小京。”大辅犹豫片刻，才将手扶在小京的肩膀上，感到了她有些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一滴泪水滴在了手背上。
大辅发现自己也在流泪。
但心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
寂静笼罩着整个空间。犹如黑暗的最好伙伴。
大辅抬起头，发现一乘寺贤的面容上，也有泪珠。
“有哲人这样说过——文明不过是温情脉脉的面纱，暴力的遮羞布。……某种意义上说，温柔是虚伪。其实，我呢，一直以为自己光明的一面可以和黑暗的一面彻底割裂开，”贤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闷，“但我一直错了，温柔的贤和那个暴虐的暴龙改造者并不是割裂开的两个人，……都是我。温柔到了极点，反而会成为伤害他人的利剑，对敌人的暴虐，其实也是对同盟者的‘温柔’。如果对世间一切都平等的温柔的话，对身边亲近的人就是冷暴力；而如果对身边的人温柔的话，对世间的其他就等同于暴力……温柔和暴虐，……其实不过是处理事情的两个方向。”
贤拿起了自己的D3，黑色的D3，对准了自己。
“贤……！”大辅几乎要冲过去。
“呵。别担心。不会有事情的。因为如果我自己的D3能够杀死我自己的话，就的确如小京所言，我不应该再麻烦你们。……但是，做不到啊。我的D3很早以前就被黑暗能量污染了，而我的身体，一方面因为黑暗种子的能量而被黑暗势力垂涎，另一方面因为制造基米拉兽的时候我深入了黑暗地区，在那时和黑暗的意识建立了某种‘缘’。……迄今为止，和你们相处的温柔的我、还能用这个黑暗污染过的D3让虫虫兽进化的我，其实并没能和我的黑暗面彻底了断——也或许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哈啊。”贤深深的吸了口气，“谢谢你，小京。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个痛苦的选择。而我……用温柔的表象对你们行使了暴力，伤害了你们。……更是，用温柔的表象，对自己行使了暴力，……伤害了我自己。而我们彼此都是重要的朋友，因此伤害了其中一方，就自然会转移到另一方的身上，所以更是多重的伤害。”他看着自己的手，“但是……我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京擦去了眼边的泪水，但还带着哭腔：“如果……如果一定要的话。请让我这个此处年龄最大的来做出……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贤睁大了眼睛，然后，带着一丝讶异的笑点了点头：“你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让我吃惊。……那么，谢谢，井上。”
“请叫我小京。请你记住，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
“谢谢你，小京。”
“嗯！”小京的嘴边有一丝微弱的笑容扬起，“刚刚有人教过我的，爱是自私的，爱也是无私的。……方才说的是爱自私的那面，那么，下面我要做出的是，爱的无私的那面的行动。”
小京举起了手中的D3。
光辉聚集。
小京的泪水反射着光辉。
“等等。”
小京的手被人按下了。
“大辅……？”
“是我错了。嗯，……听完伊织和小京的话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应该做什么。”大辅握住了小京的手，另一只手则将伊织牵了起来，“并不是我们要自私的与世界的安危作对，我们只是希望，贤能够真正从内心开心起来，而不是认命的为了背负黑暗之罪消弭。”
“大辅？”三人都疑惑的看着大辅。
“呐，小贤，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要和你这么说，……我原谅你。你……被宽恕了。”
“但是我的罪是——”
“你的确有做错的地方。我过去……不应该否认或者无视你黑暗的那一面，这应该会让你反而很小心翼翼吧？……暴龙改造者的事情上，你将数码世界看做是‘玩具’一般，伤害了无数的数码兽；黑暗之神的事情上，你又疏于防范，被人趁虚而入，导致了人员伤亡。虽然说里面都是因为黑暗种子在作祟，但你本身也不是无罪的。”大辅诚恳的道，“可是，人都有罪，……贪婪、嫉妒、骄傲、虚伪、懦弱、怨恨……却也是每个人，都在寻求着活着的正当性，寻求着对自己罪的原谅。呐，虽然我知道杀了你是唯一的方法了……可是，在那之前，我原谅你。你并不是因为要赎罪而死去的，而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而向前迈出步伐。并且……请相信，我也相信，在未来等待你的，是奇迹。”
小京感觉大辅按了一下自己的手。
她将自己的泪容最大的收敛起来，用着明快的语气道：“没错！在未来一定是奇迹！……因为，虽然小贤有时温柔到会伤害别人，也伤害到了我，可是依旧是我喜欢的贤。虽然有的时候，伤害的确造成，可是我们还能笑着向前的。正因为有还能背负着它向前进的罪恶，才有宽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宽恕你。”
伊织抬头看着大辅。因为他的手也被大辅紧紧按住。
“我……”伊织将宽恕这个词在嘴边旋转了片刻，却忽而清爽的笑了，“一乘寺，呐，我不宽恕你。”伊织看着贤的眼睛，“我在想，如果杀了我的父亲的人祈求我原谅，我会不会？……我不会的。有些伤害不能挽回。而我，在此代替那些人不宽恕你。罪恶必须要背负一辈子。……可是——我却在此发自内心的希望你还能活下去。你当我虚伪也好。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用你的生命和时间去赎罪。……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犯罪者，你是一个值得去进行赎罪的犯罪者。……我会记住你，如果可能，在未来我也想帮助你赎罪，一起守护这个世界。”
贤看向伊织。
伊织是从没有原谅过自己的，……从暴龙改造者时期，到同伴时期都是一样。
现在也没有。
……他并没有为安慰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来。但他也的确接受了自己作为同伴，背负着罪恶，也可以一同前行着迈进未来。这比起宽恕，或许更是救赎。
是啊……他们谁都没有说违心之言。
自己……被人宽恕了。被人原谅的。被人爱着。被接纳为了同伴。
周围的黑暗似乎有些变薄。
“那么，未来见！”大辅放下了小京和伊织的手，爽朗的说道。
他举起了自己的D3。
“我是大家的领导，决策什么的，果然应该我来才对！”
光线从中射出。
“好啊。本宫。……不，大辅，未来见。”
这次，小贤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眸闪亮着，嘴边浮现了仿若是暴龙改造者时期那种自信的微笑。
直到、光线到达他的胸口。
一瞬间——猛烈的如同光之海洋的光芒包裹了所有人的身体。
也卷走了他们的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无法言之于口的宽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