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2同人]未曾遗忘之暗》玖瑶君

19、爱与知识与纯真

　　光子郎对着电脑不断敲击着什么，前面还放着吃了一半的盒饭和插着吸管的软饮，他一边注视着屏幕一边和小京说道：“我是家里的独子，……不，应该说是家里的唯一养子吧？爸爸妈妈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视我如亲子，但我却私下知道了真实，……于是这份爱和我的受之有愧都太沉重了。我选择了用沉迷电脑的知识来逃避那些。……有时我想，如果我像太一那样有个兄弟姐妹的话，也许一切就会好很多呢。”
　　“说来，我也能体会那种心情。”空不知何时，在电脑室的窗前浇着花，她动作优雅，声音温柔，“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有时也的确会爱之过切呢。希望唯一的孩子能够走到正常的道路上，所以反而堵住了许多的路。……不过，有时爱的确反映了自身愿望而自私，但更多的时候，爱是包容，爱是分享，爱是让她走自己的路，……当我能够平心气和的妈妈谈谈的时候，我就发现，妈妈也可以是我搞体育的支持者呢。”
　　“爱……是自私，也是分享……”小京喃喃道。
　　“每个人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合作、分享和牺牲的一面。并不必以爱自私的一面存在，就否认无私的那面。”空的目光集中在花沾水的片瓣上，晶莹光芒反射。
　　“说来，小京还记得吗？你为什么要加入电脑社？”光子郎停下了手中的敲打。
　　“……我、………………”
　　“那天，我正在电脑室编写程序，你突然推门进来，问电脑社有没有人会修电脑。……因为你的姐姐的电脑系统坏掉了。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好是我教你如何重装系统来着。……你学得很快，我也蛮惊讶的。”光子郎微微抬起头，似在努力回忆，“然后，大概是三天还是四天以后吧，你就冲进电脑室，拉着社长一定要加入。那时根本不是社团招新的时候，而且我们电脑社也没有女生，社长本来是想拒绝你的。”
　　“不过当时光子郎学长帮忙我说话……”
　　“你当时说‘因为家里人很需要这方面的人，超市现在也都是装了电脑结算，所以要多学点电脑技术，让家里人刮目相看’，……和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呢，我觉得你肯定很快就会因为这个原因太过脆弱而退社。所以我私下和社长说，与其和你吵，还不如先同意你，反正你也三分热度、会很快退出。哈哈……”
　　“哎……？！”小京着实吃了一惊，她和光子郎前辈之所以比较熟，很大程度上是以为对方最初为自己说了话。
　　“……但是我很快发现我错了。……当然，不是因为你坚持下来了，而是因为我去了数码世界，……当我发现我的电脑能力能够帮助太一还有大家，当我每每因此获得肯定的眼神时，我发现那的确是一种幸福。‘为自己的欲望而获得知识’和‘为别人的目光而获得知识’都不坏，动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识是为了分享给更多人而传递的，从别人处得到，然后再不断传递给旁人，……这点上，小京最初就是为了分享而学习，是很棒的。”
　　“我……”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私、希望大家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空笑着道，“但是，其实不论是谁，在无限的时间与无尽的知识面前都是平庸的，但也不论是谁，在爱和分享时都是伟大和不可替代的。……每个人的丰功伟业都会被后人超越从而变得低劣，但所有人的欢笑都是一样的，……笑口常开、开朗直爽的小京，从来都是团队里不可缺少的呢。”
　　“如果只有小光、阿岳、大辅和伊织的话，估计会是天天进行着严肃又不可调和的吵架呢。”光子郎也调侃道，“他们都或者太特殊，或者太被动了。三个稳健派和一个冲动派的日子可没法过。”
　　小京深深吸了口气，觉得鼻头微微发酸。
　　半响，她站起身来，一滴泪水流下：“……让学长们担心了呢。”
　　“我就说，”空看着她，“小京不是那么容易被黑暗影响的孩子，因为，你其实非常幸福。懂得爱的分享的孩子，也一定是快乐的。”
　　“然后，当这个分享和知识结合的时候，就能创造出强大的力量来，推动这个世界。”光子郎说道。
　　光芒照亮了世界。
　　人影消失不见，只有钝钝兽伤痕累累的倒在小京怀里，它虚弱的道：“你看……小京。”
　　在小京面前，不停的旋转、发光照亮她的身体的是一枚小小的徽章。
　　是伊织一直拿着的，知识的徽章，也许是掉进风暴时散落出来了吧。
　　而两束仿佛是神圣计划光芒的强光照着徽章，给它能量。
　　徽章呼唤着她。
　　“……我、…………可、……”
　　小京双目泪水满盈。
　　“……我的话、……可以吗……？”
　　隐约见到光芒中，有两个身影点了点头。
　　小京用颤抖的手抓住了徽章。
　　守护世界的光之意识、生命的意识、平衡的意识给她能量，也给了她的伙伴能量。
　　进阶，一般的数码兽难以达到的完全之阶层。

　　伊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活过了，或者说，是这样轻松。不属于他的年龄的沉稳完全褪去，一手握着氢气球，一手牵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笑容在父亲高大身影的阴影里绽开。
　　伊织对父亲的印象，实则十分模糊。
　　母亲叙述中为保护他人牺牲的英雄，爷爷的又自豪又痛心的儿子，家里的小佛堂中烧香的味道，跪下祷告的蒲团，还有冰冷相框中英气的笑容。这就是他的父亲。
　　因此，这样感到父亲手心的温暖，让伊织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有什么言语可以传达，只有将内心的激动化成眼底的笑容。
　　父亲……也只是安静的凝望着他。不过，此时的二人，也应该不需要语言吧。
　　“伊织，等等我……等等我。”穿山兽拼命爬到伊织的身旁。
　　“父亲，这个是，……穿山兽，是我的数码搭档。”伊织开朗的道，“是我重要的朋友。”
　　父亲安静的笑着，背着阳光的面庞，应该是微微的点头了吧。伊织相信，那不是自己过度兴奋下的误认。冬天的风，也如此热忱。
　　“伊织。”穿山兽犹豫片刻，蹭了蹭伊织的裤腿。
　　“……什么？”伊织的笑，温和的让人有些不适。
　　穿山兽已经追逐了这两个身影许久，也看了伊织的自言自语许久，它终究是低下头，狠下心道：“伊织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啊……”
　　“……、…………”
　　一束光辉打到父亲温和不变的笑容上，在光中，父亲的身影逐渐稀薄。
　　而天上的浓雾，却是愈发浓密。
　　“父亲！父亲！”
　　即使到最后，伊织也没能说出“爸爸”这样亲昵的称呼。
　　他小小的呼喊，逐渐被更大的声音所覆盖。
　　“亲爱的！亲爱的！”
　　是母亲。
　　“亲爱的，你去的那么早……”母亲伏在床上，独自抱着父亲生前的警服泪流，“我们只留下伊织，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养大成人，成为优秀的人。”
　　更大、更大的声音超越了一切。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是发怒的母亲。
　　“让你和楼下阿姨的孩子吵架！让你不认真做作业！让你浪费粮食！让你还欺骗母亲和爷爷！！”母亲拿着木板，一下一下抽击着男孩的手心，男孩哭的不能自已，口中却不肯服软。
　　好痛，手心好痛，心里也好痛。
　　勤劳、节约、正义、和善。
　　尽管努力全部拥有，但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自己能做到的，或许不是这些美德本身，而是“坚持这些美德的固执”。
　　但越是成长，越是接触社会，就发现这些道德价值越来越难坚持，诱惑、例外和特殊情况太多，有时伊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就如邻家的孩子明明是先侮辱自己没爹教养，难道不能回嘴吗？稍微有一道不会的题，想要到佛堂问问无所不能的爸爸会不会，这也是不认真做作业吗？肚子不舒服，所以晚餐没有吃完，悄悄倒了有点腥气的鱼肉，这是浪费吗？怕母亲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稍微撒了谎，这是不诚实吗？
　　伊织想要询问，但是他太年幼了，以至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和句子。
　　不，在那之前，询问这类问题，质疑道德，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不道德？
　　突然，手上一轻。
　　“妈、……妈妈？”
　　母亲忽而停下木板的惩罚。
　　伊织抬起头来。
　　看见的是，抱着父亲遗照，双手颤抖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伊织会是这样的……亲爱的！要是你还在！要是你……”
　　颤抖的手，没有握住相框。
　　随着母亲清澈的泪水，一同跌落地上。
　　父亲，碎掉了。
　　噼里啪啦的，清脆的四散。
　　“你在做什么？”在长久的沉默后，听见了爷爷的声音，伊织感到爷爷把呆愣的自己抱到床上，“伊织还是孩子，……道理，要慢慢的教。”
　　“公公。”母亲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我知道你难过，可伊织……毕竟是个孩子。而且，也毕竟不是他。”
　　“……”母亲低下了头，深深吸了几口气，“我……我知道。……但这个家，终究是要靠伊织来支撑。……我只是……”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柔缓的抚摸着伊织的头。
　　半响，母亲开口道：“伊……、”
　　“妈妈，爷爷。”伊织抬起头，拭去泪水，“这次是我不对。我、……是我忘记了那些美德。我应该严于律己。……也应该诚恳的接受母亲的惩罚。”
　　“伊织、……伊织！”母亲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不，母亲也有错，母亲也有……”
　　——母亲的确有错，她太过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性。
　　——但自己也有错，自己，……还远远不够。
　　苦行的理想，种植在心中。
　　“我，是我错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伊织抱起了穿山兽。
　　“我又忘记了美德。是啊，父亲，……父亲已经死了，尝试依赖他的幻影的我，只是懦弱的集合体而已。……自欺欺人，不够诚实。”
　　“伊织……”
　　黑暗，没有散开。反而愈发阴沉。
　　“为什么……为什么？”伊织感到讶异，“我已经不害怕了，我已经不会被黑暗侵蚀了！！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还有没有反思尽的东西吗！”
　　周围仍然是黑暗，拷问着道德。
　　“为什么……”伊织蹲了下来，紧紧皱着眉头，脆弱的表情浮现上来。
　　另一道光线打在他的头上。然后很快移开，向着之前的那道光线混合。
　　“伊织！快看！”
　　不等穿山兽说，伊织就向着那道光线毅然的跑去，双手伸向它。
　　但双手沐浴在阳光中，身边依旧是黑暗，他没有出去，他没有。……他一定还是，需要反思吧……但是、……
　　“仔细想想，伊织并不是个诚实的孩子嘛。”略微调侃。
　　伊织停下了奔跑，这个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