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2同人]未曾遗忘之暗》玖瑶君

17、以泥泞覆此世界的黑暗（1）

　　在狭长的甬道中只听见自己脚步的声音。
　　在黑暗浓重之时，大辅心里也略微有些自嘲，……有勇无谋，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准备。
　　但是，最先冲破黑暗的，常常也不是审慎，而是冲动。问题只是，冲动往往带来牺牲——大辅只在心里祈祷，自己的运气能好一点。
　　“大辅！你看。”V仔兽叫道。
　　前面能看见蠕动的虫虫兽，身上伤未好全的它，本来就不算快的移动速度更是被限制住。
　　“抱歉。”大辅抱起了虫虫兽，“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大辅，我只是因为明白他们要说什么，才跑过来的。”虫虫兽并没有责备。
　　“……啊？”大辅虽然脚上的步伐没有停下，但思维的确停顿了下。
　　“光在说、你反正也绝望了我们一起在黑暗的乌托邦生活吧，阿岳拒绝了她，……就是这么简单。”虫虫兽轻轻道，“……到这步就没法妥协了呢。”
　　“……、……是吗。”大辅闭上眼睛片刻才睁开，“看来，我也要更坚强才行。”
　　说出这话的同时，大辅觉得自己踩进了泥土里。
　　……不对，这不是地下铁的隧道吗？怎么会有泥土？
　　下一刻，他就感到，不仅是脚软软绵绵，连身体都仿佛是靠在棉花糖里一般。
　　空间扭曲着。剧烈的，同时也是温柔的。大辅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唔、……咳、咳咳咳。”
　　被从这种晕眩和窒息感解放后，大辅不由得蹲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你倒也是勇气可嘉。不过，也恐怕只有这点可以表扬。”
　　大辅立马抬起头看着声音的传达之处，然后，他极度的惊骇起来。
　　倒不是因为看见了究极魔兽，以及另一位在黑暗中的人影——毕竟小光和虫虫兽都分别告诉过他这两个生物的事情——尽管他们的存在的确让人心跳加快。
　　而是因为，他几乎是进入了另一个地球一样。
　　明明是狭窄、幽暗的地下铁，却刹那间变成了无比广阔、灰暗的无垠之土。
　　而在这广阔而寂寞的土地中心，有个布置得精巧的舞台，黑色的布帘、黄色的垂坠、红色的内铺、以及各色的花样。
　　在这里要演绎的是，创世的戏剧。
　　“你们、……你们把一乘寺贤弄到哪里去了？！”
　　“……哦。呵呵。”究极魔兽轻轻笑着，“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话必然是问‘这儿是哪儿’呢。”
　　“这根本不重要！回答我！”
　　“不不。这位有勇无谋的光明之子啊，这很重要。这很、……重要。”究极魔兽惬意的道，“这里是，当年光明封印黑暗时，最后的战场。……当时的数码世界，光与暗互相分割，但这里，这片灰色，是高贵的中立之地。是可能性诞生的地方。”
　　“……你说什么……？”
　　“看看，来了。”
　　大辅转过身去，吓了一跳。五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正气势汹汹的向这里奔来，其中看似是领头人的少年叫道：“别顽抗了！今天，我们必将黑暗封印于最深之处！”
　　他们似乎是看不见大辅，从目瞪口呆的大辅身旁跑过，气势非凡的站在大辅身前。但究极魔兽却淡淡问道：“为什么？……在最后的最后，请告诉我，你们如此做的原因。”
　　“我们要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在那之前，我们必须修正这个世界的扭曲。光明被黑暗侵蚀的扭曲！”其中唯一的女性高喊道。
　　究极魔兽仰天笑着：“……扭曲。呵呵、……哈哈哈哈。真正扭曲这个世界的，是身为外来者的你们！！若是、你们将我们封印的话，终有一天会为之后悔——！”
　　“别听他蛊惑人心！”和领头人年纪相仿的少年坚毅道。
　　“没错！光明之国的三大天使为保护我们而亡，……我们答应他们，会为他们复仇。”另外的少年附和道。
　　“世界的秩序也认可了我们。”其中最小的少年用还带着童稚的语音说。
　　五人拿起自己的数码机，神圣的光辉从中溢出，光的意识、世界的秩序、更加高远的威压从中出现。刺目的光芒让大辅不得不闭上眼睛，声音如洪水般涌入耳朵。
　　“啊——！我不甘心！是你们，记住了，被选召的孩子们，是你们封印了我们，是你们将怨恨的意识强加于我们——！是你们先破坏的光暗之间的和谐！！！”
　　“大辅——！大辅！！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时，V仔兽不断的呼喊自己，大辅发觉自己正痛苦的摇着脑袋，而究极魔兽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而已。那是——幻觉？不，不是，那是真实，那实在是太真实了。
　　“那是我的记忆。”
　　“……什么意思？”
　　“黑暗的秩序，也曾经是和光明的秩序一样的。……若不是被选召的孩子横插进来，我们和光明的世界原本是二相对立的。”
　　“那又如何？”
　　“嘛，本宫大辅，仔细想象，如果你们的世界有两个国家，如果哪天出现了一些别的世界来的人，听从个别人的要求，要杀了你们世界所有的Ｂ国人，要求Ａ国统治世界，你觉得这是邪不胜正，还是多管闲事？如果你是被杀灭的一方，你难道不会充满怨恨？”
　　“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吧。我不懂你想说什么。”大辅侧了头，“不过我理解，你是想说你们的秩序也不赖是吧？——遗憾，我不这么认为，你也不必尝试说服我，理由很简单，你夺走了我喜欢的世界、我重要的同伴——我只要你还回来！”
　　“看来，我尊贵的主人。”究极魔兽转向，“看来这位少年不是能够教诲之人呢。”
　　本宫大辅这才头一次仔细打量另外一个有着人形的生物。
　　但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隐约的身形和翅膀，一切都隐逸在黑暗的浓雾里。
　　只传来忽近忽远的声音。
　　“……愚蠢的人。不懂得听取理性的言说，只凭自己的冲动和一时之好。……你会被这个社会淘汰呢。”
　　这个声音是、……
　　大辅联系到虫虫兽之前说的话，还有小光的情形，咬了咬牙，但片刻，他突然抬头道。
　　“愚蠢的人是你！”
　　“……哦？”
　　“如果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是站出来和我们聊天的话，我当然会听听你所谓‘理性的言说’。虽然也许，我很笨，听不懂，但我会听的——！但是现在，你们根本是强行用自己的强制力让大家接受根本不喜欢的秩序！……实施暴力的你们没资格谈理性。”
　　“况且，也许我真的是个笨蛋，不够理智。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笨蛋’是大多数人，人怀有感情，怀有梦想，并不仅仅是冷酷的算计。每个人有真正‘喜欢’的、不论你们说什么都不能放手的东西！——即使、理性不能证明它的正确，但是还是相信着！”
　　“人是理性的动物，但是人也会有不理性的行为，不过，不正是因为人们还有怀有梦想的余地，所以我们才能不断有勇气前行。……并且，我很清楚，我的梦想绝不是你们要创造的世界。即使在秩序上，它也不赖的话。”
　　“大辅……”
　　V仔兽有些惊讶于大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横冲直撞的他在尝试“论证”什么。这不仅和他的性格不合，甚至也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中，实际上是将对方的怒火挑起来。
　　但是在一边，目含泪光的虫虫兽却拉了拉V仔兽，摇了摇头。
　　在广阔的世界中，这样的呐喊消失于世界尽头的浓雾里。
　　“哦，也就是说，你不能原谅黑暗咯。”那位人形，似乎是有些欣喜的样子，影子欢快的摇曳着，“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和黑暗决斗的，对么。”
　　“并不是这样。”大辅说道，“可以尊重你们也有你们的想法和苦衷这件事。说来，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明白？只是，暴龙改造者啊、小光啊、……那些事情让我成长了。我并不再认为，黑暗本身就是错误的，黑暗之人定然是邪恶的……同时，我到这里，也并不是打算和黑暗决斗，并且那也是不可能的吧，因为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哪怕是我自己，心里都有黑暗——并且如果有一天被黑暗的自己所控制的话，也都会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V仔兽忽而发觉，说不准，大辅留下听了阿岳说出那番话不是浪费时间。
　　不，或者说，……这也是他自己的心声和成长。因为大辅居然把那段话听进去了。而且居然把那段话套用过来，……这对原来的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V仔兽知道一件事情：本宫大辅不是高石岳。
　　所以，同样的论据，他得出的，应该是不同的结论吧。
　　“所以，坦率的说，我或许要在这一点上和你道歉，一乘寺贤。”
　　“……、……”黑影沉默着。
　　不过，这样无谋的搭话和点明，似乎也让在场的所有生物都有些哑然。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既有光，也有暗。我也许是，在过去只接受了你光明的一面，却没能理解你黑暗的一面吧。……所以，虽然作为合体进化的伙伴，但是我却没能真的理解你。……啊，我不是否认我们之间的友谊哦？只是，在这一点上，我很抱歉。”
　　“……、…………”
　　“但是啊，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
　　“我不理解你的黑暗，只理解了你的光明。但是，小贤，……我却的确理解了你的想法，你的梦想，你真正‘喜欢’的东西。”
　　“因此，你的梦想绝对不是黑暗的世界里能给的东西。……而是我也可以理解的，光明世界的东西！”
　　“所以……我今天到这里来，既不是和黑暗决斗，也不是要阐述对黑暗的怨恨。……而是，告诉你这点，并且让你回来。”
　　大辅说完后，深深吸了口气。
　　大概是，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那样的疲惫；又或者是，把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那样的神色。
　　其实这话很简单，也很明晰。没有理性的分析，只是关乎喜欢和梦想这样的感情。
　　但是，有的时候，简单的话语，才最深的击中灵魂。
　　至少，本宫大辅相信这点。
　　高贵的沉默，在仿若晨光迷蒙的广阔领域里，逐渐弥散。
　　“……呵、……哈哈哈哈。”先笑出来的是究极魔兽，它笑得肆意而嘲讽。
　　“你闭嘴。与你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呢？”
　　“运气。……并且我一向好运？”
　　“真遗憾，他听不见。……愚昧而微小的人，早就消失在意识的黑暗之海中了。悲伤的记忆笼罩了一切，他已然消失。这沉默，就已经向你宣示了答案。”
　　“没错，这沉默的确宣示了答案。不过呢……是告诉了我，我说不准也有赢的机会。……喂，既然你对我这么深敌意，为什么不攻击我？为什么还是让我来到了‘这里’？那边那位，”大辅指着黑影，“不是‘神’吗？神还需要和我说话，不是一指头就能杀了我么。我可不信你们奉行‘君子动嘴不动脚’。”
　　“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啦。”V仔兽无奈道。
　　“无所谓啦。……总之，一乘寺贤还活着。因为——我还在这里活着。”
　　究极魔兽哑口无言。它有些惊异于这个看似莽撞的少年竟能堪破他们的虚张声势。
　　一乘寺贤的身体被它改造为容纳黑暗意识的载体，但同时，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在黑暗势力控制的地区，他自己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神。
　　这个变数，虽然仅仅是微弱的，但确实造成了类似“本宫大辅毫无阻碍的跑进来”这样的结果。而出于不要在完全融合之前给予太多无意义刺激的考虑，最终还是选择容忍了他的放肆。
　　“哼。……别太得意了。”究极魔兽将手对准了大辅，“……别以为我不会攻击你。不过是蚍蜉撼树的丑角而已。”
　　“那就、……来吧？反正，最初最后，也都要解决掉你。”
　　“你以为那么容易？只有你那个孱弱的蓝色搭档的情况下。”
　　“……是很困难啊。”大辅有些泄气般，但还是笑着，“不过，困难所以不冲在前面，可不是我的性格。……而且，也不只有V仔兽嘛。你眼睛是不是不太好？”
　　虫虫兽盯着天上的黑影。
　　它蠕动过去。
　　轻轻地，轻轻地念着：“贤酱，如果你还在的话，……请哪怕一次的……”
　　当然没有回答。
　　但是，虫虫兽水灵的眼睛中，反射着光彩。黑色、隐约的、……光芒。
　　进化的光芒。
　　——虫虫兽、进化。
　　——V仔兽、进化。
　　——合体。再度进化。再度改变。
　　一乘寺贤消失的时候，D3暴龙机也随之融入到黑暗中。
　　“……什、……”究极魔兽避让开了进化的光辉，但吃惊过后，却是鄙夷，“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拦住我？上次吃的亏没让你们学乖？”
　　“没啊。”大辅忽而举起了自己的D3，从中蓝色的光辉射向究极魔兽，“……那这招呢。”
　　明明很是自负的究极魔兽，在这一束光芒面前也退避三舍。
　　“怎、……怎么会？！”
　　“这不是你刚才给我看的影像嘛？……原来被选召的五个孩子，是怎么用神圣计划打败你的回忆。……原来还真的，你怕这个。早知道我们六个一起对着你打这个光就完事儿。”
　　“……可、……可恶。”
　　虽然不至于力量全失，但究极魔兽感到自己的部分能力就如那次一样，受到封印和禁锢。虽然因为只有一个神圣计划，也不过是削减了一两分实力和活动能力——但这个差距，却让帝皇龙甲兽足以和他正面抗衡。
　　“很好。很好。……但却仍然毫无赢面！”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黑影在无限的沉默中挣扎，只有外界冲突不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