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2同人]未曾遗忘之暗》玖瑶君

15、被埋藏在遥远乡的希望（1）

　　“我、……呜、……”
　　小京趴在地上，目含泪水，但极力忍住。紫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帽子早就在狼狈的躲避中不知掉到哪里。身上尘土遍布，衣服凌乱，身体也快到了极限。
　　她身旁的，是大辅之前拿来的塑料袋，里面蒙阿丈前辈细心，准备了各色食物。
　　钝钝兽正狼吞虎咽的将它们吞进肚子里。
　　什么都吞下去，不管是喜欢的紫菜卷，还是讨厌的全麦饼干，……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有选择它最喜欢的、但是喝起来很麻烦的啾啾果冻。
　　只要能补充能量，什么都行。
　　只要能再补充一点能量的话，……还能，再多保护她一点。
　　所以、……只要能保护她的话，什么都行。
　　粉色、可爱的数码兽身上伤痕遍布。
　　“钝钝兽。”小京强忍着恐惧和痛心，抚摸着钝钝兽的毛发，“辛苦、……你了。……抱歉。”
　　“不……我很开心的。”钝钝兽笑着道，“很开心和小京一同战斗。……并且很开心，小京现在，没有退缩，能够信任我。”
　　“我知道，若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说‘别打了’、‘我们逃跑吧’……对吧？”
　　小京安静的、笑着泪流。
　　黑色的壁障不断逼近、缩小。
　　……其实，平心而论，那些黑暗的数码兽实在实力孱弱，甚至巴达兽的□□都能击败。
　　但是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因此不会害怕、不会为同伴的受伤而哀痛、同时也不会退缩。
　　作为战士着实优秀，……尤其是，在如此庞大的数量威压之下。当然，从昨天它能化成和女恶魔兽同等的攻击体的强度讲，它作为整体的实力也并不弱，……并不是小京和伊织一起能击败的。
　　“呵，虽然是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才展现，不过……我也成长了，是不是。”小京从地上站起来，抹去了泪水，“麻鹰兽！”
　　“嗯！”补充能量后进化的成长期数码兽，将头上的羽毛拔出，攻击小京所指向的那个方向。
　　黑暗的粘液顿时被击穿一个大洞，小京将剩下的食物紧紧抱着，从洞里跨了过去。
　　伊织正闭着眼睛，抱着柏古兽，虽然面色微沉，但还并未放弃。他听见声音，欣喜的转过头来：“小京！”
　　“伊织！还好吧！刚才真是大意了……柏古兽？……吃点吧。”小京将饼干扔给它。
　　方才，两人被围困在黑暗能量中，一不小心，就被分割开来。
　　小京给伊织传讯让他不要动，然后通过D3暴龙机的定位自己找了过来。其中种种艰辛，也不细谈。
　　“我刚才尝试给光子郎前辈他们发传讯，”伊织缓缓道，“但是不行，信号传播不出去。”
　　“……是吗……果然是这样么……”小京蹲了下来，将头埋在了双手中，似是苦恼万分。
　　身后的大洞非常迅速的被修复了。但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却用了一段时间才打破。
　　“小京，别放弃。我们还有机会。”伊织走近小京。
　　“呵。……我没有。”小京抬起头来，“我只是想，呀，‘果然这个时候已经到了’。”
　　伊织看着她，半响，轻轻道：“离巢之时？”
　　“嗯。并且我很感激，还能有人教导过我们~”小京苦中作乐的笑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全都会被吞掉了，……打不赢呐。如果是大辅的话，肯定会说‘有气势就一定出的去’，小光的话，说不定一道光就将黑暗全驱散了，可是我们怎么办呢。”
　　“爷爷常常说，如果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诚实以对自己的心，答案就自行出现了。”
　　伊织站着，比蹲下的小京还要高出一头。
　　他的目光，仍然是平和。
　　“我很害怕，我在颤抖。”小京轻轻说道，“……但是，我还不想放弃。……因为，……本来我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的？……最初那次，陷入黑暗之中时，我都觉得自己的理性也要远去了，不是、仅仅身体脱离黑暗就能完事儿了的事情呢，但是、……的确，是小光把我净化了的。虽然她没说，但是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已经被污染了。……所以啊、我没法接受，我没法接受最后她自己成了黑暗一方的人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摔倒的话，……她也许就早点出去，根本就不会管小贤的事情……虽然、……小贤也那样……我也没法接受啊！”
　　小京拼命的摇头：“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对黑暗势力那么深恶痛绝，因为实际一接触，我就知道它多么的可怕、缠人！……我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再被此玷污。……也绝对，不想自己再次……所以我，必须战斗，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小光、小贤、阿岳、大辅……还有伊织你！”
　　伊织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拍在她的手上安慰。
　　于是，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在牺牲、痛苦中得来。
　　他的D3暴龙机，在此刻，缓缓的闪烁着光芒。光泽照射到数码兽们身上，一时给了它们力量。
　　伊织低下头，片刻，认真的说道。
　　“……看起来，很遗憾呢，我们似乎也没法走上‘自己的路’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给后人这个机会吧。笑着，直到最后，不知恐惧，不知杀戮。”伊织仿佛要祭奠什么一般的，语气虔敬，“……但是，小京，打起精神来。”
　　“……我、……做不到啊……”
　　“是么？……我在想，如果小光在这里的话，她会怎么说呢。”
　　“……！”
　　“如果太一前辈在这里的话，会怎样呢。如果，是大辅、一乘寺君或者阿岳的话，……会怎么样呢。嗯，他们啊，一定会替我们承担下抵御这种恐惧的责任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定会这样告诉你，并且你也会信赖这点。”伊织徐徐的说，“……我虽然，没有他们那么强，实际上我和小京学姐一样，也是个新手。但是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能够保护你。就像爸爸保护别人一样。所以……打起精神来？……绝对、绝对能够出去。”
　　这句话是、……谎言。
　　但是像伊织这样一本正经的人，说出这样的谎言来，却给人信赖的力量。
　　小京将眼睛垂下，眼镜遮住了她的神色。
　　麻鹰兽和穿山兽正努力的让黑暗的包围缩小的慢一些。
　　在震动、……却安静的地域，井上京沉默着。
　　“呼……我也是……太傻了。”小京忽而露出了微笑，“又犯了那种错误呢，走了极端。抱歉……伊织。……并且我知道，如果小光在的话，她会怎么说，我明明知道的。”
　　“嗯。”
　　小京的D3暴龙机，发出了柔和的亮光。
　　她一字一顿的道——
　　“不要害怕黑暗，因为黑暗只会吞噬畏惧它的心灵。”
　　此时、此刻，黄与紫的光辉交映，如同晨曦霞光，驱散黑夜。
　　进化、……然后，融合。
　　小京和伊织的数码兽，合体进化。

　　水滴的声音在安静的站台上不断回响。
　　螺旋的楼梯消失了，随即这个小房间不断扩展，直到能看出是地铁站的站台的样子。
　　方才的，是幻觉，或者某种拖延时间的方法，似乎刚才大辅和阿岳他们只是在不停的绕圈子而已。
　　八神光抱着迪路兽，背靠在站台上的地面路线图牌子上。在广告的荧光里，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有句话说，‘黑暗只会侵袭畏惧它的心灵’，这话一点不错。……呆在黑暗的能量里这么久，大辅君只是觉得‘空虚、寂寞和害怕’呢，不愧是勇气的继承人？虽然，换句话说，不知畏惧，那肯定是因为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不管如何，我很佩服你，现在我放弃了。”
　　“……小光……放弃、……你要回到我们这边来？”大辅发愣半响，才断断续续的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放弃了，把你也污染成我们这方的人而已。……不是挺好吗，把大家都叫过来，在新的世界里，大家也可以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不同的秩序中呢。如果大辅君也接受的话，那这里不就有我、一乘寺、大辅和岳君了么，哪怕是生活在黑暗里，不也不错？”
　　“不不，一点都不好！”大辅冲动道，但很快有些退缩，“不，那个……我是说，果然小光你怪怪的，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哎？”
　　意识到小光的话语有些违和。
　　——如果大辅君也接受的话。
　　这就像是说、……另外的三个人都接受了。
　　阿岳此时突然开口：“那恐怕，只是因为大辅心里没什么痛苦的记忆，所以只是觉得心灵有点虚弱，却没有给黑暗可乘之机呢。”
　　“……是呢。我也意识到这点了，遗憾。”
　　八神光抬头望向高高的站台天顶，但并没有一丝天然的光线，和令人喜爱的蔚蓝的天空，灰色的墙体让人感到沉闷，但是同时，也让人仿佛能陷入沉思一般，给人宁静。
　　大辅发觉，只有他一个人正持着紧张而剧烈的呼吸。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握着D3暴龙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不是害怕，只是不可置信，然后转过头去。
　　直视着自己的同伴……不，直视着高石岳。
　　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会颠倒过来。
　　“大辅。”
　　高石岳的眼睛依旧如蓝天般清澈，但是，本宫大辅此时却看出了，他似乎为此也是犹豫，甚至是略略难受着。片刻后，大辅叹了口气，忽而转过身去，大声的说着：
　　“……、……嗯。的确呢~我啊，的确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被黑暗侵袭的大大咧咧啊。”
　　大辅欢快的语气，格格不入。
　　“……、……大辅君。”阿岳微微讶异，因为他明白刚才大辅想说什么，并且也知道，如果他说出口的话，也许……也许他自己都会犹豫不决自己的选择。
　　大辅笑着道：“别在意。……不管如何，我相信你。”
　　“谢谢。”
　　“不用，只是稍微想象，要是你这个人也背叛我们的话，我早就死了一百八十次了。……哪怕是、……”
　　打断他的话的是小光。
　　“哪怕是他成了能用‘绝望徽章’却还能正常进化的人？”
　　“……啊、……小光。”大辅目瞪口呆。
　　八神光轻轻笑着：“你意识到了吧？在巴达兽可以超进化这件事告诉你，‘绝望’代替了‘希望’成了你的心……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当时你打算冲进黑暗找我的时候，你就和现在的我一样，被一乘寺贤的黑暗所同化了。……不过，更令你绝望的应该是这样的事实：当你丢弃了心里的希望之后，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同伴，谁都没看出来。”
　　在天台上，高石岳拒绝让巴达兽进化。
　　因为他很清楚，由于自己的冲动，自己的徽章就和小京当时拿着的“爱”与“纯真”一样也被黑色液体污染了，成为了黑暗秩序的部分，他理应是无法让巴达兽成功进化的。
　　只是，他没和任何人说这点，他想自己承担这份责任，无论是太一还是阿丈将责任和希望托付给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真正反驳——也许，现在回想，那就是他表达绝望，并且将之储存于心的表现吧。
　　但是巴达兽成功的进化了。
　　然后、……他……也并不是谁告诉，但就如气球突然被针扎破一般，呯的就明白了。
　　明白了他从那天开始，心中的空虚、消沉和沉默代表了什么。
　　可是、令人绝望的是……他自己并没有感到自己有什么“突变”。
　　他其实理解大辅面对小光的心情，“因为没什么不正常，反而更让人痛苦”，如果他真的疯狂到想拿着刀子绝望的自杀的话，其实也还好。但是谁都没看出来。
　　——是因为，自己过去的言行就让人觉得阴暗吗？
　　——还是因为，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自己在想什么呢？
　　不，并不是的，……阿岳并不想否认所有的回忆、爱和友情，他所发觉的是，自己所不能逃避的，更深的命运的悲剧。
　　“不过呢，……当然是看不出来了。因为，希望和绝望本来就是一体两面。”说这话的是八神光，她侧过脸来，同样的面容，同样的活泼的笑颜，“为什么人们会崇拜‘希望’？如果是简简单单就能实现的事情的话，那根本不需要希望，不需要奇迹，只需要努力、勇气和运气就好了。需要和呼唤希望的，永远只有绝境，明明是理性告诉你做不成的事情，你却仍然相信它会实现，你的信念超越了规律，这就是‘希望’……没有绝望过的话，没有诅咒过命运的话，根本诞生不出足够被人顶礼膜拜的、高贵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