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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美人美酒两不误 ...

  •   赫子墨最后还是把白不厌带回了自己在洛道隐居的住所。
      原本他是想在驿站休息完就跟白不厌分道扬镳的,但无奈对方中途就两眼一闭昏睡过去了,他总不能丢下一个失血过多的伤患在驿站里自生自灭,更何况……对方之所以会受伤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赫子墨在洛道已经呆了将近两年了。当年军队撤离战场之后他并没有和大多数随行军医那样选择回到门派里继续深造,也没有选择留在天策府待命,而是带着满满的回忆和痛苦孤身离去,从此销声匿迹。那些他所熟识的人已经回不来了,他只想躲在一处远离尘嚣的角落,安静地过完这可有可无的一生。
      然后变故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撞进了他的生命里。
      赫子墨默默地观察着躺在他床上挺尸的长发青年,对方肩上的伤口早已重新处理过一遍,并用真正的绷带包扎得结结实实,幸好血已经止住了,没再将新的绷带渲染成夺目的赤色。在今天之前,从来没人到访过赫子墨这个无人知晓的新家,眼前这个白不厌,竟是他这两年来第一位接待的客人。
      床上躺着的青年在赫子墨淡定的视线中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一动不动地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发现床边赫子墨投下的阴影后才迅速转过头望向对方。
      “……这是哪里?”白不厌坐起身来眨巴眨巴着眼睛问道。
      “可以静心养伤的地方。”赫子墨见人都清醒了,连忙端起一直搁在床边竹案上的一碗褐色液体递给了对方,“补血的药,速度喝了。”
      “有劳美人儿啦~”白不厌是典型的没事也要自己作死的类型,他在万花青年杀人般的眼刀瞪视下笑嘻嘻地接过瓷碗,毫不犹豫地就将褐色的汤药往嘴里灌。
      “老子真该在药里下毒。”赫子墨没好气地闷哼道,“先毒哑你几天再说。”
      “但你没有。”白不厌将喝得一干二净的瓷碗搁回竹案上,完了才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肩上新包扎好的伤处,“……子墨你对我的肩膀做了什么?好像没啥感觉了。”
      “我在金疮药的配方里下了点止痛的麻药,过一阵子你就有感觉啦,用我调配的方子敷药调理的话不出数周就可以恢复行动了。”赫子墨解释道,“伤口边缘的坏死肌肉都帮你处理掉了,顺便用烫过的刀子替你消毒了跟铁柱接触的部分创伤面……”
      “行了,我并不想听你折腾我伤口的过程。”白不厌飞快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解说,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我的衣服呢,你丢掉啦?”
      “……什么衣服?”赫子墨一愣,继而再次没好气地朝白不厌翻了记白眼,“如果你是指那块破破烂烂的褐布的话,没错,老子早就当垃圾给扔了。”
      “啧,那算是哥为数不多还算完整的上衣了啊!美人儿你也太浪费了吧!”白不厌抗议道。
      “……你是有多穷啦?!连件普通一些正常一点的上衣都没有???”赫子墨鄙夷地瞪了对方赤丨裸着的上半身一眼,“那块破布之前用来当绷带给你急救了,节哀吧。”
      “大夫你这是在虐待伤残人士,说好的对待病人要如春风般温暖呢!”
      “从来就没人说过那种话好吗!”
      闻言白不厌露出略显委屈的神情抬眼瞅了瞅床边的万花青年,“可是我觉得有点冷啊……要不美人儿你贡献件外套借我穿穿呗?”
      赫子墨伸手探到白不厌额际摸了摸,温度并没有超出安全范围,会觉得冷大概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的关系。他将搁在床脚叠好了的棉被掀开一角随意地丢在白不厌身上,示意对方自己解决,自己则起身端起空无一物的瓷碗准备离开房间。
      “柜子里有换洗的衣物,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自由地。”赫子墨站在门口回头嘱咐道,“呆在屋子里别乱跑,伤口不要碰水,渴了自己到厅里找东西喝,我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白不厌像个虫茧一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听到赫子墨的话后有些好奇地抬头望过去。
      “到附近的缥缈林里挖点相思子。”赫子墨没好气地鄙夷道,“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直到老子回来就行了,明白?”
      白不厌皱了皱眉,他本想说爷可不是什么宠物犬,能别总是用驯兽一样的口吻命令他行吗……但不知怎的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道啦,我等你回来。”
      白不厌只好懊恼地在心里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
      另一边的赫子墨看起来倒像是十分满意的样子,冷哼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迅速离开了白不厌的视线。

      白不厌听话地在床上挺尸了片刻,肩膀的伤口开始恢复了知觉,抽筋剥骨般的痛楚细致绵长地传递至脑海里,他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泛起一阵尖锐的脉冲疼。好像很久都没有遭受过如今这种程度的伤了,他想。
      那截铁柱其实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只是稍微有点失血过多,加上当时赫子墨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所以他才会一时兴起装作动弹不得的状态任由对方将自己扛回这里。果然是庸医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傻过头了?白不厌回忆起那个万花青年神色淡漠却又好看的紧的面容,想起对方总是被他的话给气得怒气冲冲的表情,忽然就觉得这人似乎还挺有趣。
      白不厌踢开被褥翻身跳了下床,穿好鞋袜后走到赫子墨指示的柜子旁打开柜门,随便挑了一件黑色的外袍披在肩上就往外走去。他需要喝点水,需要传个信,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屋子并不大,不过倒算是五脏俱全,白不厌穿过摆着竹制家具的小客厅,顺了墙角堆叠着的其中一坛酒才推开大门踏进了屋外的院子里。院子里栽着很多竹子,靠近围墙的角落堆着一些木架子,上边搁着一层纱网,铺满了他辨认不出名字的干枯植物,大概是药材之类的玩意儿。
      白不厌撕开酒坛口的封泥,里头散出的带着桃花味儿的香醇酒气便扑鼻而来。他拎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下肚,甜腻的液体流过喉咙滋润了五脏六腑,似乎是加了蜜糖釀成的,甜得人牙龈发软,倒显得这酒的滋味比起桃花酒更像是某种果酒了。院子外是一片不算茂密的林子,西下的斜阳在叶隙间漏出斑驳又细碎的余光,一闪一闪的,那画面有些夺目却并不很刺眼。远远的天边传来一阵飞禽掠过枝叶的声响,白不厌伸手扣在唇边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很快便听见空中传来回应的几声急促的鸟叫。
      一只体型颇为雄壮的栖夜隼自林间蹿出,在白不厌头顶盘旋了几圈后才温顺地降落在他早就探向半空的右手小臂上,半指手套后缠着的延伸至手肘部分的灰色布条此刻终于有了用处,栖夜隼锋利的爪子正紧紧攀附在上边。隼鸟的双目上方长着两道白眉般的羽毛,搭上圆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倒显得十分憨厚可爱。
      “你怎么又胖了呀,小白眉~”白不厌伸手摸摸爱鸟圆滚滚的肚子,温暖柔顺的羽毛在他掌心的梳理下服帖无比。
      隼鸟不满地啼叫了一声以表回应,继而歪着脑袋望着自家主人,露出如同询问一般的姿态拍了几下翅膀。
      “嗯……我先不回总舵了。”白不厌无奈地笑了笑,“我先在这边养养伤混混日子……你回去后就找师兄师姐他们讨点五花肉吃吧!”
      栖夜隼乖巧地又叫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回去吧,有事儿再过来喊我。”
      白不厌抬了抬手示意爱鸟离开,栖夜隼歪着脑袋蹭了蹭自家主人的脸颊,接着才在对方的开怀大笑中猛地展翅高飞,眨眼钻进了院子外的林子里,再也不见。
      刚才灌进肚子里的桃花酒开始生效了,下腹渐渐升腾起一阵丝丝热热的暖意。白不厌捡起搁在脚边的酒坛对准坛口仰头饮下,动作过于急促,溅出了不少香醇的液体,酒水沿着他的嘴角往下淌,流过上下滑动着的喉结,泅湿了胸前缠着的大半绷带。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推开了院子那扇低矮的竹门走了进来,白不厌懒洋洋地抬眼望过去,那抹熟悉的墨色身影便姗姗来迟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卧槽你疯了啊?!”
      赫子墨丢下药篓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白不厌身前,凶神恶煞地劈手抢下那坛桃花酒,他晃了晃手里的瓦坛,里头已经没剩多少了。
      “美人儿你冷静点~”白不厌笑嘻嘻地拐回自己喝了一大半的酒坛,“是你说的吧,我要是渴了,就自己到厅里找东西喝~?”
      “我是指茶水之类的东西,而不是让你喝酒!”赫子墨瞅了一眼坛身上的记号,简直快要心疼死了,那还是他自己藏了大半年都没舍得喝的桃花酒!
      “都是止渴的,茶水与酒又有何不同?”白不厌伸手拍拍赫子墨的头顶,“再说了,喝酒还能止痛呢,你这坛桃花酒很不错啊,有点我老家的味道……”
      “老子真他娘的想弄死你。”赫子墨瞧见白不厌胸前的绷带都被酒水打湿了一大片,脸色又“唰”地冷了几分,“不是吩咐过你别碰到水吗?想伤口发炎痛死就早说啊!”
      “别担心,死不了的。”白不厌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胸膛,右肩上的伤口虽然仍在隐隐作痛,但相比之前已经容易忍耐多了。酒意能麻痹一部分知觉,同时让他保持一部分的清醒,他继续朝赫子墨弯起嘴角微笑道,“我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情啦。”
      “你这人简直——”赫子墨咬牙切齿地瞪向眼前那个嬉皮笑脸着毫无悔改之意的欠揍家伙,他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但又无可抑制地被对方那番话里的某些情绪狠狠地戳到了自己心中某种大概是叫做“同情心”的不明物质。
      “我怎么了?”白不厌凑近万花青年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就被对方脸上不住变换的复杂神色给逗乐了,“洗耳恭听哟~”
      “你这是在作死,知道吗?”赫子墨努力压下心中那股又一次占了上风的汹涌杀意,他想推开那个不知不觉间距离自己太过接近的疯魔青年,刚触碰到对方胸口时却被一阵过高的热度烫着了掌心。
      他顿时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望向白不厌,一手已经伸至对方额间探测温度,确实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王八蛋果真在发烧。
      “怎么突然烧起来了?!”赫子墨眉间流露出些许焦虑,他向来就不喜欢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说怎么好像有点热……”白不厌仍是满脸笑意,他握拳在自己胸口轻捶了两下,动作幅度略大,挂在肩上的外袍很快滑了下去掉在地上,“这是身体内部在自我修复呢……过一会儿就没事啦。所以你不用担心,嗯?”
      “你还叫什么白不厌啊,应该改名叫白痴才对!”赫子墨没好气地用力敲了白不厌一记栗暴,本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目光却被对方左肩上渐渐浮现出来的奇特纹样给牢牢吸引住了。
      淡青色的线条勾勒在青年小麦色的肩膀上,沿着不规则轨迹一点点爬满了对方整个肩膀以及上臂,颜色逐渐变深,直到整体呈现出明显的藏蓝色之后,赫子墨才看懂那些线条构成了一大片海涛祥云纹样,还有大半截布满鳞片的细长东西,扭曲着盘踞在左胸前。
      “……这是什么,人体彩绘?”赫子墨目瞪口呆地看着白不厌身上浮现出来的那片气势磅礴的纹样,“你们丐帮的人每个身上都得画上这么一大堆?”
      “首先,这是纹身;其次,只有部分丐帮弟子才能拥有。”白不厌朝赫子墨眨了眨眼睛,“……原来美人儿你知道我的身份啊,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以为我不知道的时候。”赫子墨飞快地答道,视线依旧停留在青年肩头那片越发壮观的纹身上。
      见状白不厌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他伸手握住赫子墨的手腕,过高的热度透过指尖烙在后者皮肤上,仿佛能混进皮肤之下那些不断跃动着的脉搏里。他慢悠悠地将万花弟子的爪子朝自己的胸膛一步步靠近,然后停在了与纹身近在咫尺的距离。
      白不厌弯起嘴角再次凑近赫子墨的脸,带着温度的呼吸钻进后者耳中迅速扩散开来,他引诱般地开口道:“——怎么样,你想摸摸看吗?”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美人美酒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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