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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命定西方 ...
顾音的这一次祭祀并没有为这块碧落起源的土地带来福泽,大批的饥民流入,瞬时让葱岭堪堪裹腹的粮食马上紧缺,大批的牛羊被宰杀,这里头大半是为明年留下的种牛种羊。而朝廷紧跟而至的不许拒纳饥民的旨意一至,天下几乎所有能上葱岭的饥民都如噬血的蚂蝗一样涌上了葱岭。
顾音已经没法再撑,迫不得已只有开了妫水以北犁轩一带的专为军备屯的粮。谁知才刚准备动身,却听犁轩传来羽书急报,犁轩已失守,屯粮都叫匈奴人给夺去了。
顾音气得恨声将茶盏扔碎在地上。一边被嘉和公主抱在怀里玩的小公主被蓦地吓了一跳,嘴一扁就要哭,可又被父亲从未露出来过的严厉所吓住,小手攥紧了娘亲的衣襟,一声也不敢吭。
顾音来回走着,愤愤地骂着,反反复复的恨声中,小公主只将那个由齿缝里蹦出来的两个字“匈奴”记在了幼小一无所知的心里。
军粮被抢,犁轩被劫掠五百多户人口,而偌大一个葱岭之上,现在除了饿得眼睛发绿的人之外,几乎少有活物。但饥民还在不断地流入,哄抢着每一颗粮食。灾难一桩接一桩降临到这块土地上,只除了朝廷来使送来的小公主的封赏与赐名。
仪芳,从此这个顾家的小公主被赐皇姓,不再只是父母口中的娃娃,而是碧落族谱里的妨仪芳,众人口中的宝庆公主。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为葱岭带来真正的恩庆,因为来使送来的封赏只有金玉,没有食物。而高原上被饥饿折磨的人们甚至盯上了衣冠楚楚的来使,活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沦为食物,只要有比他更强的活人存在。
当没走出一里路的使者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高陵侯府时,顾音只能无奈地分出十个日夜严守侯府的侍卫,护送使者出葱岭。
十天后,十名侍卫只回来了六名,皆是衣衫破烂,身上带伤,而他们手上还抱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带回来的孩子是侯府的常客,时常来找小公主玩的姒凌与几将全家男丁尽付与匈奴对战的金家独苗――小金蛋。
当嘉和公主看到往日这两个可爱的孩子苍白的可怕的脸色与几乎被削得只剩下皮与骨头的身躯,心中惊痛。这场灾难,到底何时才能是个头?
这一年的三十晚上,大人们都带着惊惧地守着院墙,孩子们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吓住,话也不敢说,玩也不敢玩,甚至是乖得可怜地将一碗菜根汤泡着饭当作晚饭吃掉。这一个年开始,小公主再没吵着要喝奶。
巫策天里,冬雪积了外殿厚厚的一层,将所有生气都压在了下面。巫易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棉袍,看着天盘里星宿运转的凌乱,再对应冬夜里特别低垂的星辰,沉默不语。
辅卿巫毕,也是巫易的师妹,看到夜半时分居然还站在天盘处观星的师姐,有些吃惊,“师姐,怎么了?”
巫易回头看了她一眼,仍继续看她的星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涩然开口道:“你看,星辰如此低垂,其光却如此晦暗……”
巫毕也跟着抬头去看,那片星光纷乱不清,积贫积弱,就像一棵病入膏肓的巨木,明明那么高大,但里面已经腐朽了。巫毕低下头来,心中一片黯然,莫非碧落气数已尽?“师姐,这就是妖星耀天下?”
巫易一讶,“怎么会想到这个?”
巫毕抬头道:“师姐,那天西边天裂见金光的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虽不知妖星真正所指是何,但是,总不会是好事。”
巫易无声地笑了笑,“阿毕,你过了年也该有四十了吧?怎么还想不明白一些事?”
“什么?”巫毕不明白。
“巫策天仅仅是碧落的一个官署。”她一字一顿地说,“真正能够颠覆王朝的东西,不在天象,而在人心!妖星……就是一颗人心,哪怕现在还是慒懂无知。”
巫毕听话听音,心中顿时一惊,“师姐,你知道妖星是谁?那为什么不……”她没有说下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古怪。
巫易回过头紧紧地望住她,漆黑的眸子像能射穿巫毕的心灵一样,洞悉着最阴暗的人心。“巫氏永远忠于皇室。”她的话断在这里,掉开眼望向禁宫的方向。
阒静的夜里,令人无眠的事有很多,禁宫里应该更多吧。那位女皇,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自那次以后,巫易觉得自己能够稍稍看懂她了?这样的王朝……或许自己不仅是在纵容,也是在成全她吧。
————————————————
然而成全是需要付出牺牲的。巫易想过牺牲,却没想过这牺牲是她心目中的太牢。
女皇亲临‘巫策天’,排场很足,却在见到巫策天众人后淡淡吩咐,“巫易、巫毕留下,其余人就都退下吧。”话一顿,女皇忽然就侧头看了眼紧随身侧的男子,唇边的笑意就飞出几许妩媚,“你也去吧。”
那名男子僵直的背不知怎地一松,竟像是有些脱力般,呆了片刻才匆忙回道:“是。”就跟着众人离开。
巫易摸不准女皇的意思,只略微有些好奇地望了几眼急着离开的男子,面目清俊,总与那人有几分想像,但却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了。
女皇闲散地拢了拢身上的貂裘,一圈滚边的貂毛将她的下颌拢在其间,只露出隐隐约约的白。她走至天盘处,朝那刻了日月星轨的天盘出了会儿神,才悠悠道:“巫易,过十天就开春,我想要个祈福。”
祭春社这是每年必备做的,何必……巫易谨慎地回望眼前这位淡得让人骨子里发寒的女皇,又扫了眼自己的师妹,觉得今日将她也留下来说这么普通的要求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皇上放心,臣必会安排妥当。”
“嗯。”女皇点点头,回过头来,仿佛极随意地看了眼巫易身后的巫策天少卿巫毕,“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那就这么定了,这回就少卿来主持吧。”
轻飘飘的一句令下,顿时让两人脸色大变,巫毕原本静默的脸刹时惨白如纸。巫易已经跪了下去,“皇上,春社祭舞历来由祭司主跳,少卿尚未习……”
女皇微笑着打断她,“巫易,这是圣旨。”她的话很轻软,只是目光淡中见冷,有着刺人的锋芒。
巫易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去看她的师妹,却见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回绝,却也拿不出勇气接受。她叹了口气,“皇上,臣以性命担保,春社祭祀不会出半点差错。”
女皇轻轻皱起眉,看了巫易半晌,才开口,“巫易,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她收回目光,眼锋忽然变厉,“来人!”她扬声,“巫策天正卿巫易玩忽职守,出言不逊,把她押回大理寺待审。”
“是。”殿外立时进来两名侍卫。
巫易一惊,“皇上……”
女皇回应她的语气很是柔和,“你就去呆几天吧。”
还不待巫易说什么,一边的巫毕抢上前来,“皇上,臣愿主持春社!”
女皇笑笑,却半眼也不看巫毕,“听说少卿的名字是天上的星宿呢!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巫毕跪在那里,胸中忽然烧起一股狂焰,焚心蚀骨,星宿!星宿!毕,那是天下主兵的星宿。若非是自己,天下又有谁愿意取这样凶险的名字?
她知道!这个只有族中长老才知道的秘密,她居然也知道!
巫毕的眼前浮过一片绝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姐在一声“带走”的轻令下被人押出‘巫策天’。
井然的君主仪仗离开后,殿前又回复了静默,夜似乎压得更低了,初春的料峭在夜里肆虐。此时的天盘就像一块重重的石碾子,压在巫毕的胸口碾磨着,一寸一寸过去。
她望着天盘,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秘密会为女皇知晓?为什么女皇要启用如此不祥的自己来跳祭舞?为什么她明知不祥还要让她跳?是想试验?
心缩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她想不明白的东西太多。被押走的巫易也想不明白,理当被押去大理寺的自己,为何却会呆在禁宫里。
女皇一手支颐,乜斜着眼看巫易,唇角上翘,似乎相当有趣的样子,但那眼神却冷淡如冰。看了许久,她才朝巫易轻轻点了点,“过来,坐。”
入墨立即搬了个小绣墩在女皇的榻边。巫易心怀忐忑,上前几步轻轻坐下。
“别老想着去跳祭舞,这事巫毕也能做。”
似嗔似怪的一句,令巫易心中更加不安,女皇到底知不知道?苦笑了阵,巫易叹着气道:“皇上,巫毕从未独自掌过祭舞,实在……难堪大任,请皇上收回成命。”
女皇扫了她一眼,眼微微缩了下,整个大殿莫名地泛过一股冷意,“哦?”她轻噫了声,“我怎么听说你们巫族里跳祭舞跳得最好的就是她?”
巫易的冷汗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女皇果然全都知道。
“呵呵”女皇笑着望她一眼,没有再接着这一说,“我要你来是要让你配一副药。”
巫易心神本极紧张,忽见女皇不再纠缠祭舞一事,那根绷得极紧的弦蓦地一松,下意识地应道:“是……”然而才应了半声,她又惊觉,什么药?
对上巫易的惊问,女皇微微一笑,将眸光调开,望着兽金炉里的烟气,轻声道:“一副见血封喉的毒药,且要查不出死因。”她回过眼,盯着巫易,“你们巫族向来精通医理,这副药就交给你了,春社之前,把它交给我。”
巫易有一瞬间地呆愣,不明白女皇用意何在,但感受到女皇带着寒光的眼神后,她只能惨白着脸色应下。药不难配,只是用途为何?
女皇眯着眼笑了下,挥挥手,一直侍立于旁的清俊男子便扶住她有似无骨的手,将她扶起,“回寝宫。”
————
碧落的春社祭祀自然是在器山上,因去年的连番大灾,故而这回祭祀的定制很高,黄琮礼地,又有巫族祭祀倡舞,女皇更是下令命二品以下官员一应观礼祈福。这支由巫策天出发的队伍,在转出天都的北门――庆泽门时,便已带上了数万百姓。
不管高位者如何想,百姓的所求总是简单而直接,充满着对于幸福的扎实而卑微的渴求。民生唯艰,但愿今春以后,能稍过得好些。
禁宫里,巫易半挨着绣墩坐着,紧张得像只惊弓之鸟,两手攥着袍角,微微的汗潮润了这一角黑色的官服,显出几路褶皱。
入墨低垂着头站在离书案稍远的地方,恰好处于大门与书案的中间。殿里静得似乎都能听见兽金炉里薰香焚烧的“咝咝”声,与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到后来,那呼吸声也似一致起来,像有人喊着口令。
其间偶有送茶水进来的宫女,用轻盈的脚步声打破这一方诡异的静谧,但不消片刻,殿内便又归于寂静,仿佛有一只手操纵着一座大山,让所有人都笼罩在随时被覆的紧张里。
没有人开口,连女皇的茶也是由入墨的手传递到女皇身侧的清俊男子,再由男子的手中呈上。
女皇品着茶,神态恣意,仿佛这茶的滋味就像这龙涎香一样,绕着她的唇齿盘旋。她无意识地往身侧一瞟,清俊的男子眉目疏朗,风采湛然,但因着眼角的低垂,与微佝的脊背,使得那分清俊沾了几许俗气。
女皇唇边勾起懒洋洋的微笑,但眼神却冰得出奇,她看看男子,又将目光调向望着窗外发怔的巫易,看着那紧锁的眉宇,女皇似乎更愉快了。
就当一抹香烟准备攀上殿宇的穹顶的飞天时,殿外廊上响起一阵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巫易顿时挺直了脊背,目光笔直地落到转入大门的一位年轻内监,他步履矫健沉稳,右脚跨入大门的一瞬间扫了眼巫易。巫易这才看清,这位内监的眉色深浓却飞扬,带着决断。
“回皇上,春社已毕。少卿大人正于器山处理后续事宜,大约未时半方能回宫细禀。”
女皇抿了口茶,一旁的男子亦及时地将那只青瓷釉彩的杯盏接在手中。女皇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入墨与识频便退了下去,将门掩上。
偌大的殿里,只剩下三个人。巫易面色沉重,眼中带着深深的悲悯,一语不发。而一侧的男子却在这沉寂的氛围里开始颤抖,渐渐地有轻细的“咯咯”声从他捧着的茶盏上发出。
女皇歪了歪头,眼神却只盯着巫易,“巫易啊,我一直以为,你的心里只有我妫家,为了妫氏这一姓,你可以拿你的一切作为祭品。”
巫易抿紧了唇,憋了半晌也吐不出句话来,“臣、臣……”
女皇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淡得缥缈,“看来你已经不知道再担任巫策天正卿一职……你说,该由谁来比较好?”
巫易垂下头,仍是不语。
女皇看看她,笑了笑,“收了六十四个徒弟,居然没一个好举荐的?还是巫毕可以?”
巫易闻声一震,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因锐利而发亮。然而女皇眼中的冰寒却仍是刺得她一缩,良久,她叹了口气道:“皇上,只有巫毕不行。”
“哦?”女皇扬声,婉转悦耳,“这一次的春社不是办得挺不错?你呀,总是太小心!你的师妹,胆子可比你大得多!”她话至此处忽然一顿,“也比你更贴近天谕。”
巫易像被钉子钉住了每一寸关节,浑身僵在那里。
“毕,毕星,主兵。”女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相当有趣的事,眸子里散出光来,“她的祭舞,应该会带来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巫易眉皱得像被刀刻过,经年的沉疴横在胸臆间,忽然壮大了她的胆子,让她能够勇敢地抬头与女皇对视,“皇上,为何要为占星卜筮应事?就算这天下真的有妖星,这世上没人知道,何必要人为逼出兵戈?”
女皇仿佛觉得巫易的大胆更有意思了,托着下巴含笑地道:“巫策天自承建年间始,就不再只是巫族的所有,民间大量的精通天文历法占卜之人的充入,这样的巫策天,还能瞒住天下什么?就算没有他们,这天下,又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一听这话,身侧茶盏发出的声音就愈加明显了,然而女皇连看都没看一眼,盯着巫易忽然道:“药呢?”
巫易沉默了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呈上御前。晶莹剔透的青瓷,小巧精致,上面釉着一丛荼蘼,小小的白花素净中带着一丝颓靡。
女皇接在手中把玩,忽然兴起,伸手取过男子手中的茶盏,倒了一滴进去。那药水碧澄澄的,绿得可爱,没入茶中轻轻晕开一抹绿色的涟漪。女皇笑了,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将茶匀了匀,她转手递给身侧的男子,“喝了它。”
那男子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唇瓣哆嗦着,喉间似乎只翻滚着几声嘶哑的求饶“皇上、皇上……饶命……”
女皇脸色温柔地抚过他那张带给她熟悉的面孔,轻轻地,像是告别,许久,才轻声道:“来。我喂你。”她将那盏茶递男子哆嗦着的唇际,看着那原本润泽的唇此时变得干裂,那温和湛然的眼眸忽然落下泪来。
“我……我……”男子毫无形象地哭着,浑身抖得快要散架了,然后女皇那抚着他脸颊的手却像是一只催命的魂勾,让他吓得根本无法动弹。唇下意识地抗拒了下,却在那带笑却又冰寒的眼神中轻启。已经冰凉的茶水侵入口中,顺着舌头滑入喉咙。
见他喝下,女皇才满意地点头,笑着再摸摸他的脸,“我就是喜欢你的听话。”
巫易在一旁看得浑身发冷,失了声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呈宇十九年癸卯,陈、岳二州反,下三郡。上钦命平西大将军陈合率十万大军平叛,经六月,杀贼首胡柯,尽诛逆党。上以其首悬皇城,以言逆罪诛巫策天正卿巫易,拘捕少卿巫毕,擢巫乾为正卿。至此,妖星伏诛,流言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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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穷碧落后两卷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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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命定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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