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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我担心两个醉鬼从床上滚下来,整晚勉强躺在柏煜和徐翩房间的沙发上。早上五点半,才回隔壁洗漱。
      进了房间,她们已经起床。马倩倩在收拾背包,许欢在卫生间化妆。我拿好洗漱用品时,许欢正好从卫生间出来。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有愧。
      她化了妆,看不出面色。走过来放下化妆包,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问我:“学姐,他们起了么?再不快点就迟啦。”
      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只能呐呐回到:“还没。”
      马倩倩把手里的包往旁边一扔:“别的本事没有,充英雄醉酒到会。反了都!”她转过来用手指我:“你赶紧洗澡,我去叫他们。”风一般地出了门。
      我逃似得进了卫生间。
      隔壁两位除了宿醉眼睛微肿,嗓音暗哑之外也没什么不同,我们五个人之中,好像只有我如坐云霄飞车般心绪起伏且被颠的五脏错位。
      梦柯冰川,海拔4千米。名字源于蒙古语的音译,本义为高大宽广的雪山。而我到这里,切切体会到在广袤的大自然中做客的别样之情。惊艳有之,惊叹有之,向往有之,诚服有之。
      五月的草场还没长出茵茵绿草,暖黄一片。没有一朵白云的天空湛蓝湛蓝,黄黄的草场一望无垠,一条蜿蜒的公路将草地分割两半,尽头是如富士山一般的雪山。路边偶有几只野骆驼,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时而交头接耳,时而驻足观望。悠悠闲闲,人间天堂。
      许欢不停地对着窗外拍照,惊叫连连:“看!野骆驼!哇,还有野马!”又对马倩倩说:“学姐你快照一张,回去把你□□头像上那匹假马换了。”大家被自然折服,也被她感染,对窗外野生景色流连不止。马倩倩指着前面马路中央,拉我:“那是啥呀?一群一群,黑一块,白一块的。”我也笑:“小羊挡路。你这可不行呀,非你马族的,都装不认识啊。”一群憨憨挡路的羊,见到汽车居然能很有眼色地让开。
      司机指着天空让我们看鹰,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旋转于雪山之巅,桀骜孤高。
      荒石之中,野牦牛成群,霸气地捍卫领土。
      不远处一只逃跑的野兔,一只追赶的狐狸,上演着弱肉强食的戏码。
      柏煜扛着单反沉迷于拍照,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摄影师。我拿起徐翩的手机拍了几张,感叹:“景真美,世界上本没有天生的摄影师。”司机在前面哈哈大笑。柏煜却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所以没必要依从父母,走那既定的道路?
      三千七百米,汽车无法再开,我们需要徒步上冰川。司机充当导游带头,柏煜跟在后头,我们女孩并肩走中间,徐翩押后。阳光渐强,冰川水夹砂石哗哗而下。司机指向远处一座被冲毁了的石桥说,这桥每年化雪时被雪水冲毁一次,每年雪化完了又再修一次。我们问为什么,司机说这是唯一一座连接山上草场和山下市里的桥,山下人要上山放骆驼,山上人要下山采购生活物品,缺不得。我们又说那修一座结实的,司机用敬畏的语气说,你们不要小看这股细细的雪水,汇聚起来力量可是大得很。又指了指旁边一块凹进去的石头说,即使一股细水,石头也能被滴穿。司机说这话时,徐翩偏头瞧着马倩倩。柏煜却定定的注视着那座桥。
      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大家的脸色不约而同变得灰暗,嘴唇变得乌紫,行动变得缓慢,说话语不连串,已有高原反应。脚下冰川冷硬,我们只套了外套和牛仔裤,风一吹,被冻的瑟瑟。
      我虔诚地仰望这一角冰川,想起了安妮宝贝说过的一句话:我在一片洁白明亮中行走,冰刀在脚下,而莲花步步开。大抵人生的这一个阶段,最难抉择,犹如行走于冰川之中,被晃眼的白亮所阻不见前路,被锋利的冰刀戳破脚疼痛难忍,可是血染旅途不能停歇。
      司机停下说这里风景不错,给我们拍照,我们便轮流站到那一大块平整冰川前面。柏煜过来与我合影,司机举着相机喊,一,二,“三”被有力的心跳声替代,背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他伸手搂住我,一如泰坦尼克号船前Jack搂住Rose般坚定地环住了我。风过耳,光如岚,照片上他低头深深凝望我,而我却叫人失望的一脸错愕。
      我们陆续越过几块冰峰,司机已沉醉在这天地之间,乐不思蜀,白茫之中他那红色冲锋衣变成一个小点。许欢高反越来越严重,走路呼吸已困难。她摇摇欲坠地走上斜坡,突然身体后倾,柏煜伸手去扶她。冰川地滑且易松动,我见柏煜脚下一块冰块已裂,担心他与许欢一齐摔入下面冰水中,遂伸手拉他,手还没碰到他,柏煜脚下冰块果然无法承重碎裂,我咬牙使劲一把抓住他背后衣服,右膝盖吭的一声砸在冰面上,险险拖住两人下滑之势。
      马倩倩和徐翩赶紧奔过来帮忙,有惊无险,没有太大意外。我用手撑住地面准备起身,锵锵站起来,再一次腿软跪下去。冰川寒冷,我关节本已蚀痒疼痛,如今这超负荷一砸,大概伤会加重一些。其实这也挺好,经历过一些事,总要在身上留下些痕迹。
      马倩倩过来扶我,欲言又止,我说:“别告诉别人,没事的,不疼。”
      归途在即,为离开而开始的旅程终会结束。
      世界上常见的是名利,难得的是美景。
      世界上丰沛的是联系,缺少的是羁绊。
      世界上美好的是情爱,糟糕的是屈服。
      回西安,我领了毕业证和学位证,把宿舍的东西都送给了学妹和楼管阿姨。
      五月,榴花路两侧的石榴花鲜艳欲滴,分离都被染成血色。曾今我们一遍遍路过这一片花,听那唯美的传说。传说北欧爱与美的女神芙蕾雅被丈夫抛弃,她离家出去寻找。伤心的眼泪伴随着她日日夜夜,泪水落入地下变成黄金,因此世界各地都有黄金。终于,她在石榴树下找到了她的丈夫,那时她的快乐就像新娘一样,无比甜蜜。时至今日,延成北欧习俗,新娘出嫁都会在头上带上石榴花。
      我把行李箱放上出租车,转身与他们告别。马倩倩抱着我再次哭成泪人:“尔珥,以后结婚不能忘记请我,生了儿子要认我作干妈,你们家也得为我留一间房,知道吗?”
      我回抱住她:“你也一样,倩倩,结婚包红包时把我帮你垫付的党费补进去。”马倩倩破涕为笑着骂了一句。
      我转向徐翩,也抱了抱他,说:“我们离的近,五一十一去上海玩。”与人说话,我总喜欢先听别人讲什么再开口;同人交往,我总喜欢让别人先踏出一步再前进。这样的结果大概就是,我想说的永远说不出口,我想要的永远难以靠近。
      徐翩眼神在我和柏煜身上打转,我知道他内心肯定有许多诗情画意地句子,碍于马倩倩开不了口。
      我走向柏煜,还没到他前面,他先一步过来把我拉入怀抱。这个怀抱温暖宽阔,我却把他推给别人。他亲了亲我的侧脸,在我耳边开口,绝望而无助:“尔珥,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算我求你了……”
      我咬紧牙关不敢说一句话。
      总归是离别。
      我抽身上车。
      车启动,我在后座回头看他,他还维持着刚才抱我的动作,却像被抽走灵魂,目光呆滞。
      心胆俱裂,这样的滋味……
      手机振动,是一条长长的短信。许欢说,柏煜曾近跟她形容过理想中的女生,她见到我,就知道这个人出现了。许欢说,柏煜告诉她我不要他,她当时忍不住幸灾乐祸。许欢说,柏煜第一次下厨,是因为我;第一次珍藏一个人的物品,是因为我;第一次为女生哭,是因为我。许欢说,学姐,他真的很爱你。许欢说,她认了,但不代表失败,好就是好,我比她好,不过没关系,我好,她会更好,毕竟她比我小。后面附了一个微博账号。我打开看,每一条微博都是我的照片,背影、侧影、剪影、倒影。
      我终于在出租汽车里面泪流满面,哀声恸哭。
      我今年二十二岁,膝盖半月板二级受伤,却忽然觉得此生已无法行走。
      出租车里交通台播了一首老歌: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我给柏煜打电话:“柏煜,过几天来机场接我时,能送我一朵石榴花吗?”
      “好。”他说。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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